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相府名妓(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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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古甸陽城就是多金之城,它不僅是商戶往來的必經之地,還是易守難攻的軍事要塞,所以四朝京都盡皆定於此處。
但是若是有不知世事的傻小子到京城來問,甸陽城什麽最有名,回答既不是聞名天下的綾羅錦繡,也不是千金難求的夜華琉璃,而是一處煙花之地。
其名為“魚歡”。
取意“魚水之歡”。
自樂朝開國以來,便有無數文人雅士在這個“魚歡”青樓中留下詩句,也不知有多少傾世之貌被那些豔麗詩詞所記載。如今人們所傳唱的詩詞,便是探花郎早些年給魚歡紅牌所寫——
“不思北靈仙,不思南玉顏,但思煙容笑,傾城絕。”
北王朝的一代賢後生的花容月貌,素有“靈仙”之稱,而南王朝的一代妖妃更是魅惑眾生,叫人稱為“玉顏”,然而這些絕世的佳人都不及這煙容一笑,傾盡天下。
有很多人一擲千金,隻為一親佳人芳澤。又有多少人挖空心思,但求一句半句的詩詞能入了煙容的眼,從此聲名遠揚。
但是很可惜的一點是,無論這名女子多麽的美麗,她終究還是一名仰仗著男子過活的藝妓。
而且,她也不是故事裏的主角。
真正的女主角名叫柳芸,是樂朝丞相的掌上明珠,她打小生於書香門第,聰明伶俐又頗富有才學,很是招人喜歡。這其中,便有樂朝皇帝的獨子樂承安身為其愛慕者。
樂朝風氣比較開明,樂承安就是在一次宴會上遇見了悄悄溜出來玩鬧的柳芸,兩個人相談甚歡,互相引為知己,互贈禮物。
起先兩人還時不時地見麵,然而這件事情很快就被柳丞相知曉了。
原本按理說,老皇帝隻有樂承安一名獨子,將來也會是他繼承大統,柳丞相應該願意看見自家女兒和未來的太子親近,但是當時大權在握的卻是皇帝的弟弟,逸王。
逸王和老皇帝相差將近四十歲,是先帝最小的兒子,他正當年少,又執掌軍權,風頭一時間竟然蓋過了樂承安。不巧,柳丞相所站的隊,正是逸王,畢竟逸王優勢極大,若是能輔佐他上位,便是從龍之功,所以柳丞相毫不猶豫地犧牲了自己女兒的幸福,將其嫁給逸王。
樂承安並不知曉逸王和丞相私下裏已經結盟,他還求下了聖旨,請娶柳丞相之女。
柳丞相雖然不畏懼聖旨,卻也不敢公然抗旨,他這會兒才想起來自己還有一位引以為恥的女兒,正是魚歡中的煙容。
煙容原名為柳容,幼時被人拐出府去,流落至青樓之中。
待她眉色漸開,盛名愈大時,柳丞相才發覺自己的長女正是這青樓中的妓女。他知道了這件事,卻並不想要救自家女兒脫離苦海,反而處處遮掩此事,直到樂承安求取千金,他才勉為其難招回了煙容,強令其嫁給樂承安。
樂承安新婚之夜,聽見無數流言,又瞧見紅蓋頭底下不是自己心心念念的心上人,一時間大怒,跑到逸王府上大鬧了一場。於是流言更甚,叫樂承安不堪忍受,他恨上了柳家,甚至連帶著柳芸也一起被遷怒。
自那之後,男女主頻繁見麵,卻是次次傷人虐心。
樂承安學著勾心鬥角,他一麵奉承著逸王,一麵暗地裏扶植自己的勢力,最終尋得一次良機,把逸王一眾徹底鏟除。
至於柳芸,他將其鎖直深宮之中,用柳丞相一家的性命作為要挾,叫柳芸事事聽從。兩人糾纏了一世,終於在樂承安晚年之際,釋懷了這一切……
而煙容,她隻是一名連女二號都算不上的炮灰,在父親絕情,丈夫不顧,無處可去的絕境之下,從魚歡高台之上一躍而下,從此倩影絕跡,芳蹤不在。
樂銘宣合上了手中《柳中樂》的故事本,頭痛地按了按自己的太陽穴。
他這次,正是那個最後被男主扳倒,而且老婆還被搶了的逸王。
現在,他很頭痛。原本要是早來一段時日倒還好,現在劇情已經發展成樂承安都快把煙容給領回去了,難不成讓他上門給搶回來嗎?
等等,上門搶親?
