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ACT2·破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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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
廢土黃沙風如煙
透明的壁體築成無形的屏障, 將他們分離在兩側, 如同不可逾越之天塹。
畫麵定格在那一瞬間。
跪倒的少年竭力伸出手,卻在將將觸及屏障的刹那,頹然落下。他的身體崩裂出一蓬蓬血霧, 肉眼可見的衰亡枯竭。如同一株盛放到極致的植物, 綻放過所有絢爛後, 徹底走向毀滅。
不過片刻,消失殆盡, 仿佛無聲無息地從這個世界上走過, 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風揚塵沙, 日月漫卷。
楚歌依舊伸著手,他聽到了刺耳之極的風聲, 如同哭嚎。
有一簇光芒從方燭消散之處亮起,三三兩兩, 點點相依, 如同螢火,在漫天的狂沙中閃爍。
那是人死去後的靈魂嗎?
空氣中如有無形的嗡鳴, 仿佛是“錚”的一聲, 豎立在此的精神屏障徹底告破,而點點螢火, 穿越過透明的壁體, 輕輕巧巧的跳上了他的指尖。
像是在翩然旋舞,又像是在完成某種使命,黃沙與廢土徹底模糊, 化作一片靜謐的幽藍,楚歌仿佛看到了星空閃爍,照亮了萬丈深淵。
那些曾經被強行撕裂的傷口、那個曾經被徹底摧毀的世界,如同沐浴在甘霖之下,以不可思議的速度重生。
楚歌茫然跪倒,眷戀與不舍的情緒如潮水一般用來,無數紛雜的感情徹底包圍了他的精神海,所有的殺念與罪惡都被剝離,隻剩下最純粹的精神力,溫暖得令人想要落淚。
曾被兩度毀滅的世界中,所有的焦土與地縫都被浸潤,清澈的湖水漸漸升起,千丈湖底的最深處,凝結著一片幽藍的光,那是消失已久的星空藍石在閃爍。
靈魂仿佛在上飄,那是他的意識在被剝離,然而精神海又被螢火前仆後繼的填滿,充盈得幾乎要滿溢出來。
死亡與毀滅的黑夜裏,他看到了新生的光。
最後一點螢火戀戀不舍地湧入了銀星砂,半透明的指環閃過一抹銀白,他被徹底地剝離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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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土坑,刑台。
尖刀,斷刃,水銀。
頭皮被割裂,流動的金屬沿著破開的傷口,緩慢的灌了進去。那是一種十分詭異的分離感,能夠感受到薄薄的皮膚徹底分離開了血肉,留下一具血肉模糊的軀體。
有人像撫摸情人一般溫柔的撫過了他的身軀,沿著十字傷口,輕緩而不容拒絕的撕下了那一層薄薄的皮。黑暗裏,他看到一個笑容,陰森森的,沒有半點兒生機。
那是一張熟悉的臉龐,還有一具熟悉的軀體。那個人手裏拿著尖刀,不停的朝著他比劃,空氣裏的血腥味到粘稠到幾乎凝滯,那個人的手卻在慢慢變化,成為了一條扭曲的觸手。
尖刀最終停留在眼窩的位置,觸手揮舞著刀柄,朝他狠狠刺下。
楚歌驚叫了一聲,徹底嚇醒了。
他大口大口的喘息,緊緊抓住身下的被褥,總算反應過來不是先前陰森可怖的環境。全身仿佛剛從水裏撈出來一樣,冷汗淋漓。
楚歌抬起頭,從外側捕捉到了熹微的天光。窗戶沒有關緊,有一陣威風,還有一點兒清新的柳葉味道,適才驚悚的一切仿佛隻是一個夢。
真的隻是一個夢,但楚歌也睡不著了,他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好久也沒法安靜下來,最後爬起來洗了把冷水臉。
天差不多已經亮了,楚歌瞅了瞅牆上的時鍾,洗漱幹淨了,拿起鑰匙和工作卡就出了門。
這裏是純愛總局直接分配給員工的宿舍,楚歌自從入職後就一直住在這兒,他反正也沒有別的地方可以去。他在走廊上沒走幾步就聽到隔壁的動靜,旁邊房間裏也有同事出來了,見到他醒了,笑著打了聲招呼:“喲,小楚,怎麽起得這麽早,你不是昨天才出完任務回來嗎,怎麽不多睡會兒?”
