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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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步衝出樓房, 章素素提著籃子快步往外跑去,她都快要氣炸了, 什麽人呀這是, 不就是個大學老師麽?趕明攢夠了錢, 姐也上學去, 跳級考大學, 畢業了就進師範,有什麽了不起的!

    教章素素說,吳阿姨就配不上吳老師, 那麽勢力,人品上就不成, 不過就吳老師那軟性子也不成,怎麽連個媳婦都管不住,還當老師呢!

    氣著氣著,章素素又傷心起來,憑什麽這麽對她啊!

    本來她一直以為吳老師是真的把她當做親戚晚輩看待的,吳阿姨隻是有潔癖而已!

    不是, 統統都不是!

    吳老師哄著她隻不過是想要便宜買她的肉而已,對外說她是親戚,也不過是掩蓋他們私下買賣而已,不過是給過她一把糖塊說了幾句長輩的話而已,怎麽就會把她這樣一個穿的跟個小叫花子一樣的人當做親戚晚輩呢?

    明明吳阿姨對她的嫌棄從來都沒有掩飾過!

    有什麽好難過生氣的,大不了以後不來往了,不過是個認識沒一個月的陌生人而已, 誰離了誰不能活呢!

    章素素邊跑邊安慰自己:從來世人都是先敬羅衣後敬人,做買賣講究的就是個你情我願,你出價我還價,這很正常,沒什麽,大不了換人再賣,再正常不過了……

    再做心理安慰,章素素還是覺得難過了。

    她是真的把吳老師當做長輩了,甚至,她還想過,等將來攢夠了錢,要請吳老師幫她和小浩子進師範附小上學呢!

    反手抹了一把泛酸的眼睛,在身後追出來的吳老師遠遠的呼喊聲裏,章素素快速跑出師範家屬院,緊跑一段路過一條口上當著一顆大樹的巷子,便拐了進去。

    聽著漸漸遠去的呼喊聲,章素素低頭往臉上抹了一把,在牆跟下一處堆著一堆雜物邊上的一塊還算幹淨的磚頭上坐下,靜靜地收拾她難過的心情。

    她原本是真的把吳老師當做了長輩的!

    原來隻不過是她的一廂情願!

    不是誰都跟那群哥哥姐姐們一樣喜歡她的!

    穿越回到這個她並不了解多少的世界裏,她隻有小浩子一個親人了,甚至姚老太太也沒把她當重孫女看待吧!

    越來越久的時間裏,這裏身邊的一切,哪怕兒時隻走過一次的小路,都清楚地記在腦子裏,可莫名的,她卻越來越感覺到了生疏,幾乎可以稱得上手足無措的生疏,她不應該是活了兩世,年齡接近二十歲的成年人嗎?

    可為什麽她連哥哥姐姐們一半的能幹都沒有?

    為什麽她會這麽笨,那麽多的事情都想不明白,連自己都要養活不起?為什麽要躲在這麽個破地方偷偷抹眼淚?

    白靜,我鄙視你!

    又是白靜,她還是在末世裏更如魚得水一些。

    在這裏,

    低頭看看身上的衣裳。

    她的衣裳都是江嬸嬸給的大江哥穿小的。

    大江哥的衣裳都是用江家奶奶自己織的土布染了色做的,農家自織的土布比不上商店買的布料結實,大江哥又是個淘小子,一身兒衣裳輪到章素素姐弟倆這兒雖說到不了補丁摞補丁的地步,可也沒差了多少,衣裳的用力部位不是補了補丁就是補丁都磨薄了,章素素姐弟倆再怎麽小心的保護也穿不了二年。

    她身上這身兒棉襖還是前年江嬸嬸給大江哥置換新棉襖的時候給她的,她針線不行,家裏也沒什麽結實的布料做補丁,剪掉破衣裳做的補丁連一個月都撐不過去就破了,再加上這些日子她天天往林子裏鑽,一下子多了好幾個破洞往外鑽棉花。

    實在是沒工夫補,也不想補了,等做了新的,舊的直接扔掉,她打從末世裏回來,就時時刻刻想著豪氣一把,也給小浩子弄一件新衣裳穿穿,小家夥打從生下來,還沒穿過一件沒補丁的衣裳呢。

    可是錢難賺,屎難吃!

