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說著，陸真真又想起了一件事。

    畢竟這是她第一次參加高級社交圈的雞尾酒會，也是第一次進入這種有媒體的場合，於是酒會之後的幾天，她一得空就趕緊到處翻看新聞和報紙。

    報道當然是有的，不過她找了一圈也沒在照片上找到自己的影子。這也難怪，周家畢竟隻是D市富豪裏的二線，還輪不上在這種頂級的報道裏露臉。

    可奇怪的是，這些報道裏竟然也沒有徐千千的影子。大部分的照片，不是歐陽諶司的單人照，就是他正在和政商兩界的要員聊天的照片。而文字內容裏，也隻提到了這是一場歐陽家安排的社交酒會，絲毫不曾提及歐陽諶司已經訂婚的消息。

    千千，你知道嗎？那天以後的新聞報道裏麵，好像都沒有提到你和歐陽諶司的關係呢。。”陸真真說。

    徐千千一愣，但她很快就理解了。

    大概這也是歐陽家打過招呼的吧。。畢竟她的身份特殊，大概介紹給圈子裏的人認識一下，走個過場就可以了，不必再大費周章搞得人盡皆知。不然以後她離開的時候，這些細節也不好回填啊。。

    其實之前，她還認真準備了一番說辭，想著到時候可以解釋給認識的親戚朋友，以及在醫院裏的媽媽聽。這一來倒好，省得她費事了。

    此刻的徐千千仍舊天真。

    能夠在歐陽諶司的眼皮底下將所有關於她的新聞和照片抽去，這本身就不是一件簡單的事。

    而能夠做到這件事的人，自然也不是一個簡單的人。

    這個人，馬上就要出現在徐千千麵前了。

    *

    第二天早上，獨自躺在大床上的徐千千被一陣規律的敲門聲吵醒了。

    她揉了揉眼睛，睡意依舊。

    不知怎麽的，自從歐陽諶司不回家之後，她的睡眠就不太好。總是要在床上翻來覆去很久，才能夠勉強睡著。

    今天早晨，身邊也仍然是空空蕩蕩。

    篤篤篤。

    敲門聲還在繼續。

    來了。。”徐千千懶懶地爬了起來，估計又是戚伯來問她早上想吃點什麽。

    戚伯，我再睡會好不好嘛。。”

    住進來這麽些日子了，徐千千跟這位老伯也很熟悉了。她已經將他當成很親近的長輩，偶爾也撒撒嬌，耍耍賴什麽的。

    但這次，門口站著的是一位穿淺灰色西服套裝的年輕人。在看到徐千千頭發亂糟糟地拉開門，嘴裏還嘟囔著撒嬌的話語時，他忍不住輕輕笑了笑。

    徐小姐，老夫人正在客廳。麻煩你盡快收拾一下，下樓去吧。”他說。

    徐千千完全沒想到大清早的臥室門口會出現一個陌生的男子，她頓時睡意全無，想都沒想就立刻關上了門。

    可關上門之後，又覺得哪裏沒對。

    於是，輕輕隙開一條門縫，她探出頭去。

    嗯，那個，你剛才說誰在客廳？”她小心翼翼地問。

    男子又笑了笑，“徐小姐，是歐陽諶司少爺的奶奶，譚孝雲譚老夫人。她正在客廳等著你。”

    譚。老。夫。人。

    徐千千感覺腦子裏立刻蹦出了很多彈簧，抖來抖去的讓她頭暈。

    關上門，她立刻手忙腳亂地開始收拾，然後以最快的速度衝下了樓。

    *

    此時的客廳，一派肅殺的氣氛。

    譚孝雲正端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她身邊是剛才來敲門的年輕男子。再旁邊，還站著戚伯和其他幾個家裏的傭人。

    盡管上了年紀，譚老夫人臉上的妝容依舊細膩，鼻子上還架著一副帶著銀色鏈條的細框眼鏡。她的短發已經大部分泛白了，卻也還是燙著精致講究的細卷，一絲不苟地鋪開。

    她身上的純黑色真絲旗袍，上麵用銀色細線繡了繁複的花樣，搭配脖子上的那串渾圓錚亮的珍珠項鏈，大方中仍不失典雅的氣度。她的手保養得細嫩光滑，上麵戴著一枚祖母綠的翡翠戒指。

    此刻她的手指正一下一下地敲擊在沙發扶手上。

    這是老太太的習慣，她在數著時間。她看看自己要等多久，這個所謂的準孫媳婦才會露臉。

    終於，樓梯上有了動靜。

    譚老夫人隔著透亮的鏡片，仔細打量著眼前的這個小丫頭。

    嫩氣，太嫩氣了。

    模樣倒還算精致，唇紅齒白，皮薄肉嫩。不過這也自不必說，不然也選不到她的頭上。隻是這身段，太過於纖細，看著就不太好生養。

    而那副慌慌張張跑下樓的樣子，一點大家閨秀的模樣都沒有。她就不喜歡這種類型的小丫頭，出身不好，還咋咋呼呼的。仗著年輕有幾分嬌氣，才討了男人的歡心。

    想想曜成年輕的時候，身邊都是這種小姑娘一撥一撥的往上靠。所以曜成也躲不過，後來才讓諶司他媽得了便宜，進了歐陽家的門。

    *

    徐千千是吧？”譚老夫人拿出徐千千的那份資料，照著名字叫了。

    嗯，嗯。。”徐千千支支吾吾地，她不知道怎麽稱呼歐陽諶司的奶奶才好。

    直接叫奶奶？但自己又不是真正的孫媳婦，不敢。可若是用錯了其它的稱呼，又怕這老太太不高興，說她沒規矩。

    戚伯在一邊站著，自然看出她的為難。

    徐小姐，這位是我們老夫人，你趕緊打個招呼。”戚伯搭了一句。他是這家裏的老人了，即使是譚老夫人來了，他也不怎麽拘束。

    哦，老夫人好，我是徐千千。”徐千千立刻會意，趕緊招呼了老太太。

    譚老夫人鼻子裏哼了一聲，然後斜睨了戚伯一眼。

    這家裏就數你會教。”

