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戀情(一)【修細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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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身具人形,可是狐狸大人的行為舉止猶帶狐狸習性,在山中輕靈的竄動著。a昏頭昏腦,被風吹得臉痛,隱約間隻看到似乎經過了一個地藏菩薩,然後順著石階往下奔跑起來。

    那個菩薩被擦得幹幹淨淨,正是她之前經過的。

    這條石階,a自己走的時候無窮無盡,此刻有人帶著,竟片刻就來到了盡頭——那是一間破舊的山廟。她忍不住想到今夜的經曆,自嘲般的歎了口氣。

    小狐丸沒注意到這聲歎息,他飛快來到之前準備好的一個隔間,這是這裏唯一還算完整的屋子,他點起篝火,抖開被褥——是葉子幻術變的。

    “睡一覺吧?”他說道,似乎有點兒不太好意思,“小狐可不懂治病,而且這裏是夾縫,山裏的藥草還不知道能不能用。”

    “不過發燒這種事情,捂著被子睡一覺應該就能好了吧?實在不行,明天我們再去試試下山。或者找青行燈問問。”

    這個狐狸大人,真的好親切啊。

    無論幾次,a都覺得不可思議。明明外表野性十足,但是內裏卻是如此的溫柔。僅僅因為一把梳子——不,一開始她可什麽都沒有供奉,狐狸大人就已經向她伸出了援手。

    她由衷地說:“能遇到狐狸大人,真是太好了。”

    ……怎麽突然說到這個啦。

    小狐丸矜持的接受了誇獎。

    “不是狐狸大人,是小狐丸。”現在青行燈不在,他可以吐露真名,又刻意的強調了一下:“雖然名字裏帶著小,但是一點都不小。”

    嗯嗯嗯。人類少女崇敬的望著他:“您確實非常大。我從來沒見過這麽大的狐狸大人。”

    其實她也沒見過幾個狐狸。

    超級大的狐狸大人盤膝坐下,伸手摸了摸她的頭發,雖比不上他的發質蓬鬆,但是十分柔軟,涼涼的在指尖滑過。

    “那一地帶的地藏菩薩沒有什麽效力。八尺女又是那個幽靈的怨恨所化,是根本沒辦法殺死的,好在它隻想把你逼向青行燈那裏。”

    所以他沒有動手,隻是選擇逼退。本想把這個倒黴的少女撿回神社,第二天送到山下,隻是她中途又被拐走了。

    等得都快打起瞌睡,才覺得不太對勁,還好狐狸嗅覺敏銳,找人也算一流。

    “還是睡不著嗎?傷口痛?”小狐丸問道,少女睡眼朦朧的望著他,也許是困意侵襲,也許是他實在太親切了,撒嬌的話便脫口而出。

    “痛……摔了好幾跤,還像抹布一樣在水裏泡來泡去……”

    小狐丸莞爾:“那是挺痛的。”

    a說完又有些不好意思,其實沒那麽難受,隻是她很喜歡被別人珍惜的感覺。和青江他們玩鬧的時候也時常會說一些無關緊要的可憐話,不過多數時候骨喰會當真,而青江會反過來逗她玩。

    明明隻有一夜沒見到,但是開始有些思念了——

    “嗚哇!”

    她險些從被子裏跳起來。

    她的手被小狐丸牽起,手臂上的劃痕已經紅腫起來。他拉到麵前,舔了舔手背上的傷口。

    鮮紅的舌尖柔軟的舔舐過傷痕,凝結的血痂帶著淡淡腥氣。人類少女宛如被燙到,拚命收回了手。

    野狐依舊親切的建議道:“傷口的話,舔舔就不痛了。”

    手背上水跡宛然。

    ……a根本沒勇氣去舔(被舔過的)自己。

    她在被子上擦幹了手,小聲說了一句晚安,假裝剛才什麽都沒有發生過,好在狐狸大人也沒有追問她還痛不痛了。

    不痛不痛不痛所以才不會舔一舔的!

    她縮在被子裏,幾乎是一閉眼,意識就無限的下沉了。

    睡前的最後一瞥,她看到狐狸大人帶著輕鬆愉快的笑容,在她身旁躺下。那麽高大的男人,睡著時竟也團團的縮起手腳,蓬鬆的白發覆在身上,在投漏的月光下如同一隻巨大的野狐。

    不知過了多久——人類少女的呼吸漸漸稀薄。

    不僅僅是聲音,身形也在消散,她的睡顏甜美,最終化為虛無。

    回去了嗎……一直凝視著的野狐坐直身體,他從袖中掏出那把小小的梳子,不知為何,它還在。

    是因為默認為已經屬於他了嗎?這個結論並不算愉快。

    他重又放了回去,然後感覺到一陣眩暈。

    野狐也隨後消失在這座山廟之中。

    本丸裏,柳葉垂在池麵,被微風吹拂著微微竄動,在廊前小憩的狐族眷屬忽然動了動身體,從悠長的夢境中醒了過來。

    “小狐丸大人,您醒了呀,鳴狐剛做好了油豆腐,要一起品嚐嗎?”