楚歌倒是想多睡會兒,但問題是夢裏有個人在剝他的皮,這還哪裏睡得著啊?
他同事姓庾名建武,挺熱情開朗的一人,楚歌當初進來的時候對方還幫了不少忙。楚歌也笑了一下,說:“庾哥,這不是你也起來了嗎?”
庾建武一聽,頭擺的跟撥浪鼓似的:“那哪兒一樣啊,我今天是要去出任務,要以最飽滿的精神狀態麵對,這才這麽早起來……小楚你這才剛回來,都不睡到自然醒的,真是有活力,有幹勁兒。”
楚歌被他誇了半天,最後愣是沒把真實情況給說出來。他心想要是可以自己倒是想自然醒啊,被嚇醒哪裏有意思。
庾建武把門鎖好了,問他:“去吃早餐不。”
楚歌說:“好啊,庾哥。”
於是兩個人就下了樓,一起去吃飯,他們兩個起來的還是挺早的,整個餐廳裏都沒幾個人,隻有工作人員在那裏。
楚歌端了一疊燒麥,又打了一碗核桃紅棗粥,想了想又拿了一個茶葉蛋,挑了點兒蘿卜絲萵筍絲之類的涼菜。他把吃的端過去的時候庾建武都已經坐下了,滿滿擺了小半個桌子。
庾建武看他沒拿多少吃的,問他:“小楚,你就吃這麽點兒?”
楚歌點了點頭,他其實不怎麽餓,也不太吃得下,單純就是墊點兒肚子而已。
庾建武說:“小夥子不行啊,你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哪兒能隻吃這麽點兒?”
楚歌:“………………”
他想他□□學現在都畢業了,哪兒還有長身體的空間,結果庾建武說:“身高不長還能長別的地方啊……”
楚歌:“???”
庾建武掃了眼他的碗,感歎著說:“吃核桃好,多補補腦,吃飽了才能幹活兒。”
楚歌:“………………”要不是知道這同事說話一向這個調調,還以為這是嘲他傻子了。
兩個人一邊吃飯一邊聊天,沒過多久,餐廳裏的人也漸漸多了起來。差不多是飯點兒了,吃早飯的人都來了。
庾建武說:“小楚你看了這次任務結果評估了嗎?”
楚歌說:“還沒。”
庾建武說:“也對,你昨天才完成呢,不過今天差不多了吧。”
楚歌問:“有這麽快?”
純愛總局裏一般任務接受後不會當場出結果,都是一到三天之內最終評估才會出來。楚歌還以為怎麽著也能多幾天再去接受失敗呢,沒想到這麽快。
庾建武說:“新人的任務都挺快的,一般一天之內就能出結果,快的隻要半天……我聽說維和中心那邊有個員工,第一次任務結束當場就出結果了。”庾建武感歎了一下,說:“而且還是完美,不佩服都不行。”
楚歌也震驚了一下:“完美,這麽厲害?”
庾建武說:“是啊,現在已經是整個局裏數一數二的執行者了吧。”
在執行任務之前,楚歌還是仔細看過《員工操作手冊》的,裏麵就提到過,局裏的任務評估結果分了四個等級,合格,良好,優秀,完美。一般隻要能完成任務,那評估結果合格就跑不了,完成的越好,評價越高,像完美這種評估,肯定是少之又少的。
庾建武感歎了一會兒,轉過來問他:“小楚,你這次出任務做的如何,怎麽樣,對自己的結果有個預測嗎?”
