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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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安有點冷靜不下來, 他回辦公室拿鑰匙,在職員詫異的目光中快速跑動著去摁電梯,等電梯的時候搜索著縣城位置, 查詢了機票和火車票, 機票隻有去當地省城的,而且最後一次航班已經起航,最早也要等明天上午,到省城還有四五個小時車程,火車票隻剩下一趟慢車,要將近二十個小時才到,任安決定還是自己開車去, 算了下,開得快的話, 十幾個小時應該可以達到。

    陳瑉又打來電話, 任安接起來,說著:“我馬上開車過去,照片是誰拍的?”

    陳瑉道:“自己開車嗎?我查了下, 距離不近,還有好多山路, 不過好像也沒合適的航班跟火車了,這樣吧,你說個地方我跟你匯合,跟你輪換著開,你自己一個人太勉強了。”

    任安沉默一下, 說著:“好,我現在出發,高速路口見吧。”

    陳瑉立刻讓店裏朋友開車送他過去,猶豫了下是不是通知大宇,不過一想王威那貨也在縣城,怕王威大嘴巴搞亂子,便沒說,直接去跟任安匯合了。陳瑉到的時候,任安已經在等待了,陳瑉見了任安有點吃驚,任安眼睛裏布滿血絲,神情緊繃,看著並不是很好的狀態,陳瑉幹脆拉他換到副駕駛,寬慰道:“人都確認位置了,你放寬點心,我先開吧,你緩緩。”

    深夜的高速路很暢通,陳瑉把車開得高速平穩,放了點舒緩音樂給任安放鬆神經,不過餘光瞥過任安,看見他握著手機的雙手骨節泛白,便找著話題說道:“王威發現的,他跟親戚在縣城裏搞房地產開發項目,看著程林趕緊告訴我了。”

    陳瑉幹脆就題論題,拿著王威這段時間的光輝業績調侃一頓,最後還總結道:“這貨還借著程林的事兒跟我敲詐勒索呢,想跟我進一步發展關係,看我待會到了地兒怎麽拾掇他。”

    任安被陳瑉這一打岔,稍微分神,臉色正常點,說著:“沒驚動程林吧。”

    “沒,我警告王威了,他就偷偷拍了照,躲起來了。”陳瑉說著,又補充道:“不過,你也做好思想準備,王威跟酒店人打聽,說程林現在飯店生意挺紅火,是遠近出名的小老板呢,聽這架勢,應該過得不錯。如果……萬一……”陳瑉說著說著,覺得沒必要把話挑太明白,任安這麽周全謹慎的聰明人,怎麽會想不到各種結果呢?或許就是因為能預測到各種結果,所以才那麽緊張吧,這種事兒,比近鄉情怯,可是嚴重上好幾個等級。

    任安沉默地看著前方的路,過了一會才說著:“謝謝。”

    中途經過加油站的時候,陳瑉跟任安換著開了會,任安簡直就是完全沒了規則,飆車飆得陳瑉都變了臉色,導航一路不停歇地提醒著超速警告,任安轉著方向盤超那些大貨車大客車跟拍特效電影似的,陳瑉受不了,讓任安在下一個休息站趕緊停車,他又換了過去,還給任安買了幾瓶營養快線,說著:“鎮靜鎮靜,我理解你的心情,不過咱得安全駕駛,有命見麵才是根本。”

    任安板著臉不說話,陳瑉幹脆當起全職司機,也不換著開了,直接按著導航奔向縣城。

    高速路倒是挺好走,就是下了高速,從國道換到省道又換到通往縣城山區的公路,天又黑,導航有時候挺不給力,多繞了好些路,第二天早晨八點多的時候,終於摸進了縣城的路。

    陳瑉把車停在路邊,他開一晚上,也倆眼通紅跟任安一個德行了,隨身帶的煙和任安車裏備用的煙被倆人一路上吸得還剩下兩根了,陳瑉跟任安分了,點上,深深吐納,說著:“怎麽著?直接過去?”

