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Ation 0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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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的旅途, 就如同在幽深的隧道中呼嘯而過的地下鐵,視線中站牌不斷飛逝而過,軌道無限延伸, 說不清誰是誰的過客。
很難有人可以至始至終陪著你走完, 當陪你的人要下車時,即使不舍, 也該心存感激, 然後揮手作別。孤單是人生的常態,也正因為如此,我們才將陪伴視作最長情的告白。
人存於世, 就如葉落於風,聚散離別,不由己。
但這並不代表所有的東西都會被時間摧毀,無論何時何地, 當你隻身前往的時候, 回想起曾經同行的溫暖, 就能更加堅定地走下去。
就像《相生》一樣。
其實李相生一開始也並不相信這個孩子,他像其他人一樣,以為孔桓患上了某種精神疾病。但他並不像其他人那樣去傷害他, 而是小心翼翼地試圖將孔桓的生活拉入正軌,於是他陪著孔桓一起,去麵對教室裏徘徊的陳老師。
他想讓孔桓認識到他所見到的鬼魂不過是幻覺,但孔桓卻用事實告訴他,自己所說的一切都是真的。
廣袤的暗夜裏, 總有星星點點的燭燈,微弱但清澈,黑夜中的人們形色匆匆,但偶爾仰望一眼,便有勇氣繼續向前。
在孤寂的灰暗中獨自徘徊的陳老師,終於意識到了自己的死亡,她將自己生前所受的痛苦與折磨透過這個小男孩讓人們知曉,封鎖在她抽屜裏的資料被孔桓找了出來,一直以職務之便猥褻女生的教務主任終於被繩之以法。
死亡是什麽感覺?
它應該比刀割過血管更疼一點,應該比毒藥在腸胃中沸騰更疼一點,應該比從學校教學樓摔下去更疼一點,應該比浮沉在深水中更疼一點,還應該比車輪碾壓踐踏更疼一點。
而比那些更疼的,是你所愛的人的眼淚。
即使是那麽疼痛,在黑暗的時代,仍有少許尚未麻木的人,他們不畏懼死亡,不怕在發光的同時燃燒自己,更不怕黑暗的吞噬,他們用生命與勇氣,嚐試去改變這片夜色。
那些在遠遠的彼岸高懸於風中未完的遺願,那些陰魂不散的亡靈滿懷的無法言說的愛,他們與人世可望而不可及。
魂靈的難於登天,對於孔桓來說卻隻是舉手之勞。他終於明白,上天賜予他的這雙眼睛,並不是一種累贅,而是一種特殊的使命。
一切豁然開朗,他開始嚐試與見到的靈魂交流,才發現了被他忽視的深情——原來出現在他家的中槍的男人,正是在雲南因為緝毒犧牲的父親。
“原來……真的和媽媽說的一樣,我的爸爸,是個英雄……”
正如村上春樹所言:“死亡將作為生的對立麵永恒存在。”男孩終於找回了自己,他不再恐懼,不再害怕,他的童年又再一次回到了身邊。
天空依然是一片陰暗,但隱隱有放晴的跡象。
“老師,謝謝你。”站在學校的門口,男孩仰頭望著遠處,心懷感激。
這段日子以來,一直都是李相生陪伴在他左右,他引導著男孩不要逃避,勇敢麵對,將自己這種超乎尋常的能力,運用到需要的地方。
此刻掛在男孩臉上的笑容,是久違的童真與輕鬆。
李相生也跟著笑了笑,從來嬉笑不羈的臉上有種無言的落寞。孔桓已經有了新的人生,不再需要他了。
“你真的是一位好老師!”
“我是……好老師嗎?”他有些遲疑道,第一次有人這樣說他。
溫柔晴和的目光從他的臉上掃過,孔桓點點頭,說出了他夢寐以求的那個詞,“當然!”
“你是我見過的,最好的老師!”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可太好了……”他的笑容變得更燦爛了一些。
狂風大作,層雲洞穿,耀眼的陽光從天邊灑落下來,李相生白衣黑發,融入天光之中。
一枚戒指從他的無名指上滑落,在地上一直滾動,然後在孔桓的腳邊輕輕一碰,停了下來。
他彎腰撿了起來,再抬頭,原本站在那裏的李相生,已經消失不見。
緊接著是一個近乎直角的仰拍鏡頭,光影變換間天空與學校都被擠壓在了灰色的情緒中,取而代之的,是湛藍的天空與棉絮般潔白的雲朵。
在影片之前的拍攝中,有許多橫幅與裝飾隻是匆匆劃過,從未留時間讓人細看,此時卻是一個接一個的長鏡頭,久久地定格,一幕幕語言與鏡頭穿插切割而過。
然後人們終於可以看見,這座學校的真實麵貌。
“叮鈴鈴……”學校的鈴聲再次響起,但孩子們的歡聲笑語都聽不見,整間學校顯得寂靜而肅穆。
陽光溫和地褪去色彩,風也斂息,銷聲匿跡,鏡頭隨著孔桓的目光漸漸往上,學校門前掛著一條醒目的白色橫幅——“我們的李相生老師您一路走好!”