這問題真是生命不能承受之沉重,楚歌沉默了一會兒,艱難的說:“庾哥……我覺得已經不用預測是什麽等級了。”
庾建武說:“好小子,這麽有信心,跟我說說,你完成的是有多棒?”
楚歌沒說話。
庾建武鼓勵性的看著他:“小楚,別害羞,說一下啊,你當初可是理論滿分考進咱們局裏的呢,大家都指望著你爭爭氣被。”
天知道他當時怎麽考出來的理論滿分。
在對方灼灼的目光裏,楚歌差點沒有哭出來,他過了好久,才終於艱難的說:“庾哥,不用預測等級,還有個情況的。”
庾建武沒反應過來,說:“什麽。”
楚歌說:“我任務失敗了。”
庾建武:“………………”
楚歌喝著碗裏的粥,又一次感覺到了什麽叫生無可戀,任務失敗不要緊,頂著理論滿分光環還任務失敗就要命了。
任務失敗,沒獎金,沒補貼,扣工資……
唉。
庾建武愣了好一會兒,不敢置信的說:“任務怎麽會失敗呢,你第一次執行啊,新人任務一般都特別簡單的,不會選什麽複雜困難不好上手的世界,而且你當初考試分數那麽高……你是不是弄錯了。”
楚歌說:“沒呢,我任務目標死了。”
庾建武:“………………”
他同情的看著楚歌,憋了老半天,終於說:“那下回你加油啊。”
不是庾建武不想給他分析,事實上有的世界裏目標死亡就是執行者要完成的任務,但那絕對不是人渣改造中心要做的事兒,他們一般都是去改變目標人物命運的,這目標人物都死了……那還有什麽可改變的。
楚歌看到庾建武同情的眼神,更加想歎氣了,新人任務都失敗,那以後的任務,他還得怎麽執行啊。
過了會兒楚歌問:“庾哥,問你個事兒,局裏有換中心的先例嗎。”
庾建武沒反應過來,問:“換什麽?”
楚歌說:“換個業務中心,從這一個中心跳到那一個去。”
庾建武說:“有啊,我記得打臉逆襲那邊不久前就有一個被調到維和中心去了。”
楚歌精神一振,想問一下這個調動條件是什麽,好做個參考,然後就聽到庾建武說:“打臉逆襲中心那個好像一連評了七八次優秀吧,中間還有一次完美,直接被維和中心挖過去工作了。”
楚歌說:“挖?”
庾建武說:“對啊,維和中心那邊特別缺人,但任務據說又特別難搞,基本其他的業務中心,隻要出一個拔尖尖的,鐵定是被維和中心看上跑不了,直接就抽過去了……”庾建武說完了,打量著他,突然有些奇怪:“小楚你問這個做什麽,你該不會是也想換中心?”
楚歌:“……嗬嗬,嗬嗬,嗬嗬。”
雖然不太抱希望,楚歌還是問:“有可能嗎?我覺得我好像不是太適合現在的業務……”
庾建武滿眼的不讚同:“小楚你怎麽能才嚐試一次就想離開呢,有問題要迎難而上啊,怎麽能逃跑呢。”
楚歌說:“知道,失敗是成功之母。”
庾建武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對啊,多總結總結,總會成功的,畢竟底子在那裏呢。”
楚歌一臉受教的點頭,心裏差點沒給哭了。
他哪裏來的底子啊,第一次任務就搞死目標人物的底子嗎?!
等他終於能搞定任務的時候,恐怕工資都給扣得沒了吧。
他們倆嘮嗑了半天,終於吃完了早餐,一起往人渣改造中心走。庾建武要去出任務的地方,楚歌去看他的結果,兩人路上又嘮嗑了一會兒,就走到了分叉的地方。
楚歌不太想這麽快去看肯定失敗的結果,還有消失了獎金和補貼,他跟庾建武說,要不就先送庾建武去做任務吧,送完了他再去看結果,把庾建武可感動的淚眼那個汪汪。兩個人就當真沒分路,一起直走,臨到要進大廳的時候,庾建武跟楚歌說:“而且吧,小楚,跟你說個事兒,咱們中心……是肯定不會放你走的。”
楚歌一臉懵比:“啊哈?”
