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連鎖(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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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放學的時候,梨香問了和a交換了號碼的同學,確實沒有人收到她的詛咒短信。

    是真的沒發還是發給了這個班以外的人呢?梨香並不吝於用最大惡意去揣度轉校生。嘴上道德標杆的人太多了,之前也有許多人叫嚷著“無聊”而無視,最後也還不是乖乖地加入進來。

    “啊啊啊啊啊!ikki大人!!ikki大人今天也……”

    樓道裏傳來了嘈雜的尖叫,梨香精神一振。少女們的聲音那麽吵鬧,奇怪的是,少年無奈的聲音竟也清晰的傳了出來。

    “各位,我隻是來接女朋友的,可以讓一讓嗎?”

    這個聲音……a有些吃驚,她下意識想去看,又覺得不妥,快步走到後藤藤四郎的麵前,替他收拾東西。

    “怎麽了大將?”他有時還不太能改口,好在現在也沒人注意他們。少女低著頭,忽然想起那天自己好像也是這樣靠在骨喰的身邊。

    真是糟糕。她好像總是要依靠點什麽,才能讓自己行動起來……是否是看透了這點,b子小姐才會開放條款讓付喪神們源源不斷的來到她的身邊呢?

    a頭也不抬的問短刀:“外麵,是不是有個銀色頭發、被女孩子簇擁著看起來很受歡迎的男孩子?”

    後藤藤四郎張望了一下,確實有這麽一個人,走到了班級的後門,朝還在收東西的犬吠埼珠伸出手。

    “喲!埼珠,我來接你回家了。”

    付喪神吃驚的發現幾乎全班的女孩子都在朝這裏看,並且在少年替犬吠埼珠拿書包時,爆發出了驚人的惡意。

    “竟然勞煩ikki大人動手……”

    “惡心的家夥,ikki大人一定是被騙了才會做她的男朋友……”

    “ikki大人ikki大人……”

    惡念與愛慕的情緒傳遞著,匯成無形的旋渦,將早已經沉入的少女們卷得更深。風暴的中心反倒沒有感覺,仍舊耐心的等著膽怯的戀人,清秀的臉孔上帶著燦爛的笑容。

    “怎麽了?還有什麽事情沒有完成嗎?”

    “我……”少女不知所措的望了一眼女同學們。她們每一個人都在看著她,憎恨、嫌惡、輕蔑……啊,這就是“不幸”吧?即使她努力的將她們轉來的詛咒短信刪掉,可是沒有朋友的她,沒辦法轉給別人,一日日的積累著詛咒,現在的自己,一定已經滿身汙泥了吧?

    她們在無聲的對她說話:“快拒絕”、“滾遠點”、“不要玷汙ikki大人”……“你到底有沒有自知之明啊?”

    那天她被摁在女廁所的牆壁上,聽到的就是這樣失望的話語。是呀,她是一個沒有自知之明的家夥,明知道自己配不上ikki,卻還是死皮賴臉的做著他的女朋友,每一天都祈求著,再拖一天就好、再讓我被愛一點就好……

    “沒、沒有什麽事情……”我們走吧?然而她貪婪的渴求被人無情的扼在喉嚨之中。

    “埼珠忘了嗎?今天輪到你去值日了哦。”梨香微笑著,幾乎在她開口的一瞬間,那些散漫的惡意像找到了頭領般一並匯入惡意的漩渦之中,裹挾起刺人的鋒芒。

    “ikki大人,既然她有事,那我們先走吧?”

    “對呀對呀ikki,明明之前答應好要陪我們去唱歌的,就今天吧?”

    “ikki……ikki……”

    少年明顯有些吃不消這般的熱情。他無奈的連聲答應著,朝犬吠埼珠望了一眼,像是尋求女朋友的幫助。然而她一如既往的低垂著臉龐,既不看他,也不看旁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

    這份戀情,始終隻有他一個人在努力。ikki有些沮喪,被少女們輕推著走出門前時,他還不死心的回頭喊了一句:“埼珠,到家後記得給我發短信。”

    一如既往的,犬吠埼珠沒有回答。

    愛與憎的旋渦隨著中心的離去而逐漸散開,a這才覺得舒了口氣。自理子那次後,她對他人情緒就日漸敏感起來。濃烈而扭曲的愛與恨很容易汙染她的精神,把她拖進情緒的共鳴之中。

