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裏小浩子發燒了！

    前一刻, 她還在為手指尖流動的淡藍色電芒心情複雜難以入眠呢，後一刻就聽著小浩子睡夢裏哭著找姐姐, 哼哼唧唧說難受了。

    小家夥不知道是身體難受還是做了噩夢, 一直哭著找姐姐。

    章素素摟著他, 小聲在他耳邊哄著, 拿手去探他的額頭和身上。

    他的額頭很燙, 身上也熱，可家裏沒藥，甚至連溫度計都沒有, 她的空間裏也沒有，身為異能者, 除了遇到高階喪屍感染病毒，極少生病，普通的藥物與他們沒甚用處。

    早知道能回來，在空間裏備個藥箱就好了。

    早知道？

    章素素手忙腳亂之間，一抹疑惑快速地閃過，小浩子哼唧的哭聲裏, 顧不得多想，章素素下了炕。

    漆黑的夜裏，章素素一邊哄著一離身就哭著找姐姐的小浩子，一邊摸索著從空間裏翻出打火機。

    這一片民房緊鄰著電廠，大部分的住戶又都是電廠的職工，電費也沒有太貴，早在解放前幾乎家家就都通了電。

    姚家兩間正房和廚房也都扯了線, 吊了燈泡。

    西堂屋，章素素姐弟倆房間的燈泡早在大半年前就壞了，以前是沒錢換，最近一個多月裏她倒是存下一點錢了，可也沒想到這上頭，白天用不著，晚上晚飯不是在東堂屋吃就是在廚房裏湊合，姐弟倆回西堂屋就是個睡覺，不開燈也沒覺得怎麽不方便，她就一直忍著沒舍得換，可真到用的時候抓瞎了……

    明天一定要買個燈泡回來換上！

    打火機沒法一直著著，章素素從空間裏隨便翻出個不知是真是假的古董瓷碗，倒了小半碗實用油進去，用打火機去點，根本點不著。

    努力平複發慌的心緒，顧不上被小浩子發現，章素素一邊把空間裏的東西全都翻騰出來，一邊努力回憶在師範家屬院時候見過的油燈的樣子。

    空間裏的東西沒甚用處，還是在她放針線的小盒子裏弄了棉線出來，試了幾次之後，才把幾次折疊五股搓成一股的棉線靠在油碗邊上，點燃了油燈。

    胡亂的把東西收回空間，章素素去廚房打水給小浩子做了冷敷，也不知道管不管用，末世裏，她不甚上心的見別人弄過幾次。

    一直折騰到後半夜，章素素打水給小浩子泡了溫水澡，還哄著他喝了小半碗溫水，她都要嚇得準備抱他去醫院的時候，小浩子才漸漸安穩下來，睡踏實了，溫度也漸漸的落了下來。

    天快亮的時候，章素素又貼著小浩子的額頭試了試，確認他完全退燒之後才困乏的躺了下來。

    朦朦朧朧的睡夢裏，她頭一次慶幸，幸虧小浩子跟著她的三年半裏沒生過病……

    沒生過病？

    章素素猛地坐起身來，睡意全無：微弱的燈光下，昏暗的房間裏，看著身邊熟睡的小浩子，章素素心緒如驚濤駭浪一般翻湧著。

    她竟然能記得從出生到現在十年間的所有事，包括幼年時期那位經常給她送吃食的老教授的麵容也逐漸清晰了起來，那一幕幕，好像放電影一樣清晰地存放在腦子裏……她的出生……小姨偷偷打她……小舅舅往她腦門上放蟲子然後哈哈大笑……餓了好久，小姨吃掉了所有的飯，她爬出家門……花白頭發，帶著黑框眼睛的老教授抱她回家衝奶粉給她……媽媽打她屁股嫌她亂爬……她學會了走路……翻垃圾桶……小姨捏著鼻子嫌她臭……她被送到了太奶家……火車站裏小姨抱著個小娃娃……小浩子也來了……

    怎麽會這樣？

    所有的事情存放在她的腦子裏，就好像一部電視劇，她就像是個旁觀者，一集集地看著另一個章素素從出生到長大，好些畫麵裏沒有她沒參與的鏡頭都有！！！

    怎麽會這樣？

    章素素使勁地敲了敲了腦子，反而是末世裏四歲之前的記憶模糊不清。

    怎麽會這樣？

    她到底是誰？

    末世裏的植物係異能者白靜？

    還是姚太太家與小浩子相依為命的章素素？

    兩份記憶，在她的腦子裏，涇渭分明，一邊清晰的好像剛剛正在播放的電視劇，一切都竟然有序，能夠供她隨時觀看，甚至倒帶快進；另一邊，卻是模糊不清的幼年，甚至四歲之前的事情除了幾個恍惚很重要的畫麵她幾乎全無記憶，即便是四歲之後的記憶裏，她也要花些功夫才能想起一些事情直到她六歲跟著哥哥姐姐練習異能，找到工作……

    怎麽會這樣？

    她在末世裏竟然沒有想念小浩子的記憶！

    為什麽會這樣？

    章素素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