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打臉啪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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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後還要再說什麽, 景德皇帝卻道:“母後,稍安勿躁, 此事萬萬不得傳出去。別忘了,皇陵那裏還有另一個人……”
想到那人,太後立馬閉緊嘴, 沉下臉,掃視了在場的幾個公公。那幾個公公被太後的視線掃到後, 便脊背竄過一絲涼意,全都瑟縮著脖子。
景德皇帝沉聲喝道:“今日一事若是讓朕在外麵聽到半點風聲,你們幾個要小心你們的腦袋了!”
幾個公公忙跪下來表忠心:“奴才知道!奴才定會嚴防死守, 絕不說出去!”
景德皇帝看向太後, 太後沒說什麽。且不說留下來的都是景德皇帝的心腹, 他們總不能將這幾個公公處理掉吧, 那樣子外麵的人肯定會猜忌的,難免將事情牽扯到顧遲意身上來。
天已經大黑了,宴會開始了,今天的主角太後和皇上總不能不出馬。太後擦洗了一把臉, 讓紅腫的眼睛恢複一點,然後又施上粉黛, 走出去依舊是光鮮亮麗自信十足的太後。
隻是,這一個晚上, 太後都有些漫不經心的,滿心思都是顧遲意那張熟悉的臉。她和先帝相識於微末,對這張臉真的是太熟悉了。比起現任景德皇帝和王爺顏良意, 顧遲意更像年輕時候的先帝。
想到這裏,太後便心疼得不得了,也不知道這孩子在外麵吃了什麽苦,看起來瘦瘦弱弱的。當時,聽到那個許以之居然敢將顧遲意關起來的時候,她發了好大的火,就差沒親自上陣前往白山縣了。
說起顧父,太後心裏不是不怨的,可這些年也托了他的福,顧遲意才免去那一劫。太後漫不經心的表情隻有景德皇帝一個人看到,他心裏暗暗歎了口氣。
壽誕上,臣子們獻完禮物之後,便是各個大家閨秀施展拳腳的時候了。
一時之間,吹簫的吹簫,彈琴的彈琴,跳舞的跳舞,畫畫的畫畫……其中最出彩的便是威遠侯家的嫡女陳婉婉。
她的一席舞跳得在場的所有人都情不自禁地將目光投向她,再也挪不開來了。太後這才微微露出點微笑,點了點頭表示肯定。
這時候,一個公公湊在太後耳邊,嘀嘀咕咕說了幾句,太後的臉一下子沉了下去。
待陳婉婉跳完舞時,一直點頭肯定的太後突然出聲問了個莫名其妙的問題:“陳婉婉,哀家聽說你討厭狗?”
陳婉婉怔了下,像是傻住了,完全沒意料到太後會問這個問題。
不過,隨後,她興奮起來了,連太後都記得自己極度厭惡狗,想來太後對自己是放在心上的,那意味著……她不禁心神蕩漾起來了。
太後哼了一聲:“你這舞輕浮不堪,日後還是別再跳了。”
這句話於陳婉婉來說,無亞於晴天霹靂,讓她頓時傻住了,腦中唯有輕浮不堪這四個字在不斷回響著。
良久,一個婢女奉命將陳婉婉拉下場,陳婉婉才哭出來了。有太後今日這四個字,她陳婉婉日後是別想再找個好人家了。
陳婉婉被那婢女一路帶到了她家馬車上,等坐在了馬車上,她才嘶聲大哭起來,毫不顧自己的形象。
剛剛太後那話在眾人間掀起了滔天大浪,所有人都在揣度著太後這一舉動的意思。威遠侯的臉已經黑得跟鍋底似的,可他動了動唇,終究還是沒有出言說什麽。
場麵頓時有些冷場了,太後撫了撫太陽穴,道:“哀家累了,你們繼續,別讓哀家掃了你們的興。”
百官忙跪地稱不敢,太後揮揮手,起身就回自己的宮殿了,留下心裏很是訝異的景德皇帝以及眾臣。
太後回到宮殿時,皇帝也隨後跟來了,他很擔心自己的母親。這些年,他一再忍讓威遠侯,太後也是知道的。這時候,太後不顧會跟威遠侯撕破麵子,也要讓那陳家嫡女身敗名裂,著實有些奇怪。
揮退眾人,隻留下心腹後,太後大怒:“那陳婉婉不過是一個賤民,居然也敢當眾侮辱我皇兒!”
