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你狗大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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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知道的是, 要不是那個許以之欺負到顧遲意他頭上來,皇上還真不一定會動那個許以之。現在梁國外, 還有陳國和吳國兩個國家,梁國確實不宜內亂,所以景德皇帝才對威遠侯百般容忍。

    顧遲意很忙, 除了每天監工紙坊,還有一家專賣紅曲酒的酒肆即將開業, 顏良意連人都給他招好了。

    這天,他在墨齋,終於遇到了第一個討價還價的客戶了。

    那些個讀書人向來清高, 不屑講價, 這個講價的客戶還是一個老頭子。

    隻見那老頭子指著小豆子的鼻尖, 就差將唾沫噴在小豆子的臉上了:“隔壁家才賣一刀五百文, 你們家卻賣到了一兩銀子,當這年頭的客人都是肥羊好宰啊!”

    小豆子也是啟蒙過的人,接待的都是高端客戶,還沒見過這麽蠻不講理的人, 臉都漲紅了,一時之間不知道挑什麽話回他。

    顧遲意皺了皺眉, 看了眼圍在門內門外看熱鬧的人,心裏暗暗歎了口氣, 這樣子下去可不行,客人都會跑到隔壁家去的。

    於是,他上前來, 讓小豆子走開,看著這老頭子道:“如果你覺得其他家的竹紙便宜,那就去其他家買,我們家的竹紙就是這個價。既然,我們敢賣這個價,所賣的東西自然也是值這個價,童叟無欺。”

    然後,他走到了櫃台邊,拿起一張竹紙,舉起來,在人群前麵晃過一圈:“大家都來看看,也來摸摸,這紙質,難道不止十文錢嗎?你們若是覺得不劃算,可以對比一下其他家的竹紙。”

    借著說話的時候,顧遲意打量著這個老頭子,隻見他白發蒼蒼,雖然褒衣博帶(即古代儒生所穿衣服),雙手卻滿是長年幹苦力活的粗繭。顧遲意沒有立馬判斷對方的身份,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對方家裏頭絕對很貧窮。

    顧遲意不是看不起窮人,可畢竟店裏頭也要做生意的,定的對象便是高端客戶人群。如果真的為這個老頭子降價,那麽以後墨齋的生意是別想做下去了。

    再者說了,隔壁也有專為買不起正宗竹紙的貧苦農家提供質量次一等的竹紙,你想拿買次品的價格來買正品,哪裏說得過去。

    圍觀的多是貧窮書生,對老頭子的話心有戚戚焉,他們也期望墨齋的竹紙能降價,自己好能買得起這麽好的竹紙。

    那老頭子被這麽多人圍觀,也不臉紅。顧遲意心裏歎了口氣,最怕的是這種臉皮厚的人。

    隻見那老頭子嗬嗬冷笑一聲:“我偏就在你家買,你還能趕客不成?”

    顧遲意臉色頓時沉了下來,這人是吃準他年幼好欺負吧!也難怪,顧遲意這具身體才十一歲,雖然近年來習武之後身體已經在漸漸抽長了,可看起來還是臉嫩。

    “如果你想買五百文的竹紙,那就去其他家吧!”顧遲意心裏雖然不耐,卻麵上不顯,對著這個老頭客客氣氣道,“我們不怕你們對比,有道是一分價錢一分貨,這位客人拿著五百文的錢就想買價值一千文的東西,沒這個道理吧!”

    說完後,顧遲意就笑嗬嗬地看向周圍圍觀的眾人:“商品就在兩家店裏頭,大家可以自行對比,看看我們墨齋的竹紙到底是不是值這個價。”

