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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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渙也是想不通了,他要不是得了聖母病,為什麽要幫邵峋?

    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帶著邵峋走出了電梯,站在自己公寓的大門口,手都放在了密碼鎖上。

    邵峋還在後麵催促:“快點,站不住了。”

    程渙:“……”

    把死對頭帶回自己家,聖母成這樣程渙內心也很絕望,但都站家門口了,還能怎麽辦呢?程渙按下了密碼,解鎖進門。

    程渙的房子不大,好幾年之前買的,隻有七十多平,兩室一廳,裝修簡單,但因為住了很多年,有不少程渙自己置辦的生活用品和家具,很有生活氣息,簡潔又幹淨,與邵峋那間近兩百平但空得說話都有回聲的大房子比起來真是溫馨不少。

    進門的玄關擺台上還放著礦泉水、紙巾、鑰匙盤這些方便拿取的日用品,門毯上擺著灰色的居家拖鞋,隻有一雙。

    程渙換了鞋,鞋櫃裏翻出一雙新拖鞋給邵峋。

    邵峋站在門口,留意到拖鞋這個細節,暗自勾了勾唇角,反手將大門合上,明知故問地慢吞吞道了句:“一個人住?”

    程渙轉身進屋:“沒別人,進來吧。”

    邵峋說腿疼不是假的,那群打手上來也挺狠,看上去手裏沒家夥,其實手心裏全攥著刀片,一下下盡往人臉上招呼,邵峋不是演員沒那麽心疼自己的臉,但也不能讓人白沾了便宜在臉上刻字玩兒,該擋的擋,該躲的躲,但最後還是被個癟三使了個陰招,小腿上劃了一刀。

    傷口應該是不深的,血都沒流多少,但至少五厘米長的口子放程渙這邊也足夠稱的上是“受傷”了,邵峋索性順水推舟上了一出苦肉計。

    程渙拿了家裏備用的藥包出來,自認沒有親自動手的必要,直接把一整個盒子都塞給了邵峋,一邊在心裏克製著自己的聖母病,一邊對邵峋道:“你自己弄吧。”

    邵峋也知道見好就收的道理,拿了盒子笑笑,沒再繼續施展苦肉計,沙發上一坐,不客氣地直接把腳往茶幾上一擱,撩開了褲腿——刀片劃的一道六厘米長的口子,沒見著肉,猩紅的一條痕,還在流血。

    但這點傷口不算什麽,邵峋輕車熟路取了酒精棉處理。

    程渙從廚房取了兩杯白開水出來,見邵峋處理傷口的姿勢如此嫻熟,在哈利路亞的腦內bgm中默默地想:看來沒少受傷。

    六個字剛默念完,哈利路亞的腦內bgm 陡然增音,程渙沒把那點泛濫的聖母心克製下去,反而感覺自己身上的聖母光環都開始亮了——

    尼瑪,能不能好了。

    程渙一臉糾結,原地站了會兒,走到沙發那邊。邵峋已經簡單處理完了傷口,腿還擱在茶幾上,程渙生怕親眼看了傷口自己徹底化身瑪利亞,都沒敢低頭看傷口,隻將一杯水默默遞了過去。

    邵峋接過,沒包紮的傷口敞在空氣中,他吊兒郎當道:“早說了,腿皮得買保險。”

    程渙心裏的白眼兒差點翻出筋鬥雲的效果,他在旁邊的單人沙發坐下,沉默了一會兒,沒什麽表情地看著邵峋道:“你這是被人尋仇還是欠了很多錢?”

    邵峋做大佬做習慣了,從前自己辦公室的沙發就是橫刀闊府攤開坐,如今保持著同樣的姿勢坐在程渙這張雙人小沙發上,未免施展不開身手,但好在腿長人帥,攥著水杯的胳膊支在沙發扶手上,另外一條胳膊橫在沙發靠背上,也能端出一派大佬的傲然。

    邵大佬回視程渙:“誰告訴你是我被人尋仇?”

    程渙張口懟回去:“追的是你又不是我,不找你尋仇難道找我。”

    邵峋一嗔,哼笑:“可不就是你嗎?”

    程渙自然不信,邵峋晃晃手裏的水杯,眼睛似笑非笑地盯著程渙:“我馬路上走的好好的,忽然背後冒出一波人,問我是不是叫程渙,三歲小孩兒都知道自己叫什麽,我難不成還會搞錯自己的名字?”