景德皇帝還有些摸不著頭,太後便簡單地和他說了兩句。隨後,景德皇帝也勃然大怒:“這個陳婉婉,真是膽大包天!”
隨後,太後強忍怒氣,眼淚又掉落下來了:“我可憐的皇兒,連個女人都敢欺侮他……”
景德皇帝顧不上生氣,忙安撫太後:“他日,朕必將統一天下,恢複我梁國榮光。屆時,我們就可以將皇弟的真實身份公示於眾了。”
太後抹了抹淚,點點頭,滿含辛酸道:“隻是,苦了我兒。”
景德皇帝略一沉思,道:“夜已晚了,母後先休息吧!”
等離開太後宮殿後,顏良意早已在景德皇帝批奏折的書房裏等著他了。
此時的顏王爺正懶散地斜坐在椅子上,微微合眼,似是在休息。
“怎麽,好好的王爺府不住,要跑到我這裏來。”景德皇帝道。
顏良意睜開眼,問:“母後這麽生氣,是不是因為遲意的緣故?”
景德皇帝瞥了他一眼:“你倒是敏感。”
顏良意苦笑地說:“現在除了遲意的事情,恐怕沒有什麽事情會讓母後這麽失態了。”
景德皇帝哼了一聲。
顏良意接著說:“紙坊我已經差不多全權交給遲意了,相信他會做得比我好。”
“你倒是會偷懶。”提到顧遲意,景德皇帝的臉色稍微好看了一點。
顏良意無奈道:“皇兄,我又要忙軍務,又要忙你的私庫,實在是分-身無術啊!”
顏良意此生最大的夢想是做個閑散王爺,閑雲野鶴的,然而景德皇帝可不幹,顏良意又放心不下這個皇兄,於是隻好每天勞心勞力地幹一大堆活。
現在,有了個顧遲意,顏良意可高興壞了,將一大堆事情直接甩給了他。
景德皇帝哪裏不知道他那點小心思,卻也不點破,他還在考驗顧遲意的人品。第一,必須得確定顧遲意不是敵國派來的。第二,必須得確定這個弟弟確實人品過得了關。
現在景德皇帝已經被這一堆國務搞得快忙暈了,可不希望再來一個拖後腿的。如果對方隻是一個大字不識眼界狹隘的平民,那就讓這個弟弟一輩子做個普普通通的人,大不了自己找個機會賞他一堆金銀,夠他一輩子享福就夠了。
然而,那天兩人的談論讓景德皇帝很是驚喜。沒想到,這個弟弟不僅見識過人,而且眼界還遠比他這個皇帝要開闊。
話說回來,景德皇帝很細心,沒有真的讓顧遲意留下來吃吃喝喝,而是讓顏良意遣人將顧遲意帶回家去。畢竟,讓一個平民跟百官同席,顧遲意肯定會引起那些人的關注。
顧遲意被一個引路的公公帶到了顏良意的馬車附近,然後他吃力地抱著招財上了馬車。
“說真的,招財,你真的得減肥了,太重了。”顧遲意抱怨道。
招財看了他一眼,吭哧吭哧的,趴在一邊不理他。今天招財是真的生氣了,顧遲意居然給自己拴上鏈子!要知道,它招財大爺一向是自由慣了,哪裏會被一條繩子牽製了。
見招財不理睬自己,顧遲意隻好給它鬆了鏈子,說:“知道你不隨便咬人,可是今天就怕出意外,你我腦袋不保啊!”
招財見他給自己鬆了鏈子,這才伸出舌頭舔了舔顧遲意的手。
顧遲意很無奈,起先他是有打算將招財綁在家裏頭的,可是招財自小便是一條野狗,野慣了的,對繩子百般抗拒,甚至絕食。看在它不隨便咬人的份上,顧遲意隻好鬆了鏈子,放任它自由的放飛自我。
得到解放了的招財興高采烈地趴在車窗上,時不時汪汪汪地叫了幾聲。顧遲意有些搞不懂了,現在天很黑,外麵的商店早就關了,看過去黑乎乎一片,也不知道這條狗大爺究竟在看什麽看得那麽稀奇。
不多時,車便駛入了市中心,來到了墨齋。墨齋的門縫還漏出點黃色的光芒,想來裏頭有人未睡。
顧遲意下了馬車,敲了敲墨齋的門,門裏頭傳來了桌椅被拖拉開的聲音,似是有人站了起來。這時,一個歡喜的聲音傳了過來:“大哥!”