十三個黑色的大字,使人覺得莊嚴而沉重,橫幅上還密密麻麻寫滿了懷溪小學全體師生的簽名。
“唉……”孔桓歎了一口氣,摸了摸胸前別著的小白花,邁步向裏走去。
李相生之前工作過的教室舊址,已經被布置成了靈堂,供社會各界人士前來吊唁。鏡頭緩緩掃過,可以看見靈堂外擺放著的數十隻花圈,那是李相生的親朋好友、同事、學生送來的。靈堂內,一副挽聯頗為醒目,“生命鑄就高尚師德,平凡築就永恒豐碑。”
孔桓走上前去,在李相生的遺像下的花堆中又添了一束,鮮花上鋪著寫滿學生祝福話語的愛心卡,當李相生在醫院中生命垂危時,這些孩子們曾是那麽誠摯地祈禱,希望老師可以早日康複,重返講台,但是死神還是無情地奪走了他們敬愛的老師。
“你看,就算我一個人說話不算數,但是大家都這麽說啊。”他小聲的,以一種隻能自己聽見的聲音說道。
“你真的是個好老師。”
無論是白發蒼蒼的老人,還是尚未踏入學堂的孩子,無論是獨身前來的,還是合家同往的,來參加吊唁的人大多與李相生素昧平生,但此刻都懷著一份敬意,揣著無限惋惜。
李相生的妻子站在一旁,正接受著記者的采訪,她不停地用紙巾擦拭著不斷湧出的淚水:“我能夠理解,作為老師,應該……應該這樣。”
他聽見校園內的風聲回蕩,校長的聲音隨著廣播響徹在校園,“麵對疾馳而來的汽車,他奮不顧身推開學生,自己卻倒在了車輪下麵。這種超越身體本能的反應,正是李老師身為教師的崇高品德。”
學校後山的小坡上的蒲公英開了,蒲公英種子斜行向上,大片大片的金黃飛揚著,順著陽光的軌跡緩慢前行,如秋日的雪。
鏡頭中的畫麵定格在最後一秒,李相生的影子隨著蒲公英一起,飄散在天際,化作星星點點的光輝。
“那個,阿姨,這是我撿到的一枚戒指。”
……
《大宅門》是部大戲,何謂大戲?就是以小見大。你覺得他在講百草廳,講白府三代人的恩恩怨怨,實際上他講的是一段已經凝固的曆史,一段長達四十年濡染著血淚的華夏近代史。
這部戲分為前後兩段,前段的清朝戲在無錫的中戲基地拍的,後段的民國戲則搬到了京城的飛騰影視城。
飛騰影視城是前些年台灣一家影視公司開的,前前後後拍了《鐵齒銅牙紀曉嵐》、《還珠格格》、《大染坊》、《康熙微服私訪記》等一大批影視作品,在北方林林總總的影視城中首屈一指。
後來國內有家傳媒公司看著眼熱,直接一口氣把這家影視城控資入股,跨入了娛樂圈。這家傳媒公司就是星美傳媒,後來變成了業內的龍頭老大,是內地擁有最多影院的上市公司。
這家影視城是按照台灣那邊的標準來的,甭說內地,在亞洲當時都算得上是頂級水準,央視大投資的戲很多都選擇了這裏,《大宅門》也不例外。
片場裏,沈宸正拉著斯琴高娃哭訴:“我是北大國文係畢業啊!國文啊!叫我去跑藥材?”
老太太喟歎一聲,給他這番言論定了性,邊說邊搖頭,“瞧瞧!瞧瞧!咱們家出了逆子二臣了!”
“好!停!”導演郭寶昌笑道,“盒飯到了,大家先歇會吧,過一個小時再拍。”
沈宸鬆了鬆衣服領口,跟這老太太對戲實在是太費勁了,吹著涼爽的秋風都能被氣場壓出一身汗來。斯琴高娃走了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鼓勵。
他領了盒飯,端著倆快餐盒跑到後院僻靜的角落裏,坐在冰涼的石階上,這影視城天天不知道有多少個劇組在拍戲,難得有這麽個清淨的地方。
他掀開飯盒,一陣熱氣撲麵而來,再仔細一瞅,差點沒把盒飯給扔了。
“這特麽是給人吃的嗎?”沈宸皺著眉頭,炒胡蘿卜片加芹菜炒肉,那訂外賣的是在故意針對他嗎?怎麽他不愛吃的玩意兒都湊一塊兒了?
他挑挑揀揀,那外賣裏的肉也沒幾塊,和著飯吃幾口就沒了,可是這剩下的米飯也不能幹吃啊,他試著咬了一口胡蘿卜片,“啊呸!”
這影視城裏上不著村下不著店的,他想找個打牙祭的地方都沒有,唯一能改善夥食的,居然還是晚上的一碗泡麵。
同組裏的演員不是老戲骨就是大腕,基本上都是互相認識的,他這麽一個剛畢業的新人擱裏麵哪也不挨著,誰也不待見,還好他演技過硬,不然早就被轟出去了。
“你怎麽挑食啊?”
冷不丁地突然有人問道,沈宸頭也懶得抬,“太難吃了……”
等等……這聲音,怎麽這麽熟悉呢?
作者有話要說: 對不起,我實在是不太會把握節奏……
我知道我寫的節奏很慢,新人新書,沒有什麽經驗,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