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七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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壽春堂。
喬三夫人被身邊的丫鬟扶著進了門這回她是真的沒有力氣了,靠兩個丫鬟攙著才能勉強站穩。
方才在闔府的管事們她已經顏麵掃地,更別提又被即刻叫到太夫人院中。太夫人已經一定知道今日的事了喬三夫人越想越是忐忑心中愈發沒底。
果然她才繞過太夫人房中那座紫檀木的大插屏一團白影朝著她飛過來。
喬三夫人慌忙躲閃了一下那東西摔在了地上,碎了好幾片濺起的碎片落到了喬三夫人腳下。她定睛一瞧,才發現看樣子竟來自一套上好的舊官窯茶具也是太夫人慣用的。
“蠢貨!”她小心翼翼的抬頭果不其然隻見太夫人臉上素日慈祥的笑容消失殆盡滿臉慍色陰沉得厲害。
喬三夫人雙膝一軟也不顧地上還有碎片,即刻便跪了下去。
“讓你暫時把管家權先交到老四媳婦和沈惜手上誰讓你再這個節骨眼兒上生是非?”太夫人怒不可遏的道:“還把這樣的把柄遞到沈惜的手上!蔣氏那日到底是抓花了你的臉還是打壞了你的腦子!”
從沈惜決定發落錢媽媽時,太夫人便知道了此事。隻是太夫人也不願在此時生事,雖然暗恨喬三夫人糊塗做了錯事可損失了一個錢媽媽倒可以把喬三夫人的錯給壓下去。
誰知她倒跳腳去阻攔喬湛的護衛。
這不擺明了是她指使錢媽媽在沈惜頭一日管家就惹是生非?
就怕她犯傻犯糊塗,自己還特意囑咐過她隻說是暫時交給沈惜以後再徐徐圖之。後宅的手段多著呢就不信喬湛能處處都看顧到。
“娘,媳婦也沒想到會這樣!”喬三夫人一張臉漲得通紅,這樣被太夫人毫不留情劈頭蓋臉的大罵,還是頭一遭。“媳婦本想著拿到沈惜的錯處,好快點讓她放手管家的事”
見喬三夫人還敢分辨,太夫人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那你挑到沈惜的錯處了嗎?”太夫人冷冷的掃過喬三夫人,寒聲道:“倒讓沈惜拿住了你的把柄!當著你的麵,當著府中那麽多管事的麵,把你喬三夫人的人打了一通逐出府去,你就麵上有光了?”
喬三夫人臊得無地自容。
才聽到錢媽媽被沈惜處置時,她簡直氣昏了頭,想都沒想,也忘了自己再裝病,立刻便去了園子。她想著再怎麽不濟,沈惜也不敢往她身上打板子。
要是敢打倒好了,她還能趁機告倒沈惜。
她萬萬沒想到,沈惜竟不管不顧,大放厥詞不說,還讓蘭香直接把她抱住帶走,當著她的麵,狠狠的打了錢媽媽板子。
那麽多人都看著
“若不是老四媳婦攔著,你還預備在侄媳婦麵前撒潑不成?”太夫人死死的盯著喬三夫人,恨得牙根癢癢。
聽太夫人提起喬四夫人,她頓時覺得委屈極了。“娘,您可得提防四弟妹,依我看四弟妹已經被沈惜給收買了。竟跟沈惜一個鼻孔出氣,不說幫著我,還落井下石!”
“原先我就讓你把事情交割給老四媳婦,讓沈惜插手得越少越好。你是怎麽做的?”太夫人從未想到過,喬三夫人是這樣的又蠢又壞,竟還想給喬四夫人也使絆子。
無奈之下,接管到一半的喬四夫人,隻得知會了沈惜。
喬三夫人想到自己裝病恐怕太夫人已經知道了,訕訕的道:“媳婦一時心急,就”
“你還抱怨起老四媳婦?今日若不是她攔著你,你指不定說出什麽混賬話來,那麽多人都聽著看著,到時候喬湛若是跟你計較起來,你有幾張嘴能說清?”
喬三夫人不敢再出聲。
“從今後,你就在秋水院好好養病,也不必出門了。”太夫人不管喬三夫人大驚失色的臉,轉身進了裏屋。“你回去罷,我也乏了。”
不僅奪了她的權,還要禁足她?
喬三夫人無聲的張了張嘴,徹底軟到在地上。
沈惜回到榮寧堂時,不見喬漪和方姣的身影。才要問時,隻見喬湛從裏屋走出來。
“侯爺,您怎麽回來了?”往常喬湛都不在家裏用午飯的,今兒還未到午飯時,喬湛出現在家中,實屬罕見。
喬湛拉著沈惜的手在軟榻上坐下,微微笑道:“今兒夫人辦了件大事,這不回來給夫人慶功來了?”
