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終能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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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沒事。”邱銳之略有些虛弱的回答,緩了一會兒抬頭對易邪笑道:“隻是.....我還是更喜歡邪兒叫我夫君。”

    什麽叫‘更’, 你這比較哪來的?我從來沒叫過你夫君啊?易邪動了動嘴唇道:“....你要不喜歡我可以還叫你全名或者....稱呼你‘邱閣主’?”

    易邪突然想起在寒江閣時, 那一口一個‘閣主’吩咐,對於他直呼邱銳之姓名而萬分驚恐和不讚同的丫鬟們。

    “罷了, 邪兒不願的話我也不強求。”

    易邪聞言挑眉,邱銳之還有不‘強求’的時候嗎?難不成這一遭腦子進水真讓他轉了性?

    “日後總有機會的不是嗎?”邱銳之意味深長的笑道。

    就知道他狗改不了吃屎.....易邪聽到他這話,不知為何反而鬆了口氣, 有種‘你果然還是我認識的那個邱銳之’的這種微妙的欣慰感。

    “可總要出了這崖底才能談以後的事.....”易邪潑冷水道,他這幾日一直在擔心這個,待在這崖底的日子雖寧靜, 可外麵卻不知有多少亂子在等著他們, 他既擔心寒江閣出事又害怕涵楓有危險, 兩爹若得知了他失蹤的消息還不知會怎樣....邱銳之還在關鍵時刻不頂用了......哪裏是能靜下心養傷的時候?

    所以這會兒邱銳之恢複正常對易邪來說實在是算得上一個天大的好消息,就算他現在用不了內力,對出去的事絲毫派不上用場, 可好歹終於有個能聽他訴說滿腹擔憂的人了。

    “而且。”易邪說著臉上就略帶愁容,將自己多日來的擔心說出口:“你這截功散的毒還沒有解, 可是等那能領路的人來還要至多一月之久, 也不知那時再去找那虞骨解毒還來不來得及.....”

    邱銳之難得的沒有借此機會說些調戲易邪的話, 而是正色道:“這點邪兒倒不必擔心,他這截功散毒性還沒有那般霸道,隻不過是截住我內力在經脈中的運轉罷了,何時解毒都是來得及的。”

    “那就好.....”易邪鬆了一口氣道:“這樣的話,就算寒江閣出了什麽事你也能壓得住吧?”

    “寒江閣會出什麽事?”邱銳之仿佛不解的問道。

    “還能出什麽事?”易邪道:“你這閣主突然下落不明, 那閣中有點小心思的不都要開始興風作浪了?等你再回去這寒江閣就算易主都是有可能的。”

    邱銳之突然用手捂住了嘴。

    易邪奇怪的看著他:“你怎麽了?”

    邱銳之不答,身子卻微微顫抖。

    片刻之後,易邪終於知道邱銳之怎麽了。

    邱銳之在笑。

    他將手放下,放肆的笑出聲來。說起來這不是邱銳之第一次抽風了,所以這次易邪沒再像當初大驚小怪的用看瘋子的眼神看邱銳之,而是平靜而無語的看著他,等著邱銳之笑夠了,停下來用手撫著胸口,看起來像是牽扯到了內傷,可並不妨礙他眼中蘊滿了笑意。

    易邪這才開口道:“有什麽好笑的?難道我說的不對?寒江閣不服你的人肯定很多吧?”畢竟你那麽招人恨。

    “不......”邱銳之嘴角上揚低聲說道,像是怕驚醒什麽一般:“我隻是...太過歡喜了。”

    然後不等易邪說什麽,就用正常的語調繼續道:“邪兒說的沒錯,寒江閣中對我存有異心的確實大有人在,所以我在看到那孤身赴約的紙條後已經布好了準備,若我未能及時回來,大雪等四名玄衣衛會快馬加鞭回到寒江閣,傳達我攜你歸寧後因你太過想念外公要再改道拜訪黃泉門的消息,而雲逍派那邊,我也會找好說法,左右雲逍派正為叛亂一事繁忙,也不會過多在意的。”

    “那如夢山莊那邊呢?”易邪問道:“咱們突然失蹤這又要怎麽解釋?”

    “解釋什麽?”邱銳之滿不在乎道,“至多就是不告而別而已,反正婚宴也是參加過了的,而且....”

