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夜談(二)【修細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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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喂,可以聽到我嗎?能看到我嗎?”

    電腦屏幕上白發赤瞳的女性敲著屏幕,大概是隔著網絡,她肆無忌憚的點起一支煙槍,絲絲縷縷的煙氣使她的麵容有些模糊不清。

    “可以可以,b子小姐你不要敲了。”

    剛在三田睦的幫助下搞好電腦,a手忙腳亂的把話筒移到麵前。她還不太懂數碼產品,隻看到b子的指關節在屏幕上壓出一個個黑點,心裏總有些慌慌的。

    三田睦冷靜的指出:“別擔心,敲壞了也是她的電腦。”然後得到b子一記白眼。

    “小子,修完電腦就該撤了,還指望別人請你喝茶順便過夜嗎?”

    她譏嘲道,朝屏幕吐出煙氣。三田睦明明不可能被嗆到,卻還是幹咳了一下,悄悄去看a小姐——純潔的少女還沒接觸過“修電腦”的笑話,天真的發問。

    “三田先生不是來修電腦的呀?”

    室內並非隻有三田睦和a小姐二人。那位自稱是a小姐表兄的銀發少年端坐在沙發上,默默翻著一本書。他雖然沒有發出聲音,三田睦卻已經感受到無形壓力,坐立難安起來。

    “青江先生剛才說找我有事,我先離開一下!”

    不等b子開口,他就灰溜溜的落荒而逃。

    三田睦進門時,笑麵青江確實如此說過,a沒有太在意。她的心神多被電腦這個新鮮事物吸引,好奇的打量著鍵盤,手指躍躍欲試。

    她語氣裏透出幾分渴望:“這個真的是送給我的嗎?”

    “如果你想表揚我是個好人,還是先噎回去吧。有空多對你的付喪神說幾遍,會有奇效。”

    b子絲毫沒有自己正在出餿主意的自覺,她又吐了一口煙,挑剔的打量著氣色紅潤、頭發整齊、鵝黃連體裙外還披著一個針織外套的審神者……哼,沒能挑出什麽毛病。

    “看來你過得挺好。是召喚出壓切長穀部、還是藥研藤四郎?”

    這兩個人名a都有所耳聞,她獻寶般舉起手:“都不是,是笑麵青江和骨喰藤四郎。他們非常照顧我的!”

    年長女性哼了一聲:“算了,誰都好,別把你養死就行。”

    這次本該是上門拜訪的,但是b子因為自身原因沒能到場。她又實在放心不下腦子缺根弦的審神者,總覺得她會餓的麵黃肌瘦失憶症越發嚴重……所以公款私用,給a快遞了一個電腦。

    還好幻想並沒有成為現實。審神者活得挺好。

    a像小學生那樣把今日的情況與上司匯報了一遍,這讓她找回了往日記日記的狀態(雖然現在也在記錄),越說越興奮,恨不得把每分鍾的心路都講出來。

    b子一臉“我沒聽”的樣子,但還是偶爾給個回應,煙越抽越凶,整個室內都彌漫著過量煙氣。

    “知道你過得很好,我就放心了。”她這樣總結道,隨後露出了資本家的猙獰麵目,“是時候,該上工了。”

    她的視線越過審神者,和其身後的骨喰藤四郎驟然抬起的冰冷目光對上——嘁,這把脅差,看起來也沒有那麽置身事外啊。

    a倒是很開心:“要工作了嗎?是什麽呢?我可以帶骨喰和青江一起去嗎?”

    “這次的任務地點是學校,我已經給你安排了入學手續。最近那裏的指數飆漲,我懷疑有大量怪談誕生。你要是想帶付喪神當然可以,不過最好還是一並辦一下入學手續。那裏汙染很嚴重,我懷疑夾縫中付喪神會被看見,到時候再鬧出什麽事來,就太麻煩了。”

    “如果有的話,盡早報備給我,我幫你把手續補全。有什麽問題聯係我,不過我基本上趕不回來。”

    b子漫不經心的說,想了想又補充幾句。

    “你也別太有壓力,你沒上過學吧?就當是去體驗人生好了,有什麽問題就讓你的付喪神上,打架他們最在行。怪談這種東西,沒什麽道理可講,也別憐憫它們,直接砍了就是。”

    a有壓力嗎?當然沒有,沒遇到的威脅都不算威脅,她還難以形成怪談的概念。什麽情況都不清楚,壓力什麽實在有點遙遠。

    對a來說,近的事情隻有一件,那就是她要上學啦。

    “去上學嗎,傷腦筋,那我可就不能陪著去了。”笑麵青江把新買的發夾擦得閃閃發亮,在小姑娘的發頂上比劃來比劃去。

    a撒嬌的抱住他的手;“不會呀,青江可以在門口接我放學!還可以參加我的家長會,替我作業簽字~”

    幾日相處,她把敬語丟了個幹淨,已經全然的將兩位付喪神視作兄長。笑麵青江捏了下她的臉頰,歎氣:“饒了我吧,爸爸這種工作,明顯還是長穀部合適啊。”

    “嘿嘿,青江長頭發紮起來像大姐姐一樣好看!”