    “小豆子,還愣著做什麽,準備招待客人。”顧遲意拍了下還想和那老頭子爭執的小豆子,讓他別理睬這個明顯來鬧場的老頭子。

    小豆子看顧遲意反駁這老頭子看得眼珠子都要脫落了,怪不得人家能給當上二把手。顧遲意這一拍,他立馬哎的一聲,回過神來,趕緊去引導其他客人買東西了。

    顧遲意輕描淡寫地撇了那老頭子一眼,讓櫃台後麵的掌櫃也看著點,今天人明顯多了一倍,可別被人小偷小摸了去。

    那老頭子見沒人理睬自己,老臉漲得通紅,不知道是羞的還是氣的。

    他原本見顧遲意年幼,還以為對方還欺負,可卻沒討著好。恨恨地罵了句,他又掃視了一下四周,原先那些看熱鬧的窮書生都散了。

    老頭子有些火大,這些人明明也希望墨齋的竹紙能夠降價,卻都礙於麵子一聲不吭,讓自己當這個出頭鳥。

    見沒人理睬自己,老頭子不得不離開墨齋,灰溜溜地回去了。

    顧遲意並不在意這個老頭子,等京城這裏的紙坊和酒肆上了正軌,他就可以當個隻查查帳的甩手掌櫃了。

    不過,對顏良意要上戰場這事,他卻是上了心的。

    這個朝代是沒有鞭炮的,根據這一點,顧遲意推測,現在戰爭用的是冷武器,熱武器還沒產生。

    也就是說,他如果可以造出熱武器,那麽,隻要景德皇帝不是太蠢或者運氣太差的話,統一三國是沒有問題的。

    當然,目前他也隻是想想而已,畢竟這事還得一步一步來。

    “真想將未來的高科技武器帶到這個世界啊!”顧遲意心道。

    直播間的吃瓜眾人看得津津有味的——

    “得了吧,顧教授,你本身的存在就已經是bug了。”

    “如果粒子槍帶到你那個古代,估計會是一場災難。”

    “還不如想想怎麽造出四大發明的火藥,我們未來人對這一項非常感興趣。”

    ……

    顧遲意有些奇怪:“未來不用火藥的嗎?”

    “我們有粒子槍,具體原理說起來很複雜,目測你不懂,畢竟我們可是有至少七千年的文明代溝,反正不是用火藥的就是了。”

    文明代溝?!顧遲意無語了,自己在這些未來人眼裏,原來就是老古董的存在啊!

    這一天,好不容易抽了空,顧遲意打算帶二娃和老四去周楚鴻大儒家。去之前,他特特準備了一套頂級的筆墨紙硯作為束脩。

    顧遲意在準備的時候,二娃正對著銅鏡認真地梳著頭發,他的表情十分嚴肅,像是在做什麽要緊的事情似的。

    老四則是緊張地在一邊看著四書五經,擔心等下周大儒會考到相關問題。

    顧遲意好笑地看著兩個孩子,特別是二娃,他在那裏念念叨叨的,也不知道在說些什麽。

    準備好東西後,三人就出發了。

    由於沒有馬車,三個人隻能步行前往周楚鴻大儒家。地址顧遲意已經事先打聽過了,在東區,也就是京中傳言的富人區。周家是一個書香世家,祖上出過許多入朝為官的飽學之士,到了這一代,周大儒更是一枝獨秀。

    幾個人漸漸離開了鬧市區,進入了東區,這裏比起鬧市區,更為幹淨,而且十分安靜。由於是富人區,每戶人家的占地麵積都很大,所以經常走了幾十步才走過一家。高高的圍牆裏頭不斷地有綠枝伸出牆頭來,麻雀等各種小鳥跳躍在枝頭,在這種安靜環境下清脆的鳥鳴聲很是清新。

    不知道走了多久,三人才終於走到了周府。隻是,此時的周府門口不太安靜。隔了老遠的地方,都聽得到周府門口傳出來的吵鬧聲。

    待得三人走到了周府門口時,才看到了周府門口,有幾個人在爭執——

    “憑什麽不讓我們進去,我可是有介紹信的,那個周大儒看都不看一眼,就將我們趕出來,有沒有道理!”

    “我們要見周大儒,告訴他,要是他不肯出來的話,我們就砸爛他家的門!”

    “就是!”