庾建武拍了拍他肩膀,一臉語重心長:“當初你是理論滿分,按理來說是要去維和中心的,每年新人進來都是先讓他們挑的你知道嗎……但是你跟咱們中心有緣啊,愣是被分到這裏了啊,你知道為什麽嗎?”
楚歌木然的想起了當初一執行任務就跟係統進行過得話題,他說:“附加題?”
庾建武一拍他胳膊:“對啊!全靠你附加題,那答得可真叫‘好’,和諧跟和平可不是同一個玩意兒,維和中心維護的是和平呢,人渣改造中心才是和諧。全靠你附加題,咱中心才終於把你給弄了過來!”
楚歌:“………………”
庾建武說:“所以吧你明白了嗎,好好努力啊,一次失敗不要緊,總結經驗就行……咱中心為了把你分過來費了老大工夫呢,你可別讓大家失望啊。”
楚歌宛如夢遊:“……我一定會好好努力,不辜負大家期望的。”
庾建武說:“那好,那我就先進去了啊。”
楚歌告別了庾建武,出了任務大廳,沿著過道拐彎,走到了查詢結果的門口,盯著上麵的字,感受到了一陣陣生無可戀。
他昨天從任務世界裏登出來就是恍惚的,什麽都沒做就直接飄回宿舍了。眼下看著這要出結果的地方,走進去的勇氣都沒有。
任務目標死了。
灰飛煙滅了呢。
他閉了閉眼想把那一幕給驅逐出腦海,但是越是想這麽做,感覺就越發的清晰,連精神海是如何被填滿、意識是如何被剝離的都回想了起來。緊接著腦子就是一股疼痛,楚歌晃了一下,直接磕到了牆壁上。
“……哎,小楚,你沒事兒吧!”
好像有人扶住了他,耳邊在嗡嗡嗡的響,楚歌暈眩了好一會兒意識才終於回歸腦海,入目的是過道頂部耀白的燈光。
隱隱約約能看到扶住他的人的麵龐,五十多歲年紀,慈眉善目的女性。
楚歌暈眩了一會兒,終於反應過來,這是他們中心的主任。
主任見他醒了,笑眯眯的:“怎麽了,看到發工資興奮的都暈倒了?”
楚歌:“………………”主任你這真的不是在損人嗎。
他道了一聲寫,掙紮著爬起來,按理來說他已經從上個任務世界裏離開了,但不知道為什麽,還是有一點頭疼。
主任的笑容十分和藹:“年輕人,好好幹,大家都看好你呢。”
楚歌虛弱表示謝謝領導和組織的關心,他一定會再接再厲完成任務。於是主任拍拍他的肩膀說,不愧是他們從維和中心手裏搶下來的苗子,果然有覺悟有幹勁兒。
楚歌整個人都是懵比的,他回想主任的笑容好像真的就像看好他一樣,可問題是看好一個第一次出任務就失敗的新人?
他走進去的時候腳步都是飄的,走到查詢點前時整個人都是恍惚的,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把工作卡給放上去的。
大概是來的太早,係統才剛開機,操作的時候一直都有點卡。小菊花轉啊轉啊轉,就是轉不出來。不知道是不是出了故障,楚歌把工作卡抽走,去人工服務店查詢。
那邊坐著的是一年輕女性,很快就把結果給查詢出來了,朝他笑著說:“恭喜你呢,任務結果評估為‘良好’。”
楚歌以為自己聽錯了:“良好?”
