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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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珩撫了撫沈止的臉龐, 沒說話。
沈止在他懷裏紅著眼不說話時, 他覺得自己的心都疼了。他明白了沈止心底的憂慮,也了解他的性情, 知道現在不可能解開沈止的心結,為了讓沈止安心些,便應了他的話。
日日不見,見了還得裝過客, 他心裏有多煎熬, 隻有他知道。
沈止也很掛念薑珩,抱著他閉上眼,過了好一會兒,才舒適地靠在他肩窩,聲音輕輕的,有點像在調笑:“我的殿下, 我這回是池魚?”
薑珩坐下來,思忖一瞬, 道:“他們是,你不是。”
沈止知道他說的“他們”都是誰——名單還是他拿給薑珩的。他在戶部待了一年, 也不是吃閑飯的。前年戶部大清洗漏了哪些人, 都做了什麽,同誰還有暗中往來, 都在往來客套中被他默默收了下來。
他不想在這時候提起那些敗興致的,撩起薑珩垂下的長發,在他頸側啃了一口。薑珩神色不動, 眸色深了深,把他按在懷裏,低聲道:“你本來就是我池子裏的魚。”
沈止頓了頓,又啃了他一口,道:“殿下,你不覺得你說情話時,表情跟不上嗎?”
薑珩被他啃得心裏骨子裏都瘙癢難耐,不自覺地輕輕咬了咬牙,很想把人壓到身下,賠一下他損失的半個多月相處時光。可惜此處雖然安靜,到底是外頭,不太安全,而且待會兒還得去親自審理幾個人。
他垂眸看了會兒略顯昏黃的燭光裏沈止溫潤柔和的麵容,不知這人為何性子會那麽溫柔又有些小惡劣,捏起他的下頷纏綿地吻了會兒,聲音有點啞:“不是情話。”
他從不認為自己有能力說什麽溫柔慰貼的情話。
都是心裏話罷了。
沈止大爺似的在牢裏躺了幾日,端午前一日被請了出去。
出去時還有點不情願——太清閑了,仿佛什麽都不用想。
然而一出來,又得去戶部忙活。
薑珩把戶部的人抓得七七八八,有意無意地把那幾個愛說閑話的也抓去了,沒放出來,結果戶部太空,活全落到了“得幸”回來的幾個人身上。
沈止忙得焦頭爛額,好容易活過一日,轉頭又是端午。但凡這種節日,宮中都會設宴,不管百官是不是想同家人好好吃頓飯團團圓圓,不想參加——反正必須去。
以前沈止作為清閑的沈家大公子,若是實在不想去,裝個病就罷了。現在卻是不得不去了。
不過想想能見到薑珩,沈止又覺得沒那麽糟糕。可再一想,見麵了也隻是無言相對,都不能多看一眼,又覺得頗為愁苦。
要是一切早點結束多好——無論結果是好是壞,至少不像現在這般煎熬。
他近來有時憂愁難掩,沈唯風知道自己兒子的性情,忍不住也多看了他兩眼,麵色嚴厲,語氣倒是緩和許多:“凡事不要想太多,你為其傷神,卻說不定不是這麽回事。”
沈止倒笑了:“爹說得是,隻是若不多作考量,萬一呢。兒子不會因為那些想法就畏縮不前,優柔寡斷,您盡可放心。”
沈唯風沒說話。
沈止不但同他母親長得像,脾氣像,連性子和心底某些地方都極為相似。固執一件事時,旁人勸告,他們麵上微笑著應了,實則卻左耳進右耳出,該怎麽樣還是怎麽樣。
他微不可察地歎了口氣,閉上眼睛,語氣難得又溫和了一分:“出了什麽事還有我。”
沈止含笑道:“您是家裏的頂梁柱。”
隻是他現在想站起來,同家裏的頂梁柱一起撐住,保護弟弟妹妹,薑珩。
沈唯風不置可否,沒再說話。
晚宴上不可避免地碰上了衛適之。
後者很默契地沒在他眼前晃悠許久,沈止目光漠然,目光掃過去時,卻還是注意到了衛適之脖頸上淺淺的痕跡。
他抿抿唇,不著痕跡地又看了眼他的肩膀,客套疏離地拱了拱手,垂下眼笑著問了好,便隨著引路的宮人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沈止是準備晚上偷看薑珩,畢竟他的殿下“秀色可餐”,然而整個晚上薑珩都沒來。
這個晚宴注定了不會很太平,常貴妃紅著眼,維持著微薄的高貴典雅,在高座上盈盈笑著。沈止想起常軻,有些好奇,尋了個同僚,東扯西拉地聊了會兒,正要問到關鍵,衛適之忽然扔了酒杯,過來拉起沈止。
沈止皺眉,然而衛適之力氣出奇的大,趁眾人不注意,把他拉出了大殿。離開了大殿,沈止才收了和善微笑的模樣,扯了扯自己的袖子,衛適之卻沒放開他。
他沒辦法,隻能抬頭去看衛適之:“有事?”
