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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克裏斯蒂亞諾憤而掛電話, 並在裏奧隨後短信提出讓他跟自己回阿根廷一起準備美洲杯的時候, 果斷拒絕了。

    裏奧好像覺得他有病——“我好言相勸，你還罵我？我隻是出於好心指出了你的不足, 為你的人生答疑解惑。”裏奧感到匪夷所思，於是也不搭理克裏斯蒂亞諾了。

    “他居然指責我目光短淺！他根本不知道我能‘看到’什麽樣的未來！”克裏斯蒂亞諾賽季結束後的某個晚上，這樣對前來蹭飯的門德斯咆哮, “我對他們每個人的命運都洞若觀火！他才是愚昧無知的那個！”

    門德斯保護好了自己的牛肉餡餅, 安安靜靜地把肉餡裏胡蘿卜一點點挑出來, 完全不看克裏斯蒂亞諾——他還沒治好自己的過敏症呢。

    “豪爾赫，你得向著我，你得把那個阿根廷小個子賣到澳大利亞去挖煤！”克裏斯蒂亞諾看似完全沒意識到門德斯並不想參與這個話題，他還在繼續斥責那個阿根廷人, “他居然說我目光短淺？我認為魯尼和卡卡是我爭取某個獎項的對手，這有問題嗎？完全沒有！他就是不承認自己眼光差、有眼無珠！”

    “雖然他們日後的成就有限，但是說真的，他們在某個時間節點上就是我的勁敵——曆史已經證明了我說的是對的！”

    門德斯繼續挑胡蘿卜。

    “那個阿根廷小個子, 他根本不懂足球！他根本不會看一個球員的能力！他這樣的人站在蘇黎世的舞台上，就是對國際足聯那群老糊塗蛋最好的無聲嘲諷！”克裏斯蒂亞諾繼續自己慷慨激昂的演講, “國際足聯……”

    “那他的有眼無珠對他那位仿佛非常會看人的男友又構成了怎樣的無聲的人身攻擊呢？”門德斯突然抬起頭問。

    呃……

    克裏斯蒂亞諾假裝沒聽見，“我要是你, 我現在就會把……”

    “回答我的問題, 要麽就閉嘴。”門德斯微笑著說。

    克裏斯蒂亞諾選擇閉嘴、坐下來吃牛肉餡餅。

    ——‘克裏斯蒂亞諾還是個孩子，我不放心他離開我。’

    ‘2009年的夏天’，爵士在最後即將簽字的時候這樣對門德斯說。皇馬的代表看看爵士又看看門德斯, 閉緊了嘴巴假裝自己一個英文單詞都聽不懂。

    門德斯看看皇馬代表，決心撇清關係，‘克裏斯蒂亞諾已經24歲了，已經是一個金球獎的得主了。我猜這樣的球員，無論如何都不能算是一個孩子了。他會妥善地安排自己的生活，也擅長在球場上很好的打擊自己的對手，他是個大人了。’

    ‘他還看不清楚自己的未來。’爵士搖搖頭，‘他是個天才，但是他的眼界會束縛他、折磨他——他還是個孩子，他不知道自己需要做什麽。’

    門德斯皺皺眉，他不明白爵士這句話是什麽意思。克裏斯蒂亞諾即將去往皇馬，而他之後的所有道路都是明確的，門德斯不知道他還有什麽‘眼界’的問題。

    但是他的直覺告訴他，他需要知道爵士在想什麽，否則他一定會後悔，‘爵士，他需要做什麽？’

    爵士還沒來得及說話，皇馬的代表就搶先開口了，‘哦，豪爾赫，我想我們還是先簽合同好嗎？’——門德斯理解他，他和爵士的對話讓皇馬的代表擔心了。皇馬的代表這樣一筆大買賣臨時出現問題，讓他成為馬德裏的眾矢之的。

    門德斯權衡利弊，最終還是在追問爵士和滿足皇馬代表的需求之間選擇了後者——毫無疑問，門德斯不能讓皇馬的代表認為克裏斯蒂亞諾方麵還和曼聯藕斷絲連、從第一天開始就給克裏斯蒂亞諾在皇馬的生活蒙上陰影。

    但是後來出於種種類似於此的現實考慮，門德斯再也沒在任何場合和爵士談論過克裏斯蒂亞諾的任何事。

    爵士愛克裏斯蒂亞諾，此事舉世周知，所以門德斯作為經紀人和他任何討論克裏斯蒂亞諾的行為都會被過度解讀。

    這是門德斯最不願意看到的。

    ——“你在想什麽？”克裏斯蒂亞諾安靜了一會兒之後終於發現了門德斯的不對勁，他非常高興自己終於找到一個可以開口的話題了。

    門德斯挑出了牛肉餡裏最後一條胡蘿卜絲，毫不諱言，“在想爵士‘2009年夏天’跟我說的話——非常有意思的是，他也認為你的眼界有局限。你不覺得這跟小梅西先生的話有點像嗎？”

