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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葡萄牙今夜加冕歐洲之王, 她最得意的小王子克裏斯蒂亞諾.羅納爾多以與天使上升同一姿態的一記頭球為她鎖定勝局送上金冠。”

    “裏斯本街頭現在聚集了上萬的葡萄牙人, 他們在等待今夜的大巴車巡遊盛典，而我們的小王子和他的隊友們現在還在更衣室慶祝——預計半個小時後他們將從球場出發開始今夜的慶祝活動。”

    “我去換一下羅納爾多的球衣, 然後朋友們，我們街上見——請導播不要碰我那件羅納爾多的球衣，謝謝, 那是我剛才從他身上扒下來的——你碰了會影響它那股屬於冠軍和歐洲金童的獨有氣味。”

    解說堂而皇之地在直播裏炫耀了自己是如何以公謀私、巧取豪奪。

    要不是一路上歐足聯的熟人太多, 得注意形象, 爵士此刻已經要飛起來了。

    他的好孩子，他的克裏斯蒂亞諾，歐洲杯決賽為葡萄牙梅開二度。關鍵是他還隻有十八歲。爵士想起這幾個關鍵詞就忍不住要大笑。

    但是他不能，因為他是穩重的、見多識廣的弗格森爵士。

    克裏斯蒂亞諾就沒那麽多顧慮了。

    十八歲真好, 十八歲的時候你傻笑別人都隻會覺得你可愛。

    ——克裏斯蒂亞諾現在就帶著這樣的心態，抱著獎杯傻笑著被全葡萄牙更衣室傳遞著親吻，就如同一隻麵部表情被做咧了的毛絨玩具一樣。

    然後就在更衣室打算開始第二輪毛絨玩具傳遞大會的時候，爵士被葡萄牙這邊的工作人員客客氣氣地帶了進來, “當然沒問題，爵士, 我想克裏斯蒂亞諾一定也會很高興見到你，所以, 請便吧……哦, 不用謝，請吧。”

    毛絨玩具羅納爾多一看到爵士立刻嗖地一下抱著獎杯——對，就算是這個時候他都拒絕把獎杯交給菲戈或者其他什麽人摸一把——衝到了爵士麵前, 把臉上沾到的其他人的口水全部蹭到了爵士的西服上，“‘戰神棲息在我頭頂，勝利女神親吻我的腳背’。”

    ——毛絨玩具，哦不，克裏斯蒂亞諾這樣得意洋洋地抖抖一頭卷毛重複著爵士賽前的話。

    爵士摸摸他的毛，笑眯眯地點點頭。

    其他人紛紛因為這句話裏所散發出的酸臭味捏緊了鼻子。

    “你很棒，克裏斯蒂亞諾。”爵士似乎說不出其他更好的讚美，他隻是笑著撫摸克裏斯蒂亞諾的頸側——也許他可能有更好的讚美，但是他不是克裏斯蒂亞諾，他是曼聯和英國的弗格森爵士，他的身份要求他克製。所以他隻能微笑著看著他的好孩子，一次次說你很棒。

    克裏斯蒂亞諾益發飄飄然地要飛起來了。

    ——“我也覺得你很棒，克裏斯蒂亞諾，但是你能不能把獎杯給我一下，我隻是要合影又不是要偷走它。”也許是卡瓦略也許是其他人，這樣心痛地大聲提出了自己的訴求，指望著爵士在這裏能主持公道。

    他們錯了，爵士在曼聯更衣室都不會為其它人跟克裏斯蒂亞諾要什麽‘公道’——他的克裏斯蒂亞諾就是‘公道’，謝謝。

    所以爵士假裝沒聽見其它人對克裏斯蒂亞諾惡行的控訴，而克裏斯蒂亞諾得意地抖抖隱形的尾巴，更加有恃無恐。

    而菲戈甚至也站在克裏斯蒂亞諾這邊。

    ——“你們就不能謙讓一下克裏斯蒂亞諾嗎？他才十八歲，抱抱獎杯怎麽了？”

    進球的是大爺，梅開二度的是祖宗。

    更衣室其它人對於這種霸王條款敢怒不敢言。

    克裏斯蒂亞諾湊到爵士懷裏——仍舊抱著獎杯——小聲說：“那種感覺太美好了，謝謝你爵士，謝謝你願意過來。”

    爵士把克裏斯蒂亞諾抱在懷裏，微笑著撫摸他的頭發，“那種感覺有多好？”

    克裏斯蒂亞諾說不清楚，也無法說，那種感覺就如同某種神聖降臨，任何身臨其境的人都會因為被震懾而失去語言——神聖，以至於任何語言對它而言都是褻瀆。

    克裏斯蒂亞諾站在場地中央，他四周有數萬的葡萄牙人帶著欣喜若狂的眼淚高唱他的名字——他經曆過幾百次這樣的場麵，但是沒有一次比這次更讓他無法自拔。

    他張開雙臂閉上眼，數萬人的吟唱聲變成了神聖教堂裏唱詩班的歌頌，他感到他周身縈繞著教堂為聖事點燃的煙氣，那煙繞著他漸漸攀升，逐漸籠罩他的全身，仿佛要帶他往宇宙最幸福之處而去。