    幾個年輕人說著,就高高挽起袖子,打算揍那個一臉為難的門房。

    顧遲意的到來吸引了這幾個年輕人的目光,也是,他們三個,最大的不過十一歲,最小的也差不多才七歲,這麽一隊小蘿卜頭自然很容易吸引別人的注意力。

    見那幾個年輕人將不善的目光投到自己身上,顧遲意皺了皺眉,打量著眼前的這幾個年輕人。隻見這幾個年輕人個個眼袋浮腫,身形瘦弱,臉色十分難看,一副縱欲過度精氣不足的模樣。

    “喂,小子,你們就是周大儒的學生吧?”那幾個年輕人圍了過來,揚著下巴,不客氣道。

    顧遲意沒有理睬他們,帶著兩個弟弟走到那門房麵前,道:“我們是來見周夫子的,有人讓我們來找周夫子,這是介紹信,煩請這位大哥通報一聲。”

    門房哎了一聲,接過介紹信,又看著那幾個氣勢洶洶的年輕人,心裏有些擔心這三個孩子,便道:“要不,你們進來等等?”

    顧遲意感受到他的善意,朝他笑了笑:“可以,多謝這位大哥。”

    那幾個年輕人頓時不幹了,怒道:“憑什麽他們都可以進去,我們就不行,告訴你,今天要是周大儒不給個準信,我們就砸了周府,看誰替他出頭!”

    門房臉色一正,冷冷道:“也罷,我去通報的時候,順便將你們這句話帶給周夫子。”

    那幾個年輕人不依不饒道:“我們也要進去裏頭等你傳話,不然這幾個小子就得留在周府門外陪我們一起等。”

    顧遲意並不害怕這幾個人,他對這個好心的門房道:“大哥,你先去通報吧,我們就在門外等著。”

    門房擔憂地看了他們一眼,哼了一聲,關上門,去通報了。

    待得門房關上門後,那幾個年輕人立馬圍過來,陰沉沉一笑:“小子,你們是誰介紹來的?”

    顧遲意瞥了他們一眼,雖然懶得回答,卻不想無故結仇,隻得說:“一個王爺。”

    梁國的王爺有好幾個,這些人自然不知道是哪個王爺,不過,顧遲意看到他們並不畏懼,顯然這些人家裏頭權勢滔天,說不定可以與王爺比擬。

    這種人能少惹最好,顧遲意很是敷衍地應付著這些人的問話。見實在是問不出什麽,這些人對他們也失去了興趣,隻好大剌剌地叉著腿坐在石階上,一邊等一邊罵,根本就沒有讀書人的風度。

    老四緊緊地抓住顧遲意的手,手心裏汗水直冒,兩人的掌心已經是濕漉漉一片。顧遲意意識到老四的緊張,便摸摸他的腦袋:“鎮定。”

    二娃倒是個粗神經的,渾然不覺這幾個年輕人的可怕,隻是滿心期待著能夠見到周夫子,然後自己被周夫子錄取為徒。

    過了好一會兒,周府的大門才又打開來,那個門房探出個腦袋來:“你們三個小孩,可以進來了。”

    顧遲意和老四、二娃大喜,忙魚貫而入,那三個年輕人囔囔起來了:“憑什麽他們的介紹信就進得去,我們的就不行。”

    門房見三個孩子進來了,才冷著臉色看向那幾個年輕人:“大人說了,威遠侯家的那幾個廢物沒有資格做他的徒弟。就是有,他也不收!”

    話音剛落,幾個年輕人傻住了,他們橫行霸道多年了,沒想到還有人比他們還硬氣的。

    等他們回過神時,門房已經重重地將門甩上了。

    將那群年輕人的破口大罵隔離在外後,門房換上一副笑臉對幾個一臉懵比的孩子道:“好了,周夫子已經在書房裏等著你們了。”

    說著,他喚來了一個小廝,讓小廝帶著顧遲意他們三個人前去書房。

    周府挺大的,走了約莫五六分鍾的路,顧遲意他們就到了書房。

    在忐忑不安中,老四和二娃跟著顧遲意的腳步進入了書房的門。

    一個滿頭鶴發的老頭正在桌案前臨摹字帖,聽到顧遲意的腳步聲,周楚鴻大儒頭也不抬,喚了聲:“誰是顧遲意?”