    自認為活了兩世,年齡加起來快二十歲的章素素一個月上山下河爬溝過坎的折騰,一個月除了吃喝也隻攢下五塊錢,而她和小浩子一人一身衣裳連上手工要七塊錢,是下李村羊倌兒老太太給牽的線,中間賺沒賺錢她不知道,可除了這種門路,她弄不來更便宜耐穿的衣裳。

    還差兩塊錢!

    把臉埋在膝蓋,一邊鄙視自己,一邊收拾心情的章素素忽然聽見一串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越過章素素跑進了巷子深處,緊接著,不遠處也響起一陣踢踏的腳步聲和咒罵聲。

    那人一直跑到巷子頂頭,又返了回來,一腳踏上雜物,越上了牆頭。

    戴要翻過去的時候,才看見雜物堆下的章素素。

    章素素一身破破爛爛的黑藍色衣裳,縮在灰黑色的雜物堆旁,安安靜靜的小小一團,極為貼近的和雜物堆混成了一體,不是特別注意,還真是不容易被發現。

    遠處那陣踢踢踏踏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了,已經能清楚的聽見那一串串咒罵聲裏的喘氣聲了。

    那人騎坐在牆頭上,清亮的眼睛迅速打量了一遍章素素,忽然衝她微微一下,朝她伸出了手。

    章素素並不想摻和進去,抬頭看了看他伸出的白皙的大手,又低了下來去,她隻想整理心情,然後出去找人把籃子裏的東西賣出去。

    奔跑生越來越近了,幾乎已經到了巷子口上。

    那人急的跳下牆頭,一把抱起章素素又跳上了雜物堆。

    章素素反應過來,激烈地掙紮:“你幹什麽?”

    “噓”那人一手夾著章素素,衝她微微一笑,另一手已經趴上牆頭,忽然一物夾著風聲飛了過來。

    那人躲閃著,送了手,夾著章素素從雜物堆上跳了下來。

    緊接著,十幾個人一起湧了進來,章素素倆人被圍住了。

    掙開夾著她的手臂,章素素雙腳落地,站在了男人的身邊。

    這群人手裏都帶著家夥,好幾個人手裏還還拿著長長的軍刺。

    是真正見過血的殺人利器,刀尖鋒利非常,暗色的血槽甚至能聞得見淡淡血腥味道。

    章素素體內的異能迅速集結,叫囂著,翻騰著,尤其那股細細的電係異能戰意滿滿。

    “跑啊,怎麽不跑了?”為首的一個年輕人一雙平靜無波的眸子讓章素素想到了末世裏高階喪屍見到食物的眼神:冷漠卻勢在必得。

    緩緩地挪動腳步,做出防備姿勢,章素素緊緊盯著眼前眾人的同時留神注意著身邊把她拖入混亂的年輕人。

    “你們找的是我,放過這個小姑娘,我跟你們走!”年輕人輕笑著說道,溫潤的聲音帶著一絲能安定人心的沉穩。

    “哎呦,大哥,這小子還是個憐香惜玉的主兒呢!”

    因為這句話,人群裏有人‘噗呲’一聲笑了。

    為首的年輕恩打量了章素素兩眼轉頭看向他,說道:“賀六,你輸了!”

