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浩子想喝魚湯, 章素素變把一條魚燉了湯，又舀出半碗玉米麵, 往燉魚湯的鐵城上貼了一圈玉米麵餅子。

    這種做法並不是當地人的吃法, 還是末世裏, 小雯姐姐想吃粗糧換換胃口, 教她做的, 偶爾一次，味道極好。

    收拾妥當之後，章素素又在小菜地裏拔了兩個水靈靈的紅蘿卜, 切成細絲，拿鹽醋拌了做菜。

    一道蘿卜絲涼菜, 半碗魚湯，一塊魚肉，四個貼餅子，章素素把姚老太太的飯送進了東堂屋，昨天聞過她櫃子裏的臭味之後，章素素就不願意在東堂屋吃飯了, 怕惡心得吃不下，她跟小浩子在廚房吃，眼看著天熱了起來，趕明找人做個小飯桌小板凳，她和小浩子在院子裏吃。

    姚老太太略伸脖子看了一眼小炕桌上的飯菜，問章素素：“夜裏瞎折騰啥？鬧得一家子不能睡覺！”

    “您聽見了？”章素素假假地一笑，接著說道：“小浩子發高燒呢, 我還當您沒聽見呢！”這老太太真不讓人待見，好話就不能好好說，關心人都不會。

    “吵吵了一晚上，就是睡死了也能被你吵醒，那隻耗子也吃這個？”老太太指著那碗魚湯，拐著調子問她。

    “嗯，不吃這個吃啥？不僅吃，還得多吃，正好補補！”章素素斜著眼睛看她，這老太太啥意思，她家小浩子怎麽就不能喝魚湯了？和著都給她喝了才對呢！自私鬼！

    “你要不想他好，就多給他喝，喝死拉倒！”隨口說著，老太太端起了湯碗。

    “怎麽就不能喝了？生病還不能喝魚湯了？您聽說誰的？”

    “愛信不信……呼嚕……”姚老太太拿著個餅子，低頭喝一口魚湯，吃一口餅子，還就一口蘿卜絲。

    “您聽說誰的？”章素素不大信，該不會這老太太想喝魚湯，怕小浩子喝完不給她，才亂說的吧。

    “呼嚕……”姚老太太低頭喝湯，看都不看她一眼。

    “……”章素素氣呼呼地出了東堂屋，愛說不說，什麽破道理，誰說生病就不能吃好的了？和著病了就得稀湯寡水的才行啊？

    她才不信！

    嘴裏說著不信，章素素盛飯的時候到底沒敢多盛，隻給小浩子盛了小半碗的魚湯，魚肉也隻有一小塊肚子上的肉，給他掰了半塊貼餅子，蘿卜絲都讓他少吃點。

    這點東西當然不夠小浩子吃，小家夥剛在院子裏蹦了半個小時，餓著呢！

    “你才剛好，先吃一點，飯我都給你留著呢，一會兒餓了再吃！”章素素強忍著拒絕了小浩子，心裏氣的不行，趕明一定要找人問問，都問清楚，她一定能把小浩子養的壯壯的，比誰家的孩子都長得好！

    吃過早飯，怕小浩子再不舒服，章素素沒敢出門，正好，家裏的小菜園子也該好好整理整理了。

    原先，隻開出一小塊來種了些白菜蘿卜和野菜，長得正好，別家這時候可沒有，拿出去換錢換糧都好。

    姚家隻有兩間正房，院子並不大，除了廚房和炭棚子，再餘出過道來，能種的地最多也不過三十來個平方。

    掄起頭，章素素又開始了她的開地工作。

    作為一個純手工的農民，真心辛苦！

    作為一個年方十歲的純手工小農民，更辛苦！

    頭頂上原本暖和和的太陽都烈了起來，棉襖根本穿不住！

    去年的單衣又破又小，穿在身上緊繃的厲害，動作一大，就能聽見咯吱窩裏布料扯開的聲音，幸虧她去鄉下買土布的錢已經攢得差不多了，要不真不敢這麽糟蹋衣裳，再破幾個口子，補都沒法補。

    “姐，桶裏沒水了！”小浩子也忙得臉上汗津津的，讓姐姐從井裏絞了一桶水上來，拿個瓢，天天給小菜地澆水。

    “來了！”章素素把頭往地裏一插，扯著袖子擦了擦臉上的汗，提著水桶給小浩子絞了一桶水上來，就放在小菜地邊上，叮囑他：“澆完這一桶，就歇會兒，幹活也姚勞逸結合知道麽？”

    小浩子乖巧地點點頭，繼續舀水澆菜。

    東堂屋門口曬太陽的姚老太太立馬接話：“那也叫幹活！好好地菜都踩得東倒西歪的！”