    顧遲意突然間被點出來,心裏有些訝異,但他還是客氣道:“我是。”

    “過來。”周楚鴻大儒道。

    顧遲意依言走上前去,看著周楚鴻,隨後他的視線轉到了周楚鴻臨摹的字帖上去了。此時此刻的顧遲意大吃一驚:“這、這不是……”

    “沒錯,就是隻有你才會的瘦金體。”周楚鴻大儒終於抬起頭來,滿臉笑容地看著顧遲意。

    顧遲意搖搖頭:“這是我從父親的一本舊書裏學到的……”

    “不用這麽自謙,”周楚鴻大儒道,“我查遍了書籍,問過了許多人,無人見過這所謂的瘦金體,所以老夫認為應該是你或者你父親獨創的,是與不是?”

    顧遲意無奈道:“我不知道是不是父親獨創的,不過確實有人也會這瘦金體。”

    “好了,老夫不與你爭執這個問題,”周楚鴻放下手中的毛筆,指著自己臨摹的字帖,“你看看,老夫寫得可還行?”

    顧遲意看了一眼,幾乎要擊掌而歎了,周楚鴻不愧是舉世聞名的大儒,這瘦金體經過他的改進,更加的別有味道。

    “夫子寫得很好。”顧遲意隻有滿心的讚賞。

    周楚鴻仔細地看著顧遲意,顧遲意毫不怯弱地直視著他。見顧遲意目光清明,看來所言確實是發自肺腑的,而不是吹捧他,周楚鴻大笑一聲:“好好,弟子不必不如師,師不必賢於弟子,顧公子也算是老夫的師父了。”

    說完,他鄭重地朝顧遲意一拜到底,嚇了顧遲意一大跳,忙轉過身,拒絕接受這一鞠躬。

    經過這一番思緒的梳理,顧遲意已經隱約明白了怎麽一回事了。想來是顏良意將自己所寫的瘦金體字帖送給了周楚鴻大儒,所以自己才得到了周楚鴻大儒的另眼相看。

    “王爺將你們介紹過來,我是不會推拒的,”周楚鴻大儒掃視了一下兩個緊張兮兮的孩子,道,“如果是這兩個娃娃的話,老夫可是要考一考的。”

    顧遲意瞥了眼最緊張的二娃,介紹道:“這位是我二弟,未啟蒙過。這位是我四弟,之前跟著顏大哥……就是王爺讀過一年的書。”

    周楚鴻大儒點點頭,撫了撫胡須:“從小的開始考校吧!”

    周楚鴻大儒點點老四:“你都讀過什麽書?”

    老四一緊張,臉就紅了,壞毛病又來了,他結結巴巴地回答道:“四、四書五經……都有涉略……我、我……”

    顧遲意忙摸摸老四的腦袋,讓他放鬆下來。

    周楚鴻安撫地看了老四一眼:“不用緊張,今天隻是隨便聊聊。不過,考還是得考的。”

    說著,他隨機抽取了四書五經某一部書的片段,讓老四背誦,老四背誦得有條有理的,流暢不已,顯然是經常閱讀這些書本的。

    周楚鴻滿意地點點頭,又問了一些比較深的問題,老四倒也答得上來。

    周楚鴻心裏是滿意的,隻是麵上不顯,諄諄告誡道:“勿驕勿躁。”

    老四認真地回答:“多謝周夫子教誨。”

    然後,周楚鴻將目光投向了一旁緊張得直冒汗的二娃,二娃沒上過學,所以也不知道周楚鴻大儒會考校自己什麽,心裏有些忐忑。

    周楚鴻溫和地朝他笑了笑以示安撫:“沒讀過書?”

    二娃立馬挺直身:“我沒上過學,但是我會三字經。”

    周楚鴻愣了下,然後說:“那你背給我聽聽。”

    二娃站直身,仔細一想,緩緩地背誦起來。他背得很慢,有些地方還有些磕磕巴巴的,所以並不如老四背誦得那麽流暢。

    說起來,二娃確實是沒讀過書,但是他對讀書一道很是熱衷,所以老四回家的時候,偶爾也會教教二娃一些簡單的字。

    周楚鴻微微皺著眉頭,顯然對二娃是不太滿意的,不過他並未說什麽。看在老四和顧遲意的份上,他還是決定收了這三個孩子。

    等等!顧遲意一臉懵比狀道:“周夫子,我沒辦法讀書,我還有其他事情要忙的。”