工作人員點了點頭,說:“是的呢,良好……很不錯呢,很少有新人第一次就能取得這麽好的結果。”
楚歌從她手裏接過了工作卡,轉身回去的時候,整個人都宛如夢遊。他覺得自己大概是跟任務世界還有評估方式完全格格不入的,要不然怎麽會得了個“良好”。
說好的任務目標死亡鐵定失敗呢……
他像一個遊魂一樣在過道上飄著,腦殼木木的疼,結果走路的時候沒注意,就撞到了一個人。那個人胸膛硬的跟牆壁一樣,撞得他淚水都出來了。
楚歌想要道歉,他軟軟的說了聲,頭又疼的厲害,忍不住彎下了腰去。
之前那種被精神摧毀的感覺又出現了,楚歌捂著頭,死死咬住嘴唇,不想在大庭廣眾之下呻|吟。那個人似乎把他抱起來,不知道抱到了什麽地方去,等到楚歌終於清醒過來的時候,他發現自己正坐在休息室的沙發上。
庾建武在一旁,見他終於醒了,總算鬆了口氣。轉身遞了杯水給他,說:“這怎麽了,任務失敗打擊太大了嗎?”
楚歌說:“……我好像任務沒失敗。”
庾建武隨口說:“哦,那不是挺好的嗎,你先前瞎擔心什麽呢……”轉而又像突然想起了什麽,整個聲音都提高了八度:“沒失敗?你任務目標不是死了嗎。”
楚歌:“………………”
他也很想知道是為什麽呢。
庾建武說:“要是不介意的話,你說一下你的任務是哪個?”
通常來說中心裏都不會公布每個人所完成的任務,但並不禁止員工之間進行交流。好像是說被分配到哪個任務完全是計算後的結果,至於是精確計算還是隨機計算……完全看天。
楚歌於是描述了一下自己得到的任務劇情,大概是因為並沒有真正經曆,楚歌講起來剝皮做標本的時候特別坦然,結果他發現,隨著他的描述庾建武表情越來越奇怪,最後完全是一副看外星人的神情。
楚歌整個人都懵比了,弱弱的問:“……庾哥,怎麽了,有什麽不對嗎。”
庾建武摸著下巴:“這任務……你們新人壓根就接不到啊!”
楚歌虛弱的問:“接不到?”
庾建武說:“對啊,這任務在局裏掛了有一段時間了吧,我記得沒錯的話沒一個人能走出來,大部分剛進入就直接被登出任務失敗了。”
楚歌一下子想起來了:“……我好像剛進去的時候就差點緊急登出。”
庾建武說:“那就對了,沒人能搞掂,穿成什麽身份都沒用,局裏戲稱這是不可能完成的挑戰……是,就是咱局裏,這任務不止在我們這兒掛著,純愛總局裏除了維和中心,基本都掛上去過,執行者換了一茬兒又一茬兒,就沒一個人能搞掂的。”
庾建武給他描述了一下,楚歌聽得似懂非懂,大致上就是說,一個任務通常在進行評估分類後會掛在一個中心裏,然後由執行者去完成。假如任務特別困難的話,有可能也會暫時流通到其他中心裏。不同的的中心進入同一個任務獲得的身份可能不一樣,但要完成的任務都大同小異。
這種困難任務有的會采取分階進行模式,讓不同的執行者進入,積少成多用以完成。但隻要沒有徹底完成,那麽任務就會一直存在著,不停的被執行者穿越。而一旦徹底完成,那麽任務就會徹底消失了。
楚歌聽了半天都沒有聽懂,最後庾建武幹脆取了一個杯子出來,一點一點的往裏麵倒水,跟他說:“假設填滿這個杯子就是任務,那每一個人完成一點就是在裏麵倒了點兒水,積少成多總會填滿的對吧,那時候任務就徹底完成了……可有個杯子不一樣啊,它一點兒水都不接受,沒有人能完成一點兒,這杯子就一直空著。”
這個比喻打完,楚歌總算是聽懂了。
庾建武一拍他肩膀,說:“大家都嚐試過向這個杯子裏倒水,全部失敗了,然後有一天,你就把這杯子給填滿了大半……好小子,可以啊,居然連這個硬骨頭都啃下來了,真不愧是理論滿分考進來的,果然有一套。”
理論滿分的楚歌一臉懵比:“……啊哈?”