    打刀的隨侍狐狸跳了下來,柔軟的尾巴輕輕擺動,它小巧的鼻頭忽然抽動,忍不住用前爪扒開了小狐丸的袖子。

    “是主公殿下的味道!”

    小小的、刻著花葉的紅色梳子掉了出來,和夢境中的情景一模一樣。太刀硬朗的麵容上浮現出恍然大悟的笑意,他將梳子收進袖中,一本正經的撓了撓狐狸的下巴。

    “你聞錯了。”

    “是這樣嗎?”狐狸仔細嗅著,那味道很淡很輕,此刻已經聞不到了。

    小狐丸大人是不會說謊的!狐狸將這件小事拋之腦後,在精通狐狸梳毛技巧的小狐丸麵前,它舒服攤開四肢,含糊不清的呼嚕著。

    “小、呼呼……小狐丸大人,呼呼,似乎心情很好呢,呼呼呼……”

    “因為做了一個非常有趣的夢啊。”

    “呼呼……是夢見了油豆腐嗎?”

    “不,是一個怪談纏身的少女,與山中野狐相遇的夢。”

    竟然以未曾馴化的姿態相逢,並且被再次的馴服……如今已是家狐的太刀撚了袖中硬物,嗅著空氣中的油豆腐香氣。

    再耐心點吧,等待著——

    下次的相逢。

    a又做起了那個夢。

    她好像飄了起來,被什麽牽著拽著走,繞開了野狐,走出了山廟,石階一層一層,延向黑暗之中。

    應該走這條路嗎?她迷惘的想著,卻不由自主的向前走著。雙眼適應了黑暗後,漸漸能看清顯那些隱藏其中事物的輪廓。

    石階的兩側是遮天蔽日的樹林,仿佛是剪影,連葉片都靜止不動。沒有風聲,沒有蟲鳴,她清了清喉嚨,發現並不是自己失聰。

    而是真的沒有聲音。

    在蒼老的枝幹周圍,星星點點螢火飄動,可是當她細看去時,才發現根本沒有那麽唯美。

    那是眼睛。

    無數的眼睛注視著她,貪婪冰冷邪惡……偶有螢火撲過來,但都在觸碰到她的身體消融不見。

    靈力在流淌,毫不客氣的將惡意排斥出去。她竭力保持鎮定,細細品味著此刻的狀態。

    先前溺水時也曾出現過一次,但時間短暫,她又一心想著擺脫狀況,隻是隱約有了頭緒。不知道別的審神者是不是也要學習操控靈力,但a的靈力一直非常難以控製。

    最開始教她的人是鶴丸國永,可惜手入根本無法完成,靈力就是個擺設,對人對己都無用。後來她向b子小姐求助,隻得到了語焉不詳的“尚未適應”。

    她一直困惑不解,既然是與生俱來的力量,之前她又在本丸生活,靈力不應該是如吃飯喝水一般簡單嗎?

    後來她想通了,也許是自己死過一次已經忘了吧,也就加倍的按照b子小姐教她的方法努力鍛煉。不過效果一直很不明顯,她最多能完成那個托付記憶的術式,至於其他都是接觸不良的狀態,時靈時不靈的。

    遙想起書籍中記載能退治妖怪的陰陽師,a心裏十分羨慕,她也不指望自己如何,最起碼要有自保能力吧?

    自己還要加油呀。

    不知不覺,石階漸漸變成了樓梯。眼睛與樹木都消失了,變成了有著木紋的牆壁。樓道很窄,隻容她一個穿行,木質樓梯在她踏上時發出不堪重負的輕微震動,卻依舊沒有聲音。

    這裏始終是寂靜的,一直以來隻有a自己的腳步聲而已。

    她故意加重了這個聲音,噠噠噠的向下走著,樓梯斜落的坡度越來越小,最後她走上了水泥路。

    她來到了街道。

    所有的店都緊閉店門,連五光十色的霓虹燈都熄滅了,空蕩蕩的街道上甚至連車與行人都沒有。隻有路燈在她踏上街道時一個挨一個的亮了起來,橢圓的光圈像一個個浮木,無限的延向遙遠的盡頭。

    這是否就是深夜之後城市的景象呢?

