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Ation 0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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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透淨清靈的天空, 雲朵自在地飄浮著。

    在威尼斯不長的幾天裏天氣都剛剛好,每天睡到自然醒,出門時陽光正盛, 是那種讓你想眯著眼睛慢慢享受, 如同浸潤在溫泉裏一樣暖洋洋的溫度。

    威尼斯影展已經過半,主辦方為《安河橋》又多添了兩次放映, 但即便如此, 也仍難抵擋意大利人的熱情。據說主辦方正考慮縮減兩場其他電影的排片,又畏手畏腳,怕引起其他電影人的不滿。

    《安河橋》浪漫中又帶著些詭麗的氣質, 無疑是意大利人的心頭肉,除了少數影評人對結局有著一些異議之外,幾乎是清一色的好評。

    “祁雲用他華美而獨具特色的影像,為我們講述了兩段關於愛情的故事。陰沉天空中晃蕩的光影, 懸吊的白熾燈泡, 新舊交替的街道, 這些都不是構成一個美麗的愛情故事的元素,但借由祁雲掌控畫麵的天分,隻憑借氛圍便能使人沉溺其中。”

    “影片中最令我記憶深刻的畫麵, 是汪彥載著何夕在安河橋上奔馳,哈雷上張開雙臂擁抱自由與風的何夕,即便隻是背影,也讓人感覺溫暖,甚至能從中品嚐到有關於幸福的味道。”

    蘇映與沈宸的傾情投入, 也在影評人的口中得到一致的頌讚……好吧,頌讚基本上都是給沈宸的,蘇映隻是順帶著提了兩句。

    沈宸在片中飾演的兩個何夕,一個耀眼,一個妖豔,同樣光輝奪目,瘋狂地挑逗著觀眾們那顆躁動的心,而汪彥與之比較起來,就顯得平實晦澀了一些,不夠出彩。

    但汪彥這個角色又是不可或缺的,蘇映紮實的演技將他化成了堅實而平坦的舞台,正因為有他在,沈宸才能像最為頂尖的芭蕾舞者一樣,在這片舞台上旋轉跳躍,放光放熱。

    不論是沈宸,或是何夕,這兩個名字對於意大利人來說都略顯拗口了一點,於是他們這樣稱呼這位帶給了他們一場夢境的少年:“tadzio。”

    tadzio,若是譯為中文,則為“塔齊奧”,《魂斷威尼斯》中魅惑眾生的絕美少年,是威尼斯人愛不釋手的褒義詞。

    “晦暗的陽光與生命一同走向凋謝,而他是晦暗裏唯一一抹玫瑰色的光亮,單調的黑白世界中跳脫的精靈。”

    “嘖嘖,意大利人真是肉麻。”

    蘇映拿著報紙,還想繼續看接下來的部分,卻有一大片陰影從天而降,“你在看什麽啊?”

    “看他們怎麽誇你呢。”

    “哦?”沈宸一下來了興致,“哪裏哪裏?給我看看。”

    他今天身上閑散地套著一件白色的亞麻襯衫,下身則是海藍色的牛仔褲,有一種很純粹的感覺,俯下身來的時候,散發著一股淡淡的薰衣草味。

    蘇映把報紙一收,放到旅店的前台上,“你今天怎麽起這麽晚?”

    “昨天晚上看了會電視……”沈宸有些不好意思。

    祁雲他們要跟外國片商洽淡,一大早就出去了,隻留下這倆無所事事的家夥到處瞎逛。

    早飯是在一家剛滿百年不久的館子裏解決的,來來往往的有很多人,有本地的居民,也有來自外國參加影展的電影人。因為《安河橋》的緣故,蘇映跟沈宸自然是被認了出來,不時有人跟他們打招呼。

    蘇映一直不太能理解意大利人的早餐,而這個問題主要有兩點,第一是他們早餐時一定要喝一杯苦感濃烈的espresso,而且喝起來氣勢非凡,不論是漢子還是嬌滴滴的小姑娘,都像華夏人喝白酒一樣,一口直接悶了。

    那比黃連還苦的東西,究竟有什麽好喝的呢……

    第二是他們真的非常非常地熱愛果醬,簡直達到了病態的地步,每家餐廳裏都有祖上流傳的獨家配方,而且不論吃什麽,都愛塗抹上一大堆。

    不過意大利果醬的確蠻好吃的,凝凍透明,端起來的時候還一顛一顛的,口感也不錯,果香濃鬱,舌尖如一探春水,清甜而不膩口。愛吃甜食的沈宸自然是很喜歡,蘇映把自己的那份也給了他。

    金子般的陽光透過木窗格灑了進來,很有威尼斯的感覺,窗外是翡翠色的海水,它們通過四通八達的羊腸水道湧入城中,像是水銀一般在天然斑駁質感的建築前熠熠閃光。

    貢多拉,是威尼斯獨有的尖舟,它們與一望無際的水路,和這座海上明珠一起,在地中海裏安然地漂浮了一個又一個世紀。

    “好吃嗎?”蘇映挑眉問道。

    “好吃!”沈宸連連點頭,不論是蔓越莓,或是橘子味的果醬,都是一樣的美味,“我們走吧?”