事實上他還是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完成的,因為庾建武也說不出來,到現在為止他就是第一個完成這任務的,沒有任何能參考的。
楚歌在那兒愣了半天,見庾建武還沒走,突然反應過來了,說:“庾哥,你不是做任務去了嗎。”
庾建武說:“係統在升級呢,好像出了什麽故障……”
那他們倆就徹底沒事了,幹脆就在局裏逛了逛。
楚歌這幾天跟庾建武也混熟悉了,等到發工資的時候一起去財務那邊,楚歌查詢了一下整個人都是震驚的,工資補貼獎金,還有新人雙倍……數了一下上麵的數字,楚歌感覺自己輕飄飄的。
庾建武也把工資領了,兩人對了下數字,居然差不多。
這個時候主任不知道從哪裏出來了,感歎著說:“果然不愧是理論滿分,這任務都能完成,後生可畏後生可畏。”
楚歌謙虛的說:“哪裏哪裏,全靠組織栽培。”
主任一臉慈祥:“小楚啊,你好好幹啊,爭取再接再厲,多拿幾個高分,讓維和中心那邊的都看看啊。”
楚歌說:“一定,一定,向更高的目標邁進。”
主任說:“那好啊,小楚你努把力啊,爭取和維和中心那邊的掰掰手腕。”
楚歌覺得不太對,但看著主任殷切的目光,還是說:“我一定努力,不辜負組織的關心和栽培。”
庾建武看他的表情都慘不忍睹了。
兩個人從財務室裏出來,楚歌說:“嘎哈啊庾哥,出什麽事兒啦。”
庾建武說:“你知道維和中心那邊最高的是啥評估嗎。”
楚歌說:“……不是完美嗎?”
庾建武說:“哦,你不是要去掰手腕嗎,要我給你介紹一下你掰手腕的對象嗎?”
楚歌直覺不太妙,沒等他點頭,庾建武就說:“維和中心的任務難度一直都是全局第一,那邊有個執行者,出任務到現在一直沒失手過,一刷刷的完美……對,就是全完美,從執行任務到現在,一次別的評估都沒有過。”
楚歌已經聽得呆愣了:“……這麽厲害。”
庾建武說:“是啊,全局第一吧,就是最近不知道做什麽去了,不怎麽出任務了……也就是他不出任務了,不然主任哪裏會喊你去掰手腕。”
楚歌:“………………”主任還挺會挑選時機的。
庾建武又感歎了幾句,忽然一下想起來,問:“小楚,你是不是一中的啊。”
楚歌說:“是啊。”
他一點頭,庾建武感歎道:“那挺巧了……維和中心那個執行者也是一中的呢,你跟他好像是校友啊。果然一中出人才啊!”
楚歌:“……………………”
他看到庾建武越感歎越深,終於虛弱的說:“庾哥,我打算一下……我是縣一中,不是市一中。”
庾建武:“………………”
楚歌也很想哭,雖然市一中和縣一中掛的是一個名字,但壓根就是兩所學校啊!
他在大學裏就被誤會過好多次,沒想到工作了,還是被誤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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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歌現在是單身漢的生活,一人吃飽,全家無憂。
他天天待在純愛總局裏也沒有什麽事情做,琢磨了一下,想到自己還應了主任要掰手腕的事兒,應該愛崗敬業一點,於是提前銷假回去工作了。
主任看到他來了,問他:“小楚,這麽勤奮啊,假期都不休了?”
楚歌本來是打算跟中心說先把假期攢著,留到以後一起休的,看到主任在這裏,最後把話給咽回去了。
主任說:“小楚啊,我看你精神狀態不太好,老是頭疼什麽的,要不要多休息幾天啊?”