顧遲意笑著回答:“是我。”
門被從裏頭打開了,大丫探出腦袋,見到顧遲意,忙將他讓進屋。
然後,幾個孩子都圍了過來,顯然是都沒睡,都在等顧遲意。
“怎麽都不睡覺,不是說過,今晚可能會晚回來,不用等我的嗎?”顧遲意有些責備道。
這幾個孩子,其中的老四已經困得睜不開眼了,可還是強撐著。
“我們都不放心,大哥,你餓不餓,鍋裏還有剩菜,我去給你熱一熱?”大丫忙轉移話題。
顧遲意摸了摸幹癟的肚子,歎了口氣,這個皇帝真不靠譜,連吃的都不給留,還說什麽邀請自己和招財進宮,合著就是真的過過眼癮啊!不過,真讓顧遲意留下吃飯,顧遲意自己都不會願意的。壽誕禮儀太多,百官在那裏大多數是應酬,而不是去吃飯的。
大丫去熱飯了,顧遲意抱起已經在打瞌睡的老四,讓幾個孩子都去睡覺。
老四第二天還得去顏良意那邊上課,跟顏良意學習了這麽久,老四識字不少,讀書已經基本沒有障礙了。
顧遲意還是照樣忙著在紙坊監工,看看建紙坊的進度,督促工人們認真工作。
顏良意也忙得腳不沾地的,即便如此,他還是百忙之中抽出時間來,輔導老四。
顧遲意發現老四最近已經在學習孫子兵法這一類兵書了,談論起來,他倒是說得頭頭是道。顧遲意擔心他像趙括那般紙上談兵,便時時勸誡他,想打仗必須得親身實踐,不能光憑一張嘴說贏對方。
這一天,顧遲意照樣和老四前往顏良意的王爺府,練習武功。
顏良意很早就已經起床了,正坐在院子裏練功。
顧遲意和老四進來,看到的便是他舞劍的情形。這已經不是他們第一次見到顏良意舞劍了,然而,卻是百看不厭。
顏良意練完一套劍後,對顧遲意招手道:“顧弟,你來和英招過過招。”
顧遲意熟練地拿起木劍,來到了院子中央,英招早已持劍等候在那裏了。雙方行禮之後,顧遲意不客氣地拿著劍衝上去,英招輕巧地躲開了顧遲意接連幾招殺招。最後,在顧遲意還沒反應過來之前,他已經一劍直指顧遲意的喉嚨了。
顧遲意無奈道:“顏大哥……”
顏良意擊掌道:“不錯了,起碼這次你能在英招手下走過三招了。”
說完後,他看向英招:“英招,你退步了,自罰跑步二十圈吧!”
英招隻好認命地去跑步了。
老四在一邊看熱鬧看得偷偷笑,高興的是自己這個傻大哥終於進步了。顏良意可是跟顧遲意說過了隻有顧遲意打過英招,才能跟顏良意他對打。現在,顧遲意的唯一目標就是打敗英招。
隻是,哪有那麽容易,英招自幼習武,迄今也有十多年了,哪是一朝一夕的顧遲意比得上的。
不過,顧遲意也沒有任何怨言,畢竟現在的他防身已經足夠了。
練完功之後,顏良意便將老四和顧遲意叫到書房。
“再過十天左右,紙坊會建好,到時候我就得出發了。”顏良意看著兩人道。
老四怔了下:“顏夫子,我跟你一起走嗎?”
“不,這次恐怕沒法帶上你,”顏良意微微蹙眉道,“這些日子,吳國很不安分,我得去邊境守著,沒辦法指導你了。”
老四有些舍不得地看著顏良意:“夫子……”
顏良意接著說:“我會將你們推薦給京中大儒周楚鴻,書信已經寫好了,屆時你們帶上這封書信前往周府便是了。周楚鴻與我交好,應該不會為難於你們。”
顧遲意想了想,問:“二娃可以一起去嗎?”
