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情之一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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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易邪試圖站起身子,可他稍一動彈,胸口就傳來一陣劇痛,隻能滿身冷汗的跪在地上,等疼痛稍減,他抬眼注意了一下四周更是心驚,那狐麵男這一掌竟給他打到了那斷崖上!

    雖然這位置離那懸崖邊上還差不少距離,可易邪還是心有餘悸,差點他就被送去見閻王了.....也不對,再沒有解決掉段風流之前,他還是隨時有可能會被送去見閻王。

    那狐麵男還站在自己身旁仿佛狐狸盯著兔子一般盯著自己,像是隨時都會撲過來,更讓易邪心驚膽戰,若是這狐麵男隻想辱他身體倒還能忍受,就怕他來個先奸後殺,自己就要如葉涵楓講的那些受害的雙兒一般下場淒慘了....

    段風流像是瞧出易邪的害怕來,在一旁道:“怎麽?小師弟如此害怕?是怕被這瘋子玷汙了清白,夫君不會再要你了嗎?”

    要不是現在形勢不利於我,我定要罵的你舌頭都伸不直,哭著回家找你老娘,易邪咬牙切齒的想著。

    見易邪不語,段風流眯起雙眼,不懷好意的接著道:“小師弟不該如此害怕才對啊,眼前這個雖談不上是什麽熟人,但小師弟也應見過才是。”

    易邪麵色生疑的看向他,不知段風流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嗬嗬....”段風流笑道:“也怪不得小師弟不認得,從大名鼎鼎的歆血劍鬱飛舟再到麵目駭人的殺人瘋子,這落差也卻是夠大的....”

    鬱飛舟?這名字有點熟悉.....好像小時候他爹帶他去參加婚宴,那新郎官就叫鬱飛舟,那大概是他十歲左右的事了,之所以還有些印象是因為後來好像聽誰說:‘鬱家半夜失火,一家人都死在了大火之中。’

    ——尹恩仇對拿著幾根爆竹到處點火的易邪道。

    “鬱飛舟....他不是家中失火,死在大火裏了嗎?”易邪忍不住多看了那狐麵男幾眼,從他身上一點也看不出當年易邪模糊印象中那個高傲男子的影子,而狐麵男聽見自己名字也沒有絲毫反應。

    段風流嗤笑一聲:“死了?他若是真死在那火中倒好,也不用知曉那令他肝膽俱裂的殘忍事實。”

    “什麽意思?”易邪察覺到‘鬱飛舟’不安的動了動,頓時強忍著疼痛撐起身子站起來離他遠些。

    段風流對易邪的舉動毫不在意,講述道:“鬱飛舟當年娶的雙兒是他父母年輕時所殺的惡人之子,長大後為報父母之仇,故意接近鬱飛舟,潛心研究他喜好,貼身照顧他起居,事事都依他順他,終得鬱飛舟的憐愛,但就在兩人修成正果,成婚幾年後,那雙兒卻突然一把火將鬱家燒了個幹淨,自己也死在這場烈火之中,據說仵作驗那屍體時,說那雙兒已有了三月身孕....”

    “至於鬱飛舟,在那場大火中毀了容貌,雖沒有死但卻瘋了....”

    易邪聽的心驚肉跳,他總覺得自己離那些恩怨仇殺甚遠,邱銳之親手弑父他已覺得有夠駭人聽聞,但想不到那雙兒所做之事更是狠絕,在仇恨驅使下,人當真是比惡鬼還要可怕,不但要啖其仇人血肉,還要將自身也焚燒殆盡.....

    這麽看來,邱銳之雖然心術不端,可也沒到那種喪心病狂的程度,易邪決定此番若能活著回去的話,他要對邱銳之好一些,免得哪天邱銳之在沉默中變態,再將他活撕了。

    許是聽到舊事觸發了鬱飛舟心頭的恨意,他呼吸驟然粗重起來,嘴中念叨著如同囈語般的句子,易邪聽不懂,但感覺像是什麽怨毒的詛咒一樣,易邪捂著胸口,緩緩後退。

    “小師弟要去哪裏?”段風流仿佛無奈道:“鬱大俠這般痛苦,小師弟一向心善怎麽忍心就這麽看下去?難道不去安慰安慰嗎?”

    “當然....是用你的身體安慰.....”段風流話鋒驟然一轉,催動鬱飛舟衝向易邪。

    看來這世界上不知邱銳之一人是衣冠禽獸啊!但邱銳之固然是條咬人的狗,那脖子上也好歹是套著個繩的,可段風流確實個徹頭徹尾的脫了韁的瘋狗!