    她本想強調青江不是爸爸,結果效果適得其反。當夜臨睡前,笑麵青江笑眯眯的把她頭發紮了個朝天辮,還惡趣味的綁了朵小花。

    “我家主公紮成朝天辮也很可愛~好啦,這樣睡就不會壓到頭發啦。”

    ……他竟然說的挺有道理。

    反抗無效,等他走後,a可憐巴巴的看著骨喰藤四郎,試圖博取同情。隻可惜骨喰藤四郎絲毫沒接收到信號(一如既往的遲鈍),默默等她準備入睡。

    算了。

    拆了明天還是會被笑麵青江發現,萬一白天也這麽紮就……審神者放棄掙紮,在骨喰藤四郎額頭啪的親了一下。

    “晚安晚安,骨喰明天見!”

    不知道是不是這個勒緊頭皮的發型的緣故,幾乎是剛一睡下,a就做起夢來。她好像飄了起來,被什麽牽著拽著走,恍恍惚惚之間,好像有誰在背後伸手一推——

    夢醒了。

    她被人背在背上,急匆匆的趕著路。是青江嗎?還是骨喰?她張了張口,嗓子幹澀,連發出聲音都覺得好痛,喉嚨裏逸出幾聲破碎的哭音。似乎察覺到她的不適,背著她的男人沉聲安撫。

    “別怕。你已經離開那個地方了,在下不會讓他們抓到你的。”

    這個聲音a從沒有聽過,她的眼睛酸脹,好像哭了一宿,勉強睜開後,她才發現背著自己的男人還帶著另外兩個孩子,年紀小小的女孩子被他單臂抱著,稍大一些的男孩子夾在臂彎之中。

    “小夜姐姐不要哭了。”女孩子摸了摸她的臉頰,指尖冰涼,她忍不住打了個寒噤:“叔叔救了我們,小夜姐姐和理子都不會被賣到花街去啦。”

    賣到花街……?

    帶著三個人,男人行動有些吃力,微微的喘息聲被他克製的壓在喉嚨裏。a隻能看到他的衣服後領漸漸濕透。他一路奔逃進山林之中,四處張望了一下,見身後無人,方才舒了一口氣。

    三個人都被他放了下來,普一接觸到地麵,a一個趔趄險些坐到地上,幸好男人伸手一扶,她撐著男人的手臂,感激道:“謝謝您。我可以的。”

    經過一小段時間後,她的嗓子舒服了許多,勉強也能說話了。男人點點頭,又去摸了摸坐在地上的男孩子的發頂:“綱吉君,你還好嗎?”

    那個男孩子瘦瘦小小的,穿著灰色小袖,正抽抽噎噎:“好、好痛……腳好痛……為什麽我會……”

    男人撩開他的衣擺,綱吉君的腳踝紅腫:“是扭到了,在下先幫你敷一下藥膏。”他抬頭看向天空,眉宇間流淌著一縷愁緒,“要翻過這座山才能到下一個城鎮,看來我們今夜得在山上落腳了。”

    他又想把三個人原樣帶到身上,a連忙拒絕了他:“山路不必剛才,帶著三個人會不會太累了?我可以自己走的。”

    男人以為她在害羞,微笑道:“不要緊的,小夜,你很輕。”

    a望了一眼另外兩個孩子,一個年紀小,一個受傷了,男人奔跑了一路,體力消耗也鐵定不小,作為年紀最大的那個,她覺得自己實在不應該添麻煩。

    她身上穿著藏青色和服,腳上是單齒木屐——這一身衣服她從來沒有在衣櫃裏看到過。單齒木屐的平衡感很難把握,這也是她剛才站不穩的原因。

    根本不需要考慮,她兩下就把木屐扔進草叢裏。至於身上繡著精美圖案的和服,好看是好看了,行動起來卻很累贅,另外足袋也沒有想象中那麽厚實。

    她向男人請求道:“可以借一下您的刀嗎?”

