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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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隻是拍戲。

    程渙離開時腦子裏不停重複著這句話,可再怎麽自我洗腦,也沒有辦法澆滅那快要燒起來的耳根。

    他快步走回休息間,本來想自己冷靜一下,結果一推門就看到趙勉用一副難以言說的表情盯著他,手裏還拿著份報紙。

    程渙眉頭都沒來得及皺,就見趙勉把那份報紙“啪”一聲丟在地上,然後膝蓋一軟,筆直地跪了下去。

    程渙:“……你有病?”

    趙勉跪著,揪著張苦瓜臉,語氣沉痛:“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不是我,你也不會拍這種垃圾網絡劇。”也不必和邵峋拍這種東西了。

    程渙本來就需要點私人空間消化一下剛剛的“吻戲”,結果趙勉又給他搞這些,他無語地把門拍上,口氣不耐道:“滾蛋,讓我一個人呆著。”

    趙勉還想說什麽,一看程渙陰鷙的表情和一側紅透的耳根,梗了下,把話全吞了下去,麻溜地起身滾了,走前還不忘把自己墊在膝蓋下的報紙一起帶走。

    休息間的門合上,程渙一個人站在屋子中央,喘了口氣,人稍微緩過來了——他真是忍了又忍才沒有在那聲“哢”之後一拳頭送過去——真是多虧了這麽多年培養建立起來的職業素養。

    不過算起來,程渙在圈子裏這麽多年還真沒拍過吻戲,畢竟沒演過主角,關鍵是,無巧不巧的,一路從龍套過來,就沒演過有吻戲的角色。

    第一次的吻戲就是和邵峋,這人生還真是處處撞“驚喜”。

    但程渙也不知道自己耳朵為什麽紅了,抬手一摸,滾燙一片。

    他索性坐下,沒摸到煙,開了瓶礦泉水,灌了兩口冷靜冷靜,好不容易耳朵開始降溫了,人總算徹底緩過來了。

    理智回歸大腦的瞬間,程渙忽然想,不就是拍個吻戲嗎,他臊什麽?

    這太奇怪了。

    更叫他覺得奇怪的是,明明他知道這是拍戲,也提前做好了心理建設,可邵峋那一下吻上來的時候,他心口倏地狂跳不止。

    *****

    這之後還有兩場戲,但都是普通的對手戲,邵峋大概下午的第一場戲找對了感覺,後麵演宋凜演得很到位,程渙一路公事公辦,拍戲的時候不含糊,拍完了就表情清淡地站在一邊,除非必要,基本連口都不開,也不朝邵峋那邊看一眼。

    三場戲拍完,程渙直接卸妝換戲服走人,趙勉本來捧著報紙戰戰兢兢跟在後麵,結果連跪的機會都沒得到,目送著程渙自己開車走了。

    趙勉搖搖望著車屁股,站在別墅門口深深歎了口氣。

    邵峋的聲音忽然從背後鑽進耳朵裏:“不就和我拍個吻戲嗎,你這奔喪的表情擺給誰看的?”

    趙勉渾身的汗毛瞬間齊齊立了起來,轉頭,邵峋兩手插兜,目光也剛從不遠處駛離的車屁股上撕下來,兩人對視。

    趙勉不知道該說什麽,他和邵峋其實也早就認識,畢竟高中時候他就是程渙的跟班兒,每天放學後a中後門等,總能時不時看到邵峋呼朋引伴高調地從學校裏出來,所以他認識邵峋不奇怪。

    邵峋自然也認識趙勉,其實前幾天在劇組就瞥見身影了,今天再碰麵,邵峋近距離上上下下把麵前的跟班兒打量著,心歎這簽了對賭合同賣隊友的傻逼品味真不怎麽樣,一身老板西服穿得跟賣保險似的。

    兩人四目相對,邵峋沒覺得尷尬,趙勉卻覺得渾身不自在,他隻當沒聽到邵峋剛剛說了什麽,嗯嗯啊啊含糊一身,抬步就要走人。

    被邵峋攔住。

    邵峋這人顯然對舊識都不太客氣,直接道:“問你話呢。”

    趙勉嘴裏沒說,心裏卻狂噴地喊:這人怎麽還這樣?特麽不都破產了嗎?diao給誰看啊!

    但趙勉好歹都當老板了,不再是從前的刺兒頭,邵峋不恭不敬的,他卻很圓滑,笑笑道:“啊,你剛剛說什麽?我沒聽清。”

    邵峋輕嗤,這賣保險的還裝得挺像那麽回事的,但他也沒戳破,隻揚了揚下巴,示意剛剛程渙離開的方向,這次換了個問題:“他晚上還有通告?”

