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典藏(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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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客廳裏已經坐著許多少女, 石田和尚就在她們中間, 耐心的應答她們好奇的問話。看到穿著浴衣的審神者,他臉上浮現出幾分窘迫——這讓a越發確認,剛才在紙門裏的人,就是他無疑。

    “還有幾位小姐沒有過來,是不打算去看祭典嗎?”

    與a一起過來的鏡子夫人算了算人數。少女們互相看看, 有人答道:“七星說她有點累了, 想早點睡。”

    “今井和她阿姨剛才出去了……那家夥真是超級目中無人誒, 我好心和她說人生地不熟最好不要亂跑, 等會石田師傅就回來領我們去祭典場地, 結果她說‘不要你管’……真討厭。”

    “花紺子她們也沒來, 下午花紺子就暈車得厲害,小麻友她們應該在房間裏陪她吧。”

    這樣人數就對上了。鏡子夫人點了點頭:“那我得留在店裏了……真可惜呀。那麽可愛的小姐們就拜托你照顧了。”

    借著衣袖的遮蔽, 這位年輕夫人的手指在和尚的手心一劃:

    “我在這裏等你們回來。”

    石田和尚麵紅耳赤起來:“……我會早點回來的。”

    一群吃瓜群眾又發出噓聲。

    庭院裏依然落著許多鳥兒,隨著人的接近時不時飛起,竄到了更遠的地方。a依然走在人群最後麵,悄悄握住了龜甲貞宗的手。

    “主人?”

    他之前還鬧騰的要命, 現在茫然的模樣又無辜的叫人心軟——以前自己犯錯後耍賴, 刀們的心情是不是就是這樣呢?

    她最後別別扭扭的說:

    “……不是你想牽手的嗎?”

    哎呀,雖然這麽說也沒錯。

    青年灰黯的眼眸湧動著更深的暗流。他從交握轉變成五指的相扣,掌心相對, 她的體溫隔著手套傳遞而來,黑色的手套與細白的手指……形成了強烈的對比。

    稍微有點忍不住,開始幻想如果被另一種方式牽著的場景了……他微微晃了下手。

    “主人, 真的不要捆……”

    “不要。”

    幻想瞬間破滅。

    有意思的是,祭典的位置竟然不是在城鎮的街道上,而是a之前經過的那條隧道。幽深的隧道此刻張燈結彩,鱗次櫛比的小攤位——a想了好一會兒,也沒想通他們是怎麽在這麽短暫的時間裏擺好的。

    他們從這裏出去也就過了兩個小時而已啊……

    她們的車倒是還停在那裏,卻被裝飾一新,掛上了燈光暖黃的白紙燈籠。有趣之餘,也不免有些荒謬——為什麽不幹脆拖出去呢?

    石田和尚答道:“因為時間不夠。習俗上我們是隻能在七點以後才可以進來準備祭典的。九點祭典才會正式開始。”

    “正到處找你呢,快要到時間了你怎麽還在這兒?”

    一個年輕女孩子招呼了一聲,石田和尚連連道歉:“抱歉抱歉,優奈,沒注意到時間。我這就來。這是跟這個車子過來的客人,你幫我交代幾句。”

    “外來人?”優奈好奇的多看了幾眼,不過顯然她也很忙,指著地麵兩側的白線,“喏,瞧見了沒,等會□□隊伍過來的時候退到後麵去,祭典過程中發生任何事情都不要發出太大的聲音,就這兩個忌諱,其他你跟著本地人照做就行了。”

    大家連聲應下,等優奈走後,才開口:“真奇怪,不給發出聲音?一般祭典都是要喝彩的嗎?”

    “說起來一直都沒有人說過祭典,祭祀的是什麽神明或者事件啊……還在隧道舉行,總覺得好古怪。”

    又有幾個人決定回鏡子夫人的旅館。有人想和a他們結伴,但是看著氣質凜然的大典太光世,還是沒有勇氣上前,最後也自己走開了。

    “主人要回去嗎?”沒了“熟人”,龜甲貞宗終於可以光明正大出來了,端正嚴謹的裝束和周圍放鬆的氛圍不太符合——但總比之前的打扮要好上太多。

    之前那種,審神者實在懷疑會有人報警。

    “不回去,我們留下來看祭典。”a答道,保險起見,她還是切換成魔法少女,可惜了她特意換上的浴衣。“對了大典太,你對鏡子夫人養的那些鳥,有沒有什麽奇怪的感覺?”