    雖然她不會因此就性情大變成為這些愛憎的憑依,但這種體驗並不好受。況且凝視深淵太久,她也惶恐於自己是否還能長久的保持住本心。

    對於這點,b子小姐也無能為力。一切隻能看少女自己了。

    這件事a還沒有和付喪神們說過,後藤藤四郎隻以為她和那個叫ikki的男孩子認識,把她雙手攏在掌心之中,穩穩地驅去那一絲顫意。

    “怎麽了嗎?那個ikki有什麽不對勁嗎?”他關切的問道,“ 別擔心,大將,我在這裏哦。”

    最後一絲波痕也平複下來,a朝他搖搖頭。就在這時,她準確地捕捉到已經開始打掃衛生的犬吠埼珠,向這裏投來了關注的視線。

    犬吠埼珠和ikki是戀人。這可真奇怪,光是相處方式就能看出兩個人之間關係的岌岌可危。並且整個班級的情緒都在為他們二人撥動著,對犬吠埼珠的憎恨與對ikki的愛戀……原先a以為這裏將要形成的怪談是“詛咒短信”,但是現在她又不確定了。

    那些女孩子對ikki的迷戀和男人對富江的迷戀何其相似?隻是少女們還沒有到知久的地步。但這也已經非常麻煩。

    前幾次的怪談a都是被動的接受結局,但這一次既然撞見了開始,a想將怪談在伊始就消滅。而這需要大量的情報。ikki那裏她是不想接觸了,那麽就隻能從犬吠埼珠下手。

    而想要接近她,首先當然是要打消她的顧慮。愛慕ikki的人隻會給犬吠埼珠帶來惡意與被搶走男友的恐懼,審神者斟酌再三,還是把那次事情娓娓道來。

    “以前我和骨喰出去買東西的時候,曾經見過ikki……”

    被女性追逐的少年,隻要對上視線就會覺得愛情降臨,從此神魂顛倒愛意難消……那是a有記憶以來初次接觸到“愛”,並且因此深感恐懼。

    “現在我已經沒什麽感覺了……不過還是挺害怕看到他的。”

    雖是說給犬吠埼珠聽的,但這確實是a心中所想。她老老實實的說了出來。付喪神嘖了一聲,故意用力揉了揉她的發頂:“不要擔心,我在這裏哦,我會擋住他的視線的啦。”

    他有點不甘心的目測了兩個人的身高,審神者隻比他矮上幾公分,於是不情不願的添了一句:“我會長得更大的!保證讓他看不到你!”

    a親昵的勾住他的手指:“那就拜托你啦。”

    此刻教室裏人已經差不多走光了。隻有犬吠埼珠一個人默默做著值日。a擼起袖子走了過去:“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嗎?”

    犬吠埼珠有些驚慌地搖了搖頭:“不、不用,我一個人就好……”

    一個人就好。怎麽可能會有人孤獨就好呢?在這點上a相當有發言權,她回憶了一下家裏大掃除的景象,拿起了牆角的拖把。

    “今天是我來的第一天,也想為班級做點什麽呢。我來拖地吧?”她語氣溫和,仿佛隻是征求意見,可拖把都拿了,犬吠埼珠也不能搶過來,隻有弱弱地說:“那得等我把地掃好……”

    “好呀,那我等你。”

    最後教室還是後藤藤四郎拖了。

    被搶走拖把的審神者還想去換水,然而犬吠埼珠已經拎著水桶飛快的走了出去。後藤藤四郎摁著審神者的肩膀強硬的把她塞到座位上,拿著拖把就和拿著刀一樣凜然銳氣。

    “都說了一切就交給我好啦。乖啦乖啦,不要像小不點兒那樣鬧脾氣呀。”

    才沒有鬧脾氣啦。

    審神者被他揉著頭發揉的一點脾氣都沒有了。

    a本想是借著勞動拉關係的,結果收效甚微,三人結伴出校園時基本就是a搭話、犬吠埼珠不說話、於是付喪神為了不冷場接了話茬……最後演變成了偽兄妹二人的聊天。

    雖說和後藤藤四郎說話很開心是沒錯,不過a的目標可是犬吠埼珠啦,並且更糟糕的是這麽一來她好像更警惕了……

    計劃宣告失敗。

    沮喪的心情一直到走出校門時才被驚喜衝散。黃昏之中身量高大的男性倚在牆邊,外套結在腰間,隻穿著工字背心露出結實的肌肉,朝a他們揮手。

    “喲!陸奧守讓我來接你們了。”

