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2|反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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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瑩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

    往常她若是拿這樣的話來誘哄祁烺, 他一定會立刻乖乖聽話。前幾次她都成功了, 這一回他竟拒絕了?她抬手

    “是去永寧侯府見永寧侯夫人,她特特的派人來傳話,說是很想你呢。”陳瑩不肯放棄,強忍著不耐,“你若是不去, 豈不辜負她的一番好意?她可是要傷心的。”

    祁烺攏在袖子裏的小手緊緊的攥成拳頭。

    “不去。”祁烺用力的搖了搖頭, 稚嫩的麵龐上隱隱透出堅定來。

    陳瑩身邊的丫鬟見她臉色難看, 幫著一起哄勸祁烺。可祁烺幹脆專心致誌的盯著眼前的玩具,不去看陳瑩。見祁烺犯了倔, 陳瑩氣得想動手, 才抬到一半,她生生克製住了。

    左右祁烺的古怪性子眾人皆知, 禦醫診治過說他有些先天不足。若她跟祁烺仔細計較起來, 祁恪和淑妃都會覺得她不慈。

    是以陳瑩無法,隻得沉著臉敗興而去。

    等她離開後, 祁烺睜大眼睛,小心翼翼的從袖子裏拿出一隻草編的蟈蟈。原先的油綠色早就消失殆盡, 變得枯黃。因為被人一直珍視的嗬護著,是以雖會有草屑掉下來, 卻也勉強保持著完整。

    不行, 他不可以去。

    每一次見他,都會傷害到侯夫人,那麽他情願再也不去見她!

    他不會再讓別人借自己的名義去傷害她!

    大顆大顆的淚珠順著他的臉頰流下, 砸在小幾上。

    “奶娘,父親會去祖母那兒接我罷?”祁烺伸出小手,抹幹了臉上的眼淚。

    奶娘忙應了一聲,臉上仍帶著些習慣性的驚恐。她看護祁烺不利,間接導致了永寧侯夫人早產。祁恪勃然大怒之下本要處置了她,卻被祁烺攔下來。

    祁烺小小的身子跪在冰冷的石板上替奶娘求情,奶聲奶氣的童音令人忍不住心疼。縱然一向強硬的祁恪,也難得心軟了這一回。

    是以如此折騰下來,奶娘僥幸保全一回,對祁烺的照顧更是兢兢業業,盡心盡力。

    “會的,王爺明兒一早就回府。”奶娘小心翼翼的回話。

    她察覺出這些日子來烺哥兒似乎已經發生了極大的變化,小小的年紀竟讓她覺得添了幾分陰鬱。不知是否是她的錯覺,烺哥兒如今私下裏和當著外人的麵,完全是兩副麵孔。

    可烺哥兒才四歲而已,是她想多了嗎?

    不過對於烺哥兒的話她更是不敢不從,王爺已經厭棄了她,若沒有烺哥兒的保護,她和家人絕對沒有好下場。

    烺哥兒點了點頭,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我困了。”烺哥兒自己走到炕沿邊坐下,等著奶娘給他穿鞋。

    這是不讓任何人陪他,他要自己去床上歇著的意思。奶娘一麵服侍烺哥兒下地,一麵讓丫鬟去給烺哥兒鋪床。

    等放下了帳子後,烺哥兒翻了個身就沒再有別的動作,看似安穩的睡著了。

    奶娘和侍女見狀便悄無聲息的退了出去,在隔斷外守著,若是烺哥兒醒了,她們能第一時間過去服侍。

    正值晌午,守著的丫鬟也昏昏欲睡,烺哥兒便悄悄的坐起了身。

    他從枕邊拿出一條帕子來,放在嘴裏咬著,他伸出自己白嫩的小手,把袖子卷了起來,對著自己的胳膊狠狠的擰了下去。

    好疼!