    任安點點頭,陳瑉繼續上車開著,打聽著到了“楊哥燜鍋”所在的街道。陳瑉想了想,問著:“我先去找個酒店,暫且回避,你跟小林倆人先見吧,有事兒好好說,別衝動啊。”

    任安道謝,下了車。

    他站在路對麵,看著前方掛著“楊哥燜鍋”的飯店。飯店規模不小,一大早已經打開了門,不過沒有營業,裏麵有幾個服務員在打掃衛生擦玻璃。

    任安突然就平靜了些,看來程林過得不錯。他走到飯店門口,踏進了店麵,一個穿著服務員衣服的年輕小夥瞧見,上來招呼道:“您好!我們十點開始營業,暫時還沒有早餐提供,要不您去前麵早餐店吃?”

    任安找個桌子坐下,說著:“給我倒杯水。”

    服務員被程林訓練得深諳“進門都是客”的道理,再加上任安氣度不凡氣場逼人,這幾年一直挺嚴肅的臉上因為熬夜和緊張,都帶上煞氣了,服務員啥也沒多問,利索轉身給倒水了,拎著茶壺過來時還問著:“您要不要嚐嚐店裏的新茶?本地綠茶,今年新下的第一茬,味道好著呢。”

    任安點點頭,服務員樂滋滋又去給衝了茶。

    是挺清淡的那種綠茶,任安看著杯子中嫩綠茶葉漂浮,嫋嫋熱氣中心境稍微平和,問著:“你們老板一般幾點過來?”

    服務員琢磨下,說著:“十點前吧,一般九點左右,您找老板?”

    任安喝了口熱茶,又問著:“是姓程嗎?叫程林?”

    服務員小夥子挺愛嘮嗑,說著:“哎,您內行啊,一般外人以為我們店老板姓楊呢,您是不是過來想跟我們小程老板買燜鍋醬料秘方的?我們老板不賣的!要是有別的事,要不我給老板打個電話。”

    任安放下茶杯,說著:“不用,我等等。”

    任安仔細打量著店裏的裝飾,簡單,整潔,又挺溫馨,牆上貼著的菜單和宣傳海報,牆上隔板上的細小擺飾,處處都看得出程林的用心,跟當初裝飾小呆麻辣燙那時候一樣,他還是那麽生機勃勃,勤奮努力地一步步實現著自己的目標。任安突然就覺得很欣慰,有種滿滿的自豪感,他沒有信錯程林,他的小呆果然有好好生活,好好努力。

    話說任安在等待程林的這段時間,陳瑉打電話給王威,問著:“洗幹淨了?”

    王威一愣,問著:“啊?”

    陳瑉站在酒店大堂,問著:“你哪個房間?”

    王威更愣,繼續:“啊?”

    陳瑉:“我過來了,出來接駕。”

    王威:“啊?!”

    王威呆瓜似的報了房間號,陳瑉沒三分鍾就殺過來了,一進門就摁著王威脖子把他摁床上了,王威嚇得大叫道:“我我我沒準備好!!!”

    陳瑉笑得陰慘慘,撩起王威睡袍狠狠掐了把王威屁股,掐得王威疼得眼淚汪汪嚎叫得跟殺豬似的,陳瑉道:“金卡?一周請你吃一頓?還想給我交往是吧?膽子這麽肥你嚎叫什麽嚎叫?嗯?讓哥哥再使勁兒點是不是?嗯?”說著又是狠狠掐了兩下。

    這屁股上的疼那是回味無窮,陳瑉那可是練了很多年網球的運動員的手勁兒,疼得王威在床上捂著屁股到處打滾,陳瑉發泄了心頭惡氣,開了一晚上車的疲乏勁兒上來了,說著:“給我去叫個早餐,我睡會。”

    說完往床上一攤,沾著枕頭就眯過去了,王威眼淚汪汪捂著屁股還是有點懵逼,反應不過來陳瑉怎麽就跟大變活人似的出現在他床上蹂躪他屁股似的,小聲“操”了一小下。

    程林今天趕早去了趟郊區山上的養雞戶那裏,挑了不少散養山雞準備進到店裏,小王開著店裏的麵包車拉著程林還有一車雞浩浩蕩蕩回到店裏,小王站在門口張羅著:“哎哎,都出來卸貨了,把雞搬到後廚!有兩箱子雞蛋,抬的時候小心點!”