    程渙愣住,那些人是找他的?既然找他又追邵峋幹什麽?

    可就在程渙回憶自己最近有沒有得罪人的時候,邵峋那邊自顧抬手,指指他擱在茶幾上的腿:“我這傷為了誰啊,還不是為了你嗎?”

    程渙回憶的神思被強行拽了回來,邵峋這話他聽了總感覺有點莫名其妙,好像哪裏不太對,但一時又想不出哪裏不對,畢竟邏輯上的確就是這樣。

    邵峋卻一臉理所當然道:“刀子都替你挨了,今天是回不去了,保不準那些人找錯了對象,連我家都去翻過了。”

    程渙默不作聲地看著他,一臉克製和忍耐。

    邵峋毫無廉恥繼續瞎扯:“萬一要是還有人等我家門口,白刀子進紅刀子出……”

    程渙那點隱藏的聖母心撐不下去了,切齒道:“你今天先住我這裏,明天再說,我找人打聽下到底怎麽回事。”

    邵峋一句話就聽了一半,“明天”兩個字都沒聽完,當即滿意地點頭:“可以。”

    說完了收回腿站起來,毫不客氣地打量起了程渙這個小房子:“你買的房子?看著不大。”

    程渙跟著站了起來,但還是沒忍住,低頭看了一眼邵峋的腿,皺眉道:“你能不能消停會兒?”這傷口剛止血不會繃開嗎?

    邵峋卻轉頭,揚眉道:“你在關心我?”

    程渙差點一口梗死。

    邵峋卻自顧點了下頭:“我知道了,你這人刀子嘴豆腐心,心軟,的確是在關心我。”接著道,“放心,皮厚,再削一層也沒關係。”

    程渙被邵峋糊了一臉誇讚,莫名其妙的,心軟?關心?還刀子嘴豆腐心?

    他現在在邵峋眼裏是這個形象?這誤會是不是有點大?

    程渙更加莫名,想不通他和邵峋之間怎麽忽然變成現在這樣。

    感覺上,好像他和邵峋不再是從前百分百的敵對狀態了。

    是因為邵峋替他挨了刀子,他給邵峋解圍還帶他回家治傷,所以大家的前嫌開始逐漸冰釋了?

    可程渙腦子一抽,忽然又想,不會是因為親過的緣故吧……

    他跟被人丟了一身燙山芋似的,趕忙轉身,掩飾似地進了廚房,邵峋追著程渙略顯慌忙地身影,心中哼笑,不就誇了兩句嗎,這臉皮也太薄了。

    邵峋帶著欣賞地目光打量起了程渙的小公寓,客廳擺設簡單,但處處是生活氣息,冰箱上有磁貼、茶幾上有水果籃和煙灰缸,一側牆麵刷成青灰色做了個照片牆,強上掛滿了大大小小零零散散的相框。

    邵峋走過去,目光一掃,發現大多是程渙的劇照,少數幾張日常照片還多是和寵物的合照,而穿插其中的竟然還有幾份特意裱起來的“粉絲來信”。

    喜歡年輕男明星的顯然多是十幾歲的小姑娘,那相框裏裱起來的信紙也都是花花綠綠的,字跡認真,言語間顯露對偶像的支持,遣詞造句卻是馬屁拍得過了頭,看得邵峋覺得自己像是在看紙質相聲。

    程渙沒有叫外賣的習慣,廚房有保姆阿姨白天做好的飯菜,熱一熱就可以吃,正要冰箱裏翻點雞蛋出來做個湯,走出客廳一看,邵峋正打量他的照片牆。

    程渙看了看邵峋麵前的那張相框:“那是我剛進圈不久收到的粉絲來信。”說著打開了冰箱。

    邵峋又抬手一指另外一個相框:“這個喊你偶像說自己叫星星草的呢?”