    那就仿佛是聖人現身梵蒂岡的陽台，隻是才剛剛露麵，陰霾的天空就瞬間充滿了燦爛的陽光，數萬的信徒就已經開始為自己有生之年的麵聖而痛哭流涕。

    他試圖記下自己的所有感受、記下周身的一切，但是最終他什麽也記不得，他隻記得自己是幸福的。

    ‘有多幸福？’他記得小克裏斯長大一點之後曾經這樣問他。

    “我不知道，但我覺得那就是人生最大的幸福了。”——他‘當初’這樣回答小克裏斯，如今這樣回答爵士。

    爵士說：“你覺得幸福就很好。”

    “我有個疑問。”德科湊到菲戈身邊，小聲說，“要有怎樣的青光眼才能讓爵士認為克裏斯蒂亞諾是個需要親親抱抱的小寶寶而不是一個仗著年紀小就作威作福的惡霸？”

    菲戈微笑著看了德科一眼，“他難道不是個乖寶寶嗎？”

    德科：……當我沒說還不行嗎？

    “接下來幾天要在裏斯本慶祝吧？接下來呢？有什麽打算？”爵士小聲問克裏斯蒂亞諾。

    克裏斯蒂亞諾抱著獎杯的手可能終於有點酸了，他左看看右看看，最後還是忍痛把獎杯暫時托付給了菲戈——隨即菲戈就被急於搶獎杯拍照的人群淹沒了。

    “小惡龍羅納爾多終於放開他的金塊了，路易斯，我要求排在第一個合影！”

    ——不止一個人大聲發出了這樣的對克裏斯蒂亞諾的諷刺。

    克裏斯蒂亞諾看著他們那副八輩子沒見過冠軍的慫樣，不屑地皺了皺鼻子——這會兒他大概又不記得剛才是誰抱著獎杯就死也不鬆手了。

    “不知道，可能回馬德拉？還沒決定呢……”克裏斯蒂亞諾高高興興地拉著爵士找了個沒有堆髒衣服和臭襪子的地方坐下，“不過我猜我父母大概急於帶我回馬德拉炫耀一番——可以理解，總的來說我也願意勉強配合一下。”

    富貴不還鄉，如錦衣夜行。

    爵士雖然不知道這句話，但是類似的道理他是理解的——何況世上的父母都是一樣的，自己家兒子成了國家英雄，終結了葡萄牙多少年國際大賽無冠曆史，是個人都會帶著孩子周遊一圈，告知鄉裏。

    是人都無法免俗。

    ——‘這就是我們家克裏斯蒂亞諾，哎呀，也不怎麽樣。學習不好才去踢球的。也沒什麽成績，就隨便踢著玩，隨便進了幾個球，隨便拿了個歐洲杯，順手刷了一個決賽最佳球員……哎，都是運氣，不值一提。’

    想想都知道那會是什麽樣的場景。

    但是沒辦法，為人子女多少要盡一點能讓父母盡情吹牛的義務。

    “應該的。”爵士嘴上這樣說著，但是看表情有點遺憾。

    今天是克裏斯蒂亞諾的好日子，他見不得別人失望——尤其是爵士，“你需要我做什麽嗎？爵士，反正我也沒什麽別的事。”

    “這樣不太好。”爵士嘴上客氣了一下。

    “請直接說吧，沒關係的。”克裏斯蒂亞諾瞪大了眼睛，似乎為爵士的這種反應感到驚訝——要知道爵士可從來不跟他客氣，因為完全沒必要。

    爵士猶豫了一下，但看著克裏斯蒂亞諾那殷殷期盼的眼神，‘隻好勉為其難’，“實際上，我是想說……克裏斯蒂亞諾，你願意跟我回一趟蘇格蘭嗎？我想把你介紹給我的老朋友們。我很想讓他們都見見你。我跟他們提過很多次，他們總認為……”

    總認為我是吹牛的——這句話爵士沒好意思說出來。

    ——世上的父母都是一樣的，自己家兒子成了隔壁的國家英雄，終結了葡萄牙多少年國際大賽無冠曆史，是個人都會帶著孩子周遊一圈，告知鄉裏。

    是人都無法免俗。

    克裏斯蒂亞諾嘴角抽搐了一下。

    他仿佛看見自己如同被關在籠子裏的大象一樣在蘇格蘭巡回展覽的‘盛況’。

    但是看著爵士那個期盼的眼神，他還是‘勉為其難’地點了點頭。

    #不，他才沒有覺得很竊喜#

    #不，他絕對沒有得意洋洋#

    #他隻是稍微得意了一會而已#

    ——畢竟，為人子女多少要盡一點讓父母盡情吹牛的義務。實際上，他很高興自己能盡這個義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