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Ation 0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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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三年來, 我總是會做著相同的夢。隻是三年前的時候,看見他的身影我總會抑製不住心中的狂喜,抱著他不停地問, 你怎麽回來了?而在三年後的今天, 在夢裏看見他我已變得非常冷靜,會不斷地讓自己清醒, 這隻不過是個夢, 可眼淚會止不住地流,直至我醒來。”
……
在男性導演占據大半江山的華語影壇中,卻有這樣一位特立獨行的女導, 以自己細膩真誠的風格立足於世,成為華語影壇最具影響力的電影導演之一。
她的名字,叫做許鞍華。
在她的電影世界中,沒有呼天搶地, 沒有聲淚俱下, 沒有超然物外。她的鏡頭總是對著普通人, 但她又拍得不普通,以至於人們仿佛能真切觸碰到鏡頭中的尋常巷陌,看清每一個小人物的五髒六腑。
她就像一個放大鏡, 將許多平常人生命中的疼痛放大,並以平靜的近乎殘忍的姿態告訴觀眾,這便是人生。
關錦鵬,則是許鞍華的學生。
他曾在《投奔怒海》、《傾城之戀》等多部電影中,擔任許鞍華的副導演, 無可避免的,他的影像風格也向自己的老師貼近,擁有著一種類似於女性導演的溫柔委婉的觸感。
在影片的結構上,兩人也不謀而合。他們的電影中從來沒有累贅的橋段,無關的鏡頭,字字珠璣,幹淨利落。時間的跨度,空間的糾葛,不過是他們隨性而為的鋪墊。
《藍宇》的劇本上隻署著魏紹恩的名字,實際上,不光張永寧,連關錦鵬在劇本中亦有所貢獻,並使劇本的對白與構造帶著獨特古典氣息的關氏韻味。
平凡的場景,尋常的天氣,對應的是不太平凡的主角,非同尋常的故事。刺痛,背叛,誤解,愛,那些細細星星的片段與情緒,將整個故事浸在一種冷冷的光感之中。
故事中的兩位主人公,光是名字便極有寓意。捍東,捍衛東方,象征著力量與征服,用屬於男人的力量吞噬一切,粗獷而彪悍,一聽就是個宇宙第一總攻。
而藍宇呢,你試試看念這個名字。首先是藍字,音調上揚,舌尖微微上翹抵住上顎,氣流從窄縫中摩擦而出,而後是宇字,嘴唇合攏收縮輕輕發音,一切歸於平靜,溫柔而繾綣。
《藍宇》的故事起源於一場尋歡,一切的開端,時間的節點都位於1988年那個炎熱的夏天。
“酒準備好了沒?”關錦鵬問道,他的聲音很輕,不過房間裏的人都能聽清楚。
道具組的人拎著兩瓶黑方走了過來,放在關錦鵬麵前,“導演你瞅瞅。”
關錦鵬對於能夠營造時代感的各種小道具都分外認真,就比如說眼前的這兩瓶黑方,都不知道更新多少代了,現在酒吧裏哪還有八十年代的黑方酒啊。這兩瓶是專程找收藏酒瓶的人借來然後裝上酒的,拍完戲還得給人還回去。
“好。”關錦鵬仔細看了一會,覺得沒什麽破綻,就把酒瓶子還了回去。
**向的電影,與晉江的**小說區一樣,大多主受,以攻的視角開展故事的寥寥無幾,而《藍宇》卻恰巧是其中的異類。
小說的原作便是以陳捍東的視角揭露整個故事的,電影也不例外,《藍宇》的第一場拍攝,是在一家台球酒吧裏。房間內的音樂、燈光以及整體營造的氛圍很有迷離感,燈紅酒綠,歌舞升平,一看就是尋常人消費不起的高檔場所。
這裏是帝皇台球房,京城**的樂園,陳捍東一直很喜歡這裏,寬敞透氣,人也不多,更重要的是來這裏的人非富即貴,見不著那些不三不四的混混。
《大海啊故鄉》在背景中緩緩響起,這是一首極有年代感的老歌,在八十年代很受歡迎。關錦鵬曾想過放崔健的《一無所有》,思考再三後,最終還是換成了這首歌。
待所有人都準備就緒了,關錦鵬喊道:“a!”