    鬱飛舟捂著腦袋,突然狂吼一聲就衝向易邪,易邪嚇得顧不得疼痛,匆忙閃避。

    雖然鬱飛舟確實可憐,但是你也不能因為你家破人亡,就搞得別人家妻離子散啊!易邪堪堪躲了兩下,終究因為帶著傷又是在斷崖之上避無可避,被鬱飛舟一個衝撞壓在地上,身上無一處不痛,幾乎要嘔出血來。

    鬱飛舟緊緊按著易邪,喘著粗氣,被火燒的猙獰的臉湊近他,易邪鼻腔充斥著鬱飛舟身上傳來的血腥之氣,看來今日恐怕是逃不脫這番羞辱了。易邪咬牙閉眼,可誰知半晌過後,落在臉上的觸感卻是再輕柔不過的撫摸,易邪睜開眼,鬱飛舟那可怖的麵容上早就看不出什麽表情,但一雙眼卻仍舊能流淌出情緒,易邪眼見著那其中不再是仇恨與瘋狂,而是如暴雨後的平靜無波的湖麵一般,透著澄澈與清明。

    “安兒.....”易邪聽見鬱飛舟喃喃道。

    安兒大概是他那妻子的名字?易邪突然想起邱銳之也總叫他邪兒,而這本來是隻有他父母才這麽喚的小名,是極親密的稱呼.....鬱飛舟的妻子害他家破人亡形似鬼怪,也致他瘋癲,可如今喚醒他讓他重新神智清明的也是他的妻子,或者說,是鬱飛舟對他妻子的癡念。所謂情之一物,竟如此輕易將人拉入兩個極端嗎....易邪說不出心裏是個什麽情緒,他更不知道鬱飛舟到底對他妻子是愛是恨,他嘴中苦澀輕輕開口道:“我不是你的安兒.....”

    “我知道.....”沒想到鬱飛舟竟能回應他,易邪看見鬱飛舟眼中似有淚光閃動,流露出的情緒不知是淒涼還是喜悅。“我知道...但你一嗔一怒一顰一笑,皆似吾妻十六年歲初嫁於我時的音容相貌....”

    “你.....”易邪驚訝,鬱飛舟這是清醒了?

    段風流在一旁冷眼看著,有這一次清醒往後就會有第二次,此番過後鬱飛舟看來是留不得了,他剛想催動心法再度掌控鬱飛舟,突然心中警鈴大作。

    隻見一人影急速踏來,身形瞬間就掠至鬱飛舟麵前,那速度快的讓人來不及閃避,鬱飛舟隻剛來得及抬頭,一道掌風就直衝麵門,轉眼他就被那如鐵鉤般的手罩住頭顱狠狠甩了出去,撞到一截枯木上,霎時嘔出一口鮮血。

    邱銳之!易邪激動地站了起來,這是他第一次見到邱銳之如此高興,看著麵露厲色的邱銳之,易邪恨不得撲到他身上親上幾口,才能化解他此刻心中的喜悅。

    可他此時身上疼痛難忍,更別提走動,邱銳之卻向他走過來,伸出手喚道:“邪兒....”

    毫無疑問,此刻,他平常避之不及的邱銳之的懷抱卻意味著安全,易邪心中不是滋味,沒想到邱銳之竟然也有成為他的避風港的一天,剛想去拉他的手,但兩人指尖剛一碰觸就被一道寒芒硬生生隔斷。

    竟然是鬱飛舟!他舉著劍正對邱銳之,顯然又重歸於瘋狂,口中還不斷湧著鮮血,卻完全不顧自己的傷勢對邱銳之展開狂風驟雨般的攻擊,而邱銳之隻用一把短刀和他對峙,一時間兩人也是難分上下。

    可不多時,鬱飛舟就落了下風,在邱銳之從容不迫的攻勢下越來越狼狽不堪,鏘然一聲,劍被打脫出手,斜飛著在空中打了個圈插在地上。

    邱銳之一手扼住鬱飛舟喉嚨,單手就將他提了起來,易邪心頭一緊,大約是鬱飛舟那短暫且是最後的清明總讓他覺得不忍,他脫口喊出:“邱銳之!別.....!”

    可是喊完易邪就後悔了,死亡對鬱飛舟來說又何嚐不是一種解脫,而且.....邱銳之聽他叫喊瞬間就分神朝他望過來,於是易邪分明的看見鬱飛舟抓住邱銳之扼住他喉嚨的手,閃著光的兩枚銀針就這麽□□邱銳之的手腕。

    邱銳之頓時鬆開了他,那隻手卸了力一般垂了下來,接下來的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邱銳之拔掉那兩枚銀針,換另一隻手在鬱飛舟胸前猛擊一掌,鬱飛舟的胸骨頓時如同利劍穿過他自己的脊背,血肉淋漓的露在外麵。

    似是難解心頭之恨,邱銳之一腳將鬱飛舟的屍體踢下斷崖,又看了一眼手腕上銀針留下的細小傷口,略微皺了皺眉,但很快他的注意力就回到了易邪身上,他向易邪走過去,伸開雙臂:“邪兒,過來.....”

    易邪被剛才的一幕,激的腹部一陣惡心翻湧,反射性的後退了兩步,等覺得不對想要走向邱銳之時,一時被他遺忘的段風流動了起來,他來到易邪身後兩指扣住他的喉嚨,將他製在懷中。

    易邪看向邱銳之,雖然邱銳之離他比較遠,但怎麽也該比段風流的速度快才對啊,怎麽會......易邪覺察出邱銳之的不對,他表情隱忍的站在不遠處,身體仿佛抵抗著什麽一般微微顫抖。

    段風流這時揚聲道:“我勸邱閣主不要再強行試圖運功,這截功散的毒性可不是鬧著玩的,你越是催動內力,體內氣息就越是紊亂,在你四肢百骸中行走亂竄,搞不好就會走火入魔,邱閣主不會也想做個瘋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