    “我樂意，踩壞了的中午吃！”你管得著麽！

    章素素回了一句嘴，再不搭理老太太，任她說出大天來都當她放屁，不予理會！

    對付這個老太太就得這麽晾著她，你越理她，越把她當回事兒，她脾氣越大，一張破嘴啥都敢說，咒小浩子死的話，張嘴就來；你晾著她，不理她，她反而能消停會兒！

    小浩子的水又舀完了。

    章素素沒再給他絞水，洗了把手，端了碗溫水出來給小浩子喝了半碗，讓他歇會再幹！

    力氣變大了以後，章素素就看那隻小鐵皮桶不大順眼了，太小，巴掌大的小菜地，都得澆十好幾桶水，趕明有了錢，一定再買個大的回來！

    又是錢！

    章素素暗自歎了口氣，握著柄的手一使勁，帶起一大塊土來，翻轉頭，將土塊砸碎，開起地來。

    這片地，以前大概姚老太太也種過，隻是後來腿腳不好，章素素年紀又小，才荒了五年，並不是生地，比起荊棘溝裏的地，容易得多！

    一個上午的功夫就全都開了出來，土坷垃全部敲碎，收拾平整之後，章素素就歇了。

    半上午的時候，章素素看著小浩子並沒有難受不舒服的跡象，就讓他加餐，又喝了半碗魚湯，一個餅子。

    興許是活動量大的緣故，太陽剛剛爬到頭頂上，小家夥就喊餓了。

    章素素歇了一會就洗漱做飯去了。

    中午沒吃魚，章素素把吊籃裏抹了鹽的半隻野雞給剁了，做了紅燒幾塊，又從院子裏扯了幾顆小白菜素炒，這些菜要拿著去賣，她沒舍得多做，就著早上剩下的貼餅子，也香得很。

    下午下種，章素素準備的是西紅柿豆角茄子黃瓜這些家常菜，四樣菜一樣兩畦五六平方大笑，最後剩下一塊，章素素撒了一般豆種一半玉米，地兒沒多大，也種不了幾顆，留著夏天的時候吃毛豆和嫩玉米。

    因為有異能的加持，章素素種的密，刨開的小坑一個挨著一個，下了種子，又澆了水，再把坑掩上，就齊活了。

    一宿小浩子睡得安穩，章素素安下心來，第二天一大早，吃過早飯又出門去了。

    今天她要送肉去，隔了兩天沒去，今天可以多打一些過去，出門前，章素素還收拾了幾樣小菜地裏的新鮮菜，沒拿多少，先看看行市再說。

    進了進了東麵林子，章素素沒有停步，直接穿過去，進了荊棘溝裏。

    原本幹枯的荊棘上已經回青，尖利的硬刺隻見，一點點嫩綠也都冒了出來，因為她的異能的緣故，她選中土地的荊棘圈上，葉子長得比別處大了不少，章素素估量著，再有個把月就能把裏麵遮得嚴嚴實實，到時候，她的莊稼也應該有兩尺來高了。

    細細查看幾處已經有一兩紮高的莊稼，章素素又轉戰另一處荊棘叢，開荒種地。

    這個時節，荊棘回青反綠，生機勃勃，生命力比二月時候要旺盛的多，幸虧這一個月，章素素吸收了六百多株冬眠期的荊棘藤，植物係異能已經達到了二階，否則，根本無法輕易的吸收生機勃勃荊棘藤。

    章素素選定這群荊棘叢裏最大的一顆荊棘藤，附手上去，運轉異能，緩和而強勢地探了進去，深入植株最下層的根部，一點點收割吸收它的生命力，轉入體內，化作一道綠流匯入運轉自如的異能中，忽然，在那道粗壯的異能流的旁邊一道細細的異能流以極強勢的姿態擠開植物係異能，並堂而皇之的吸取來自荊棘藤的異能。

    這是……她的電係異能！

    心念所動，章素素玩心大起，吸收完荊棘藤的生命力，收回手指，後退幾步之後，她運轉那股極纖悉卻強勢的異能於指間，對準已經朽掉的荊棘藤，陡然放出。

    但見一道亮光靈蛇一般飛射出來奔著荊棘藤而去，輕輕的一聲轟響之後，荊棘藤的枝幹上騰起一陣濃鬱的灰霧，待那灰霧散落，早已沒了荊棘藤的影子，而她的體內，那股纖悉的異能流又緊緊貼上植物係異能流，變得柔弱起來。

    “咯咯……”玩得開心，章素素咯咯地笑起來，乘著興致，她如法炮製，又清理了三十多平米的空地出來，體內的異能才看看飽和。

    蹦蹦跳跳的，章素素樂嗬嗬地出了荊棘溝，打獵去了。

    今天高興，運氣也極好，出了荊棘溝沒多遠，就遇上一隻找食的兔子，這個時候的兔子廋極了，若不是兜裏缺錢，章素素真心不愛打它。

    剝皮去肚，淨肉才將將一斤多一點，扔進小籃子裏，章素素繼續搜尋。

    中午十二點的時候，從荊棘林裏出來，章素素穿過電廠沒有回家直奔師範，這個時候正是吳叔叔下班的時候。

    吳叔叔家的阿姨生了個男娃娃，已經出了月子，但還得給小娃娃喂奶，營養還得跟上，章素素每隔三天去送一回，原本是給錢，後來章素素實在缺少糧食，就換成了糧食，不過是玉米麵，小米算是細糧，要留給吳阿姨吃。