    烺哥兒的眼中痛出淚珠來,可是他忍著沒有出聲,直到把胳膊上掐出一大塊青紫的痕跡來,才鬆了手。

    他自己用帕子擦幹了淚痕,又閉上了眼。

    好多次他都夢到永寧侯夫人渾身是血的躺在他麵前,卻還笑著安慰他說沒事。

    他握緊了拳頭,他再也不要那麽絕望的隻能在她麵前哭。

    ******

    第二日烺哥兒被接到淑妃宮中時,陳瑩並沒有同去。

    她借口回家探望生病的母親,淑妃見她沒有同行,雖是沒說什麽,麵上還是透出淡淡的不快來。

    烺哥兒似乎渾然未覺,淑妃喂他的點心都乖乖的吃了,在淑妃讓宮女帶他在殿外玩時,他也乖巧順從的出去了。

    淑妃想著烺哥兒性格過於內向,也不愛動,總在屋子裏身子骨難免不好,便有意讓人引著他多在外麵玩耍。

    看到烺哥兒仍是有些笨笨、四肢不太協調的模樣,便知道在王府裏,竟沒有陪他玩這些尋常的遊戲。

    眼見烺哥兒被宮女逗著露出兩個淺淺的梨渦來,淑妃又是欣慰又是心疼。

    她不指望陳瑩這個王妃能精心教養烺哥兒,眼下她自己還沒有孩子,竟也對烺哥兒不聞不問。淑妃不由想起在沈惜麵前的烺哥兒,臉上難得的鮮活來。

    小孩子最是單純,誰對他好與不好,誰肯為他們花心思,他們心裏都是知道的,隻是烺哥兒有些先天不足,不善於表達罷了。

    “烺哥兒!”淑妃還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忽然瞪大眼睛站了起來。

    原來是烺哥兒跑得太快,不小心摔了。

    幸而淑妃奉行“春捂秋凍”,給烺哥兒穿得厚,他倒是沒有摔壞。淑妃忙心疼的把他抱緊宮裏,親手給他脫了衣裳檢查,有沒有受傷的地方。

    不出意外,那小片刺眼的淤青立刻映入了淑妃的眼簾中。

    烺哥兒自小被嬌養著長大,小胳膊小腿兒生得白嫩嫩的,他嬌嫩的肌膚上有丁點兒傷痕都特別顯眼,更別提這胳膊上一大片青紫痕跡。

    淑妃不由勃然大怒。

    “奶娘在何處?在烺哥兒身邊服侍的人都是死的嗎!”她在宮中這些年,一向以低調溫和著稱,見嫡親的孫子被人欺負,自是動了肝火。

    烺哥兒身邊服侍的人跪了一地。

    “回、回娘娘的話,奴婢實在不知!”奶娘見了更是嚇得瑟瑟發抖,她不住的磕頭道:“昨日早上哥兒身上還沒這淤青,昨晚和今早哥兒都不許奴婢們靠近服侍換貼身的小衣,奴婢罪該萬死!求娘娘饒命!”

    淑妃才想發火,忽然感覺有人在拉她的衣袖。

    她轉過頭,隻見烺哥兒怯生生的抬頭看著他,紫葡萄似的大眼睛中都是驚慌之色,見她目光轉過來,愈發不打自招似的閉緊了嘴巴。

    “烺哥兒乖,告訴祖母,你都見過誰?”淑妃雖是能從別人口中輕易問出,可她更願意烺哥兒自己說出來,這是鍛煉他膽量的第一步。

    偏生無論他怎麽說,烺哥兒隻是搖頭,一個勁兒往她懷裏鑽,愈發把淑妃心疼壞了。

    無奈還隻得由奶娘來說。

    “回娘娘的話,昨日晌午時王妃來看過哥兒,還有就是王爺陪著哥兒用了晚飯,再沒見過別人。”

    是陳瑩!

    在奶娘才說完的瞬間,淑妃便確認了“凶手”。

    素日她漠視烺哥兒自己隻當瞧不見,而如今她竟欺負到了烺哥兒身上,自己自然不能坐視不理。

    淑妃強忍著怒氣,問了陳瑩的來意。奶娘隻得回說是王妃想帶哥兒去永寧侯府,過兩日是小公子的滿月宴。

    眼見烺哥兒情緒愈發低落下去,淑妃忙柔聲道:“烺哥兒不想去麽?”

    烺哥兒點了點頭,眼中蓄滿了淚珠,忍著不敢掉下來。“麻煩。不乖。”

    雖然這是簡單的兩個詞,卻讓淑妃心疼得無以複加。

    誰說他們烺哥兒癡傻,這孩子就是發育得慢些,又是個實心眼兒的善良孩子。他是再說自己惹了麻煩,說自己不乖。

    那日的事情到底還是觸動了烺哥兒,他嚇壞了。

    可陳瑩竟還沒一個孩子懂事——不,她豈是不懂事,隻是想利用烺哥兒罷了!

    淑妃臉色沉了下去。

    她知道陳瑩喜歡祁恪,不擇手段也要當上王妃,才弄出那樁醜聞來,讓祁恪栽了大跟頭,如今在朝中的地位反而不如後來居上的九皇子。

    而她帶烺哥兒去永寧侯府,也無非是全然是為了討好祁恪,從未考慮過孩子的感受。

    “好孩子,你怎麽會不乖呢?”淑妃按捺下情緒,百般溫柔的哄著烺哥兒,烺哥兒才露出些笑模樣。

    早有機靈的宮人送上了藥膏,淑妃仔細的替他塗好,親自給烺哥兒穿好了衣裳。烺哥兒又適時的給奶娘求情,淑妃才讓她們起來。

    “若是往後再有看護不利之事——”淑妃平緩的聲音透出寒意來。

    奶娘雖覺察到些不對,也不敢分辯,隻是磕頭謝恩。

    等到晚上祁恪來接烺哥兒時,淑妃讓宮人去內殿裏玩,自己叫住了祁恪說話。

    “你府裏的事也該用心些。”淑妃心疼孫子,故此對兒子的語氣便冷了些。“我見烺哥兒的胳膊上被人掐青紫了一塊兒,你也是知道那孩子的,什麽話都隻會自己忍著。”

    祁恪大吃一驚。

    淑妃便把自己是如何發現、又是如何問話的事都告訴了祁恪。

    又是陳瑩——

    祁恪想起命人調查那幾日陳瑩的動向,發現她也在命人監視常玥和張柔。她真的和沈惜跌倒早產的事沒有關係麽?那她帶烺哥兒去的也太巧了!

    “母妃放心,兒子知道了。”祁恪神色肅然,他沉聲道:“兒子定不會委屈了烺哥兒。”

    淑妃這才神色稍緩。

    “說到底,你身邊隻是缺個貼心的人罷了。”淑妃歎了口氣,“母妃會幫你留意著,哪家有溫柔賢淑的姑娘,不拘出身,總得對烺哥兒好,知疼知熱才行。”

    祁恪神色一黯,沉默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