香港的文藝片導演,興許是受了王家衛的影響,對於鏡子的奇妙之處頗感興趣,這種興趣在他們的作品中處處可見。
鏡麵反射物體本是司空見慣,但自從出現鏡子的第一秒起,世界其實就在悄然的變化,每當你出現在鏡子當中,世界就憑空多出來一個你。鏡子越多,物體就越繁複,若稍加改變鏡子的形態與照射的光線,物體就會映照出虛幻多變的琳琅模樣。
攝影師將鏡頭對準貴賓廂房的一麵銅鏡,灰黃色的線條勾勒出一張張臉,而蘇映戴著墨鏡,嘴裏斜叼著一根煙,手上立著一根台球杆。
他前兩天剛把頭發修剪了一番,剃成了短發,發際線飽滿圓潤,高低恰到好處,修身的領帶襯衫,腕上一隻鑲鑽的勞力士手表,雄性荷爾蒙的味道呼之欲出,妥妥的霸道總裁範。
當然,這隻手表不過是道具組的工作人員前段時間在木樨園那邊買的假貨,不過配合上他這氣場,說是真的也有人信。
“捍東,該你了嘿!”後邊的台球桌旁,有人喊道。
鏡頭很快轉到了另一個方向,蘇映轉過身去,將墨鏡微微下滑,露出一雙燦若星辰的眼眸,自信滿滿地一杆揮出,卻是落空了。
他把香煙從嘴上拿下來,很不爽說道:“他媽的這黑球,今天晚上勁跟我搗蛋了,再這樣下去,我非把它吃了不可!”
囂張的話語在動蕩的空氣中升騰著,旁邊的人不知是真生氣還是假生氣,連忙討好地打趣了幾句。
無論從蘇映的台詞還是行為舉止,短短幾分鍾就能看出,這是個主宰著自己的世界,甚至別人世界的男人。他不允許有事情超脫自己的掌控範圍,極其強勢,更不允許被任何人左右。
在一旁的關錦鵬暗暗點頭,蘇映對這個角色的認知,不說透徹,至少也**不離十。二十七歲就能鼓搗出來一個上億資產公司的年輕老總,雖說靠了些老爸的關係,但自己也算是有些本事的。所以陳捍東即使紈絝,也不是不學無術的。
拍攝很快到了藍宇與陳捍東相遇的情節,陳捍東的發小劉征帶來了一個男孩,據說是個缺錢的大學生,要牽線將他介紹給這裏的王總,而陳捍東直接從他手裏截胡了下來。
“多少錢?”
“什麽?”
“什麽怎麽,你丫的別裝蒜。”蘇映跟劉征坐在吧台邊,搖了搖酒杯,喝下一口黑方。
“一本吧。”
“才一本?”蘇映扭過頭看了那男孩一眼,有些顧慮地問道,“幹淨嗎?”
一本說的不是大學分類的一本二本,這是京城的土話,一千的意思。
像他這種有身份的人,尋歡作樂實屬平常,要玩也是玩好貨,像酒吧裏那種被人玩了不知道多少次的爛貨,不管長得如何,萬一染上什麽病可就大發了。
“什麽話,人家是走投無路才出此下策,隻怕還嫌你不幹淨呢。”
“我草你大爺。”蘇映笑罵道,然後將杯子一飲而盡,又問道。
“他叫什麽來著?”
“藍宇。”
“藍宇?”蘇映舔舔嘴唇,“這名字真他媽性感。”
問的語氣,居高臨下。答的語氣,輕描淡寫。不論是劉征或是陳捍東,都沒把這當回事,而蘇映最後補的那兩句,更是將那個尚未出現在鏡頭中的年輕人當作了任人宰割的獵物一般。影片中兩個主要角色最基礎的印象,就此形成。
關錦鵬看著監視器裏的回放,終於體驗到了曹真、祁雲曾有過的感覺,那種一拍到底毫無卡殼的順暢通透,簡直是每一個導演夢寐以求的。
像他這樣的明白人,自然知道要演出《安河橋》裏汪彥那如同深海底下的暗湧該是如何的困難,本來他還擔心蘇映演不出陳捍東的那種氣勢,如今一看,那種擔心完全是多餘的。
這是典型的方法派演員,個人色彩雖然濃厚,但是豐富的閱曆卻能讓他自由縱橫於各個角色之間。北方人的流氣,京城人的痞氣以及**的傲氣,一應俱全,卻又不使人感覺刻意,好像他就是這樣一個人一般。
沈宸穿著一條深藍色的布褲子,配一件白色的圓領背心,簡潔,幹淨。隻是衣服看上去有些短,而且有種洗的次數太多而泛白的感覺。
“好了,要來了……”關錦鵬覺得自己的心髒都好像在顫抖,這兩人在《安河橋》的表現和配合簡直綺麗得不講道理,在《藍宇》之中又會怎麽樣呢?
窮學生與霸道總裁在酒吧中邂逅了,陳捍東是風月老手,他看中了這個孩子的清秀,想著能不能弄來當個床伴玩玩,而藍宇自然輕易地就範了。
“第四場,a!”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先用止疼藥勉強支撐了一下,明天去醫院檢查,謝謝大家關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