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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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飛卿踹門指著鼻子罵了一通的事,沈止回頭就忘了,直到過了幾日都沒再見到飛卿,才發覺不對。

    飛卿罵得雖然有些難聽,但確實是一心維護薑珩的。

    沈止想著,推開手中的硯台,伸手到薑珩身邊想拿絹子擦一下手,剛過去就被薑珩握住。

    沈止輕嘶一聲:“哎,好涼啊。”

    薑珩看他一眼,慢慢放開他的手,沈止立刻自然嫻熟地反客為主握住他的手,笑眯眯的:“這麽冷,我幫你捂捂。”

    薑珩一頓,狀似平靜地“嗯”了一聲。

    “前幾日的叛徒找出來了嗎。”

    薑珩的心思全在沈止捂著他的手上,隨意點點頭:“抓到了。”

    沈止主動靠過去一點,薑珩眸色一深,將他抱到懷中,安心地閉上眼。

    沈止也不反抗,道:“飛卿年輕氣盛,有時做事會衝動一些,也沒什麽惡意。”

    他這話說得無頭無尾的,薑珩撚起麵前的一縷長發輕輕嗅了嗅,淡淡道:“太過衝動的人,不磨礪一下,就算好心也會辦壞事。府裏多是舊人,飛卿也是我娘留給我的人,所以我待他們寬善。可太過寬容,反倒會讓他昏了頭腦,做些不該做的。”

    見沈止沒吭聲,薑珩拂開他的頭發,在他頸側親了親,低聲道:“就算他沒有衝撞你,我也想讓他出去單獨做點事了。”

    沈止隻好點頭。

    薑珩很享受和沈止單獨相處的時候,說完便不再多提,手在他細窄的腰側有一下沒一下地輕輕摩挲著,過了片刻,才低聲道:“今早你弟弟妹妹又來了。”

    沈止咦了一聲:“我怎麽不知道?”

    說完自己就覺得這是一句廢話,轉了個方向問:“怎麽不早點告訴我?”

    薑珩臉色清冷:“他們似乎很喜歡纏著你。”

    沈止捏起他的下頷笑:“你也很喜歡纏著我。”

    沈止還記得小時候的一些事。

    那時沈母病故,沈唯風雖然剛硬古板不通人情,同沈母的感情卻是極為深厚的,沈母逝世那夜他長出許多白發,連續許久精神都有些恍惚。

    沈家本就子息單薄,大多親戚都在老家,沈唯風將下人全遣散了,差點就要解佩還鄉,還是皇上幾次挽留才沒有離開。

    作為家中長子的沈止隻能暫時接過養弟弟妹妹的活兒。大概是記得幼時沈止的照顧,長大後弟弟妹妹也很纏沈止。

    沈止還在發怔,就被薑珩按到懷裏親了一下,他也不覺羞赧,懶洋洋地道:“不問自取是為賊,取而不還是為匪……類此等人,宜敬而遠之。殿下,您說下官要不要對您敬而遠之?”

    薑珩麵無表情地按住他喋喋不休的嘴:“不能。”

    沈止笑眯眯地推開他的手:“那殿下是不是該還下官點什麽?“

    ”譬如?”

    沈止道:“休沐半日?”

    薑珩幽幽盯著他,半晌,重新將他的頭按下來,在他臉頰上落下輕輕一吻,嗯了一聲:“早點回來。”

    蜻蜓點水似的一吻倒讓沈止有些心癢癢的,在薑珩麵前仿佛一切矜持和禮數都作廢了,他猶豫一下,捧起薑珩的臉,低下頭主動在他唇上親了一下。

    柔軟的觸感落到唇上,薑珩覺得血液都開始沸騰了,那種熟悉的情動在胸腔洶湧著,叫囂著,讓他隻想將麵前笑意盈盈的男子剝光了狠狠按倒在書案上——

    然而隻是呆了一瞬,沈止就溜出了薑珩懷裏,刷地一下就跑到了門邊,見薑珩似乎有些發紅的眼睛看過來,思考了一下,認真地道:“薑珩,你真的需要喝點菊花茶敗敗火了。”