    是轉校生的親屬嗎?犬吠埼珠疑心自己看錯了。並且校門口的保安也在頻頻望著這個男子。他頭發亂糟糟的紮了起來,下顎的胡茬也沒有剃幹淨,衣服有些舊了,看起來像個落魄的藍領大叔。

    要不是他身高將近兩米,體格有些駭人,可能保安早就趕人了吧。

    “日本號!你怎麽來了呀!”少女快樂的衝了過去,犬吠埼珠驚訝的看到藍領大叔把她舉起來扔了一下,又穩穩地接住放到地上,轉校生看起來就像隻有五歲一樣傻乎乎的笑了起來。

    “哎嘿好高呀。什麽時候我能像日本號這麽高呢?”她盡說些白日夢。日本號拍了拍她的頭頂,“你要是長得我這麽高,那才是真的完蛋了。”

    “長得大又怎樣啦!我也會長大哦!”後藤藤四郎不高興的扯過審神者,他雖然也能舉起她,隻是胳膊就這麽長,怎麽都不能像日本號那樣。

    日本號懶洋洋的戳破他的幻想:“刀隻會越磨越短,是不會再長的啊。”

    為避免兩刀當眾比試,a朝犬吠埼珠擺了擺手,算是今天最後的努力:“我家人來接我啦,犬吠同學明天見!”

    還真是家人啊……犬吠埼珠默默地看著他們離開的身影,心裏不由的泛起一絲羨慕。

    真好啊,被在意著。她一個人走在回家的路上,孤獨的背影被拖得很長。

    另一邊,a正在耍賴要日本號背她。

    “日本號長得這麽高,一步是我的兩三步,我跟不上啦。”她還振振有詞。一點都看不見日本號初來家裏時的拘謹。

    好在付喪神們早在本丸的時候,就很清楚她這種對陌生人客氣、對親近之人卻百般賴皮的脾性。也清楚其實她對身高並沒有多在意,隻是很羨慕如日本號、岩融、太郎太刀這種傲視群刀的高度,也時常央求他們舉一下背一下的。

    大概是理智知道自己不可能有這樣的海拔了,所以能體會一點是一點吧。

    “小姐,你還穿著裙子哎。”日本號有些無奈的提醒她,“回家再說吧?你要我把你扛到頭上都行。”

    “家裏太矮啦會撞到頭的。”a嘀咕著,那次就是,日本號把她一舉,啪的一聲撞到屋頂,還好動作很輕,沒撞出個好歹。“日本號今天是去酒館喝酒了嗎?”

    “沒去酒館啊。就隻是在等你們的時候喝了幾口。”他掏出褲子口袋裏的扁酒壺遞了過去,“喏,要不要來一口?”

    “喂不要教壞大將啊!”後藤藤四郎劈手就要奪過來,然而可惡的槍仗著身高一把舉了起來,“嘛,喝酒這種事情,可不是別人說喝就喝、說不喝就不喝的哦?該讓主公自己做決定啦?”

    “來,喝一口吧?這可是我從次郎那裏帶來的超好喝的酒哦?”

    審神者非常感動,然後拒絕了他:“我不會喝酒啦。”

    “哎真可惜。”日本號對著飲了一口,“喝酒也好,其他也好,很多事情還是要去嚐試一下才知道滋味,要勇於嚐試啊主公。”

    “酒啊飲酒飲酒若要飲酒……”

    他醉醺醺的唱了起來。這叫喝了幾口?審神者與短刀對視一眼,無奈的推著他的腰向前:“好啦好啦回家讓陸奧守陪你喝吧?”

    “他可不愛喝酒。又會很快就醉。我還要照顧他,哎呀,不行不行。”

    日本號一把抄起兩個小矮子,在驚呼與笑聲中衝向家的方向。“哈哈哈這樣就快多了啊。”

    掙紮不得、隻能僵硬的掛在槍的臂彎中的後藤藤四郎哀歎著:“快點來個會喝酒的刀吧……”

    這是繼“會做菜”之後的新祈禱——

    審神者希望能快點實現。

    作者有話要說:  寫完啦我去睡覺啦_(:3」∠)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