顏良意愣了下,點頭說:“也可以,不管是貧民子弟也好,達官顯貴也好,隻要你們入得了周楚鴻大儒的眼,一切都不是問題。”
然後,他又接著說:“英招我會留下來,如果遇到什麽事,可以求助於他。雖然我走了,不過每天早上的練功不可鬆懈,英招會督促你們的。”
離開王爺府的時候,老四的臉還是苦兮兮的,一副很失落的樣子。
顧遲意哪裏看不出他的心思,老四對顏良意崇拜至極,這個時候,顏良意卻要離開,他失落是很正常的。
回家的路上,老四都蔫蔫的,打不起精神來。
為了讓他打起精神,顧遲意便帶著他去逛一下街道。
京中的街道十分熱鬧,有賣糖人的,也有賣冰糖葫蘆的……街邊吆喝聲不斷。顧遲意牽著老四的手,順著大路緩緩地走著。
直播間可熱鬧了——
“哇塞,糖人,冰糖葫蘆……好想吃,好想吃!”
“受夠了營養液,強烈要求即刻啟動返回地球的任務!”
“冰糖葫蘆是啥玩意兒?”
……
顧遲意略微低落的情緒因為這群未來人而稍微好轉一點,他解說道:“傳說冰糖葫蘆起源於宋代,宋光宗的寵妃皇貴妃患了一種奇怪的病,麵黃肌瘦,毫無食欲,連禦醫都無法治療。於是,宋光宗便廣招天下名醫,這時候,一個大夫揭榜了。獻上了糖葫蘆的配方,後來,糖葫蘆就傳到了民間……”
“挺有意思的。”
“打賞一千星幣。”
“打賞一百個星幣。”
……
看著數據飛漲的後台,顧遲意心情越發的好起來。
見老四眼巴巴地看著賣糖葫蘆的人,顧遲意摸摸他的腦袋,掏出幾文錢,買下了六根糖葫蘆。
老四的眼睛立馬亮晶晶起來了,他帶著一絲興奮,咬下一顆糖葫蘆,立馬眯起眼來:“好好吃!大哥,你也吃。”
老四之前久居後吳村,白山縣又不發達,所以顧家幾個孩子都沒吃過糖葫蘆。
顧遲意牽著老四,老四一邊吃著糖葫蘆,一邊跟著顧遲意朝著墨齋方向去了。
路經美食街的時候,這裏更是人來人往。
這時候,老四忽然緊張地拉了拉顧遲意的袖子,顧遲意順著老四的目光看過去,隻見一個攤子上,一名老婦人正在看胭脂水粉,她身邊一個丫頭模樣的婢女背著一個竹簍,竹簍裏似乎放了不少東西。
一個高大的男子正把手伸入婢女的背簍裏,那婢女卻毫無察覺。
小偷!
顧遲意皺起眉頭,吩咐老四站好,別被拍花子騙走,然後他挽著袖子上前去了。
“你在幹什麽?”顧遲意怒喝一聲。
那個高大的男子嚇了一大跳,手中的東西也掉落在地,隻聽得啪啦一聲脆響,一樣陶瓷的物品摔在地上,成了碎片。
那婢女和老婦人才後知後覺地轉過身來,這時,顧遲意轉向她們:“他在偷你們的東西!”
兩人皆是一驚,那婢女忙放下竹簍,伸手進去一摸,馬上叫出聲來:“哎呀,剛剛買的那個瓷罐不見了!”
別提了,那個瓷罐被這個高大的小偷摔碎在地上了。
顧遲意就要上前扭著這個小偷送官,卻見對方猛地掏出一把亮晃晃的匕首,朝著顧遲意刺去,圍觀的人群立馬發出一片驚呼聲。
“小心!”
“大膽!”
兩個聲音同時響起,顧遲意也沒顧得上是誰在喊,他根本就不懼怕,反而欺身上前,徒手捏住對方的手腕。那小偷隻覺手腕處一麻,手指突然無力,匕首便從他的手中滑落下來,掉落在地,發出清脆的聲音。
隻一遲疑間,巡邏上京的官兵已經來了,不花多少力氣就製服了這個膽大包天的小偷。
周圍人這才反應過來,紛紛為顧遲意喝彩:“好樣的,小子!”
