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練車練得磕磕絆絆, 但阮喬擁有神奇的考試體質，斷斷續續練了半個月，路考時她一把就過, 順利拿到了駕駛證。

    但林湛和這種體質基本可以說是絕緣，到複讀學校的第一個月，他也拿出了一百二十分的認真對待學習, 和同學一起挑燈夜戰，可第一次月考成績出來，結果相當不如人意。

    基礎這種東西, 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惡補回來，相比於阮喬的安慰，林湛自己心態要好很多。

    複讀學校的生活很苦。

    每天六點半開始早自習, 晚自習到十點結束，午休倒有兩個小時，隻是大家都沒睡覺在學習, 林湛也不好意思睡。

    剛到這裏的時候, 林湛很不習慣。

    可他卻清楚的知道，進入那張門，他要與過去的自己作別。

    ***

    阮喬在某個周五的晚上到他們學校看他，進學校需要登記身份證, 還要報家屬關係, 阮喬停頓片刻，開口道：“我是他表妹，來給他送生活費的。”

    阮喬長得顯小, 門衛倒不疑有他。

    這所複讀學校很樸素，一棟教學樓，一棟寢室樓，寢室樓第一層是食堂，還有一棟舊樓看上去像是教職工宿舍，然後就是操場，再無其他。

    夜色如期而至，教學樓的白熾燈光全亮。

    阮喬抬頭望去，覺得整棟樓像裝滿螢火蟲的透明盒子，視線下移，能見低樓層的教室裏有人走動。

    阮喬給林湛發了一條信息，他一直沒回。

    阮喬就坐到操場邊，邊看手機邊等。

    不知過了多久，教學樓傳來一陣略微刺耳的電鈴聲，阮喬下意識回頭，她發現教學樓慢慢開始有動靜了，那些明亮的窗格裏有越來越多走動的身影。

    下晚自習了嗎？

    阮喬看手機，不知不覺，竟然已經十點。

    慢慢地，教學樓裏有學生背著書包走出，三兩成群，大多是往寢室樓那邊走，也有一部分沒背書包的在趕往操場方向。

    阮喬坐在離探照燈比較遠的角落，這樣子光不刺眼。

    那些沒背書包的學生是過來跑步的。

    很快塑膠跑道上就有環繞前行的身影。

    阮喬看著，不自覺想起自己念高三的時候，那時候大家也會經常在下晚自習後到操場跑步，緩解壓力。

    都下晚自習了，林湛還是沒給她回消息，阮喬等了又等，隻好撥電話過去。

    電話是通的，卻很奇怪，沒有人接。

    她怕錯過林湛，正打算起身往寢室樓方向走看能不能正好遇到，就見一行人朝著操場走來，為首的瘦高男生她再熟悉不過。

    大概是和林湛一樣都是要藝考的，同行的幾人穿著打扮都比較洋氣。

    阮喬注意到，林湛左手邊站了一個嬌小可愛的姑娘，膚色白皙，在一群人中很是顯眼，她不知道在跟林湛說什麽，說了兩句，突然笑得前仰後合，周圍人也跟著笑起來。

    阮喬有那麽一秒鍾不是很開心。

    可下一秒那點不開心就在心頭消散，因為她還沒有起身，林湛就先看到了她，朝她揚手，並喊道，“柿子妹妹！”

    周圍幾人都被林湛的聲音吸引，看向阮喬的方向。

    林湛已無暇顧及身邊同學，加快步伐走到阮喬麵前，朝她伸手，眼裏還有些微驚訝：“你怎麽來了？”

    阮喬拉著他的手站起身，抬頭看他，聲音輕輕：“你說呢。”

    林湛微怔，忽而笑了聲，伸手去揉她腦袋：“想我了啊，這算是意外驚喜嗎。”

    阮喬幫他整理衣領，“我打你電話你都沒接。”

    林湛很快解釋，“上晚自習不能帶手機的，我放寢室了。”

    林湛的幾個同學已經跟上，見兩人親密，自是明了。

    有人吹口哨。

    有人撞了撞他，問：“林湛，你女朋友啊？”

    林湛滿眼隻看得到阮喬，頭都沒回直接應道：“未婚妻呢。”

    阮喬臉紅，去擰他胳膊，誰是他未婚妻了。

    聽林湛這麽說，旁邊的起哄聲愈大。

    阮喬看過去，很有禮貌的跟他們打招呼：“你們好，我是阮喬。”

    “嫂子好嫂子好！”幾個男生都禮貌回應。

    阮喬注意到，剛剛在林湛旁邊說笑的嬌小女生臉色不太好看，那女生身後一個高個子姑娘開口問林湛：“林湛，你有女朋友了啊，怎麽沒聽你說起過？”

    林湛還是沒回頭，也沒多解釋，隻有一句：“都說了是未婚妻。”

    林湛對阮喬的寶貝這幾人都看在眼裏。

    阮喬一出現，視線都不帶挪一下的，這會兒不過是吹了陣小風，阮喬下意識縮了下，林湛就開始脫外套給她裹上，邊裹還邊問：“你在這坐多久了？電話打不通不知道去班上找我嗎？凍壞了怎麽辦，你是不是傻？”