    話畢便毫不負責地推門而出。

    薑珩:“……”

    臨近中秋,京城裏更熱鬧了幾分,遠近都是小販的吆喝聲。沈止在一個小攤上精挑細選地買了兩個小玩意兒,慢悠悠地走回府,遠遠就見門前站著兩個紮根小樹般的人兒。

    沈止記起自己會武藝後,走路都是輕飄飄不帶聲的,兩個孩子都低著頭,直到沈止走到近前才發覺有人來了,抬頭一看到沈止,齊齊“啊”了一聲撲向他。

    沈止向來更疼妹妹,伸手一接沈秀秀,迅捷地避開沈堯的虎撲。沈堯打了個跟鬥站穩了,很不服氣地嚷嚷道:“大哥,你又偏心秀秀!”

    沈秀秀和名字一樣,秀秀氣氣的,隻是身子從小有些弱,聞言衝沈堯得意地揚起小下巴笑。

    沈止摸摸懷裏小少女的頭發,將在半路上買來的小玩意遞給沈秀秀,走到沈堯身邊彈了一下他的腦門。

    “出息了,還敢帶秀秀逃出書院回京來?”

    沈秀秀欣喜地拿著那小玩意,吐吐舌頭,沒敢說話。

    沈堯一臉不服氣,卻沒躲避:“快到中秋了,這回是書院給的假。上回是秀秀出的主意,再說了回來也沒見到大哥。大哥,你什麽時候才離開那個什麽公主府回來啊?”

    沈秀秀反駁道:“明明是你先提出來的。”

    沈止一左一右地提著弟弟妹妹進了府,想起薑珩冷著臉和他撒嬌的樣子,眉眼間染上笑意,悠悠道:“離開?大哥好容易才有了個差事,領點俸祿養活自己,離開做甚。”

    沈堯和沈秀秀一齊皺眉,開始絞盡腦汁地思考著該怎麽讓沈止離開那個“龍潭虎穴”。

    任他們說什麽,沈止都笑而不語。

    沈唯風還沒下衙回府,沈止便先帶著弟弟妹妹。沈秀秀身體不好,在外人麵前總是顯得文文弱弱的,卻總是同沈堯鬥嘴,沈止微微笑著聽著許久沒聽到的鬥嘴聲,過了會兒,抽身去書房找了本話本子遞給沈秀秀,見她閉嘴開開心心地看起來,才回頭和沈堯說話。

    “在書院中受欺負沒?”

    沈堯一拍胸脯:“誰能欺負我啊。”想了想,看了眼沈秀秀,又補了一句,“倒是有個不長眼的想調戲秀秀,被我揍得躺了半個月。”

    沈止笑著摸摸他的頭:“不錯。”

    隻是兩個字的嘉許也讓沈堯有些興奮,拉著沈止坐下來同他說自己的所見所聞,說著說著,他突然噤了聲。

    “怎麽了?”沈止聽得昏昏欲睡,強撐著表現出清醒的樣子。

    沈堯皺著眉摸了摸沈止的額頭:“大哥又犯困了?那個藥……困了就去睡吧,我和秀秀也不是小孩子了,用不著你一直盯著。”

    沈秀秀一直悄悄豎著耳朵聽著,聞言眸中是明顯的擔憂之色,嗯嗯嗯地點頭。

    沈止眯了眯眼。

    有個忽略許久的小細節冒上心頭——無論是沈家人還是薑珩,都對他的嗜睡毫不驚訝,就差隨時擺著一張床給他靠上。

    沈堯剛剛說了什麽?藥?

    默了默,沈止漫不經心地摸摸沈堯的頭:“二弟,我是不是沈家的人?”

