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ACT1·未來
字數:6908 加入書籤
46.
集裝箱在快速而有規律的移動, 被巨大的機械臂不斷拉起、分揀, 送往這個星球上的各處。
楚歌有點擔心自己這個集裝箱的下場,萬一被送進垃圾場、焚化爐什麽的就不太妙了,但問題是這集裝箱是他的便宜姐姐給選的, 他可不覺得李曼蓮會給他選什麽好目的地。
楚歌不太抱希望, 問了句:“統子, 目的地是哪兒呢?”
集裝箱在傳送帶上移動著,突然經受了一個劇烈的顛簸, 係統查了一下, 說:“還成, 廢棄星球。”
這個答案還不算太糟糕,但是楚歌琢磨了一會兒就悚然了, 戰戰兢兢的問:“這該不會是我想的那個廢星吧?”
係統說:“是的呢,著就是李曼成被剝皮的那個廢星呢!”
晴天一個大霹靂, 再, 聯係一下已經完全黑霧化的小花瓶方燭,楚歌登時覺著日月無光, 生無可戀。
他不會真的達成“人體標本”的死法吧……
係統看著他蔫縮縮的臉, 安慰他說:“看開點兒啊,別想得那麽嚴重, 說不定你就不會被剝皮呢?”
楚歌有點感動, 哽咽道:“統子,你的安慰我心領了。”
係統說:“是的呢,畢竟現在沒吃沒喝沒空氣, 在你到達廢星之前,估計已經死的差不多了呢。”
楚歌:“………………”
是哦,沒吃沒喝沒空氣,這種惡劣條件他也活不了太久的哦!
楚歌不太想這麽又冷又餓的待下去,他問:“你不能給我個痛快麽?”
哪知道這句話剛出口,就得到了係統嚴肅的批評:“你這是什麽話呢?我像是那種下手謀殺宿主的係統嗎?《工作手冊》裏寫的明明白白這種事情是嚴厲禁止的,上崗培訓時我們都背過呢!”
楚歌大開眼界:“統子,你們還有上崗培訓?”
係統說:“是啊,要是哪個係統職業生涯裏能發生一起這種事情,不用上法庭就直接回爐重造去了……我還不想被格式化呢,乖啊,社會主義戰士,你多堅持會兒啊……”
係統告訴他現在方燭已經完全黑霧化看不到白光了,等於說這次的任務是徹頭徹尾的失敗了。楚歌聽在耳裏,忍不住悲從中來,係統又告訴他,要是死早點兒比如在黑霧彌散過半之前就蹬腿那差不多也算完成的,不過現在……已經站在失敗的懸崖上,就等著他的死亡當最後的推手了。
這簡直讓楚歌生無可戀,一時間縮在集裝箱內,什麽話都沒有了。
他像一尊雕塑,蜷縮在窄小的空間內,無聲無息的等待死亡,作為最後的歸宿。
.
黑暗到沒有一絲光明的世界,連能夠呼吸的空氣都愈發稀薄,肺部隻能捕捉到些微的氧氣,也讓他的呼吸越來越微弱……
原來他還沒有被餓死,就要先死於窒息了。
都說人死之前會看到生前的場景,為什麽他什麽也不能夠回想起來?那些遙遠的過往如同被厚重的幕布遮蔽,除卻黑暗還是黑暗,沒有任何鮮妍的明媚。
噢,除了血。
殷紅濃重,粘稠到幾乎化不開的血色。
楚歌痙攣了起來,他的手腳抵住了冰冷的金屬箱體,微微抽搐。對於鮮血的恐懼占領了他的整個腦海,沉沉幕布下殷紅到發黑的血跡——那是他徹底失去意識之前能夠感受到的最後一種溫度。
.