    周楚鴻瞪了顧遲意一眼:“你資質不錯,不從仕途倒是可惜了。”

    顧遲意隻好說:“我誌不在仕途,而且我還得賺錢養家……”

    說著,他想了想,跟周楚鴻大儒說明情況:“我家有五個人,五張嘴等著吃飯,我不賺錢不行啊!而且,我確實不想入仕。”

    周楚鴻一臉可惜地看著顧遲意,有心勸他,可是見顧遲意態度堅決,他便退一步道:“這字帖你能再描一份給老夫嗎?這份字帖是王爺借給我的,還得歸還。”

    顧遲意見他不再糾結著讓自己讀書,鬆了口氣,笑笑道:“這倒不是問題,七天內,我必將新的字帖送一份到貴府。”

    周楚鴻很鄭重地對顧遲意道:“日後,你有什麽解決不了的困難,可以來找老夫,老夫若能辦到,必定竭盡全力幫你。至於兩個孩子的束脩,就免了,畢竟你已經送了這麽一份貴重的禮給老夫了。”

    兩人推辭一番後,顧遲意將那套筆墨紙硯留了下來。

    然後,周楚鴻大儒親自送著他們到大門。

    誰知道,門口的那幾個年輕人還沒離開,正在門外的石階上坐著,指揮著自家帶來的下人在那邊踹門瞎折騰。

    周楚鴻大儒一開門,就差點被衝過來撞門的人撞倒。

    他勃然大怒:“你們在我周府門口撒野,真當周家沒人了?”

    那幾個年輕人見到周楚鴻,原本滿是怒色的臉上掛滿了不在乎的笑容:“周夫子,你總算是肯出來見我們了,收個徒弟沒那麽難吧!”

    周楚鴻冷笑一聲:“看來方才我讓門房帶的話你們不放在心上,別說威遠侯那廝的幾個兒子不成器,就是成器,我也不會收的。”

    顧遲意一聽,周楚鴻大儒的這句話裏信息量很大啊,聽起來他極其地厭惡威遠侯,兩人是怎麽結仇的?

    那幾個年輕人惱怒地揚起拳頭,大吼一聲:“信不信我們揍死你這個老匹夫!”

    說著,幾個年輕人衝了過來,碗口大的拳頭就朝著周楚鴻的臉上襲去。

    突然間,幾個人隻覺得膝蓋一疼,然後腳一軟,噗通的一聲,跪了下來。

    顧遲意冷笑一聲:“周夫子不想收你們,你們又何必行此大禮。”

    幾個年輕人臉上漲紅,知道自己是踢到鐵板了,紛紛將怨毒的目光投向了顧遲意。方才,就是這小子出手,才害得他們跪下來的,臉都丟盡了。他們做夢都想不到,這個瘦小的孩子會將自己打倒。

    “咱們走著瞧!”幾個人自知不是顧遲意的對手,連滾帶爬地上了馬車,麻溜地跑路了。

    周楚鴻有些擔心地看著三個孩子,這三個孩子所穿衣服都很普通,雖然沒有補丁,但是還是看得出這三個孩子隻是平民而已。

    “日後,他們若是找你尋仇,你盡管來叫老夫便是了。”周楚鴻道。

    顧遲意道:“放心,總有一天,他們會惹上不該惹的人,囂張到頭的。”

    周楚鴻說:“但願如此。”

    說起這個周楚鴻,顧遲意覺得這個小老頭兒還蠻有意思的。他疾惡如仇,對威遠侯放任兒子欺男霸女的行為很是厭惡,而且他還特瞧不起威遠侯,因為正是這顆毒瘤的存在,當今聖上才無法將所有權利完全集中在自己手上,內外皆受製於人。

    顧遲意帶著兩個孩子晃悠悠地回去了,二娃和老四兩人感覺自己如同踩在雲朵上,整個人都是輕飄飄的,恍如在做夢。周夫子收了他們為徒了!這是多麽值得慶賀的一件事。

    回到店鋪裏頭的時候,小豆子趕緊迎了上來,道:“顧公子,有人找你。”

    顧遲意一看,原來是那日的老婦人。

    今天那老婦人穿著一件很普通的粗布麻衣,頭發挽成一個髻,整個人精神抖擻的。

    顧遲意忙引著老婦人朝後院的堂屋去了,他一邊走一邊說:“阿婆今天怎麽有空上我這來?”

