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翻轉(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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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a與山姥切國廣出門後不久, b子那邊終於給了回應。她將眼鏡再次送來, 與她同來的,還有一位金色發辮的神秘男性。

    明明是白日,他站在門口卻好似背後籠著無邊無際的陰影,帶著手套的手輕輕一壓帽簷:“日安,在下mr.r, 竟然能與諸位付喪神大人相逢, 真是深感榮幸。”

    “哇哦, 竟然連店長都請來了啊。”

    鶴丸國永浮誇的口氣和這個mr.r幾乎不相上下, 簡直欠揍至極。b子再三告訴自己這是審神者的刀, 才心平氣和的擠過他——反正太刀很瘦削——客廳裏坐滿了付喪神, 或慵懶或端正或閑逸,不過目光都聚在她的身上。

    這場景似曾相識, b子略過腦海中閃回的片段:“你們主人呢?”

    “主人和山姥切國廣出去了。有什麽先對我們說也是一樣。不過連店主人也帶來了,這麽說主人的變化真的是因為那副眼鏡?”

    說話的是小狐丸,他漫不經心的卷著一束發尾,看似客氣, 卻又隱隱壓迫之意扼向mr.r。販賣怪談的男人神態從容, 他遺憾的歎息一聲。

    “那位大人竟然不在嗎?在下可是相當期待與她的會麵呢。不知道那會是何等光彩絕倫的姿容,雖然冒犯,但還是請準許在下可以暫且停留, 等到那位大人……”

    “不可以。”壓切長穀部冷冷的打斷道。

    不管這個男人到底什麽意圖,光他講話的語氣就足夠倒胃口了。壓切長穀部壓根不想讓審神者與其接觸。b子低笑起來,悄悄朝他豎起拇指。

    “你看, 不是我不牽線,而是你和她就是無緣。”她仿佛在暗示什麽,“賣給她眼鏡的是知久、之前她流落現世,你也和她遭遇的很多事件有關聯,但你們就是沒見過麵。”

    mr.r隻微微一笑,沒做回答。

    不過b子的目的已經達到了,在場的刀都不是笨蛋,任誰都聽出了b子強烈的不想讓這個男子與審神者見麵的意願。那麽她還帶人過來——是因為解決方法掌握在這個人手裏嗎?

    果不其然,mr.r的手心裏托著那枚眼鏡,金屬框架與黑色手套形成了強烈的衝擊感。他解釋道:“對多數人來說,性格的反麵並非不存在,而是被主導的人格所排斥,從而深深埋葬起來。這枚眼鏡的作用就是釋放天性,不過時效很短,失去了媒介就不會再有作用。”

    這和一開始鶴丸國永所想沒太多差距,作為當前唯二的試用者,他點點頭肯定了mr.r的說明:“可我的主公摘掉之後才出現了異狀。”

    “那位大人又是不一樣的情況了。在下聽聞她擁有失憶的病症,甚至已經達到了一日為期的地步?”這個事無需求證,mr.r隻是一提,他頓了頓,“對我等存在,記憶不可失去,隻會被無盡的藏起,表麵遺忘,實際收納在這裏的最深處。”

    他指了指心口。

    這一刻一期一振想到的是在清水悠真的記憶裏,少女說出的第一個字“刀”……她的心靈深處,藏的就是他們嗎?

    那個孩子才出門沒多久,他竟有些想要見到她了。撒著嬌也好、哭唧唧也好、活潑或者消沉……隻要是那個孩子,就都很好。

    壓切長穀部斟酌著問道:“這麽說的話,主今天有恢複記憶的跡象,也是和這個眼鏡有關?”

    這一次開口的是b子,她先是睨了想要說話的mr.r一眼,男人發出好像鴿子一樣的咕咕輕笑,細長的手指抵在了自己的唇上。

    b子於是答道:“我想是的,不過這枚眼鏡佩戴後除了會成為她恢複記憶的契機,也會使得她更容易被負麵情緒感染……這也就是你們後來和我說‘覺得審神者與山姥切國廣性格有些像’的原因。”

    “我知道你們一定很想根治她的這個情況……不如果想要讓她恢複全部的記憶,可不是戴一次兩次眼鏡就能解決的。每一次都會使得她被別人的缺陷幹擾,能否擺脫全看她自己,所以我希望你們慎重考慮這點。”

    是讓主人恢複記憶還是讓她就這樣無憂無慮的過下去?這個命題可真有夠難選的。最後是壓切長穀部平靜的接過了那枚眼鏡。

    “隻要是我主的決定,我等自然遵從。”