    說著,他後退一步,輕輕動了動手裏的軍刺,他身邊一個人走上前來,拿著手裏的軍刺恨恨地紮向賀六的右肩膀。

    賀六向左一步,扭身躲開他的軍刺,卻和章素素隔開了空隙。

    那人順勢一把扯住了章素素肩膀上的衣裳,隻聽得“吃啦”一聲,章素素的破棉襖從肩膀到下衣襟被扯下一條半紮寬的布條來,露出裏麵結成塊的黑褐色棉花。

    “哈哈……”幾個拿著木棍的年輕人被逗得哈哈大笑起來。

    “有什麽好笑的!”章素素捂著肩膀上咬掉不掉的棉花塊子,氣得臉都變色了。

    “哎呦,小妞還挺辣,帶走!”男人甩掉手上從章素素衣服上扯下來的破布條子,擺了擺手。

    章素素弓腰做出防禦姿勢,這下要真幹一場了,也不知道她的二級異能有多厲害。

    見她這樣,為首的年輕人嗤笑一聲,後退一步,靠在牆上,他身邊十來個男人分作兩團,輕蔑地朝章素素和賀六走來。

    十二個人分做了三波,四個人跟在為首的年輕人身側,六個人像賀六圍了過去,而章素素隻被分到兩個人!

    又瞧不起我!

    章素素氣的鼻子都要歪了,一定要給他們一點厲害嚐嚐。

    腳步輕移,身形微閃,帶著植物係異能的小手迅速搭上了握著木棍的手臂。

    不過眨眼的功夫,一聲慘叫之後,章素素已經解決掉一個,小腰一扭,快速襲向另一個人!

    這時,一邊看熱鬧的為首的年輕人臉色漸漸凝重起來,忽然,他快步迎了上去,正好接住被章素素用巧勁甩過來的手下。

    這時候就看出了戰鬥經驗的重要性!

    章素素明顯的經驗不足,好些有用的招數都來不及使出來,她幾乎完全處於被壓製狀態。

    年輕人的臉上又掛起來了輕鬆的表情。

    賀六那邊也不輕鬆,以章素素並不豐富的經驗來看,離被擒也不遠了。

    章素素不知道這些都是什麽人,隻是本能的知道她不能被這些人抓住,後果絕不是她想看到的!

    慌忙躲閃著,章素素將電係異能運至指尖,臉上卻慌亂不堪。

    踉蹌著,躲閃著,章素素失手被年輕人反手扭住。

    就在這時,她的手指挨住了年輕人手腕,迅速運轉異能,指尖的電係異能瞬間傾瀉而出。

    但見那年輕人腳步一窒,手上一鬆,章素素掙脫出來,反身一腳踹他腿彎,手上運轉植物係異能,手刀反砍在他的脖子上。

    年輕人順勢倒地,圓睜的眼睛裏滿是驚愕和不可置信,章素素偷渡了空間裏的一枚縫衣針,捏在指間,衝他晃了晃,了然間,年輕人昏了過去。

    章素素一腳踩上他的脖子,稚嫩的嗓音尖利地大喝一聲:“住手!”

    “老大!老大!”

    “誰敢上來,我就一腳踩死他!”章素素稚嫩的嗓音裏帶著她自己都沒有發覺的冷厲。

    威脅中,年輕人的手下紛紛停了手,賀六趁機跑了過來,護衛在章素素身邊,跟著喝道:“都退出去!”

    “你想怎麽樣?”

    “退出去!”章素素揚眉看著他再次低喝一聲,踩著年輕人脖子的腳動作誇張地用力踏了下去。

    “慢!退後!”扯破章素素衣裳的年輕人緩緩後退著陰鷙地看著章素素。

    章素素無奈:“我隻想走人而已!”

    “最好是這樣!”年輕人冷哼一聲,並不放心。

    “……”章素素腳下略動。

    年輕人極不甘心地再次後退。

    就在這時,賀六一把夾起章素素,一個助跑跳上雜物堆,翻過了圍牆。

    “我的籃子!”章素素驚叫著,附身展臂,將將扯住就放在雜物堆邊上的小籃子。

    翻過圍牆,又是一道巷子,賀六夾著她迅速往前跑去,幾次轉彎之後,進了一道門,才把她放下來。

    章素素站直身子,氣惱地看向他。

    賀六衝她歉意地一笑。

    章素素一伸手,快速地說道:“別,我現在不認識你,以後也不認識咱們就此別過,後會無期!”