    “顧小哥,我今天過來,是想謝謝你上次仗義出手。”老婦人挎著一個籃子,笑眯眯道。

    等來到了堂屋,她才放下籃子,掀開蓋著籃子的布:“這是我親手做的蘿卜餅,你試試?”

    顧遲意聞到一股令人拇指大動的香味,這時候,那老婦人已經將籃子放在顧遲意麵前,滿臉期待地看著他。

    這個老婦人長得十分像顧遲意前世父母,所以他有些不忍心拒絕,便去洗淨手,然後取了一塊蘿卜餅。

    這蘿卜餅做得十分的不錯,像是一塊塊漢白玉,潔白無瑕,隱約可見白蘿卜絲。

    見顧遲意吃得香甜,老婦人臉露笑意,然後又朝幾個探頭探腦的孩子招手道:“過來,有好吃的咯——”

    幾個孩子看了看顧遲意,見顧遲意點頭,這才進入堂屋,從小到大排成隊站在老婦人麵前,等待她分發蘿卜餅。

    吃著這味道熟悉的蘿卜餅,顧遲意便回憶起前世吃過的這蘿卜餅,兩者一模一樣。蘿卜餅,又稱菜頭餅,是閩人的傳統小吃,主要以白蘿卜為原料。

    “等等,”顧遲意瞪了幾個孩子一眼,“在吃東西之前要做什麽?”

    幾個孩子這才縮回打算拿蘿卜餅的手:“要洗手。”

    大丫忙去打來了一盆水,讓大家挨個洗手,然後才去取菜頭餅。

    看大家吃得香甜,老婦人笑得很是開心,這些孩子啊,就是好養活,一塊簡簡單單的菜頭餅,他們也吃得十分認真,一臉滿足。

    看得出來,雖然家裏不富裕,但是這些孩子過得很快樂。

    閑聊時,顧遲意便跟老婦人提起了方才在周府發生的事情。

    老婦人臉色頓時沉了下來,見顧遲意有些不解地看著自己,老婦人道:“我是為周大儒生氣,想他門生也不比威遠侯少,卻被威遠侯那不成器的兒子這般折騰,著實可氣可恨。”

    更可惡的是,他們居然還敢放話威脅顧遲意!

    聽起來,老婦人倒是挺了解周大儒和威遠侯兩人的,顧遲意知趣地閉上嘴,沒有追問到底。

    幾個孩子吃完後,挨個挨個地向老婦人道謝:“謝謝阿婆給我們帶來這麽好吃的蘿卜餅。”

    老婦人怔了下,這顧家的家教未免太好了吧!不過,看幾個孩子一臉感恩的表情,老婦人便知道這些孩子說的話不是在作假。她忽然覺得自己一直冷硬的內心,有什麽地方在漸漸柔軟起來了。

    “好了,吃完後就去粘蟬吧!”顧遲意給幾個孩子派了任務。

    院子裏有幾棵大樹,每到夏天,那蟬鳴聲就吵得要命,白天讀書都讀不下去,晚上更是睡不著覺。所以,這幾天,閑來無事的幾個孩子便一直在粘蟬。

    得到的蟬不僅可以賣到藥店,還能油炸吃,所以幾個孩子十分熱衷於粘蟬。

    幾個孩子鬧哄哄地去尋找屋角的蜘蛛絲了,這個朝代對環境的破壞不像前世那樣連蜘蛛都很難看到。在一間廢棄的屋子裏,幾個孩子找到了許多新鮮的蜘蛛絲。

    然後,他們將蛛絲纏繞在長長的竹竿上,用水沾濕,以保持蜘蛛絲的粘性。

    然後,這些個孩子便分工,找蟬的,粘蟬的,各盡其職。

    看著院子裏孩子們在粘蟬,老婦人道:“這些孩子,你教得很好。”

    這已經不是她第一次誇讚這些孩子了,顧遲意聽了之後,內心還是很驕傲的。

    老婦人慈祥地看著顧遲意:“你們家以前過得很苦吧?都是你一個人在撐起這個家?”