    沈堯瞪眼:“大哥你說什麽呢。”

    “那我怎麽覺得,你們都在瞞著我什麽?”沈止笑眯眯的,又是讓薑珩頭疼的那種溫和態度。

    沈堯和沈秀秀對視一眼,糾結了一下,默契地同時搖搖頭,異口同聲道:“沒有!”

    沈止也不逼他們說什麽,笑了笑,回屋裏昏昏沉沉地睡去,醒來時天色已經擦黑。

    心跳忽地加快了幾拍,沈止心頭忽地有陰影籠過,望了望窗外,那種隱隱不祥的感覺更濃。

    沈唯風還是沒有回來。

    天都黑了,十有八/九是被陛下召見,指不定要半夜才能回來。

    想到薑珩讓他早點回去,沈止陪著沈堯和沈秀秀用了晚飯,便準備離開。沈堯和沈秀秀一臉不情願,沈止隻能挨個摸摸頭,溫和地安撫道:“大哥現在有任在身,過幾日中秋還會回來。”

    兩人沒有胡攪蠻纏,依依不舍地把沈止送到府門前,等沈止的背影消失了,才回了房間。

    到公主府時夜色已經微濃,沈止整整衣袖,剛要敲門,餘光忽地掠到府前的樹後有一道人影。

    他回過頭,那個人便站了出來,怯怯地小聲叫:“靜鶴哥哥。”

    竟是許久不見的衛婉清。

    見她周圍無人,沈止微微蹙眉,歎了口氣走過去:“衛小姐出門怎麽不帶個護院?”

    衛婉清垂著眼,像是不敢看他:“……我是偷偷溜出來的。”

    “衛小姐出門須得小心,上回沒有出事已是萬幸,京中雖然安定,卻也有一些小麻煩。”沈止輕言慢語著,有一股春風徐徐而過的溫和,衛婉清卻明顯感覺到了疏離。

    她咬了咬唇,眼眶紅紅的:“婉清明白靜鶴哥哥的意思……不會糾纏不休,隻是,來道歉。”

    沈止一愣。

    衛婉清的頭垂得更低:“當日,賊人出現時,我是能呼救的……”

    可是那一瞬間心頭忽然蒙上一層陰影:若是被抓了,沈止會不會因為愧疚娶她?

    就算是一線機會,她也想抓住。

    沈止心裏原本還有些愧疚,現在也散去大半,搖搖頭,語氣依舊溫和:“已經過去了,衛小姐無礙便好。”

    頓了頓,他看向另一邊:“你大哥來接你了,回去吧。”

    衛適之是一路跟著衛婉清過來的,見被發現了,幹脆就現身出來,大步走到衛婉清身邊,點點她的額頭,還是沒舍得說責備的話。

    沈止含笑拱手:“衛總旗。”

    衛適之瞥他一眼,猶豫了一下,輕輕推了推衛婉清:“妹妹,你先去那邊等我一下,我跟他說幾句話。”

    等衛婉清走開了,衛適之才皺眉看了眼公主府朱紅的大門,臉色肅然:“沈靜鶴,雖然我很討厭你,不過還是提醒你一句,盡快離開公主府。”

    “為何?”

    “……”衛適之憋了會兒,還是沒憋住,“你該不是喜歡含寧公主吧?”

    沈止琢磨了一下,坦然點頭:“公主殿下,挺招人喜歡的。”

    衛適之無言地搖搖頭,不再多說,轉身帶衛婉清離開。

    沈止攏著袖子看他們離開,半晌才搖搖頭,不自覺地喃喃出聲:“怎麽你們都在勸我離開……”

    一邊想著,沈止回過頭,就看到大門不知何時開了半邊,朦朧的燈籠光輝下,薑珩抱手看著他,唇角似乎微微翹著。

    這一幕有種詭異的眼熟,隻是金貴的殿下換了個表情。

    作者有話要說:  【……】

    我好像已經忘記怎麽寫小劇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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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問自取那段話應該是哪篇古文的吧……【趴】居然沒找到出處……如果不是的話告訴我一下我刪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