    趙勉一愣:“誰?程渙?啊……”奇怪,他問這個幹什麽,“沒吧,應該沒有,回去休息了吧。”

    邵峋目光在趙勉臉上一掃,目光不動聲色地又朝剛剛程渙離開的方向探究地看了一眼:“跑的真是比兔子還快。”

    趙勉自然聽到了,心中囫圇出一個答案,表情透出幾分糾結——還能跑什麽,特麽和你邵峋拍完吻戲,還不得趕著去醫院洗牙嗎?

    邵峋卻跟想到什麽似的,兀自哼笑了一下,沒再理趙勉,也徑直走了。

    邵峋今天沒開車,來的時候是從電視台打車過來的,離開的時候也懶得叫車,索性當散步,慢吞吞朝外走。

    天色已半暗,別墅區外的一條小路靜謐得隻能聽到蟲鳴,邵峋走著走著便出了神,腦子裏不知怎麽的,總想起程渙那紅透的耳根,正要再沒有廉恥地抽空回憶一把程渙那溫軟的嘴唇,忽然的,背後傳來一道冷冷的聲音——

    “你就是程渙?”

    邵峋頓住腳步,回頭,背後不遠處跟著四五個穿黑衣黑褲的壯漢,皆是一副麵容不善的樣子,估摸著應該是黑*社*會,不過放邵大投資這邊最多算打手。

    他看著那幾位打手,挑挑眉,沒有按照正常反應來一句“你們找錯人了”,而是特別淡定地站著回道:“我是。”靈魂深處一副沒事給自己找事的嘴臉。

    對麵為首的男人沒有二話,冷漠地抬手朝後麵的跟班們一揮手:“就他!”

    說完帶著人朝邵峋氣勢洶洶地撲了過去。

    邵峋看著那幾人,唯一的感受就是——這年頭的打手兄弟長進了不少啊,早年還放點狠話,現在連狠話都不放了,但這業務水平也忒次了,好歹先對個身份信息啊,連目標對象都找錯了,以後怎麽在道兒上混啊。

    *****

    程渙車開出一段才想起來還有東西落在劇組,調轉車頭折回來,還沒開幾米,遠遠就看到一群黑衣人追著一個白衣男人狂奔在馬路上。

    程渙起先沒認出那白衣服的“領頭羊”是誰,開近了幾米才忽然覺得不對,那跑在前麵的不是邵峋是誰?

    定睛一看,果真是。

    邵峋似乎也認出了程渙,方向一轉,直接迎麵朝著他車頭這邊跑了過來。程渙就算再討厭誰也不能一車輪子碾過去,沒辦法,隻能停了車,邵峋二話不說,過來拉車門,鎖的。

    那群追在後麵的黑衣男人也到了跟前,邵峋進不了車,抬手在車玻璃上拍了下,轉眼跑了。

    程渙沒來及反應,下一秒,某位黑衣打手不知從哪裏掏出個木棍,直接揚起胳膊在前車蓋上掄了一棍子,然後抬手一指駕座,警告似的讓車內人不要多管閑事。

    程渙的目光穿過前擋風玻璃,無語地和那論棍子的打手對視了一眼——他上個月剛提的新車。

    那掄棍子的打手大約以為他怕了,提著棍子從車頭繞過去,可才跑過車子半米,忽然的,腦袋上被招呼了一記,沒拉得及回頭,白眼一翻摔到了地上——

    程渙麵無表情地擰著眉頭,手裏一根鐵棍子,他看都沒看地上躺著的那男人,抬眼在不遠處混亂散打的一圈人中尋到了邵峋的身影,揚聲道了一句“上車”,說完轉身回車裏。

    他把鐵棍子隨手往駕座下麵一塞,油門、刹車輪踩,方向盤打轉,車尾巴甩出一個漂亮的弧度,瞬間調轉了車頭,沒有停頓的,車身跟著猛衝了出去。

    混打在一起的包圍圈瞬間被衝散,沒被人占到半點便宜的邵峋看準了時機,飛快地朝車子衝了過去,一把拉開車門,身形遊龍似的鑽了進去。

    被衝散開的打手們朝著轎車追去,可人力哪裏是機器動力的對手,幾秒的時間就被甩在尾氣裏,氣得破口大罵。

    邵峋在後視鏡裏看到這一幕,揚眉吹了聲口哨,一臉得瑟。

    程渙也不知道他得瑟什麽,就是特別心疼自己的前車蓋,他隻顧開車,也沒廢話多問什麽,估摸著旁邊副駕上的這位爺是欠了巨款又被尋債來了。

    剛剛那架勢真的隻欠了五千萬?