    店裏服務員都出來了,程林清點了清點,說著:“挑隻好的老母雞,待會收拾了給楊姐送過去。”

    方才招待任安的那個服務員小夥子趕緊答應著,湊到程林身邊指了指店裏坐著的人,小聲說著:“那位客人等了一個多小時了,就點了壺綠茶,我瞅著,有點像要來買秘方的,我跟他說老板不賣了,他不走,說等你回來呢,老板你見不見,不見我就跟他說你今天不來了,免得跟上次那人似的,纏了一整天。”

    程林瞥了一眼,說著:“沒事,我跟他說,你們忙你們的。”說著就走進了店裏。

    任安坐的位置背對著門口,清早外麵光線強烈,店裏的燈又沒全開,顯得視野暗了些,程林隻是看到了一個坐得筆直的背影。他還尋思著,坐有坐相的人一般涵養都很好,不會特別糾纏人吧,他醬料的配方,真的是不賣的。

    程林臉上帶著客氣的笑容,轉到桌子對麵,說著:“您好,聽說您……”

    程林盯著眼前的人,卡殼了,當機了,大腦一片空白了。

    任安用一個多小時的時間坐在程林的店裏沉澱了情緒,這兩年他已經不是當初那個還在校園裏時不時會露出陽光笑容的大男生了,在社會上風風雨雨的洗練,商海裏失敗成功的磨礪,逐漸打造了他站在金字塔頂端把握財富和權力的威嚴氣場,此刻他目光沉沉,沉穩地坐在那裏,看著程林,沒有講話。

    程林的笑容凝固在了臉上,明顯慌張失措地躲避了任安視線,掃視著四周,仿佛在確認這到底是夢非夢,幾個朝著後廚搬著貨物的服務員跟程林打著招呼路過,小王還過來問了一句:“這麽早就有客人了。”

    可那些人在程林的視覺和聽覺裏好像全都變成了虛影,他再次看向任安,輕輕喊了一聲:“哥……”

    任安還是看著他,目光深邃,好像要刺穿程林靈魂似的,終於開口說著:“坐。”

    程林目光發直地緩緩坐下,任安把自己眼前的茶杯推到程林麵前,說著:“喝口熱茶,給你幾分鍾鎮定時間,然後老實交代。”

    程林捧著茶杯,低著頭,情緒太多,一時間匯聚在大腦成了空白一片,他也說不清楚,為什麽見到任安的第一感覺竟然是畏懼,好的記憶好像隻會在自己想念任安的時候出現,而壞的那些,在突如其來的見麵時候,洶湧而來,離開前最後一個星期的絕望無助,那些不客氣的指責辱罵,那場大雨的寒冷徹骨,明明刻意去忘記,此刻卻刻骨銘心似的清晰地出現在腦海。程林朦朧的視線裏仿佛還浮現著在病房裏最後見到任安時候,任安渾身繃帶虛弱躺在病床上的模樣。

    程林握著茶杯的手有點抖,他艱難地抬起頭,說著:“哥,我過得挺好,我準備在這裏紮根了。”

    任安臉色更沉,程林突然看見走到門口的楊姐,也不知道腦子裏突然怎麽想的,那時候程林可能真的對過去發生的事心存恐懼,他貧瘠和艱難的成長歲月裏積攢下來的可憐勇氣,已經無法讓他繼續麵對重來一次的挑戰,單細胞的草履蟲遇著鹽水都知道躲避,何況是情感複雜的人類呢?

    程林在很短的時間裏做了決定,他快步走到門口,扶住挺著大肚子的楊姐,說著:“哥,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我媳婦,我們去年年底結的婚,快……快生了。”

    在任安的種種預想中,其實這是極有可能的一種,任安想到了,隻是突然麵對和接受,他的心還是咯噔一下,盯著程林和那個明顯快要生產的孕婦,一時間完全喪失了語言。

    楊姐狐疑地瞅了眼程林,不過程林默默握了下楊姐的手,楊姐便不再吱聲了,還配合說了句:“啊,您好,程林朋友嗎?”