顧遲意不過十一歲左右,居然能製服一個二十歲左右的青年,這可算是讓大家開了眼界。
見小偷已經被抓住了,顧遲意拍拍袖子,打算帶著老四走人。
那老婦人卻是不肯了,直接扯住顧遲意的袖子:“少年郎,我逛了這麽久的街,實在是口渴了,方不方便去你家喝口水啊?”
顧遲意推脫不得,又見這老婦人滿頭銀絲,顯然是上了年紀的,看到跟他前世母親一般的老人,他頓時心軟了,隻好答應了下來。
老婦人臉都笑開花了:“少年郎,你果然好心,好心啊,是有好報的。”
顧遲意見這老婦人說話很有條理,也很高興跟她交談,兩人一路交流著朝墨齋去了。
在這期間,老婦人已經將顧家的家底都摸得差不多了。
見顧遲意將自己帶到了墨齋,老婦人沒什麽意外表情。
墨齋的夥計小豆子見顧遲意來了,便迎了出來,這可是可以任免他的第二大東家,因此小豆子對顧遲意額外客氣。
“小豆子,我買了些冰糖葫蘆,你和孩子們分一下。”
小豆子怔了下,沒想到顧遲意還惦記著給自己帶一份冰糖葫蘆,心裏多多少少有些感動。
幾個孩子有零嘴吃,自然是高興得很。在京城裏可無聊了,沒有魚可以釣,沒有泥鰍可以挖,左鄰右舍又都沒有認識的小夥伴,他們隻能呆在院子裏玩耍。
然後,顧遲意帶著老夫人進入了後麵的院子,讓她坐在堂屋,然後給老婦人泡茶了。
“顧家啊,”老婦人眯起眼看著院子的孩子們,接著說,“兩個男孩子,兩個女孩子,男孩子可讀書了?”
“再過些日子,會去請一個大儒。”顧遲意說。
看著幾個孩子分配糖葫蘆的模樣,隻見那個最大的女孩子將糖葫蘆先分給最小的那個孩子,然後從小到大挨個拿糖葫蘆,老婦人笑了:“這幾個孩子教導得不錯。”
聽到有人誇讚自家孩子,顧遲意的內心莫名地有了一種滿足感,不過,嘴上還是客氣道:“哪裏哪裏……”話是這麽說,他卻是笑得很開心。
顧遲意問老婦人:“阿婆,你怎麽獨自帶著婢女上街……”
這個老婦人雖然衣服樸素,但是一看那質地,就知道不是尋常人家能擁有的。但是,看老婦人的雙手,卻是帶有幾分粗繭的。
老婦人斟酌一下,才說:“我久居後院,已經十幾年沒逛過街了,這次也是興起,沒想到就遇到了小偷。不過……”
她笑眯眯道:“還好遇到了顧小哥,不然,我這老婆子……可就要心疼死了,那個瓷罐可花了不少錢。”
顧遲意無奈一笑:“阿婆是打算找那小偷要回瓷罐的錢?”
老婦人神色一肅:“是的,如果沒有的話,他就拿他的一雙手來賠償吧!”
這話她說得風輕雲淡的,好像斷人一雙手隻是動動嘴皮子的事情。
顧遲意心知對方必定來頭不小,不過他也不想小心翼翼地供著這尊大佛,隻好裝作不知對方底細,繼續和這個賴著不肯走的阿婆聊起來。
老婦人很親熱地喊著顧遲意的名字,然後又拉起家常:“當今聖上提倡仁孝禮,你家的孩子就做得沒錯,雖然其他三個沒有經過啟蒙,不過可比那些眼高於頂的貴族子弟好多了。”
“阿婆,經常見到那些貴族子弟?”