    程渙拿了兩個雞蛋,頭也沒回:“那應該是我收到的第一封粉絲來信。”

    邵峋:“這些都留著,你還挺念舊的,”頓了頓,口氣揶揄,“難怪一見我就擺臉色,可見我們以前那點小恩怨你還都記得一清二楚。”

    程渙合上冰箱門,瞥他:“和你比不了,連我不吃土豆都記得。”

    邵峋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知道這個,但程渙拿這話出來損他,他非但不氣,反而覺得被取悅到了,有點開心,他笑了笑,又對著牆看了起來,廚房大門就在兩米開外,程渙點煤氣灶的聲音他聽得一清二楚。

    同一時間,邵峋手機震了下。

    微信那頭回複邵峋:“查到了,收錢辦事,花錢的是一個叫沈遊的男明星。”回複下麵附帶了沈遊的基本資料。

    省油?我還燒菜呢,什麽破名字,邵公子一邊嫌棄著,一邊想到自己對這名字的主人其實有印象,這人也試鏡了《南城往事》,似乎是製片方想捧的那個男演員。

    下三濫的招數,難怪要帶刀片子劃人臉,原來是這樣。

    邵峋冷哼一聲,微信那邊又問他:“還要我做什麽嗎?”

    邵峋本來想語音,想想程渙在廚房,改發文字:“爺我剛剛量過了,腿上六厘米的口子,你幫我問問那邊,他是自己往自己臉上招呼個六厘米,還是我親自動手。”

    對麵:“了解。”

    而此時此刻,在廚房裏燒湯的程渙又不怎麽能好了。

    他切了番茄又打了雞蛋,筷子攪蛋黃的時候忽然想,他這忽然爆發的聖母病是不是直接到晚期了?

    撈上車還把人帶回了家,請吃飯又親自下廚,明明有飯菜熱一下就好,他還偏偏冰箱裏翻出點存貨給做個雞蛋番茄蛋湯……

    槽了,這不會是和邵峋掐到了物極必反的程度,掐著掐著掐出人間關懷來了吧。

    程渙打雞蛋的表情十分一言難盡,而鍋裏的水沸騰翻起了泡泡,砧板上一撮切好的綠蔥,程渙抬手抓了小半把剛要丟進鍋裏,忽然手臂鈍在半空,福至心靈般忽然想到——邵峋不吃蔥的。

    意識到這一點的瞬間,程渙把蔥丟進了水池,可很快他反應過來,邵峋不吃蔥怎麽了,不吃蔥關他什麽事,蛋湯又不是給他一個人做的!

    廚房裏做著飯的程渙渾身的毛都要炸開了。

    十五分鍾後,一桌子菜,兩個人。

    邵峋拿著勺子舀番茄蛋湯:“難得有人做這湯不放蔥的,這一點你倒是和我一樣。”

    程渙端著碗埋頭吃飯。

    *****

    程渙的日常生活其實很單調,接戲、通告賺錢,回家就自己呆著,一般吃完晚飯洗個澡就睡了,如果有空就小區裏跑跑步,完全是老年人的作息習慣。

    吃完了飯,碗筷丟進洗碗機,程渙給趙勉打了電話,讓他想辦法查查別墅外冒出來的那夥人到底是誰。

    趙勉嚇了一跳,聽說有人指名道姓找程渙麻煩,當即道:“你能得罪什麽人,要真說得罪,趕巧的,不就是《南城往事》那個試鏡?”

    程渙也才忽然反應過來,的確有可能,但結果還沒有下來,有試鏡就尋仇報複的必要嗎?

    除非《南城往事》的男一已經敲定他了。

    他當即對趙勉道:“那你先去打聽下試鏡結果。”

    趙勉:“哎哎,好,我馬上就去,”又趕忙道,“你沒事吧?你當時開車走的,那些找你麻煩的也開車追你了?”

    程渙:“沒有,”頓了頓,“邵峋替我頂包了。”

    趙勉沒反應過來:“啊?頂包?”

    程渙:“啊什麽,先打聽到結果再說。”

    趙勉:“那,那個邵峋他沒事?”

    本來邵峋都替他挨刀子了,程渙怎麽樣也該記著這點人情客氣客氣,但一想到自己非但把人帶回家、還給做了頓沒放蔥的雞蛋湯,程渙就有種渾身不自在的感覺,他口氣略衝地回:“能有什麽事,死不了。”

    趙勉嘴賤道:“哎,死了那不完了,按照你們兩人那對掐關係,他要真替你頂包出了什麽事,你這人情債怎麽還的幹淨,還不得一輩子當牛做馬、肉償、以身相許啊?”

    站在陽台的程渙嘖道:“你是不是找抽?”

    趙勉趕忙一把掛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