沉重,冰冷。
牢籠,禁錮。
不經意間的撩擊,清脆卻刺耳的響聲。
溫熱的呼吸在耳側繚繞,一字字皆是深刻的恨意:“騙子。”
貼身的衣物被解下,失去了熨帖的溫度,冰涼的空氣擦上敏|感的肌膚:“滿口謊話。”
額發被撩起,纖長的手指靠近,摩挲過眼瞼,下滑過鼻梁,停駐在唇瓣,深深淺淺的逡巡,沿著縫隙插|入,逗弄著沉睡的舌尖:“你再也別想跑了。”
方燭凝視著身下人熟睡的麵龐,眼底有種近乎於錯覺的深情,可終究……轉化為鋪天蓋地的恨意。
你怎麽敢逃跑呢?
不怕我打斷你的腿麽?
還是說……就那樣的相信他?
洶湧的惡念在胸臆裏翻轉,如同熱火上燒著的液體將要沸騰,他拾起了金鏈,纏過了指尖,緩慢而又堅定的扣合在身|下人的腳腕。
細白的皮膚慘淡到毫無血色,被箍在金澄澄的鎖鏈內,被那鮮明到刺眼的顏色襯著,竟然有種嶙峋的感覺。
他將光|裸的腳掌握在手心裏,一下又一下,摩挲著光潔的腳背,手指劃過淡青色的血管,忽然一顫,像是想要狠厲劃破,卻在下一刻止住。
因為長久不見天日而顯得慘白的肌膚上,登時多了一道刺目的印痕。
像是得到了一個精巧的玩具,又像是徹頭徹尾著了迷。他輕輕巧巧的用指甲掐過印痕,眼睜睜看著快要消散的痕跡愈發加深,屢次三番,最後竟滲出淡淡血絲。
“夠了!”
半空裏響起的聲音憤怒又尖厲,仿佛已然忍無可忍,是徹徹底底的再也看不下去。但得到的不過是他冷淡的挑起唇角,露出漂亮而滿含嘲諷的笑渦:“這怎麽能夠呢?”
“你知道你在做什麽,他會痛的。”那個尖厲的聲音說。
“那麽我呢?”方燭彎起了唇,他像是在笑,又仿佛最憤怒的質問,“我不會痛嗎?”
沒有任何人回答他。
“你要將他送走……你有想過我嗎?”
日日夜夜,旁觀歡聲笑語,麵對他時永遠瑟縮害怕的臉龐,換做愉悅舒暢的笑顏。他無聲無息的反抗,偶爾搶奪回身體,卻隻能模仿著被壓製的碎片,唯恐露出一絲一樣,從此暴露。
而他們彼此相悅,甚至還謀劃著從他身旁逃開。
方燭想起來自己打開集裝箱的場景,冰冷的身體幾乎要讓人徹底心悸,若果不是戒指太過虛弱以至於無法屏蔽、若果不是他及時趕到……是不是,再也觸不到溫熱的呼吸?
寧願死也要逃開。
不甘心。
徹頭徹尾的不甘心。
方燭凝視著半透明的銀星砂,耀目的燈光下,血色濃重:“你不過是一個混沌的怪物,憑什麽與我相比呢?”
他的手指虛虛劃過,像是嘲諷,又像是可憐:“連屬於自己的軀體都沒有,你不如徹底死了這條心。”
銀星砂劇烈翻滾起來,如同要沸騰:“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想要什麽嗎?你不過是想取走他的星空藍石!”
那樣陡然而來的質問讓他的眼神都微微凝固了起來,然而也不過是一瞬間:“難道你不想嗎?”
“我不想。”銀星砂環繞著,堅定的說,“我隻想他好好活著,就算我一輩子被囚禁也沒有關係。”
這話堪稱是滑天下之大稽,方燭想到這枚碎片究竟是怎麽做的,幾乎就要嗤笑。然而下一秒他卻想起來古老的傳說,從星墟裏走出來的人並不那麽在意他們的軀殼,隻要他們的靈魂——幾乎是不死的。
所以這就是碎片的盤算嗎?