    大典太光世搖了搖頭。那些麻雀都很怕他,他從來沒有真正的接觸過。a拍掉龜甲貞宗撩她臉上符紙的手,低聲道:“kissnote還有一日箱也很怕你。”

    這並不是嘲諷。而是事實。在之前大典太光世與審神者一起去解決怪談的時候,它們同樣對大典太光世避之不及。那麽反向推斷的話,是否說明,那些麻雀也……?

    豢養麻雀的鏡子夫人,又究竟是什麽呢?

    她們在攤子上閑逛了一會,不知不覺,九點鍾已經到了。遠遠地走來了一隊人。周圍人都避讓開了一條通道,a也連忙讓開。人潮擁擠,大典太光世攬搭在她的肩上,推抗著別人擠過來的力道。

    “已經開始了麽?咦,怎麽突然人這麽多……”

    a努力想去看,然而她的小個子又一次發揮了悲慘的效果。放眼望去,黑壓壓的一片,除了各式各樣的衣服背麵,人牆之間連個縫隙都沒有。

    好氣喔_(:3」∠)_

    太鼓和鈴鐺的聲音遠遠傳來,沉悶與清脆交錯,隧道裏燈光一瞬間全部滅掉了。隻有被點亮的紙燈籠,散發著朦朧光芒,而四周的人一並變得麵目模糊起來。

    “好像是祭典的表演開始了。”大典太光世低聲說,審神者糾結的看了一眼頭頂——如果是街道,她還可以跳到屋頂上去圍觀的。

    現在隻能屈服在身高之下。她不甘心的伸出手:“抱抱!”

    大典太光世:?

    他歎了口氣,辨了下方位,拉著審神者穿過人群——好在這時向前擠困難,退貼到隧道壁卻還算容易——來到了稍遠一些的位置。這裏太過昏暗,普通人會看不太清楚,也因此人也少很多。

    而光線對於付喪神和魔法少女都不是問題。能看見後,a馬上忘了自己先前的請求。

    隧道中行進的是一隊少年男女,穿著色彩豔麗的法披,麵孔完全塗白,眼尾描著紅影,手持團扇,在黑暗裏有種鬼魅般的氛圍。

    領頭的男人則臉上帶著一枚能麵,無眼無鼻,唯有一張鮮紅上揚的嘴唇,露出上齒,似哀怨又似喜悅。他的穿著要正式許多,狩衣差袴,腰佩一把大太刀,看起來姿態端莊從容,施施然的帶領著隊伍前進。

    a忽而發現他是左衽。不過那些少年男女都是右衽。如果不是狩衣男子穿錯了的話——這是否象征著現在表演的是“死者帶著生者的前進”呢?也難怪兩側的圍觀者並不歡呼,隻是跟隨著默默向前湧動。

    即使明知這是表演,昏暗的環境與死寂的氛圍也實在令人不寒而栗。

    每隔數十米,狩衣男子就要停一停,一位法披少年上前,被男子擁入懷中,姿態親密,不過也僅僅是那張能麵上的嘴唇在少年額頭輕輕一碰。

    隨後少年便退到一旁,將法披脫下擲在地上,然後被圍觀者拖拽進人群。a這下看不出什麽意思了,有心想問問,但是大家都緊緊盯著下一位穿著法披的少年男女,仿佛爭搶他/她進人群是一件很榮幸的事情。

    不知不覺,當隧道口近在咫尺時,所有的少年男女都已經脫離了隊伍,隻留下那位狩衣男子孤零零的向前走著。

    當他越過隧道口,清冷的月光灑在他的身上,男子左右看看,仿佛這時才發現自己已經獨自一人了。

    隧道不遠處搭了一個表演用的高台,兩扇紙門高立,裏麵已經端坐著三位高矮不一的身影。男子走上去敲了敲,他第一次發出了聲音:“請問我可以進來嗎?”

    隔著麵具,男子的聲音有些沉悶,不過依然可以辨認出是石田的聲線——也難怪優奈會催促石田,他竟然是這次表演的男主角!