    克裏斯蒂亞諾愣了一下，“你沒跟我提起過。”

    “當然沒有，我總不能讓你背上‘在皇馬思念曼聯’的罪名。”門德斯搖搖頭，“我現在就在想這個，我在想到底是什麽應該被算作是眼界——你的每一次轉型都非常成功，個人成績也一直出眾，我想不出你有什麽眼界問題。除非我沒能正確理解什麽叫做‘眼界’。”

    克裏斯蒂亞諾陷入苦思冥想。

    ——‘梅西？認真的嗎？爵士，我都退役了，咱們還要談梅西嗎？’

    克裏斯蒂亞諾退役後不久去蘇格蘭和爵士喝下午茶的時候，這樣回應爵士對梅西這個名字的無端提及。

    ‘我隻是好奇，我一直想知道你對梅西到底是什麽態度。’爵士對克裏斯蒂亞諾浮誇的無奈臉適應良好，他夾了一小塊方糖順著茶杯的杯壁丟進了紅茶裏。

    ‘競爭對手，如影隨形、附骨之蛆。’克裏斯蒂亞諾幹巴巴的說，“我本來以為這是一個輕鬆愜意、充滿了愛和溫暖的下午茶時間。”

    ‘聽起來有點惡心。’爵士暗示克裏斯蒂亞諾說了一個多麽不文雅的比喻，並假裝沒有聽見克裏斯蒂亞諾的後半句抱怨。

    ‘我隻是說話老實而已。’克裏斯蒂亞諾聳聳肩，‘2008年我站在蘇黎世的舞台上的時候可沒意識到梅西會這樣……你知道，讓人心煩。不過我也得承認，我們之間的關係被媒體魔鬼化了——畢竟對於很多人來說，我們之中隻有一個會成為他們的小天使，而另一個則必然會成為天使對麵的路西法。但這一切都是他們想象出來的，實際上我們根本都不熟。如果我討厭梅西，那全部都是因為媒體幹了好事。’

    爵士若有所思地看著他。

    ‘怎麽了？’克裏斯蒂亞諾吞掉了一個金槍魚手指三明治，試圖掩蓋自己是如何因為爵士的目光而感到不安的。

    ‘說到2008，’爵士慢慢地說，‘我隻是突然想起來那天晚上，小梅西先生一直在看你——好吧，別那副表情看著我，我現在知道你完全沒注意到這個了。我隻是在想，是不是那個時候小梅西先生就已經意識到你才是他唯一的敵人。’

    克裏斯蒂亞諾立刻抗議，‘爵士，你真的要用‘敵人’這麽嚴肅的詞嗎？我們隻是競爭對手。’

    ‘沒有區別，都一樣。’爵士堅稱。

    ‘就算它們沒有區別，梅西也不可能那個時候就知道我是他唯一的敵人——說真的，有必要強調‘唯一’嗎？好吧……不管怎麽說，那個時候卡卡也很好，還有當年的裏貝裏、羅本、哈維、伊涅斯塔，他們都毫無疑問是極其優秀的球員，盡管他們沒有入圍那年的最後三人。我看不出來梅西怎麽會在那個時候就意識到我是他的敵人。’

    ‘集中。’

    ‘啥？’克裏斯蒂亞諾呆頭呆腦的問。

    ‘我說，集中。克裏斯蒂亞諾，小梅西先生注意力很集中，也很明智，他在競爭之前會思考，然後鎖定目標。所以他把其他人都排除在他的視線之外，他隻和你競爭，這顯然讓他的生活簡單了很多——你總是很辛苦，因為你關注所有人。’

    ‘因為我更團隊。’克裏斯蒂亞諾嘀咕著，憤憤不平地把一塊滿是糖霜的鬆餅抓起來塞到嘴裏，“我更樂觀向上，更善於團結其他人。”

    ‘他把生活簡單化了，也讓競爭更高效。考慮到，他目標明確，隻是要贏你一個人。這跟團隊並沒有絕對關係——當然，也許這也的確影響了他的團隊意識，在某種程度上，我不得不這麽說。’

    ‘那又怎麽樣？’克裏斯蒂亞諾嘀嘀咕咕，他還是拒絕承認梅西有那麽一點聰明。

    ‘小梅西先生非常聰明，非常擅長取舍——或者，我猜我可以說他非常有遠見，畢竟他在2008年就意識到了誰才是他的敵人，而誰隻不過是他生活中的小小插曲。’

    爵士頓了一下，‘雖然我認為這樣的人生過於精明、世故，並非我所鍾愛，但是克裏斯蒂亞諾，我也不得不承認這並非壞事。甚至，也許這才是這個世界運行的規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