    俊男靚女的現場版屠狗真的是很紮心了。

    同行幾人都有意無意看了眼嬌小女生，心下有些遺憾，也覺得無奈。

    林湛的確沒怎麽提過自己女朋友，但主要是，也沒人問過這事。

    大家潛意識裏覺得，長成他這樣的來這裏，要是有女朋友，也肯定得看緊了跟著來複讀才對，他孤身一人，也沒見他經常性的煲電話粥，抱著手機不撒手，大家都默認他是單身了。

    他們班那嬌嬌小小的妹子叫陳小嬈，也學美術，長得好看又會說話，對林湛那麽點意思大家也猜得八/九不離十了。

    林湛卻一直不熱絡，似是一心撲在學習上。

    可能是因為陳小嬈跟他講話他也會理，讓陳小嬈產生了一些不該有的錯覺，以為林湛淡淡的態度隻是不想在複讀期間談戀愛，對自己還是有點感覺的，畢竟其他女生跟他搭訕，他有時候完全都不搭理。

    陳小嬈想得有點多，林湛對待這裏每一個人的態度都沒什麽太大的差別，太過明顯的搭訕他自然排斥。

    隻是陳小嬈學美術的時間比較長，有時候專業問題他願意跟這女生交流一下，再無其他。

    隻有林湛一人恍若未覺場麵的尷尬，幫阮喬裹完衣服才回頭看向同班同學，聲音淡淡：“你們先跑步吧，我沒空。”

    幾人識趣離開，高個子女生也拉著一臉受傷的陳小嬈走上跑道。

    等人走了，阮喬垂眼，手輕輕在林湛胸膛上戳了幾下：“你複讀還能這麽招蜂引蝶呢。”

    林湛沒想到她開口是這句，有點搞不清楚狀況，“你在說什麽？”

    阮喬還是垂著眼，聲音小小，“剛剛那個很白很白的女生喜歡你，你難道不知道嗎？”

    林湛想了半天：“誰很白很白？有你白……？”

    算了，看來他是根本沒注意。

    阮喬悶悶地，用腦袋去撞他胸膛。

    林湛笑：“你這是手動撞鍾？”

    阮喬抬頭，白他一眼。

    林湛揉她頭發，歪著腦袋，眉頭輕挑，“我喜歡誰你還不清楚啊，我來這裏，除了想念書，就是在想你，哪有功夫管別人白不白黑不黑？再說了，不是我吹，喜歡我的人從幼兒園開始就沒斷過，魅力太大我也很苦惱啊。”

    看到阮喬的白眼，他忙轉話鋒，“那這樣，我以後盡量不跟女生說話行不行？”

    阮喬搭到他肩上，沒骨氣地“嗯”一聲，接受這有些霸道的保證。

    林湛又笑：“柿子妹妹，你吃飛醋的樣子還挺可愛的，你是不是吃醋長大的？”

    阮喬聲音在肩頭微震：“我是吃可愛多長大的。”

    她說得一本正經，說完自己都忍不住笑出了聲。

    他倆說笑打鬧，沿著操場跑道緩慢前行。

    林湛說阮喬最近胖了，阮喬堅持說沒有，林湛便要背她，手動稱重。

    阮喬趴到他肩頭，卻感覺到他最近明顯瘦了不少，阮喬心疼，要他放下自己，林湛不肯：“你難不成以為我背不動？”

    從前他們一起去參加百裏毅行，那時候也是林湛背她，明明體力耗盡，卻還是要堅持自己男人的麵子，阮喬覺得又心疼又好笑，他們家林湛，就是一個很要麵子的大男生啊。

    他的同學反向跑圈經過他們，又集體發出起哄聲。

    林湛還一副我有女朋友我驕傲的樣子，拽了吧唧。

    在阮喬堅持下，林湛背了大半圈，終於把她放下。

    阮喬看他，問他們學校夥食，問最近的學習情況。

    林湛的回答很籠統：“都挺好的。”

    越是這樣阮喬就越不放心：“你不用太拚了，今年我們就隻先試試水，時間還很多的，中午的時候也要多休息，不要連軸轉，尤其是英語啊，一口吃不成一個胖子嘛，慢慢來，不用給自己一天定很多目標。”

    林湛笑著看她念念叨叨：“知道了，你放心吧。”

    阮喬脫口而出：“我怎麽放得下心。”

    兩人四目相對，沉默了幾秒，阮喬忽而主動投入他的懷抱。

    其實看到林湛這樣，她很心疼，就好像是…成長得太快了，快過了她的想象。

    她還記得初見林湛時，他那不可一世的樣子。有時候阮喬自己也會遲疑，是不是林湛在很痛苦的過自己不想過的日子。

    她的聲音很小很小，小到幾乎都聽不到，“林湛，謝謝你為我做的改變。”

    林湛回抱緊她，“不止是為你啊，我也是在為自己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