    不會是五個億吧。

    邵峋被撈上了車,臨時也沒顧上說聲謝謝,他好久不同人幹架了,剛剛那幾下雖然隻能算熱身,但拳頭也揮的他腎上腺素直飆。

    他在沸騰不息的熱血裏拿手機撥了個號碼,本想找人查查剛剛那群要找程渙麻煩的人到底是誰,忽然想起自己替程渙頂包是倒貼著在做好人好事,不能太高調,於是又默默掐了電話,改發微信。

    旁邊程渙卻冷哼了一聲:“找死好玩兒嗎?”

    程渙本來也不想廢話的,但餘光瞥見邵峋一臉天不怕地不怕的表情,不明白這家夥都被追債了怎麽還能這麽傲,他覺得人偶爾慫下沒什麽,正麵杠總要頭破血流,他這麽多年的經驗,如果能紆回點解決問題,稍微低個頭也沒什麽。

    但這些道理他不知道怎麽和邵峋說,於是一張口又是習慣性的冷嘲。

    邵峋聞言,按屏幕的手忽然頓住,側頭,表情不善地盯著程渙:“你再說一遍。”

    程渙這次倒沒懟回去,因為他心中忽然想到,欠了五個億被追債追成這樣,其實也蠻可憐的,還是別和他計較了。

    緩了下,程渙才盡量克製住,用語重心長地口氣,緩緩道:“你就不能安分一點嗎?”

    邵峋沒聽明白,索性手機一收,側身過去,一臉探究地打量程渙的側顏,漫不經心地笑笑:“我怎麽就不安分了。”

    程渙正要開口,邵峋卻一臉恍然,想到什麽似的挑眉,岔開了話題:“我本來還在想,你今天跑的比兔子都快是為什麽,現在我明白了。”

    這次換成程渙莫名其妙:“……什麽?”

    邵峋眼中帶光,微微一笑,傾身過去,拉近了兩人的距離,半點沒有剛剛還被人追著揍地自覺:“程渙,那不會是你的初吻吧?”

    程渙一愣,差點一腳油門踩到底,可邵峋卻分明看得清楚,程渙的耳根此刻又瞬間紅了。

    紅的滴血,紅的讓邵峋覺得——

    心情特別好。

    於此同時,邵峋那投資人的大腦緊跟著又迅速反應了過來,程渙讓他安分點的口氣還真是“軟”的可以,換了從前,不是該張口喝他一句嗎?

    這態度都變了,難道是因為看到他被一夥人追著找麻煩,所以心軟了?

    開車的程渙卻是氣不打一處來,他心說自己犯了什麽病一而再再而三的幫邵峋,剛剛還讓他上車,不就應該讓那群混混把他打斷腿一了百了嗎?

    這麽想著,程渙一腳刹車把車停在了路邊,眼睛也不瞥邵峋一下,冷聲道:“下車!”

    邵峋這會兒心情好的不得了,好到就算程渙給他擺臭臉他也覺得特別賞心悅目的程度,他笑笑,賴著沒動,心裏卻想:怎麽就心情這麽好呢?

    邵公子這人優點不算多,但敢於直麵內心絕對是可圈可點的邵氏特色優點,他在心裏有了這番自問,便默默自我剖析了一番,很快心中有了答案——

    他別不是有點喜歡上程渙了吧?

    程渙見邵峋不動,轉頭冷淡地催道:“下車。”

    眼前是程渙的臭臉,心裏是足夠驚濤駭浪的答案,邵峋卻泰山壓頂似的穩穩側靠在副駕座椅上,麵上一派從容,眸光卻漸深地盯著眼前人,緩緩開口:“腳疼,動不了。”

    心裏卻想:對啊,就是喜歡上了唄。

    水火不容的舊怨舊仇都攔不住他喜歡!

    另外一邊的程渙此刻心裏也很糾結,邵峋一說腿疼,他的注意力立刻就從趕人下車變成了“他是不是受傷了”上麵,眼睛都下意識朝副駕椅子下麵看了過去。

    程渙心裏哀歎,這聖母病還能不能治了?

    可眼神瞥著,嘴裏還下意識悶聲道:“要去醫院嗎?或者給你找個藥店。”

    邵峋一愣,沒料到程渙會這麽說,於是順著杆子就爬,當即影帝上身,抬手捂小腹,微微躬身擰眉痛苦道:“不,我怕那些人再追上來,還是去你家吧。”

    作者有話要說:  聖母病是治不好的【田田打著紅燒牛肉味的飽嗝如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