    男人猶豫了一下,怕她割傷手:“你要幹什麽?在下可以替你……”

    “割衣擺,裹到腳上。”她坦然的說,“我不是在客氣,如果我堅持不了,一定會和您說。晚上上山指不定會遇見什麽,您剛才奔跑了一路,還是保存體力比較好。”

    男人有些驚訝她此刻的鎮定。救人時,這個名叫小夜的少女是情緒最為崩潰的人,哭著癱在地上,連理子都比她要更快的穩定情緒。

    他摸不準現在她到底是佯作堅強還是真的冷靜下來了,但既然她已經開口,男人抽出一把短刀將少女的下擺割開。

    a把布片在腳上纏了好幾層,踩了踩確定小石子不會有硌人的感覺,朝男人點了點頭:“走吧,我不會逞強的。”

    男人把理子抱在懷裏,綱吉君則占了a之前的位置,被他背了起來。他一開始還有些在意少女,但見她臉不紅氣不喘,也就漸漸放下心來。

    今夜的月光明亮的不可思議,將前人走過的山路映照得纖毫畢現。a把淩亂的發絲都撥到耳後,專心看著腳下,一邊想著今夜的事情。

    隻是睡一覺而已,為什麽突然就變成了被拐賣的少女?還多了個小夜的名字。眼前發生的一切都難以理解,她懷疑自己是不是又失憶了,但是她還記得之前的情景。

    難道是新的失憶方式?

    “對了,還沒有請教您的名字?”

    男人穿著狩衣,帶著高帽,麵容清秀看不出具體年紀。他把背上的少年往上托了托,含笑道:“在下叫朝利雨月。”

    難忍的疼痛終於在藥膏的作用下漸漸褪去,朝利雨月背上的綱吉君迷迷糊糊地朝熟悉的聲音看去,這才發現名叫小夜的少女正是熟人。

    之前他明明有看到過她,可是並不覺得認識。眼前的少女仿佛突然換了一個人,與記憶之中的形象重疊。

    “是你!醫院的姐姐!”

    他靦腆又激動地伸出手揮了揮:“姐姐你怎麽也在這裏啊?我還以為就我一個,剛才真是嚇死我了!”

    “你認識我嗎……?”a困惑地看著他,難道是拐賣共建的友誼?可是為什麽他一副才發現自己的樣子?

    少年好像被重重打了一拳,尷尬的縮了縮:“啊,不記得了嗎?也是呢,哈哈哈,畢竟我隻是無關緊要的人罷了……”

    越說越沮喪,他還要擺出“是我的錯”的樣子,看起來可憐極了。a連忙打斷他:“對不起,不過我之前一直有失憶症,很多事情我都不記得了……可以再次認識一下嗎?”

    她強調道:“這次我保證不會忘記你了。”

    ……大概。

    “失憶症?啊對了,姐姐你說過你在住院的!”男孩恍然大悟,得到了答案,他興高采烈的笑了起來,“我叫澤田綱吉,上次幫你和一個白發大哥哥拍照的,你還說過讓我有空去找你玩的……”

    糟糕。後來他根本沒去。因為相機一出醫院就被同學拿走了,照片也沒有給他……所以他根本不敢去見這位親切的姐姐。

    澤田綱吉又灰暗了下來。他情緒變來變去,a並不太懂其中含義,隻是回憶了一下日記中關於這件事的記錄。

    “……是你呀。”她竭力讓自己不要顯得太生疏,“對了,澤田君,你知道這是怎麽回事嗎?”

    “我也不太清楚,我明明很正常的入睡了,可是好像做夢一樣,不知道怎麽回事來到了這裏,我醒來的時候已經被朝利先生救了……還好遇到了姐姐,呃,我是說……”

    在這個奇怪的情況下相遇,也許稱不上“還好”,他急忙改口。a點點頭,也承認道:“我和你差不多情況,醒來的時候就在朝利先生的背上,還以為是做夢呢。還好遇到了你。”

    “咦,兩位都沒有之前的記憶嗎?”一直靜靜聽著的朝利雨月好奇的插嘴,拍了拍懷中女孩的背:“理子呢?還記得之前的事情嗎?”

    “理子記得!理子是在家門口玩的時候被壞蛋帶走的!”小女孩可愛的扁起嘴,“小夜姐姐和哥哥是睡著後被人偷走的嗎?”

    看情況好像是的。真奇怪。a所居住的鬼屋就連鄰居都不想敲門來著……她始終耿耿於懷醒來前的奇怪感覺。

    如果不是有痛覺、細節都曆曆在目、還有澤田綱吉……她都要懷疑自己在做夢了。

    不是夢境的話,這種現實又是什麽情況呢?

    作者有話要說:  二版本(虛弱的微笑著

    寫到了本篇第六章才決定推翻重寫的我,和鹹魚有什麽區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