    “很好。”

    b子沒有再逗留,她看起來真的挺忙的,臨走前把mr.r也連拖帶拽的帶走了。mr.r嘴上說著不情願的話,腳步倒是很順從,反客為主的攬搭上她的肩膀,微微彎腰,貼在她的耳畔低語著什麽。

    b子冷漠的給了他一個肘擊。

    目送他們消失在一個拐角後,鶴丸國永將大門關上,忽然覺得也許那個人並沒有言語中那麽想要見審神者,他似乎對那位白發赤瞳的女性要更為感興趣一些。

    不過那都是和刀無關的事情了。當他拖拖踏踏的回到客廳時,不動行光從光芒中擠出來,左瞧右看,悲傷的接受了主人不在的事實。

    “對了對了,我聽說不動行光以前很頹廢的吧?”搞事丸摸了摸下巴,“完全想象不出來啊,現在看起來超樂觀的。”

    不動行光有點不好意思:“那都是之前的事情啦,我現在已經戒酒了。……怎麽說起來這個?”

    鶴丸國永輕輕一合掌:“既然這樣,如果主公決定戴眼鏡的話,就讓不動行光去照顧吧?這樣就算主公被不動行光的負麵傳染,現在的他也很好去開解吧?”

    ……還有這種操作?

    當a回到家後,麵對的就是幾把刀離自己遠遠地,隻有短刀若無其事坐在身邊的場景。聽完他們轉述的解釋後,審神者沒多猶豫,把眼鏡帶了上去。

    “主人感覺如何呢?”不動行光擔憂地問道。少女此刻已經褪去了從山姥切國廣那裏感染來的情緒特征,表情沉靜,將兜帽摘掉,發絲挽到耳後,一派幹練。

    “我很好。之後就一切拜托你了,行光。”

    她公事公辦的語氣讓短刀感覺有些微妙,好在很快a又把眼鏡摘掉了。她眨了眨眼睛,仿佛在適應現狀,視線晃過麵露關切的刀們,她有些羞赧。

    “之前給大家添麻煩了。”

    同樣是敬語,還是這樣子可愛嘛。付喪神們皆是鬆了口氣。壓切長穀部關切道:“這次主人有想起什麽嗎?”

    a思考了一下:“好像有點。……咦?本丸有女孩子嗎?”是撩頭發的時候想到的,不知道什麽時候,不知道什麽地方,金發的少女將頭上的帽子摘下,輕巧蓋在她的臉上。

    在黑暗徹底遮住視線前,她看到的是那雙明淨如天空一樣的淺藍色眼眸裏,漾起綺麗的波紋。

    “看衣服,和博多後藤他們有點像?是一期一振的妹妹嗎?”

    一期一振罕見的猶豫了一下:“……您是說亂嗎?”

    “好、好像是叫這個名字。midare、midare……”她念叨幾遍,心裏越來越親切,“很好聽的名字。聲音也很好聽,會給我紮頭發,給我選衣服……就和姐姐一樣照顧著我,嘿嘿。”

    腦海中湧出的畫麵越來越多,亂藤四郎越來越生動,她捂著發燙的臉頰,仿佛就此也能勾勒出姐姐的形象。也因此,雖然其他人也很照顧她,但是亂藤四郎就是不一樣的。

    她表現得越是高興,幾把刀就越是不敢和她說亂藤四郎的真實性別。麵麵相覷,尤其是一期一振已經快扛不住內疚感了:主人該不會一直以為亂藤四郎是女孩子吧?

    不過以亂藤四郎的性格,也確實不會主動去說。那其他刀呢?別的刀還能說不了解內情,藤四郎應該都是知道的,藥研為什麽不……?

    小狐丸把他和同樣一頭霧水的鶴丸國永拽走,忍著笑:“別擔心,之前是因為出了點波折,才搞錯了。不過主人後來知道了。”

    一期一振稍微鬆了口氣:“那主人有沒有生亂的氣?”

    “那倒不至於。”她隻會生自己的氣,不過亂藤四郎撒撒嬌就解決了。想起那段時間本丸的雞飛狗跳,小狐丸笑意越濃,不知道主人完全想起來時,會不會再次羞窘起來?

    a不知道某知情狐對未來的預測,她還興致勃勃的說著想起來的零散記憶,不動行光一直微笑著聽著,他也是知道亂的情況的,隻是本著主人高興就好的心態,也不戳破。

    ……不過怎麽說到自己身上了?