“傻孩子,”老婦人笑著說,“民間有句老話,京城貴族子弟多如狗,天上掉下一塊餡餅,砸死的十個人中有九個是有背景的人。在京城待得久了,自然就看得到那些所謂貴族子弟的麵目了。”
沒想到這個老阿婆說起話來這麽不拘小節,顧遲意也跟著放鬆了許多。
“我啊,一共有三個親生兒子,”老婦人一提起自己的孩子就滿臉溫和神色,“都說皇帝愛長子,百姓愛幺子。我家啊,這個最小的兒子也是最得寵的,可惜啊……”
她長歎一聲,正要繼續說下去的時候,卻見夥計小豆子匆匆忙忙地闖了進來。
老婦人看了眼小豆子,明顯不悅地皺起眉頭,這下人當真無禮,主人家還在招待客人,你卻直接闖進來,分明是不將主人放在眼裏。
顧遲意卻不以為意,在他看來,小豆子做事進退有度,從不會這麽冒失過。於是,他便問:“出什麽事了,為什麽不在店裏頭看著,跑到後院來?”
小豆子急得直冒火:“顧公子,不、不好了,隔壁新開了一家店,也在賣竹紙!”
“什麽!”顧遲意深深地皺起眉頭。
顧遲意跟老婦人道了聲歉,讓大丫照顧一下老婦人,自己就急匆匆地跑出去了。
隻見隔壁家,門上高懸著一塊文曲齋,店內已經擠滿了看熱鬧和獵奇的人了。顧遲意初初掃了一眼,其中不乏墨齋的常客。
看到文曲齋這個名字的時候,顧遲意也是倒吸一口氣的。名字取自文曲星這一神位的名字,這是有多大的野心啊!
前些日子,他還看到隔壁屋在敲敲打打地做裝修,自己都沒當一回事,沒想到,今天會有這麽大的“驚喜”。
見隔壁家店裏頭擠滿了人,還有不少人拿著一疊疊竹紙在掌櫃處結賬,顧遲意這才肯定,對方賣的也是竹紙。
顧遲意直接進入了文曲齋,然後四下掃視,隻見這文曲齋跟墨齋走的是同一種風格。
墨齋是顏良意親手布置的,賣的是讀書人常用的筆墨紙硯,而且都是高檔貨,主要客戶人群是那些有錢有權的上層人物。時下,京城有一流傳甚廣的話:要送禮給讀書人,得到墨齋去挑選。那些貧苦的讀書人,也是以能擁有一件墨齋出品的東西而自豪。
由此可見,墨齋在京中的地位。
文曲齋的筆墨紙硯賣的對象也是高端人群,隻是這竹紙……
顧遲意看著文曲齋所謂的竹紙,不禁啞然失笑,虧他還擔心得要命,原來是這麽一回事。
隻見文曲齋的這批竹紙質量參差不齊,有好也有壞,這正是後吳村紙坊處理掉的廢紙。由於顏良意對質量要求十分嚴格,所以很多看著還可以的竹紙也被處理掉了。顧遲意覺得這些竹紙扔掉十分可惜,畢竟現在可是紙張緊缺的年代,不像前世現代一張紙根本就不值錢。於是,顧遲意就吩咐宋寶,看看能不能想辦法將這批“廢紙”脫手,隻是務必不要打著墨齋或者溫良玉的旗號,省得壞了他們的名聲。
也不知道,這家文曲齋是如何得到這批“廢紙”的。要知道,由於饑餓營銷,墨齋的竹紙已經被炒到了10文一張紙,一刀(即一百張)就是一千文(即一兩銀子)。
現在,文曲齋竹紙的標價是一刀五百文,價格低了一半。
顧遲意隻轉了一圈,就離開了,在他看來,這家的竹紙根本就沒有競爭力。那些上層人士好麵子,是不會買這種一看就知道不如墨齋的竹紙的。
而那些貧家子弟,會買這些廢棄的竹紙,卻是無力購買那些與墨齋同樣高價的筆墨硯。不得不說,這個文曲齋背後的主人是打錯了算盤了。
顧遲意帶著滿心的驚慌進入文曲齋,轉了一圈後,然後又哼著小曲兒離開了文曲齋,心情很是不錯。
才回到墨齋,夥計小豆子就衝過來,一臉擔憂道:“顧公子,怎麽樣,我沒說錯吧!”