    顧遲意不疑有他,便道:“以前是比較苦,我娘身體一直不好,所以我得努力賺錢,給她抓藥養病。”

    老婦人臉上閃過一絲陰霾:“難道,她什麽都沒跟你說嗎?”

    顧遲意一頭霧水地看著她:“說什麽?”

    老婦人見顧遲意神色不似作假,心裏頭頓時燃起了一把無名之火。

    想到顧母將自己的兒子當苦力使,她就氣不打一處來。好在她的兒子知書達理,沒有被養歪,所以她就不去計較這事了。

    老婦人更生氣的是,顧母直到死都沒告訴顧遲意真相就算了,還留下了幾個拖油瓶給顧遲意。要不是,老三認出顧遲意,及時施與援手,恐怕他的寶貝兒子正帶著這幾個拖油瓶沿街乞討呢!

    老婦人身邊的婢女是跟隨她多年的,一看老婦人動作和神色,就知道她生氣了,忙道:“老夫人,天色已晚了,你看……”

    老婦人這才醒過神來,又換上那副和藹可親的笑臉:“是啊,不知不覺已經到這個點了,我得先回去了。”

    顧遲意心裏雖覺得這個老婆婆古怪,但是也沒多想,真當她是過來報恩的,於是,很客氣地將她送出門,直到她上了馬車。

    老婆婆還從馬車裏探出臉來,一臉慈祥地看著顧遲意:“若是那些人還敢找你麻煩,你就給我不客氣地揍回去,有什麽事,婆婆我給你兜著……”

    顧遲意苦笑一聲:“知道了,阿婆慢走。”聽這口氣,還真大,連威遠侯都不怕,也不知道對方究竟是什麽來頭。

    看著對方的馬車緩緩地駛入暮色中,最後消失在街的那一頭。顧遲意心裏湧起一種奇怪的感覺,自己似乎跟這個阿婆應該很熟悉的,那種奇怪的親近感不知道從何而來。

    顧遲意在原地站了一會兒,才回到院子。幾個孩子還在那邊粘蟬,所得到的蟬放在了一個小小的布袋裏頭。布袋是大丫特別縫製的,一共縫了四個,一個孩子一個。

    這些個孩子將布袋綁在腰間,每得到一隻蟬就放入布袋中。蟬小小隻的,七八歲的孩童手掌一合攏,剛剛好困得住它。這些蟬被他們握在手裏頭,都發不出聲音來,等放入了布袋中,這些蟬才又大聲地鳴叫起來。

    院子很大,栽著梧桐等高大樹木,所以蟬尤其的多。待得較矮地方的蟬都已經被粘完了,高處卻是無法觸及。於是,雖然蟬鳴聲小了點,卻依然沒有消失。這可苦了這群矮豆丁,不過,眼看天色將晚,顧遲意道:“你們先去藥店將蟬賣了吧!不然放了一夜,蟬可是會死掉的。”

    幾個孩子才放棄繼續粘蟬,跟著大丫去了隔了一條街的藥房。

    顧遲意則是去灶房做飯,今天正好有菜頭餅,所以他倒可以省去做菜了,直接稀飯配著菜頭餅下飯。

    店裏頭的小夥計和掌櫃也到了下班時間,紛紛到灶房來,跟顧遲意告辭。

    招財也準時在這個點回家了,它熟門熟路地找到了灶房,衝著顧遲意拚命搖尾巴。

    由於有景德皇帝特賜的狗牌,現在,招財可成了墨齋的吉祥物,走到哪裏都極受歡迎,大家都想見識一下這條可以招財的大狗。

    然而,招財屬於高冷掛的,除了顧家人,誰來搭訕它都懶得理會。於是,久而久之,這條街又送了招財一個綽號——狗大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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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謝小夥伴兒們的營養液,給你們愛的啵啵啵,筆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