    任安站起來,身子似乎有些不穩,扶了桌麵一下,程林眼眶紅紅地,說著:“哥,我給你找個酒店吧,中午請你吃飯。”

    任安點點頭,從程林身邊走過,程林在任安走過之後,才敢露出一臉要哭的表情,癟著嘴偷偷抹了抹眼睛,擦幹痕跡才繼續說著:“斜對麵就是酒店,這縣城裏最好的了,哥你要是沒訂,我給你訂去。”

    倆人沉默無語地一前一後走著,到酒店的時候程林才快走兩步超過任安,到前台開了房間,問任安要了身份證,任安沉默著遞給他,程林低著頭接過去,辦好後拿了房卡遞給任安,說著:“哥,我得先回店裏準備營業了,您中午過來,我給您留個包間,請你給我店裏招牌菜。”

    任安接過房卡,繼續沉默著點點頭。

    程林朝任安幹笑兩下,轉身快步走出了酒店。

    任安麵無表情地進電梯上樓,說實話,他是被程林客氣疏離的態度傷害到了,還有他的婚訊和即將成為父親的事實。回想以前的事兒,程林可能原本就是取向正常的孩子,隻不過遇到自己才會發生改變,如今他遠離那個充滿惡意和偏見的京城,在這個風景秀美的小縣城裏混得風生水起,成家立業,對於程林來說,或許是更好的人生,自己有什麽資格去橫插一筆強人所難呢?他所執念的,不過是自己心裏的魔怔罷了。

    不過就算是這樣,他還會跟程林成為一家人,他畢竟極有可能是幹媽的親生兒子,程林的妻子會成為自己的弟妹,程林的兒子會叫自己叔叔,幹媽家找到程林已經是驚喜,還要迎來小小的孫輩小生命,更是喜上加喜,在悲情中掙紮了這麽多年的幹媽一家,可能終於等到了轉機,這比程林待在自己身邊,會是更好的結局吧。

    任安這麽想著,等回過神來才發覺自己已經是一臉濡濕,他去衛生間洗了一把臉,按了按疼痛不已的頭部,癱倒在沙發上沉重地歎口氣,胸口悶得要窒息似的,他的小呆呢?他明明找到了程林,可是隻屬於他的小呆呢?他的呆呢?兩年前他把呆弄丟了,可能這一丟就是一輩子,再也找不回來了。

    比起尋找程林的那段揪心日子,任安覺得此刻才是最崩潰,他的理智在繃著最後的一根弦,紅著眼睛一遍一遍說服自己,一遍一遍逼著自己接受現實,想著這對程林來說是更好的選擇。

    回到飯店的程林狀態也好不到哪裏去,楊姐還坐著那裏等著,程林說著:“姐,你什麽也別問,這幾天我哥在的話,你就假裝是我媳婦吧,求你了姐,回頭我給你解釋。”程林說完,躲到後廚角落裏,開始摘菜,背對著所有人,一邊摘著芹菜葉子,一邊撲簌簌往下掉眼淚,他想著自己好歹得挺過去,他跟哥不是一個世界的人,賴在哥身邊隻會添麻煩添堵,隻是分裂哥的家庭,隻會帶來不好的事兒,他哥該有更好的未來更好的人陪伴,自己什麽本事都沒有,配不上哥的。

    程林手裏的芹菜被眼淚打得跟過了遍水似的,小王站在不遠不近的地方試探問著:“小林啊,沒事吧?”

    程林擦了擦眼淚,使勁兒摘著菜,說著:“沒事,啥事兒沒有,中午空間包廂出來,我請人吃飯。”小王應答著走開了,示意大家夥都先別靠近老板,老板在想事兒呢。程林一遍遍跟自己說著:“得挺住,得挺住。”

    中午飯點,任安臉色發黑地出現在酒店大堂,正巧碰見要去程林店裏吃飯的陳瑉和王威,王威走路姿勢有點別扭,看見任安笑得特別燦爛有點邀功似的熱絡道:“任哥好久不見!見到了吧!”

    陳瑉拽著王威領子把他扔得遠一點,說著:“見麵了?”

    王威看著任安臉色不大好,拉了拉陳瑉襯衣下擺,小聲說著:“不應該久別勝新婚貓在屋子裏啪啪啪嗎?怎麽臉色這麽難看?糊了的鍋貼餅子似的。”

    任安目光有點發直地看著酒店外麵的街道,好像真沒聽到王威的嘟囔,有些艱難又慎重地跟陳瑉說著:“程林結婚了,馬上小孩估計也要出生了,我尊重他的選擇,待會見他,各位說話都有些分寸,不要讓程林難堪。”

    陳瑉一愣,他倒也想過這個結果,不過看任安壓抑的樣子,心裏有些難過,說著:“嗯,明白。”

    王威也愣,愕然道:“不是……這什麽事兒啊?哎,你們聽我說。”