原來喬湛今日不放心,便早些下衙回府,果然出了事。隻是他聽了白芍的講述,覺得沈惜有能力鎮得住,便沒有露麵。若是想讓府中的那些積年在侯府中辦事的管事們心服口服,非得沈惜自己來不可。
他倒是能替沈惜擺平,可沈惜也不一定希望這樣。
果然他沒有猜錯,沈惜這次開局漂亮。
喬三夫人本意是想刁難沈惜,卻不承想被沈惜利用,絕地反擊,讓喬三夫人折損了力量,還顏麵盡失。
便是太夫人也挑剔不出沈惜的錯處來,還得好言安撫沈惜,訓斥喬三夫人。
“不過是仗著侯爺的威名兒罷了。”沈惜了然,她身邊的事都逃不過喬湛的眼睛,索性她大大方方的道:“還有侯爺給的人手。”
這次勝了,平心而論並不是她多聰明,不過憑著權勢碾壓罷了。有錢有權有人,何愁底下的人不聽話?
看她坦然鎮定的神色中,到底帶了點巴巴的期待,意意思思的求誇獎。喬湛目光柔軟,笑容溫柔的道:“惜惜真厲害。”
“厲害什麽呀。”沈惜臉色微紅,眼中卻是亮晶晶的,帶著點笑意。“您當我沒聽見呀,三嬸還嘟嘟囔囔的,什麽就是我仗著你的勢,如今腰杆子硬了了雲雲。”
喬湛聞言,卻是眸色一暗,長臂一伸把沈惜帶到他的懷中。壓低了聲音,輕笑道:“她是胡說。我隻會讓你腰杆兒發軟”
前半句還正經,後半句卻全然都是曖昧。
沈惜如玉的麵龐上頓時飛滿紅霞,掙紮著要從喬湛懷中出來。
“我跟您說正事呢!”沈惜抬眸瞪了他一眼,可那雙多情嫵媚的杏眼看過來,卻隻讓人覺得這是含羞帶怯的撒嬌。“您亂說什麽呀?”
喬湛清了清嗓子,漆黑如墨的眸子中閃爍著調侃的笑意:“我是不是胡說,惜惜難道還不清楚麽?”
說著,他的大手緩緩向下,握住了她纖細的腰肢。
“若是你還沒想起來”喬湛眯了眯眼睛,罕見的壞笑道:“為夫還是很樂意幫你回憶一下。”
“喬湛!”沈惜的臉一路紅到了脖頸,除了在床上被欺負狠了,她還很少叫喬湛的名字。這青天白日的,還是頭一遭。
喬侯爺怕媳婦真的被他惹惱了,見好就收,在她柔軟的唇瓣上討了個吻,便放過了她。
雖是喬湛放開了她,可房中曖昧的氣氛卻在持續升溫。
“方才周姐姐”
“七月七那日”
兩個人都想打破沉默,卻不防同時開了口,兩人不由相視一笑,喬湛示意沈惜先說。
“周姐姐帶著元哥兒過來,商量認親那日請的賓客。”沈惜發燙的臉頰熱度終於稍稍減退了些,她理順了呼吸,方才道:“周姐姐的意思是,咱們侯府和承恩伯府的人都請。”
喬湛點了點頭。
“她說得很是,到時候我讓人幫你下帖子。”
衛國公府熱熱鬧鬧的辦上一場,顯然隻是為了抬舉沈惜。雖說她已經侯夫人,可終究出身差了些被人詬病。這樣聲勢浩大的認幹親,在京中也是少見的。
沈惜忽然想到她還有所謂的養父母、哥哥,若是被他們知道沈惜不由皺了皺眉。
喬湛卻是一眼猜到她所想,放柔了聲音道:“惜惜,別擔心。”
“您知道我想什麽?”沈惜奇道,自己分明什麽都還沒說呀。
喬湛微微頷首,道:“你的養父母和哥哥,他們沒法子來搗亂。”
沈惜將信將疑的看著他。如今他們被劉氏看管著,隻聽劉氏的吩咐,倒不知道喬湛怎麽搞定他們。“您想怎麽做?”
她眨巴著大眼睛,看得喬湛心頭一軟,便道:“不聽話,打一頓便是了。”
沈惜掩唇而笑。
這樣的簡單粗暴?