    說完轉身就走。

    她的籃子還在,肉和菠菜也還在,她要賣肉賺錢去!

    拐了個彎,四下裏看著沒人,章素素把手伸進小籃子裏,把裏麵的麻雀扔回空間,隻留下一隻兔子,再從空間裏拿出一把出來前才拔的小菠菜放進籃子,勉強蓋住蓋子。

    再次走上大街,穿著少了一條布,露著黑褐色棉花塊的章素素挺起胸膛,昂著頭,朝人多的地方走去。

    這個時候,臨近中午,正是各個單位下班的時候,大街上來來往往的人們多是行色匆匆,趕回家做飯或者吃飯。

    反複觀察之後,章素素瞄住一個,那是一個三四十歲的中年女人,齊脖子的短發梳得整整齊齊,一身灰藍色的衣裳,隻在袖口處有一個顏色差不多的幾乎看不出來的補丁,腳上穿著一雙黑色圓頭高跟小皮鞋,手裏還提著一個黑色皮包,走在人群裏,乍看不打眼,細看卻鶴立雞群一般。

    提著籃子,章素素不遠不近地跟著那個女人,走過大街,拐入巷子,在一個黑油大門前停下。

    乘著那女人掏鑰匙開門的功夫,章素素衝了上去。

    “大姨,您要兔子嗎?”章素素高舉著掀開蓋子的籃子送到女人眼前不遠的地方:“還有菠菜,今天早上剛割的,可新鮮了!”

    “兔子?”女人停下開門的動作,皺著眉頭打量眼前這個破衣爛衫不足八歲的小女孩兒和她高舉的籃子。

    籃子裏的血腥味有些衝鼻子。

    “你從哪兒弄來的?”女人不甚熱絡地問道。

    “林子裏打的,大姨您要麽?”章素素對這個女人的反應有些拿不住,或許,她選錯了人,這筆買賣要黃!

    “林子裏打的?”女人打量著眼前的小女孩,不甚相信地反問一句。

    久久得不到回應,心生退意的章素素緩緩縮回了舉著籃子的雙手。

    “進來吧!”就在章素素姚放棄的時候,女人開了門招呼章素素進去。

    “兔子是新鮮的麽?”中年女人微皺著眉頭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章素素籃子裏的兔子。

    “今天上午才打的,肯定新鮮,不信您聞聞!”

    “這小菠菜哪來的?”中年女人又把視線放在了籃子裏的那一小把菠菜上,剛從空間裏移出來的小菠菜,就如剛剛從地裏□□一般,新鮮鮮,水靈靈的,在這青黃不接,副食品供應嚴重不足的時候,比它旁邊的兔子肉還耀眼些。

    “我們家院子裏種的,二月下的種子,都用草簾子蓋著,今天是頭次岔!”章素素一手捂著肩膀上跟裏麵的一層棉布分了家的,想要離家出走的棉花塊子,笑眯眯地說道,她有預感,她的兔子和菠菜都能賣個好價錢。

    “多少錢?”女人伸手掐了一根菠菜葉子,撚在手裏,問道。

    章素素微微一笑,捂著肩膀,脆生說道:“兔子不到點兒一斤半,您給一塊五毛錢就成,菠菜拔得不多,你看著給個兩毛三毛的就成!”

    “你家裏還有這樣的菠菜麽?”

    “還有一點長在地裏沒□□,你若要,我明天還給您送家來!”

    “行,明天還是這個時候你過來,地裏要是還有別的菜,也一並帶一些過來!”女人幹脆地從皮包裏掏出錢包來,打開,抽了兩張一塊的大票出來,遞給章素素,叮囑她明天這個時候再送些菜過來。

    提著空籃子,章素素走出那扇黑油大門,看著巷子外頭來來往往的行人,今天從門以來,一整個上午,經曆了那樣看似驚心動魄,實則曾經司空見慣的一幕之後,她心頭的陰鬱一笑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