拋棄掉虛弱的身體,在精神的世界裏徹底交融。
方燭冷笑了起來,他幾乎要讚美戒指的盤算了,指不定通過那顆廢星找到什麽有用的資料,也指不定真的成功,能夠永遠交融在一起。
可惜,偏偏被他給攔截了下來。
“你以為他會願意嗎,你以為他會喜歡你嗎?你是忘記自己做了什麽,要我幫你想起來?”方燭將手指按上了銀星砂,粗暴的拉出了戒指中的記憶。這樣的動作無可避免的對他自己精神也造成損傷,然而他卻絲毫不在意。
方燭閱讀著小鎮裏相依為命的那段時光,嫉妒如蔓草般生長,如毒蛇般啃噬,他的目光停留在戒指追問的那一刻,笑容十成十的譏諷:“他誰都不會喜歡的,他喜歡女孩子……你敢告訴他嗎?”
戒指甚至也輕輕笑了起來,就像在看一個可憐人最後的可歎又可笑的掙紮:“沒關係的,無論我變成什麽樣子他都喜歡。”
那句話入他們兩人的耳,可惜,從頭到尾都隻說給了一個人聽。
這其中包含的意味幾乎要令人心碎,方燭難以控製住自己的力道,銀星砂被按得幾乎要光芒消散,就連沉睡的人也因為疼痛而蹙起了眉。
但身|下人痛苦的麵龐沒有喚起他絲毫的憐惜,他甚至將精神肆無忌憚的侵略進去。
戒指竭力將精神張開,卻被主體無情的剝離,他憤怒地吼叫起來:“你知道你在幹什麽嗎?你會毀掉他的!”
方燭的麵容冷漠且無情,沒有絲毫的動容:“都是你逼我的。”
他的目光如同一把刀,直直刺在了銀星砂之上,從頭到尾都隻表露著一個信息——都是你自找的。
熾熱的岩漿無情的流淌,如同要沿著地縫滲透到精神海的最深處,挖出潛藏在其內的、價值連城的星空藍石。
所過之處一片焦土,燒灼後的大地,再無半點生機。精神海的主人在昏迷中嗅到了毀滅的味道,顫抖著想要抗拒,卻組織不起來哪怕是一絲力量。
“真是弱小呢,連這樣的入侵都不能夠抵抗。”
方燭居高臨下著,就像是在俯視一個完全的弱者——這樣的你,還有什麽資格逃出去呢?
仿佛是讀到了他內心裏的話語,戒指憤怒的咆哮:“你怎麽能夠這個樣子?他變成這樣,難道不是因為你嗎?如果不是你的精神力爆發讓他不得不替你壓製,以至於特質從天火流星變成湖水,他會被羅諶折磨成那樣嗎?!”
“你說的很對呢。”方燭笑了,他漫不經心的勾起唇角,目光凝視著少年抽搐的麵頰,沒有一絲一毫動搖,“可是,是我讓他這樣做的嗎?你不要忘了,被安撫的……不是我,是你。”
如果不是你,源自於本能的欲|望,他怎麽會淪落到這樣的境地?
他合該是天之驕子,在無上期冀中出生,在萬千寵愛中長大,坐擁美好而光明的未來——
而不是像現在這般,在這個偏遠到都不能列入星圖的區域裏,因為一個不愛他的人喜怒悲歡。
他恨。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可以集裝箱裏靜靜死去的,方燭兩個人格打完發現心上人身體都冷透了
然後花瓶指責戒指,戒指反駁花瓶,最後把楚歌身體泡溶液做標本帶回廢星相親相愛永不分離
【咦我在說什麽……
.
一覺睡醒發現文名被改,在失去了祖國麻麻的日子裏瘋狂生長
沒媽的孩子是根草_(:3」∠)_
空虛,寂寞,冷
.
謝謝讀者“青青紫荊”+7、“indigo某某” +5 、“何時休”、“葉子葉” +2、“gh”+2、“蘇阮阮” +10、“”的灌溉
2017.6.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