樂銘宣從床榻上翻身坐起,這似乎倒是個好主意。
……
初夏時節的甸陽城都,碧空如洗,萬裏無雲。
吉時一到,宮中的儀仗隊就從東華所直直鋪到甸陽城西的柳相府。
皇帝對這獨子甚是寵愛,即便現在他成了年也未放他出宮建府,反而在皇宮裏單獨建了一座宮殿,題為“東華所”,叫他居住。隻待樂承安再略長些,便封為太子,直接入主東宮。
未來的太子爺迎娶柳丞相的嫡長女,此等壯景,引得萬人空巷,百姓直湧往街邊,想要一睹這嫁娶的風采。
柳家的嫡長女早已禮服出閣,登上八人齊抬的花轎,前頭有女官執燈為引,兩旁隨從擔著紅妝,看起來好不壯觀。
眾人皆歎,這且隻是皇子迎親,不知等那樂承安真成了太子,要迎娶太子妃時,又會是怎麽樣的情景。
然而這喜隊行到一半,隊伍中忽然傳來一聲輕響,花轎突然晃了晃,竟然落了下去。
眾人看去,隻見抬著轎子的人中,有一人肩上的紅梨轎杆從前邊斷成了兩截。
喜隊漸止。
坐在轎子裏的女子感覺自己身子一墜,身邊的喜樂也停了。她抓緊膝上的紅嫁衣,緊張地不知道應該做什麽。
她原本以為爹爹肯認自己一定是想通了,不料自己竟然糊裏糊塗地被塞上了這花轎子,這會兒也不知道要往哪裏去送。隻是她多少還是清楚的,對方定然身份崇高,不然不可能讓身為當朝丞相的爹這般為難。
如今,轎杆一斷,生了這般不祥之兆,也不知對方是否會心生厭惡。
她暗自歎了一口氣,心中既是慶幸,又有些憂慮。
若是不用嫁給從來沒見過的男人當然好,但是如果不嫁,也不知爹爹是否肯繼續認自己,說不得她又要回到那個地方了……
這樣想來,還是嫁出去吧。最壞不過對方冷淡些,她也正好圖個清靜。
這樣想著,女子正要掀起蓋頭,探頭詢問些事情時,她忽然聽見一個清越卻又威嚴的聲音在前頭響起來——
“斷杆落轎,可是不詳。”
兩旁的侍從女官,還有觀禮的百姓都怔愣住了。
片刻之後,送親隊伍領頭之人才急急忙忙從高頭大馬上翻身下來,對著那說話人行禮道:“王爺。”
王爺?女子心中好奇,她所嫁之人莫不是皇族不成?怎麽連王爺都引出來了?
她心裏胡思亂想著,卻不知是哪位王爺。
說話的人道:“不必多禮。”
待對方站直了身子,那王爺又道:“如此不祥之兆,樂承安可還要執意迎娶?”
女子聽了這話,心裏吃了一驚。她要嫁的竟然是今上唯一的皇子?而且這個人直呼皇子的姓名,而不稱其為“殿下”,想來也隻有一位……
逸王。
她身處龍蛇混雜之所,對這名王爺也略有耳聞。
逸王樂銘宣自小獨受先帝的寵愛,甚至先帝在駕崩前夜還想更改聖旨,封其為太子。然而那會兒逸王太過年幼,不堪大任。
今上登基之後,逸王便被調往邊疆守城,兩三年間就收複不少割讓出去的樂朝領土,他領兵橫掃四野,竟使得此間隱隱有了四方來朝的盛景,在軍中頗有威信。
後來今上將逸王宣回京都,他卻完全沒有要交出兵權的意思,皇帝竟然也無可奈何。
樂銘宣傲氣之名傳遍天下,在百姓中,他還有個野稱,叫做“狂王”。
便是這般的王爺,正站在女子出嫁的轎子前,她手心都冒冷汗,竟比知道自己所嫁之人為皇子還要驚愕。
她卻也好奇,這樣的王爺聲音聽著甚是好聽,隻不知是何等樣貌……莫不是虎背熊腰,凶神惡煞?
女子思索了很多,手抬起來卻又放下,最終還是沒有勇氣向外望一眼。
隻聽被逸王問話的頭領唯唯諾諾地言道:“這……不敢妄自揣測大殿下的意思……”
“依本王看來,身為大皇子,還是另擇她人好些。”
“王爺……你這是何意?”
樂銘宣朗聲道:“本王的意思是,這柳家女,本王帶走了。”
“……”
死寂。
女子還沒從對方的話語中緩過神兒來,就感覺轎簾被一陣風卷起,她便被什麽人攬在了懷中。
“王爺!這可不成!萬萬不成啊!”
送親的人在後麵麵色蒼白地大喊著。
樂銘宣卻渾然不顧,將女子打橫抱起,便大步流星地往人外走去。
眾人雖然推推搡搡,卻無一敢上前來攔。
“回去告訴樂承安,他會感謝本王的!”
作者有話要說: 這次的女主不像前幾個故事那樣強勢,她比較懦弱,但是也有點小腹黑,是個小性情的女子。
希望不管什麽樣的女孩,都能夠被人放在心尖上,好好保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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