衛適之看他終於肯正眼看自己了,這才放開他,抱著手道:“你想打聽常大將軍的事?”
沈止微笑看他,不言不語。
衛適之看他笑得假,又是煩躁,卻又有點賤兮兮的歡喜——管他真假,反正是對他笑了。他恨恨地?抓了抓頭發,道:“你與其花費精力去同其他人旁敲側擊,不如來問我,陛下吩咐北鎮撫司全權聽昭王的,聽他調遣,他可一點都不客氣。”
沈止退了兩步,離衛適之遠了點,道:“不必。”
他不接受衛適之的情意,再接受他的好意算什麽。
“你連聽我說話都不願了?”衛適之的臉有點黑,眼神沉沉的,過了會兒,語氣放得平和了點,說出來的話卻讓沈止背後一寒。
他道:“以前我同你說過,我發現了點了不得的事,隻是不太確定,所以不同你說。你現在若是願意聽我把話說完,我便同你說一說,我猜測的含寧公主殿下同昭王殿下。”
沈止僵了會兒,警告地盯著衛適之,溫聲道:“衛僉事,知道得太多真的不是什麽好事。”
“什麽都不知道更可悲不是嗎。”衛適之冷笑一聲,才道,“你現在可以選擇離開,或者留下來聽我說。”
沈止揚揚眉,沒有說話,卻也沒離開。
見他這麽在意同薑珩有關的事,衛適之眼底滑過失望之色,心裏煩躁。
他頓了頓,才道:“昭王這次是抓住常大將軍不放了,像是已經等待了許久,不止戶部假銀票的事同他掛了鉤,還有諸如貪汙、大不敬、濫殺無辜等罪也被翻了上來。”
常大將軍在外人前總是正直勇毅的,兵部同五軍都督府關係不好,兵部卻也有人頗為敬佩常軻。
薑珩帶回來的那些罪臣親眷,隻哭訴了兩件事——其一是常軻威逼利誘,其二是事情敗露後將他們作人質威脅。
等那些官員全被砍了,他們在京中無處安身,出了京,全遭到了刺客追殺。
回來的都是撿回一條命的。
沈止眨眨眼,想起了點什麽。薑珩處理事務時從不避開他,他似乎……見到薑珩回過一封密信,信中提到京外和刺客,當時他並未在意,現在想來,恐怕一直尾隨這些罪臣親眷的不止常軻派出去斬草除根的刺客,還有薑珩的人。
隻是薑珩沒有讓他們出麵,隻是保證他們不死光。
等他們徹底怨恨常軻,願意不惜代價報複時,才出麵把她們帶回了京。
沈止這回是真的確定了薑珩恢複記憶了。
常軻派人斬草除根自然有他的道理,這些人手上應該留著那些刀下亡魂給的某樣證據,隻是膽怯不敢拿出來,又以為這是護身符。
豈料是催命符。
出了京,她們什麽都不是。
不過薑珩把她們和證據一起帶回來了——證據和證詞一出,常軻就被押進了牢,隨後是許許多多大大小小、有證據無證據的罪名,一一安了上來。
隨後還有許多——常軻的大兒子奸/淫婦女後殺人掩埋後院,屍體挖出來了;小兒子因一言不合,同人發生口角,當街殺人。
當初不敢說話的,都被一一找出來說話了。
沈止聽得發怔。
能這麽一舉爆發,薑珩不知道準備了多久……選在這個不算很好的時機,是因為他的不安嗎?
他明目張膽地走神,衛適之張了張嘴,看著他卻不太說得出話。
淡淡的月光從走廊外灑進來,落到了沈止清麗秀致的半邊臉上,他垂著眼,長睫纖長,輕輕一眨,像是蝴蝶扇翅。
看起來靜謐又美好。
衛適之提不起分毫怒氣,反而心中很不爭氣地狠狠一顫。他不懷疑,現在沈止隻要對他溫柔地笑一笑,讓他立刻去大殿裏殺了誰,他都會毫不猶豫。
他就是,喜歡上誰了,就會耗盡全力。
發覺衛適之沒再說話了,沈止奇怪地看他一眼:“怎麽?”
衛適之覺得自己像是犯賤,就算沈止不帶感情地看他,他都覺得高興。他默然一會兒,在心底罵了自己一頓,煩躁不已,開口道:“就是這樣,常軻翻不了身了。你也該看到貴妃娘娘的樣子了,這幾日天天以淚洗麵,求著陛下留她大哥一條命呢。”
沈止心中生出快意,唇角微微勾起,道:“自作孽,不可活。天道好輪回。”
衛適之道:“好了,也該說另一件事了——沈靜鶴,你不覺得,含寧公主殿下,同昭王,有很多相似的地方嗎。”
作者有話要說: 在火車上艱難地寫完了……
還要顛一個小時才回到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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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
淡定辣……
還有五萬到十萬……
五萬到十萬也很多了!
加起來差不多三十萬了!
不許說我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