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Ation 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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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蘇哥,你真的不去吃飯啊?”徐榛在賓館房間的門口拉著門,探頭探腦,“今天可是有你喜歡的糖醋排骨誒!”
“嗯,你隨便幫我捎份盒飯上來吧。”蘇映頭也沒抬一下,繼續低頭寫寫畫畫。
見喚不動蘇映,徐榛歎了口氣,跟釋曉龍一塊兒下樓去了。
“這崔明衝的人物設定……”房間的書桌前,蘇映正愁眉緊鎖。
他重新翻出了劇本,正做著標注。無論是演出什麽角色,哪怕隻是個小小的配角,他都會盡心盡力做到最好,除了熟悉劇本之外,他還會悉心分析這個人物。
就比如他即將飾演的崔明衝。
崔明衝原是個貧苦人家的孩子,表妹雲霜情係於他,變賣家產資助他參加科舉考試,他卻對此事毫不知情,在金榜題名之後娶了龐太師的二女兒為妻。滿心歡喜的雲霜到京城得知這個消息之後,絕望之下流落青樓成了名妓。崔明衝知曉後,心中有愧,想給雲霜一個名分,但後者最終選擇在他麵前服毒自殺。
“這是由陳世美的劇情改編的吧……”這劇本有些忘恩負義、拋妻棄子的影子在裏麵,怎麽看怎麽熟悉,但編劇在細枝末節處增添的情節,卻讓崔明衝變成了與陳世美完全不同的兩類人。
蘇映提起筆,在劇本某處劃上一道淺淺的黑線,然後又將筆尖放在了本子上。
【崔明衝:(不喜歡青樓)因為雲霜生前是一位名妓,為了避免想起雲霜,對青樓有關的事物都會下意識的遠離,甚至對宴席上伴舞的歌女都會感覺厭惡。】
【身手不錯)曾在雲南為官三載,那裏山高且險,路狹且長,民風彪悍,崔明衝也因此練就了一副好身手,為他殺人提供了不少便利。】
【(厭惡拉幫結派)不論是龐太師的主戰派,還是八賢王為首的主和派,他都不想參與進去。他想做的,隻是精於政事的一代賢臣。】
那麽,按照崔明衝的性格,他在這個地方說這句話有何深意,或者當時的心情又是如何的?
蘇映一點一點在筆記上書寫著,像是高中時期做語文閱讀那樣仔細,力圖從語焉不詳、一筆帶過的崔明衝的過往中,延伸出這個人物的喜怒哀樂。
就像他真實存在於這個世界上一樣。
筆記本上的小楷密密麻麻,涉及到崔明衝這個人物的劇本總共字數才三千字不到,而蘇映所寫下來的人物分析,卻已經接近兩萬字。
兩萬字差不多已經是一部中篇小說了,蘇映停筆,伸了個懶腰,保持一個姿勢太久容易腰酸背痛,他扭了扭脖子,再稍微活動活動身體,直覺得渾身的關節都在作響。
“差不多了。”他拿起桌上寫滿了字的筆記本,從頭又開始讀,時不時又用筆上去添添補補。
人們常覺得準備的階段是在浪費時間,隻有當真正機會來臨,而自己沒有能力把握的時候,才能覺悟自己平時沒有準備才是浪費了時間。
將每一條線索抽絲剝繭之後,一條條清晰的脈絡,展現在了蘇映的麵前。
………………
南海影視城,秦淮樓。
“小蘇哥,我演得怎麽樣啊?”剛剛下戲的釋小龍竄了過來,擠開了原本待在蘇映身邊的徐榛。
“挺好的。”蘇映誇讚道,他說的是實話,少年包青天裏麵的展昭對釋小龍來說簡直就是量身定製,不光是這部劇,他在幼年的電影中的演繹都接近於原始表演,堪稱童星中的榜樣。可惜他長大之後,沒有足夠知名的作品讓人們擺脫對他的舊有印象,就跟出演《餘罪》之前的張一山一樣。
“蘇映,換衣服,準備上戲!”釋小龍還想說些什麽,就聽見導演組那邊在喊。
“好的好的。”蘇映點頭回應道。
周仁斌在公司裏忙裏忙外,平時很少來片場,今天過來恰巧就趕上蘇映上戲,不由得來了幾分興致。片場的演員除了幾位主演,剩下的他也就隻記得一個名字,但蘇映卻是個例外,那天晚上如果不是他在旁說話,胡導可能就要把定好的公孫策換人了,因此記憶頗深。
“胡導,這是要拍戲是嗎?”他湊上前去,跟導演組站在一塊。
“嗯,是啊。”胡明凱忙著拍戲,沒工夫招呼他,隻顧著叮囑幾位演員,“你們一會要是感覺有哪裏不對,多跟我溝通,好吧?”
街道兩旁店肆林立,薄暮的夕陽餘暉淡淡地普灑在紅磚綠瓦或肆意鮮豔的樓閣飛簷之上,給眼前這一片繁盛的汴梁盛景增添了幾分朦朧和詩意。
“a!”
