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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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珩一語出, 屋中便詭異地安靜了下來。
沈止:“……”
薑梧:“……”
滯了片刻, 兩人齊齊揚眉,一個詫異一個驚怒, 異口同聲:“拙荊?!”
相比兩人均有失態的模樣,薑珩泰然自若,安撫似的握緊沈止的手,用小指蹭了蹭他的手心, 帶著人坐下了, 才平靜地點點頭。
沈止張了張嘴,想起自己曾在沈秀秀麵前大言不慚地把薑珩說成她“大嫂”,琢磨了會兒,勉強忍了。
他安穩得很,薑梧卻是差點一口茶噴出去——好在皇族自小就有嬤嬤宮人教著,優雅修養是近乎嚴苛地刻進骨子裏的, 他咬咬舌尖忍下了,輕吸一口氣, 難為清淡無色的模樣被情緒染得濃墨重彩,倒顯得有了幾分生氣:“……三弟, 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
薑珩抬眸, 幽涼的眸子直視著薑梧,看起來風輕雲淡:“大哥, 沈止是會同我共度一生的人。”
沈止頓了頓,反手握緊了他的手。
薑梧的臉色趨近於青黑:“三弟……”
薑珩露出兩人緊握在一起的手,他沒有多想, 全憑心中所念,不假思索地道:“非他不可。”
薑梧的話全被他噎了回去,瞪了會兒眼,默然看了看微微笑著一臉溫和的沈止,臉色冷了下來:“三弟,你們的事我早就猜到了幾分。”
沈止眨眨眼,心想,他爹大概能同薑梧交流交流心得。
薑梧動作優雅地抿了口茶,道:“這次你回來,聽飛卿說你把沈止忘了,我想著還挺好,最好一直忘了。沒料到你居然……”
他頓了頓,沒說下去。
薑珩卻像是看出了什麽,思忖一瞬,臉色陡然微沉,拉著沈止直接離開了房間。沈止不熟悉薑梧的為人,有些摸不著頭腦:“怎麽了?”
薑珩抿抿唇,語氣冰冷:“我大哥派人去對淡月下手了。”
淡月一死,在這離苗疆幾千裏的京城,沒人再解得了蠱。
那可不就是“一直忘了”。
“……”沈止不確定地問,“對淡月姑娘下手?”
薑梧居然這麽果斷?
見薑珩確定地點了頭,沈止一時不知該誇讚薑梧的果斷狠辣還是怎麽……
薑珩帶著沈止離開,轉了個彎就看到了阿九,朝他招招手,吩咐立刻搜查淡月的下落,這才鬆了口氣,霜雪般冰冷的臉色稍有緩解。
沈止笑道:“這麽擔心淡月姑娘?”
薑珩側頭看他。
沈止歎息似的道:“依你的脾氣,往日不該這麽急躁才是。”
“吃醋了?”薑珩緩緩問,心裏居然有些甜蜜的歡喜。
沈止肅然搖頭:“沒有,我可大度了。”
薑珩道:“你可以多小氣一點。”思考一下,又添了一句,“我不想見你委屈,無論是不是你自願。”
沈止愣了愣,心中酸澀,又有些想笑,湊過去抱住薑珩的腰在他懷裏蹭了蹭,聲音帶笑:“不錯啊,現在倒比以前要坦誠。”
他埋著頭,不想讓薑珩發現自己的那點難過。
有的話現在聽了有多好聽,以後回憶起來或許就有多難過。
他心中始終有芥蒂,即使把自己最柔軟溫順的一麵展示給薑珩了,暗裏還是藏著那點陰影。
薑珩會報仇,會登上大統,會……三宮六院。沈止自認自己向來想事不切實際,但也不會妄想到一位帝王會因為自己而不去娶妃,江山需要後人。
就算他不願,也會有百官逼他願意……
沈止晃了晃神,才發覺自己又想得太遠,好笑地搖搖頭,不安分地腦袋便被薑珩按在了懷裏。
薑珩的聲音從上方傳來,聲音清冷,像昨夜池塘上流淌過的月光。
“淡月是我的救命恩人……而且,若是她死了,要解蠱就很麻煩了。”薑珩耐心地低聲解釋著,拈起沈止的一縷長發,輕輕咬了咬,仿佛嚐到了他香甜的味道。
他捏起沈止的下頷,眸色深深:“沈止,我想快點想起你。”
沈止默然同他對視片刻,勾著他的脖頸仰頭吻住他的唇,很快就得到了回應。薑珩把他壓在牆上,像品嚐什麽珍饈佳肴,極有耐心,動作溫和細致,一點點深入。
沈止一向招架不住他,很快敗下陣來,頭暈目眩的,被放開時,下意識摟緊了他的腰,細細喘著說不出話。
薑珩笑了一聲,捏捏他的耳垂:“怎麽這麽不爭氣。”
沈止道:“我要是爭氣,你看看被壓在下麵的是誰。”
薑珩眸中全是笑意,等看沈止臉上的紅暈褪去了點兒,才道:“方才,我大哥過來了。”
沈止:“……”
薑珩:“他都看到了。”
沈止的臉開始重新發紅:“……”
薑珩道:“不論他接不接受,你都不要想有理由離開。”
沈止安靜了會兒,笑了笑:“除非你不要我了,否則我不會離開的。”
薑珩習慣性地低下頭,將頭埋在他的頸窩蹭了蹭,愣了一下,覺得舒服,繼續抱著他蹭,過了會兒,嗓音忽然變得有點沙啞,低聲叫道:“沈止。”
沈止“唔”了聲,尾音上揚。
薑珩抱緊他,喃喃道:“……想要你。”
沈止開始懷疑淡月給薑珩下的蠱是想殺人。
就算……不那什麽人亡,薑珩身上有傷,時不時發作一下,傷口裂開也挺要命。
幸好薑珩用的是宮廷禦賜的神藥,傷口恢複得快。
被攔腰抱起時沈止還有些糾結:“太子殿下呢?”