    鬼才聽他說,任安直接大步要走,陳瑉回頭瞪他一眼,王威憋屈得趕緊跑前頭把任安攔住,然後把任安和陳瑉拉酒店大堂沙發上,挺急躁地說著:“不對吧,劇情發展不對啊兄弟們,我費勁兒巴拉把你們搞到這山旮旯,這是想著成人之美嘛!怎麽可能喜劇成悲劇嘛!這不是我工作不到位嘛,任哥您別激動啊,這事兒吧,絕對有蹊蹺,我都打聽好了,程林現在是遠近聞名的鑽石王老五,連對象都沒有呢,怎麽可能生孩子?酒店服務員姑娘們都知道呢,天天瞅著對麵的小程老板,不信我拉一個人過來你問問!”

    王威扯著嗓門喊著大堂美女經理,任安卻已經起身紅著眼睛黑著臉朝著大門快步走去,王威喊著:“任哥別走啊!你聽……”

    陳瑉揪了揪王威腦門上的黃毛,說著:“甭喊了,我說你這爛泥偶爾也能成點事。”

    任安再次到程林店裏的時候,程林正解下圍裙準備去酒店接任安吃飯,除了眼圈泛紅眼皮發腫,其他倒還挺正常,看到任安進來,說著:“哥,我正準備去接你呢。”

    任安盯著程林,猛然拉著程林的手腕快步往外走,拖得程林踉踉蹌蹌,手腕骨頭都像是要被捏碎了,每一分力道都在訴說著任安現在處在暴怒的邊緣。

    思念和留戀的愛意是真的,心疼和憐惜是也是真的,此刻的憤怒和失望更是真的。

    任安拉著程林出了店麵,走到一旁兩店中間狹小的胡同空隙裏,狠狠將程林摁倒粗糙的牆麵上,紅著眼睛瞪著程林,像是一瞬間爆發了所有壓抑的情緒,嘶吼道:“為什麽騙人?為什麽撒謊?”

    程林耳膜被任安震得生疼,他印象中任安一直謙和有禮,從來沒有這樣失控地大聲說過話,有點嚇傻了,任安繼續吼道:“知道這段時間多少人給你操心嗎?你一走了之痛快了是不是!我呢?考慮過我沒有?當初是誰說打死也不離開?沒那個本事為什麽要給承諾?你不是挺厲害嗎?對,長本事了,還跟我撒謊是不是?為什麽撒謊!”

    程林沒想到被戳穿地這麽快,被任安吼得心都碎了,大眼淚珠子吧嗒吧嗒往下掉,什麽話都說不出來,任安仍舊憤怒,鬆開將程林抵在牆上的手掌,程林跌坐在地麵上,任安繼續恨恨說著:“你不願意回去,我很理解,可是不用下作地騙我,我甚至想過要是你不想麵對以前的那種傷害,不管你願意在哪裏落腳,我可以放下所有過來陪著你,隻是沒想到你這麽沒出息,你欺騙全天下的人也不應該欺騙我,好玩嗎?有意思嗎?行,我不管你了,你愛怎麽生活怎麽生活,我看沒有我你倒是過得更好,是我錯估了你。有些話兩年前沒有當麵跟你說,現在一並說了,我家人對你造成的傷害我深表歉意,願意用別的方式補償,慰問金也好,道歉聲明也好,隨便你說,然後一碼歸一碼,你不願見到我,我離開就成了,你按照你的想法繼續生活吧。”

    任安再看程林一眼,壓抑著眼淚,轉身就走,程林一怔,明顯慌了神,跪著往前一撲,抱住任安一條腿,死命抱緊,哭得要斷氣似的,斷斷續續說著:“哥,哥我……我錯了,我錯了,你……你別走……別別走。”

    站在巷子口探著半個腦袋窺探的王威嘖嘖兩聲,陳瑉拎著他進了店,王威感慨道:“該給架上個攝像機,這比演電影還煽情,一個個都是大咖。”

    陳瑉冷靜地看著菜單,半晌才冷不丁冒出一句話,說著:“你那天哭得比程林可慘多了,直接哭暈了進了醫院。”

    王威閉嘴,屁話也不敢評論了。

    作者有話要說:  驚不驚,喜不喜?誰的寶刀忘了拿,領回去!倉庫裝不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