楚歌客氣了幾句,他等著主任順水推舟,結果就被主任拍了肩膀:“既然你這麽有幹勁兒我就不阻止你了,小楚啊,你好好幹啊!”
這套路太深猝不及防,楚歌整個人都是懵比的,他直到進入任務世界後,都沒有緩的過來。
腦海裏熟悉的電流音響起來:“你咋這麽早回來了。”
幾天不見楚歌還挺想他的,說:“統子,這不是回來看你了嗎?”
係統說:“我不要你來看我啊,你不是精神受損,應該強製休息一個月嗎?!”
楚歌呆滯:“啊哈?”
係統發現不對勁:“怎麽,局裏沒跟你說?我報告打上去了的啊!”
楚歌木木的說:“什麽強製休息……我怎麽聽不太懂。”
係統不知道幹什麽去了,過了好半天才回他,一開口就是歎氣:“唉,來都來了,你就先把任務做著吧……你要先看看劇情嗎。”
那語氣像是六十歲老父親看著自己不成器的傻兒子,楚歌也不知道該說什麽,他算了一下自己好像隻休了五天,木然地說:“看吧。”
然後一連串畫麵就閃過了他的腦海,等到最後一幕漸漸淡去的時候,楚歌整個人都絕望了:“統子,你能給我挑選一個正常點兒的世界嗎!”
係統說:“這是人渣改造中心呢,要是正常就不叫人渣了。”
楚歌竟無法反駁,他閱讀完了劇情,對自己前途的灰暗無光有了深深的預感。
這究竟是一個怎樣鬼扯的世界呢?
皇帝昏庸無道,被奸人蒙蔽,一道令下砍了大將全家。他們家血流成海,隻有一個小孩子被偷梁換柱救了出來,就是這個世界的主角趙從一。
趙從一那個慘啊,原本唇紅齒白的年畫小童子,為了不讓人認出來愣是給臉上劃了數道傷疤,好好一個玉樹臨風的苗子,自己搞得跟凶惡門神無異。他為了洗刷家族的冤屈,隱姓埋名進了宮,被指給了皇帝最寵愛的小兒子楚王做侍衛。
忘了說,楚王色若春花,心若毒渣,這孩子從小泡在蜜罐子裏長大,卻不知道怎麽心理扭曲,動輒打罵宮人侍衛取樂。趙從一就這樣來到他身邊,又總是被推出來頂包,可以想象過得有多麽淒慘。
但這隻是身體上的煎熬,更可怕的還有心靈上。趙從一想要洗刷冤屈,可老皇帝是不會承認錯誤的。恰逢異族攻入,老皇帝害怕,就直接退了位,把皇位傳給了自己長子,結果長子也是個怯懦的,直接割地賠款俯首稱臣。
兩代皇帝都扶不起,直係的苗苗隻剩下楚王,又更加的不爭氣。終於有一天國破家亡,楚王那時候被發配軍中,不思反抗,直接棄城流竄,異族三日屠城,百姓死傷殆盡,而楚王視若無睹,一路逃亡,還對趙從一動輒打罵。
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滅亡,終於有一天趙從一反抗了,他對皇室昏庸的幾代徹底絕了望,在楚王決定認異族為幹爹以保性命的時候,親手割下了他的頭顱。
然後大概被憤怒衝昏了頭腦,對楚王的身體做了點不可描述的事情。
楚歌沉默了,過了會兒他問:“是怎樣的不可描述呢?”
係統說:“也沒什麽,剝皮做了個燈籠。”
楚歌:“………………”
這是劇情上所麽所沒有提及的,但隻要一提及,楚歌整個人都不好了,他又想起來自己的噩夢,痛苦的說:“我以為人體標本已經是巔峰了,萬萬沒想到,竟然還有人皮燈籠。”
楚歌覺得有點糟心,但當他視線掃到窗外時,感覺更加的糟心了。
一片冰天雪地,簡直嗬氣成霜,在這種眼睫頭發都要被凍住的天氣裏,跪在庭院正中央的那個人,不是趙從一又是誰?