    心知這是夢境,a還是覺得很有意思。她沒有這麽晚出過門,也不太喜歡出門,一直呆在熟悉的環境會讓她有種安全感。

    推動她的力量到了此時已經十分衰弱了,她可以隨時停下去看玻璃窗裏擺放的商品,或者去幹脆原地仰頭看夜空發呆……啊呀,天空無星無月,漆黑一片。

    果然是夢境啊。

    街道上偶有岔道,但都沒有路燈,長長的光圈組成一條光廊,她毫不遲疑的順著這個方向前進。

    她已經走過了很長的路了,身體卻沒有任何疲倦的感覺。還很精神的四處打量,環境越來越熟悉,當走過一家甜品店時,她突然恍然大悟:這不是之前遇到了ikki的那家店嗎?

    但通往家的那條路上並沒有亮起的路燈,她不死心的偏離方向,那條巷口竟然被磚牆嚴絲合縫地遮蔽起來。她又攀不上這個牆,團團轉了幾圈,隻能放棄了這個選擇。

    她重又回到光圈之中。

    明亮的路燈一直延伸到她曾經住過的醫院門口。和旁邊死寂的屋舍不同,醫院燈火通明,仿佛將天空都點亮起來。她走進去一看,才發覺實際並非如此,隻有通向住院部的方向亮著樓道燈。

    而這次的終點是她曾經住過的病房。玻璃窗上的床簾沒有拉,裏麵一覽無餘,她驚訝的發現裏麵躺著的……竟然是她自己。

    漆黑的發,蒼白的臉,模樣毫無生氣。她搭上門把手想要進去。

    “哦呀,離家出走的小孩終於舍得回家了?”

    站在她身後的,是微笑著的付喪神。她驚喜的撲進他的懷中:“青江先生——”

    一沒注意,敬語又出來了。

    笑麵青江“哎呀哎呀”的歎著氣,把她抱起來轉了一圈:“就這麽想觸碰我嗎?如此可愛的撒著嬌,真是毫無防備得讓人想要偷襲呢。”

    他總是這樣開著輕浮的玩笑,不過本質是個非常可靠的人。a對他十分信賴,故意用頭頂蹭著他的胸膛,把那團金色穗子蹭的亂七八糟:“吃我偷襲!”

    力道很小,故作蠻橫像個小羊羔。笑麵青江一怔,胸中的鬱氣被她這毫無章法的突襲衝散,化作無可奈何的憐愛之情。

    “總是不按常理出牌,這一次又讓你搶先了呢。”

    少女得意起來,露出了難得一見的淘氣模樣,嘿嘿笑著。笑麵青江上下打量著她,穿著不知道哪來的長襦袢,髒兮兮的仿佛地裏打滾過,手臂與小腿還有傷,注意他的視線,她不自然的拿衣服遮住了。

    脅差就是有再多的怒氣,也都沒法對這樣的她發出來了。

    “怎麽弄得這麽狼狽?難道你去玩泥巴了嗎?”他故作輕鬆,卻還是覺得懊惱,側開頭讓額發遮住臉上的神情。沒有發覺的審神者被他逗笑了,故意點了點頭。

    “對呀,我去用泥巴捏了一個你,再捏一個骨喰……咦骨喰呢?他在家裏嗎?”

    笑麵青江微微一頓:“他的話,之後再說。現在閑聊時間結束,你還是快點回到身體裏去,畢竟……你靈魂離體已經快十天了。”

    a訝然:“離體?我以為隻是做夢……而且我就過了一個晚上……”

    原來理子的召喚,是讓靈魂離開身體去往那裏的嗎?那麽躺在裏麵的,果然是她自己……

    細長的手指抵在她的唇上,笑麵青江望了一眼走廊深處,似乎有些嚴厲,但又仿佛隻是一如既往的漫不經心。

    “等醒來之後,再與我分享這段時間的旅程吧,說多久都沒關係,毫無保留的全部交給我。”笑麵青江的拇指推開腰間脅差,雪亮的刀身壓迫著黑暗中蠢蠢欲動的東西。

    他低下頭,將額發撩到耳後,全神貫注的注視還懵懵懂懂的審神者。

    “至於現在。來,親吻我吧?”

    ……哈?

    作者有話要說:  舔傷口當然會痛啦(笑

    狐球因為是做夢所以忘了自己已經是家狐了,還以為自己是個野生的╮(╯_╰)╭至於為什麽做夢,自然是被無意識的審神者召喚了

    另外戀情篇巨卡。來來來點單啦,想寫以前的本丸生活番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