    敲開門，章素素站在門口並沒有進去，吳阿姨愛幹淨，章素素天天爬山過坎的身上想幹淨也幹淨不起來，倆人打過一次交道之後，章素素就沒再進過吳家，都是在門**換。

    “今天有兔肉，您要麽？有一斤多一點！”章素素沒稱，弄這些東西，多是兩方估量。

    “兔子肉？這可稀罕，好長時間沒見了！”吳老師極其高興，每次不是麻雀就是鴿子野雞，章素素拿兔子肉過來的時候少。

    “您要就給您，還要別的麽？今天有鴿子！”章素素翻著籃子裏的鴿子肉給他看。

    “不要了，再多，可吃不起了，就這隻兔子吧！”吳老師開著玩笑，伸出兩隻手指撚起了那塊兔肉。

    “這一次給錢吧，家裏的糧食不大夠！”吳老師把兔子肉送進廚房之後，不太好意思地跟章素素打著商量。

    “行！”章素素點點頭，家裏還有糧食，一會再去劉奶奶家也能換來，再說她還要買布，要錢也行。

    “還給你一塊吧！”

    “行！”章素素點點頭，等他拿錢。

    “這麽貴？都趕上豬肉的價了！”關著門的臥室裏，吳阿姨極其不悅的聲音傳了出來。

    “你小聲點，人就在門口呢！”吳老師壓著嗓子的聲音也清晰地傳進了章素素的耳朵裏。

    “你怕什麽？她這麽黑，還怕人說啊！”

    “人家哪兒黑了？那兔子都快一斤半了！”

    “你還真當豬肉價買啊？”

    “……”

    章素素有些尷尬地站在門口，身為異能者，擁有強於常人的精神力，耳聰目明有時候也不是什麽好事，最起碼這種時候，就極尷尬了。

    忽然，房門大開，從裏麵出來一個人。

    是吳阿姨，手裏拿著幾張毛票，笑嗬嗬地遞給章素素：“這是兔子錢，快數數看夠不夠！”

    後頭追出來的吳老師伸手去扯吳阿姨遞錢的胳膊，被吳阿姨一巴掌打掉。

    “你快去看看孩子，別哭了都不知道！”

    吳老師受疼，縮回手去，衝著章素素不好意思地一笑，轉身回了房間。

    章素素低頭看了看她手裏的毛票，不用數，攏共三張，兩張兩毛的，一張一毛的。

    章素素笑了笑，認真地說道：“應該是一塊錢，說好了的！”

    “嗬嗬，小丫頭還是個認真的性子！”吳阿姨笑嗬嗬地收回手去，接著說道：“不怕小姑娘你見怪，咱們既然要把這交換往長久了做，就得做到公平，對不對？”

    章素素點點頭，她從來沒想過占別人便宜。

    吳阿姨見她點頭，就接著說道：“肉鋪裏豬肉才八毛一斤，你那兔子肉，瘦的就剩下一把骨頭了，四毛錢一斤都不虧，阿姨這話沒錯吧？”

    章素素抬起頭，認真地說道：“阿姨，買豬肉是要肉票的，還經常買不到，我的兔子是廋，分量絕對不止一斤，我沒稱，估量著沒有一斤半也差不了多少，不要票，一塊錢沒管你多要！”每個月買豬肉，大半夜的排隊都不一定能搶得到，好多人家大半年也不一定能搶到一回，最起碼，吳老師家這一個月就都吃的是她打來的雀肉。

    “話不是這麽說，那兔子肉多難吃啊？又瘦有材，也就我們家老吳人憨，不嫌棄，換別人家，別說五毛，三毛都不惜的要！”說著，吳阿姨滿臉的嫌棄。

    聞言，章素素緩緩地抬起頭，一字一句的說道：“那我就不換了！”

    “你……你這是什麽話？”吳阿姨有些惱怒的看著章素素：“你這孩子，脾氣怎麽這麽大？還說不得了，咱這說的好好地，你發什麽脾氣啊！”

    章素素沒再說話，她徑自往前邁了一步。

    “哎，髒……你踩髒我的地了……哎呦……你幹什麽呀你……”

    章素素在她滿是嫌棄的聲音裏，快速地邁進廚房，從一個盆裏拿出她的兔子肉，扔進籃子裏就返了出去：“這家的買賣不能做了，得再換一家！”

    “哎……你幹啥……等等……小章……你……”

    在吳阿姨的極力挽留聲裏，章素素快步下樓，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