“這蘇映的古裝扮相倒是不錯。”周仁斌眼前一亮,任泉扮演的公孫策極有書卷氣,可沒成想,蘇映也絲毫不差,一身青綠官袍,儒雅俊秀。
隻是這表情……
官轎裏的光線晦暗,陽光鋪在淡金色的窗簾上照得亮通通的,但一絲光暈都突不破這菱形的重圍,映照出一種壓抑、昏暗的色調。
“孤獨?”周仁斌小聲嘀咕了一下,也不敢確認自己說得對不對。
蘇映扮演的崔明衝安靜地坐在座位上,臉上沒有絲毫的表情,也沒有任何額外的動作,但偏偏這樣,卻給人一種難以言喻的孤獨感。
他年少得誌,錦羅玉衣,小窗外春光婆娑,卻完全無法在那具沉重的身軀上增添一丁點的活力。
他身上沒有帶著枷鎖,但心已入樊籠。
黯然、悵惘、沉重、失落,隻是遠遠地望上一眼,就能感覺到這些表達負麵情緒的詞語正鋪天蓋地席卷而來,讓人壓抑得難以呼吸。
胡明凱在監視器後麵見著這場景,深呼吸一口氣,摸了摸下巴,臉上又扯出抹笑意:“有意思,有意思……”
雖說與他想象中的崔明衝並不一樣,但他看得出來,蘇映對這個角色的理解是自成體係的。正是這些有思考能力的演員,給人們帶來的驚喜演繹,才讓導演在片場中的意義顯得格外重要。不然,若隻是將設想中的場景按部就班的拍攝出來,那拍戲這件事情也太無趣了一些。
“崔大人到!”一聲悠揚的長號,讓酒樓下正廝打著的一幫人都停下手來。
這場戲講的是南北士子相爭,崔明衝出麵平息,是他在劇中初次登場。
轎內光線昏暗,當蘇映掀起門簾時,一抹光明晃晃地順著門縫照射,而他的表情就像冰山溶解一樣,剛剛還是如萬年不化的冰山般的冷漠,在出轎子之後瞬間轉換表情。微微上揚的嘴角溫暖而和煦,如星的眼眸彎成了柔和的月牙狀,如春風拂過山崗,秋江泛起波光。
周仁斌嘴角一抽:“握草?演川劇呢這是?”
現在看上去,蘇映演繹的崔明衝就是一個溫良謙恭的翩翩公子,但那開頭時毫無生氣的冰冷卻也不似作偽。
完全相悖的兩種情緒,為何會出現在一人身上?胡明凱仔細回想了一下劇本,隱隱約約覺得自己好像明白了蘇映為何會這麽表現,又好像什麽都沒明白。
酒樓之外,人群之中,是一副高高掛起的對聯,兩旁衙役夾道形成一條小徑,蘇映從這條小徑昂首闊步走過來,還真有些虎踞龍盤的氣勢,鏡頭也慢慢從遠景拉到近景。
“南麟北走,滿山禽獸盡低頭,這是誰對的啊?”
“大人,是學生廬州包拯。”周傑飾演的包拯走上前來,手臂前屈,微微鞠了一躬道。
“你就是廬州包拯?”蘇映看著他的臉,那張黝黑的臉已成了包拯這個名字的標識,倒也無人冒充。
“大人!就是他辱沒斯文,說我們北方士子不如禽獸,就連大人您也是……”崔明衝也是北人,旁邊就有人想利用這一點。
一旁的公孫策看見好基友被人陷害,有點急了,連忙上前道:“大人,這件事不能怪包拯,是他們欺人在先!”
這種類似小孩子告老師的場景實在有些幼稚,蘇映走上前去,品評著這副對聯:“對仗工整,語帶雙關,是一副好對聯。”
“你們都很有才華,隻是你的下聯太過霸氣,可不可以改一下,免傷和氣啊?”
包拯自然不敢反對,問道:“怎麽改?”
“改一字即可,滿山禽獸亦低頭,何如?”
一字之差,卻令這句話的鋒芒大斂,如同收劍入鞘。
蘇映指著那兩句對聯,麵帶微笑,然後手臂往後一揮,青綠色的寬袖在空中一響,問道,“你們啊,都是國家的人才,人有南北,國有南北嗎?”
這一問,再加上那神采飛揚的那勁兒,崔明衝這個角色立刻就從劇本上落了下來,配上那段台詞,更顯得這個人物的不凡來。這的確是朝廷裏響當當的一號人物,是龐太師不忍割舍的女婿,八賢王口中的良臣。
胡明凱差點蹦了起來,想為這段精湛的表演鼓掌,手剛舉起,突然想起這是在片場,又硬生生忍住了,隻哼出一聲悶響。
眼前的這個人,沒有那種特別強大的支配感,有的隻是那種如同細雨般的溫柔細膩,但那些自然而然的一舉一動,卻讓人情不自禁的沉迷其中。
“值了,值了!”胡明凱不住地說著,群演的價格請到了這麽一位,簡直賺到沒邊了啊!
作者有話要說: 我仔細想了想,大約明白這本書的類型了。
影視圈重生種田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