“回去了。”
“不是找你議事的嗎?”
“正事早就傳信過來了。”薑珩將沈止抱緊了些,那種把最珍貴的人擁在懷裏的感覺極為美妙,他滿足地眯起眼,渾不在意地道,“他親自過來,大概是想問我‘近來身體如何’,‘傷好了未’,‘在軍營裏苦不苦’,‘行軍打仗可有受什麽大傷’。”
沈止看他一臉習以為常,彎眼道:“太子殿下同你的關係倒是很不錯。”
薑珩盯著他,想把他拆吞入腹想得眼睛都發紅了,難為聲音還保持著沉靜:“他是我母親撫養長大的,自小同我和瓔親厚。發生那件事後……他暗中幫了我不少忙。”
隻是隨後陛下又讓常貴妃撫養薑梧,等同於把他這塊好肉放到了餓狼跟前,他身後無援,也隻能韜光養晦,一個太子硬是把自己活成個隱形人。
不顯眼,不礙眼,就能讓常貴妃輕視幾分,把他忘掉。
沈止輕輕拍了拍薑珩的後背。
到了薑珩的房間,沈止終於想起了對薑梧的聲音那點熟悉感來自哪兒了。
很久以前——其實也不太久,就是他有時候忘性大——薑珩曾帶他到了一個荒涼的大宅子裏見一個人,隻是那時他坐在屏風後,聽著前頭說話,聽得昏昏欲睡。
現在一回想,那日薑珩見的人的聲音,似乎同薑梧的一樣,隻是要溫和縱容了幾分。
沈止趁著頭腦還清晰,捏著薑珩的臉不給親,眨眨眼問道:“你以前帶我去那個宅子裏見人,莫非就是……”
話未說完,沈止覺得自己頭腦已經不清晰了,糊塗了。
果然,薑珩有些疑惑地看著他:“帶你去……見人?”
沈止默默咽下了後半句話,無奈道:“等你恢複了再說。”
薑珩歉意地看著他:“抱歉。”
沈止笑吟吟地搖搖頭,又道:“對了,淡月姑娘呢?”
“大哥不是嗜殺之人。”薑珩道,“知道就算我忘了你也沒用,他離開時肯定發信收回命令了。不必太過擔憂,淡月的武功同阿九不相上下。”
沈止沒什麽可問的了,一翻身騎到薑珩身上,低頭看著他,唇角懶洋洋地勾起,“我說,殿下,您身子還沒恢複好,要不這次換下官來幫您?”
薑珩眼神複雜地看著他:“……”
沈止附到他耳邊吹氣:“我會很溫柔的。”
很溫柔的沈止黑著臉離開昭王府時,渾身都酸軟得厲害。
還恰恰在離開的路上同飛卿狹路相逢。
飛卿剛回京,就被派出去忙了不少事,幾日沒回府了,看到沈止,還有點驚訝,脫口而出道:“你怎麽在這兒?!”
沈止默默靠到柱子上,勉強把身子撐板直了,似笑非笑問:“我為什麽不能在這兒?”
飛卿冷著臉,眼神含譏誚:“裝什麽自在,殿下已經忘了你了。真當仗著以前的情分,殿下便會護你一輩子?好好當你的沈家大公子,少上門來自討苦吃,殿下對生人從來冷淡。”
沈止愣了一下,發覺飛卿似乎是誤會了什麽,頓時有種複雜難言的感受,不知如何開口。
……直接說出來跟炫耀似的。
飛卿並不知道沈止的糾結,誤解了他的沉默,心中反而有種同病相憐的感覺。他從來不覺得薑珩是真的喜歡沈止,也不覺得薑珩會喜歡上誰。
在他看來,薑珩一失憶,他同沈止不過都不過是愛而不得是可憐人罷了。
兩人沉默以對,心中各有所想,滯了片刻,飛卿剛想說話,臉色忽地稍稍一變,衝沈止身後行了一禮:“殿下。”
沈止頓時寒毛倒豎。
方才他氣得厲害,等自己舒服了,趁薑珩不注意,迅速點了他的穴就溜了出來。
……
想到這些,沈止拔腿就想跑,腰間卻被大力摟住。
薑珩麵無表情地把人按在自己懷裏,冷淡地點點頭,隨即低頭看沈止,聲音裏沒有溫度:“回房。”
沈止垂死掙紮:“……我該回府了。”
“阿九回來了會給沈尚書送信。”
不等沈止多說,薑珩就把他半抱半摟著帶回房,沈止默默回頭看了眼飛卿,那種臉色他實在形容不出,頭疼地揉揉額角。
“……你這樣做真的沒問題嗎?”
薑珩疑惑地看看他。
沈止歎了口氣:“飛卿喜歡你啊。”
薑珩頓了頓,低頭親了他一下:“那我就更該如此,斷了他的念頭。”
沈止想想飛卿的臉色就覺得滲得慌。
薑珩繼續道:“……既然你是我一個人的,那我也該是你一個人的。”
作者有話要說: 土撥鼠啊.gi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