    石田的話音剛落,就有兩個人起身打開了紙門,那兩人做老人打扮,佝僂著腰,連忙將石田迎了進去,然而自己卻留在外麵,將紙門拉上。

    於是紙門裏隻留下石田和另一個人了。那人無疑是位女子,她羞羞答答的起身,慢慢褪下和服,露出玲瓏的曲線。男子如之前擁抱那些身著法披的人一樣,將她攏入懷中。

    然而這次,他沒有淺嚐輒止,二人慢慢伏在地上,兩個身影融為一體。

    a有些不自在的撇開頭,奇怪的是,周圍的人大都露出了惶恐的神色,不少捂住了嘴唇,仿佛生怕接下來會發出聲音似的。

    但依然有細弱的呻//吟隨風飄來。

    “好痛、好痛啊……”

    不知道是誰在叫痛,紙門內燈光已經熄滅,那兩個老人相視一笑,竟就這麽離去了。

    不一會兒,狩衣男子推開了門。a駭然發現他身上全是鮮血,濃烈的腥味隔著老遠都能聞到。不僅如此,他還換了一張麵具,多了一雙狹長幽暗的眼睛。

    他微微躬身:

    “多謝款待。”

    他亦走下高台,表演似乎到此結束。令人捉摸不透的是紙門裏的女子從頭到尾沒有露出正麵,甚至沒有發出聲音……

    聲音?

    “是小林家的孩子吧。”她敏銳的聽到某處傳來的竊語。“好像叫優奈,家裏還有兄長姐妹,所以這次選擇了全祭。”

    “哎,真能狠得下心,不過這樣一來,這一家接下來也會過得很幸福吧。”

    不能出聲的禁忌此刻也被打破,聲浪如潮,仿佛想要甩脫之前的氛圍,隧道裏小攤重新開業,穿著浴衣的男男女女熱鬧的穿行其中。

    唯有那座高台孤寂的籠罩在夜色和腥氣之中,被所有人都遺忘。

    龜甲貞宗微微皺起眉:“主人,是真的血的氣味。”

    “我們過去看看。”

    高台沒有任何看守人員。也許是這樣的祭典舉辦了很多次,眾人已經約定俗成。紙門的後麵毫無遮攔,一位狩衣男子正跪坐在那裏,默默收拾著什麽。

    a開口:“石田師傅?”

    男子身體哆嗦了一下。他猛然起身,張開雙臂試圖遮蔽身後的場景。麵具已經摘去,他的臉上是驚恐與憤怒混雜的可怖表情:“這裏不是你來的地方!快離開!”

    遲了。

    a已經看到了這場劇目背後隱藏的真相。那是一堆殘骸、血肉、美麗年輕的頭顱已經被石田擦幹淨了許多,數十分鍾前,a才見過她——

    優奈。小林優奈。

    a努力克製住顫抖:“她是剛才死的?這不是一個風俗活動嗎?你這是在犯罪!”

    “她是自願的!這就是我們這兒的風俗!”石田低叫道,“快點離開,別給人看到了,去鏡子夫人那裏,之後我再和你解……”

    “呯!”

    那一瞬間,a被大典太光世猛然一推,站在她對麵的石田身體一晃。他的胸膛被子彈貫穿,炸開了一個可怖的傷口,鮮血噴濺,他軟軟的倒了下去。

    “真可惜。”

    在樹梢上的災厄瑪麗笑著說。

    無數畫麵在腦海中終於連成一個完整的情節,今井花衣說過的“你的身份”、“管好你自己”、“寸步不離”,到底是為什麽。

    “你的真名是山元奈緒子?”

    a飛快按住紙門,魔法發動,它以巍然的姿態橫檔住子彈,給了審神者殘喘之機,不過轉瞬間,她又飛奔出去。

    子彈該如何躲避?不,她根本無需躲閃,山元奈緒子想殺的人是她,而她是個死不掉的亞人啊。

    自動□□瘋狂掃射著,a飛撲到大典太光世的背後,血花綻開,她低低痛叫了一聲。眼角的餘光,瞥見了在瘋狂而得意的災厄瑪麗身後,打刀冷漠的揮動手臂——

    作者有話要說:  下章解釋_(:3」∠)_要不要猜猜看?祭典劇情來源於一個漫畫,稍微修改了一些,糟糕的是我忘了是那部名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