    接著，老太太便也懶得廢話，直接對著徐千千說，“收拾好了吧，那你就先跟著去，先把該辦的事辦了。地方我也已經約好了。”

    老夫人，這是。。”徐千千還摸不著頭腦。

    她剛起床，飯還沒來得及吃，這是要去哪兒？

    譚老夫人板著臉笑了笑。

    進我們歐陽家的人，當然身子得是幹幹淨淨的了。諶司的媽媽沒什麽項目上的經驗，這樊立辦事我又不放心。所以醫院我都給你約好了，現在就過去查個血，然後檢查一下。”

    徐千千聽了，譚老夫人的意思是要驗驗她的處.女之身。隻是她當著屋裏這麽多人的麵說這些話，讓徐千千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好不尷尬。

    譚老夫人卻對此毫不在意，她轉頭招呼身邊那個年輕的男子。

    玉衡，你帶著她去，驗了就馬上回來。”

    稍微頓一頓，她又補充了一句。

    如果不是，就不用帶回來了。”

    這幾個字，冷颼颼的扔了過來，直接打在徐千千的臉上。

    她忍不住想起了之前曹夫人曾經說過的話，以及昨天陸真真的警告。看來她們都是對的，這個譚老夫人確實是個很可怕的老太太。

    這也是她進到歐陽家這麽久以來，第一次覺得自己完全是個商品，甚至連個假未婚妻都算不上。

    *

    出了門，門口停著一輛純黑色的林肯領袖一號。磅礴霸氣的尊貴造型，像極了譚老夫人的風格。

    車身很高，徐千千幾乎是爬著進去的。

    那個叫玉衡的年輕男人也進來坐到她身邊後，車子發動了。

    徐千千看了看周圍，平時歐陽諶司安排守在門口的保鏢，此刻都沒了蹤影。而自己的手機也被扣下了，現在兩手空空，她完全處於被控製的地位。

    好幾天沒有見到歐陽諶司了，他知道這件事嗎？

    *

    一路上，這個叫玉衡的男人一句話也沒說。

    車子直接開進了一家私立醫院，徐千千跟在玉衡身後下了車。

    整個過程都由專人提前安排好了，徐千千抽了血，又做了簡單的婦科檢查，很快就完成了一整套的要求。

    她忽然有點擔心，畢竟有沒有處.女膜這件事她自己是沒有感覺的。那天歐陽諶司碰了她，雖然隻是動了動嘴，但會不會已經被他不小心弄破了。。

    再回想起譚老夫人剛才那句“如果不是，就不用帶回來了”，她更緊張了。假如真的沒有了那層證明自己純潔之身的薄膜，老太太會不會說她是來歐陽家行騙的。。

    大概是譚老夫人的震懾作用太強大了，等待結果的一個多小時裏，徐千千一直坐立不安。

    玉衡在旁邊看了，一句話也沒說便走開了，隻留下四五個譚老夫人帶過來的保鏢看著徐千千。

    又過了一會兒，他又回來了。手裏拿了一袋打包好的早餐遞給了徐千千，裏麵裝著三明治，雞蛋還有牛奶，都是溫熱的。

    徐千千這才意識到餓，於是默默接過來，坐在一旁吃完了。

    之後，她還不忘向他道謝。

    玉衡笑了笑，還是沒說什麽。

    結果終於出來了，很明顯徐千千的擔憂是多餘的。從兩項檢查的最後診斷結果來看，她沒有懷孕，並且處.女膜完整。

    徐千千放了心，感覺至少清白是保住了。

    取了報告回去的路上，她依舊並排和玉衡坐著。

    隻是這一次，玉衡終於開了口。

    聽說徐小姐之前在英國讀書？”他問。

    嗯，是的。”徐千千點點頭。

    不知徐小姐是學的什麽專業？”玉衡又問。

    美術史。。”徐千千回答。

    哦？難怪徐小姐身上有一種藝術家的氣質。”玉衡笑了笑。

    徐千千倒是沒明白他怎麽看出來的，難道是自己早上開門的時候臉上沾著藝術的光輝？

    今早無意看到徐小姐的房間裏，有一副油畫。那幅畫，我記得是克裏姆特的畫作《吻》。”玉衡好像讀到了她的想法，他主動接過了話。

    嗯，你。。你也對油畫感興趣嗎？”不知道怎麽稱呼他比較合適，徐千千隻好用“你”代替了。

    我不會畫，隻是很喜歡欣賞。加拿大比較不錯的畫廊，我幾乎跑遍了。”玉衡笑了笑。

    接著，他朝徐千千伸出了手。

    忘了自我介紹，我叫付玉衡，是譚老夫人的隨行秘書。”

    徐千千是不太喜歡和陌生人有身體接觸的，但見玉衡已經伸出了手，便也隻好和他握了握手。

    與他白淨的五官很不相同，玉衡的手掌非常的粗糙，像是常年做重體力活的人一般。

    感覺到她眼中的詫異，玉衡便快速地收回了手。

    接著，他看向窗外，又不再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