    “我記得行光剛來的時候,酗酒很厲害,又不是很適應本丸的布局,時常找不到房間,幹脆就在走廊隨便睡……有一天早上我在走廊上差點踩到你,真是嚇了一大跳,還以為出什麽事情了。”

    不動行光頑強的頂住了壓切長穀部掃來的譴責視線,辯解道:“確實很難認啊,主人你不也是自己迷過路,在我房間睡過。”

    壓切長穀部:?!!

    “我不是迷路啦……”a猶豫了一下,還是含糊帶過,“你總睡在外麵不好嘛,反正我要寫報告啊,睡得一向比較晚,出來檢查一下也沒什麽嘛……你那天喝的比較多,又哭又鬧的,我比較擔心你……”

    又·哭·又·鬧。

    不動行光感覺這四個字沉重的砸到頭上。

    “有、有這件事嗎?我怎麽不記得了……”

    “不記得正常啊,藥研說這叫‘斷片’。”a絲毫沒察覺到自己補了一刀,“所以後來我才會對行光喝酒那麽生氣,其實大家平日也有小酌啦,日本號喝酒也很凶,但都不像行光,太不愛惜身體了。”

    最起碼她從來沒有在走廊撿到過日本號。……應該沒撿到過?她努力想了一會,不知道是不是眼鏡的時效過去了,再也想不起其他回憶了。

    而這天黃昏,她終於迎來了眼鏡的負麵作用。當她從宗三左文字手裏接過碗筷時,少女的指尖擦過他的手背,她一下子沒拿穩,還是不動行光接住了碗。

    “主人?”

    他尚還彎著腰,好像有溫熱的水珠滴到了他的手上。抬頭時,宗三左文字的手掌已經貼在了少女的頰邊,打刀解下圍裙放到一旁,將她攬進懷裏。

    “這是為我而流的眼淚嗎?”

    少女額頭抵著他的胸口,嗚咽的叫著他的名字。宗三左文字一下一下耐心的撫著她的脊背,朝不動行光淡淡開口:“看來這次來源是我。可以給我和主人一個單獨相處的時間嗎?”

    廚房門的拉門被離開的短刀輕輕帶上。宗三左文字食指勾抬,露出少女憂愁的眉眼,他吻在那濕潤的痕跡上,些許苦澀被抿至舌尖,一直泛到心口。

    “你在為什麽而難過呢?已經擁有了我,還會不滿足嗎?”

    “我不知道……”

    這和山姥切國廣的那次完全不同,從山姥切國廣那裏傳遞而來的情緒與審神者自身的負麵融合,他自卑於仿品,她就自卑於現狀。

    而宗三左文字的負麵是她不曾擁有的,渴望自由、厭惡拘束、自嘲籠中的命運……種種交織,沉甸甸的墜在她的心裏。

    哭也不知道為什麽而哭,不,也許是知道的吧……

    宗三左文字的臉龐近在咫尺。曾為魔王所擁有、又被數度爭奪,他投來的注視明明是全神貫注,卻又仿佛隨時都會抽離而去。

    a遲疑的問道:“……你想離開本丸嗎?”

    打刀目光一凝。

    作者有話要說:  鶴丸國永:去吧小酒鬼!(扔出精靈球

    結果這次是宗三的鍋_(:3」∠)_

    本丸幾把負麵情緒比較重的刀都很複雜啊,這幾天一直在考慮。

    被被的性格我感覺就是“自卑和自傲”,他是認為自己很優秀的,但是也很困擾自己是複製品的事情,最主要的是厭惡“被比較”。

    而宗三是“討厭被爭奪後束之高閣”,也可以衍伸理解為“厭惡自己被爭奪並非是因為自己作為刀的價值,而是因為自己曾經是魔王刀”……

    原本想寫江雪的,但是仔細想想覺得其實江雪很棒誒,如被被宗三啊我覺得還是需要開解一下的,放寬心啊別為難自己,但是江雪的厭戰不是什麽錯,錯的是大環境和他不能選擇的身而為刀的身份設定_(:3」∠)_也挺難為他的了

    其實翻轉篇的含義是:曾經拿自己的性格來難為嬸嬸的刀,現在風水輪流轉,該你們自己去哄另一個自己版本的嬸嬸了(滑稽

    但是a不配合啊……她怎麽老是不能按計劃來懟刀……頭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