她此時還不知道是真的打一頓,隻以為是喬湛故弄玄虛,便沒有再問。喬侯爺辦事,她自是放心的。
“您方才說七月七,是有什麽事麽?”沈惜問道。
此時的七夕不同於後世幾乎變成情人節的七夕,這日是小姑娘們和年輕媳婦們最愛的節日。雖然先前不甚了解,可這幾日陪著方姣和喬漪,倒也懂了些習俗。
“那日你怎麽安排的?”喬湛道。
沈惜以為喬湛是問她管家的事,畢竟府中還有好幾個小姑娘,總要有些儀式的。不過今年算是讓她逃過一回麻煩。
“三房和四房的妹妹們都各有去處。”沈惜笑眯眯的道:“周姐姐邀請我和阿漪、大表妹和三表妹一起過去,櫻娘也叫了幾個好友,大家一起在衛國公府頑上半日,晚上一起拜織女。”
說到這兒,沈惜是有些發愁的。
七夕節又名乞巧節,原先沈惜不過知道牛郎織女的故事,可這些日子了解下來,發現古代可不僅僅如此。供奉花瓜巧果,問題是這巧果還要她們自己做,即便是貴女們也都會做,並且還比賽各種花樣,看誰手巧。還有製作花瓜,將瓜果雕刻成各種奇花異鳥,聽起來就很有難度呀。
巧果倒是還好,最簡單的沈惜自己也能做。可是這花瓜她可一點兒雕工都沒有,到時候隻能安心等著出醜了。
除此之外,還有穿針、投針等等,比誰的繡品好看等等,沈惜一個頭兩個大。
原主倒是繡工不錯,可沈惜還沒很好的繼承這項技能,能磕磕絆絆的繡點兒東西,卻不甚美觀。更別提跟人去比了。
“我巧果做得不好。”沈惜愁眉苦臉的道:“還有花瓜,可能我真的沒有天分罷,明明阿漪和三表妹做得都很好。”
這幾日方姣和喬漪時時湊在一處,也是為了乞巧節的事。
小姑娘們都有好勝心,誰都不想被比下去。
當然沈惜也去試了,卻還不如兩個孩子。
喬湛聞言拉起她的手來,果然手上見了些傷痕,還有一塊兒紅痕。
“許久不做手有點生。”沈惜幹笑了兩聲,想把手給抽回去。太丟臉了,她雕刻花瓜時,不小心把手給劃了,炸巧果時,卻又被濺了點油,都是不熟練導致了手忙腳亂。
喬湛看了隻覺得心疼。
他一麵要給沈惜找藥膏,一麵柔聲哄道:“那就別做了,都是小姑娘們愛的玩意兒。”
沈惜乖乖的被他牽著手塗藥膏,聞言不由橫了喬湛一眼,捏著嗓子道:“您是嫌我老了呀?哎呀呀,我還沒過雙十呢,莫非就要色衰而愛馳了?”
嬌嬌軟軟的聲音讓喬湛險些把藥膏給摔了,喬湛均出一根手指刮了刮她的鼻梁,無奈道:“是我說錯了,還請夫人寬懷大量!夫人別嫌棄我長你幾歲便是。”
“既是阿漪和表妹們去衛國公府,我就放心了。”喬湛安撫完媳婦,緩緩說出了自己的計劃。“既是如此你就別去衛國公府了,那日街上也熱鬧,我陪你出去走走。”
他的話音未落,隻見沈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她來到這個世界上以後,還沒有好好的出去逛一逛。而且,是和喬湛一起
沈惜不期然撞入了那雙墨玉般的眼眸,初見時如冰雪般冷漠,如今卻是閃著寵溺又溫柔的笑意。
“恩。”沈惜用力的點了點頭,本想矜持點繃住,可那點子高興怎麽都藏不住。
喬湛也忍不住露出溫柔的笑容。
終於到了期待的七夕這日,下午沈惜帶著喬漪和方姣先去方家接了方嫻,然後便去了衛國公府。
容氏知道是衛國公府相邀,很是高興的答應下來,還準備好禮物讓方嫻帶過去。
這是方嫻出嫁前最後一個乞巧節,她想讓方嫻過得快活些。
到了衛國公府,先是見了楊老太君和衛國公夫人,又商議了一回認親那日宴請賓客的事,才放沈惜去了周氏院中。
櫻娘則是帶著方家姐妹和喬漪去了她的院中。
聽沈惜支支吾吾的說完她一會兒就要走的事,周氏了然,調侃的笑道:“喬侯爺那樣冷麵的一個人,竟還是這般的溫柔體貼,知道疼媳婦。”
沈惜紅著臉,卻是有些驕傲的。
好容易周氏放了她,已經是暮色四合之時,出了衛國公府的大門,沈惜發現喬湛已經在外頭等她了。
“侯爺。”沈惜期期艾艾的叫了聲,卻發現今日比往日,都多了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悸動。
喬湛眉眼帶笑的頷首,他翻身下馬,牽過沈惜的手,帶她上了馬車。
街上最熱鬧的地方今兒是過不了馬車的,他預備讓馬車在街口等著,他帶著沈惜去逛就足夠了。
車外熱鬧的聲音越來越清晰,隻聽文竹的聲音在外頭響起。
“大爺、大奶奶,到了。”
沈惜感覺自己的心砰砰跳的厲害,這算是她和喬湛,約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