    “等等。”蘇映的身體微微前傾,用手指輕輕替他擦去嘴角邊殘留的一點果醬,“嗯,這下好了。”

    他們沿著熙熙攘攘的大運河開始漫步,如蜻蜓點水一般的走馬觀花,各式各樣的小船在水道中往來穿梭,兩岸邊所有的建築都浸沒在水中,如同水中升起的一座畫布長廊。

    陽光下的一切都是美好的,水道邊的貢多拉船夫坐在船頭織著草帽,古董店前的藤蔓纏繞著俯瞰的雕塑,如同迷宮一樣繁複的巷道,突然間鑽出一個穿著黑色鬥篷的男人。

    聖馬可鍾樓的頂端一會兒看得見,一會兒又被擋遮住。鳳凰歌劇院前些年被一把大火燒了個徹底,原本富麗堂皇的宮殿隻剩下一副殘破的骨架。這已經是這座歌劇院兩百多年來所曆經的第三次大火,就如它的名字不死鳥一般,一遍又一遍地浴火重生。

    科雷爾博物館門前的隊伍很長,這座博物館原本是拿破侖的宮殿,直至後來收集藏品成為了博物館。不僅是博物館內的藏品珍貴,連帶著整座建築與內飾都已成為藝術品。門口的陰涼處,三三兩兩坐著支起架子畫畫的人,在這座城市的每個角落,這樣的場景隨處可見。

    一路漫無目的地走動,日光的明度仍在,隻是顯得柔和了許多,連帶著整座城市的色調都蒙上了一層那種有些曝光不足的清淺的黃,古樸的建築混著幹燥的陽光,一同墜入街邊畫師的調色盤中。

    聖馬可大教堂的門口仍是人群擠擠,蘇映與沈宸思忖再三,沒有進去,隻是在門口聽了一會小提琴的演奏。遊客如同蝗蟲一般占據了整個聖馬可廣場,而比遊客更多的,是成千上萬隻鴿子。那些墨黑色的生靈簇擁著,騰飛著,如滑翔機一般掠過,遮天蔽日。

    不知道曆史究竟有多悠久的石板路,反射著昏黃的日光,將周圍的一切都暈染在暖色的光圈裏麵。海水以一種絕對與波濤扯不上關係的平緩節奏安靜地流淌著,迎麵而來的,是從上上個世紀前回繞的晚風。

    傍晚時的歎息橋顯得浪漫,這是一座巴洛克式的十六世紀的大理石拱橋,上部穹隆覆蓋,高高懸在兩棟樓宇之間,暮光映照在橋梁牆壁和拱門上,同時泛出橋下的波光粼粼。

    “你知道嗎?”望著不遠處的歎息橋,蘇映輕聲說著。

    “嗯?”沈宸扭過頭來看著他。

    “有個關於歎息橋的傳說,若是黃昏時分,遊船過橋的兩人在橋下擁吻,便會終生相守。”

    沈宸抬頭望去,天色漸暗,暮色在流連中漸漸蒼老,正是黃昏時候。

    “好啊。”沈宸的嘴角彎了彎,“那我們去看看呀。”

    他就像棵樹,看似安安穩穩地長著,卻在不經意間影影綽綽地看著小花,風一吹,你的心弦便被一朵飄來的白花撥動了。

    蘇映看著他,不禁遊離了片刻。

    “好啊。”蘇映也笑,“那我們去看看。”

    ……

    九月十日,威尼斯電影節於一片金秋的景色中落幕。

    現在不像後世,蹭紅毯的風氣還沒流行起來,更何況一個以文藝電影為主打的電影節,也不是那幫明星的菜,他們要蹭紅毯,一般也是去奧斯卡或者戛納,不會眼巴巴地跑到這來。

    因此,與開幕式比起來,閉幕式上的星光就顯得有些黯淡,好萊塢的那幫明星也就開場的時候幫忙捧捧場子,沒兩天就溜了個一幹二淨。

    但是記者們的熱情不減,他們在紅毯前守著,隻為了等待一個劇組的出現。

    在《安河橋》劇組之前的是一個韓國的小劇組,估計沒怎麽見過這場麵,跟曹真上次似的,跌跌撞撞地就過去了。

    而當祁雲他們現身的時候,瞬間響起一片歡呼聲,閃光燈劈裏啪啦地閃個不停。

    這幾天以來,評委會主席的青睞,影評人眾口一詞的好評,都快把《安河橋》這部電影捧到天上去了,蘇映甚至還看見了幾個國內的記者。

    作者有話要說:  不好意思,昨天稍微抱怨了一下……

    今天更新的稍微早一點,因為圖書館馬上要關門了= =

    回去咯,祝大家有個好周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