係統給他講了一下,楚歌總算是反應了過來,這具身體楚王,也就是姬楚,好像剛從宮裏回來,不知道是受了什麽氣,就直接命令趙從一去庭院裏跪著,誰也不許求饒。
姬楚一直都是這麽個陰晴不定的性格,因此要責罰趙從一也沒有任何人覺得奇怪。而且趙從一在楚王府裏人緣並不好,他跪了一個多時辰了,也當真沒有人出來給他求饒。
這天氣一直跪著,膝蓋得跪廢掉吧。後來姬楚逃亡時,就因為趙從一手腳不如先前靈便動輒責罵。
楚歌覺得自己還是早點把趙從一解救出來比較好,他開始回憶到底是出了什麽事情讓姬楚這麽憤怒直接冰天雪地罰跪趙從一,等模模糊糊的畫麵掠過腦海的時候,他感受到了一陣深深的絕望。
楚歌語氣都是木的:“統子,你怎麽沒告訴我,姬楚還暗戀他哥啊?”
係統語氣特別無辜:“啊,什麽?我也剛剛才看劇情呢。”
楚歌沒說話,他總算是明白,為什麽姬楚會心理扭曲了。
這孩子從小就和他哥生活在一起,不知道是因為什麽原因喜歡上了他哥,求而不得,輾轉反側。他哥估摸著是隱隱約約明白了他的心思,飛速的定了名門閨秀,然後若有若無的疏遠。姬楚對此十分惱怒,就使人設計陷害了人家姑娘的清白,姑娘上了吊,一根白綾結束了性命,結果他哥又定了一位太子妃。
姬楚三番兩次的使絆子,終於有一次被太子警告。姬楚失魂落魄,終於決定使出殺招,他大冷天的前往東宮求見太子,說是要謝罪。太子還是疼愛這個一手帶大的弟弟的,真心盼著他迷途知返,然後姬楚就開了一壇美酒說是要暖暖身,太子不疑有他真的喝了,結果這酒裏放的是烈性春|藥,把太子給放倒了。
孤男寡男,共處一室,一個又是執意糾纏,打定主意現身,差不多能想出來接下來會發生的事情。
回憶到這裏楚歌已經覺得深深的不妙了,他動了一下發現自己身體沒有含過東西的怪異感,總算是鬆了口氣。
就在最緊要的關頭,守在外麵的趙從一終於發現了不對勁,他不假思索放倒了姬楚,把他用狐裘一卷帶回了楚王府。路上姬楚因為藥性各種磨磨蹭蹭,癡軟撒嬌,趙從一不得已給姬楚灌了一肚子冷茶,又下手把他打暈。
等到姬楚醒來的時候,就發現自己**著躺在楚王府的床上,他惱羞成怒,直接令趙從一在冰天雪地裏跪下去,誰也不許求情。
楚歌“嗬嗬”了一聲,感覺微笑中透出了深刻的媽賣批。他惡狠狠地說:“趙從一怎麽不艸死教他知道點兒厲害呢!”
係統大驚失色:“你忘了現在這具身體裏的是你嗎!”
作者有話要說: 第一個世界還有點後續,方燭自毀了給楚歌填補精神世界,最後化作螢火飛回了戒指中
不過昨天情節也差不多完了,我不用剁叼吧……
這一章主要介紹一下工作背景
為什麽不想一章一萬字?
因為真的很破壞美觀啊喂!
感覺幾千字裏出了一個叛徒……
不過既然萬了一次,那就再萬一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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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青樓的地雷
謝謝讀者“涉穀少女” 2、“口天木木夕王分” 8、“疏雨梧桐” 10、“鳳棲梧” 2、“雅典娜”、“雲雲”、“靈陽” 10、“” 3、“非零”的營養液
2017.7.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