顧遲意擺擺手,道:“不礙事。”
話是這麽說,可是畢竟會受點影響,那些本來會購買正宗竹紙的貧家子弟很有可能會以這批廢棄的竹紙為替代品。
見顧遲意說不礙事,小豆子憂心忡忡的臉色這才好些,卻沒有好多少,顯然他還是對這件事耿耿於懷。顧遲意拍拍他的肩膀,小豆子雖然為人圓滑,但是卻是個很忠心的夥計,事事都會為墨齋著想。
顧遲意回到了墨齋,那個老婦人也已經走到店裏頭,正在看店裏頭擺放著的筆墨紙硯。
“阿婆。”顧遲意見她挑挑揀揀的,沒有生氣。
老婦人擺擺手:“我看著新奇,就多看看。說起來,我這個婦道人家,字認得不多,不過也是想買讀書人的東西,送給我那幾個兒子。”
聽起來,這老婦人的兒子都是讀書人,而且家裏頭應該不窮的。
最後,老婦人很大方地買了兩刀竹紙,還有上好的筆墨硯等若幹物品。本來她是打算一口氣將店裏頭的竹紙都買光的,上門的生意哪裏往外推的道理,不過顧遲意還是很實在地告訴她紙放久了會泛黃,不如等需要的時候再過來買。
老婦人又連連誇讚顧遲意品行好,人實在,最後才買了兩刀紙。即便是這樣,她的消費也算很高了。顧遲意之所以敢這麽做,原因是這些上好的竹紙根本不愁銷路,再者賣個人情給老婦人。
結完帳,老婦人心滿意足地離開了。
夥計小豆子有些不理解顧遲意的做法,他認為能賣出去就盡量全都賣出去,顧遲意拍拍他的肩膀道:“為顧客著想就是為我們自己著想。”
等到了傍晚,小豆子要下班的時候,又來找顧遲意,他有些擔憂地問:“顧公子,我還是擔心,今天看到好多常客從隔壁家買紙了。”
顧遲意安撫他:“不礙事的,先觀察一段時間再說吧!”
話雖這麽說,但是顧遲意還是將這件事匯報給顏良意了。
對於顧遲意處理廢紙的方法,顏良意沒有生氣,反而道:“既然已經將紙坊的事情全權交付給你,你可以自行處理廢紙。至於那家文曲齋,我會查清楚背後東家究竟是誰。”
顧遲意的臉色這才好看了一點,不過,他已經修書給宋寶了,讓他查清楚廢紙究竟賣給哪一家。
京城和後吳村書信往來,至少需要一二十天,所以顧遲意還有得等。
這些日子,紙坊也漸漸造好了,顏良意再過一段時間,就得前往邊境了。這些日子,顧遲意忙得腳不沾地的,也接觸了不少人,又在閑時跟夥計小豆子聊天,才大概整清楚整個京城的勢力分布。
這個京城啊,雖說被景德皇帝管理得井井有條,然而,最得罪不起的,就是威遠侯府了。據說,那威遠侯在先帝在世時有從龍之功,門生更是遍布整個梁國,勢力大如日中天。威遠侯一生戎馬,卻有個壞毛病,那就是護短。他有幾個兒子疏於教養,個個都是紈絝,□□賭博,樣樣精通,經常鬧得整個京城雞飛狗跳的,卻無人敢有怨言。理由,就在於這個威遠侯護短的性格。
顧遲意聽得直皺眉頭,難怪那個前任白山縣縣令許以之會如此囂張,原來背後有這麽一大尊佛呢!
作者有話要說: 寶貝兒們,從今天起,開始日更九千!劃重點,日——更——九——千!
另外一件事,在這裏特別說明一聲,希望寶貝兒諒解。由於真的是忙於碼字(每天碼字就要花去□□個小時),而且還有其他事務纏身,所以如果回評論大概是隻能抽空回。但是,我會看評論的,所以還是希望小寶貝兒能多多留言,不要因為作者隻能抽空回評論就不理我了,在這裏先謝過各位的支持啦~=3=快來嘉獎蠢作者這個勤勞的小蜜蜂吧,愛你們喲~
讀者“大愛g妖孽”,灌溉營養液 +2
讀者“被風吹過的夏天”,灌溉營養液 100(被投一百瓶的小甜心嚇暈了,讓我緩緩……)
讀者“美女二分之一”,灌溉營養液 1
讀者“湯圓”,灌溉營養液 25
讀者“妖妖”,灌溉營養液 20
謝謝四位小寶貝兒的營養液,鄭重地鞠躬表示感謝!
涼風襲,黛不止扔了1個地雷
謝謝小甜心扔的地雷~=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