    如果他臨走前吩咐下的事辦成,寒露若已經得手的話....那林從霜現在可沒有功夫管他們去留這種閑事。

    “而且什麽?”易邪疑惑道。

    邱銳之收起心思,對易邪溫柔笑道:“而且大婚過後,這林家長女就要開始慢慢接手莊主之位了,權力交替可不是件容易事,如夢山莊一時大概有的忙活,不會在我們身上糾結過多。”

    “如果是那樣最好了。”易邪還記著林家有個眉目如畫的小公子對邱銳之念念不忘呢,於是他道:“就怕人家追著你不放,我看那個林家小公子是掙了命的想嫁給你。”

    邱銳之笑而不語。

    易邪被邱銳之那副似笑非笑的樣子看的渾身不得勁,就好像他是在吃醋似的,他明明隻是很平常的敘述一下事實而已。

    不自然的撇過頭去,易邪生硬的轉了話題道:“嗯.....那就算你找了這麽個說法,可長時間不回去的話,群龍無首,閣中還是會出亂子的吧?”

    “不會。”邱銳之道:“我讓大雪傳回去的話中已經指了人代我處理閣中事務,玄衣衛也會從旁輔佐他。”

    “你讓誰幫你打理啊?”易邪有些驚訝,邱銳之竟然還有能夠讓他這麽信任的人嗎?

    “榮懷雪。”邱銳之道。

    “呃。”易邪腦子有點空白,他本來都快有些記不得這個人來著,聽邱銳之一說,他又都想了起來,他一開始見到榮懷雪的時候就感覺不對,直覺告訴他,榮懷雪和邱銳之兩人之間有點什麽.....可他後來在邱銳之麵前一誇讚榮懷雪,邱銳之臉色就不好了,之後話裏話外的意思也是在說榮懷雪表裏不一,他還覺得是他會錯了意,邱銳之其實是很厭惡榮懷雪的。但如今.....邱銳之竟能把這麽重要的事情交給她.....要知道,邱銳之的敏感多疑大概是他平生所見最為嚴重的一人了。

    不過,這也許也是一件好事.....畢竟說明了邱銳之也不是那麽無藥可救對不對....

    易邪想笑,卻發現自己沒笑出來,隻能扯了下嘴角道:“榮師姐原來這麽得你信任,我之前聽你說的話,還以為你很討厭她。”

    “信任....倒也談不上,隻是要尋一個絕不會背叛我的人,我第一個能想到的也就是她了。”邱銳之看起來成竹在胸道。

    “哦——”易邪拉長了語調,然後一言不發的默默的坐到了邱銳之的對麵,拿起碗筷,開始用早飯。

    “邪兒怎麽了?”

    易邪沒有理會他。

    “可是夫君哪句話讓邪兒不高興了?”邱銳之追問道。

    “沒什麽。”易邪撥弄著碗中的飯菜,隔了好一會兒,突然語氣平靜道:“邱銳之,你若是喜歡你師姐或者其他的什麽人,我完全可以退位讓賢,不過你放心,我還是會在你的眼皮底下待著,替你保守秘密的。”

    邱銳之聽了這話的第一反應就是要發火,但好在他轉瞬間抓住了易邪話中的關鍵——‘喜歡你師姐’,他倏然想到自己剛才的話好像是帶些歧義,沒想太多就說出口了,可易邪從前向來都是不在乎他言行的,更別提因為他一句稍嫌曖昧的話而生氣吃醋.....邱銳之勾起了一抹笑容,他越來越覺得....此番劫難是件好事了。

    “是我之前說的話不對。”邱銳之柔聲道:“邪兒不要氣了,我哪裏是喜歡榮懷雪,隻不過是因為她有些把柄在我手裏,我之前一直未說,這回讓大雪回去提醒了她幾句,我才會放心讓她代我打理寒江閣。”

    原來是這樣....易邪靜靜聽著,神色不動。

    的確,邱銳之眼裏哪有什麽信任,在他眼裏應該隻有威脅、把柄還有利益,隻有這些才能讓他安心。易邪默默想到,他實在是太衝動了,他就算是懷疑邱銳之對他的喜歡,也不該懷疑邱銳之那狹窄的心胸才對啊!

    可說到底,他為什麽會突然蹦出這麽一句話來,實在是和他的性子不符,易邪突然心煩意亂起來,他有些察覺到了自己會這樣的原因,但卻並不想麵對,就像之前他覺得不能理解大爺一樣,他對那種付出一切的感情抱有恐懼,而如今他已開始如同他害怕的那樣為一個人的話語而情緒動搖了....

    易邪默默不語,邱銳之卻沉不住氣了,他走過去,站到易邪麵前,俯下/身子,兩手撐在椅子把手上,將易邪罩在身下,道:“邪兒為什麽不說話,還在生氣麽?”

    “不是。”易邪低著頭答道。

    “那邪兒原諒我了嗎?”

    “.....你本來也沒做錯什麽。”

    “不是因為我說錯了話邪兒才生氣的嗎?”

    “......不是。”

    “那邪兒為什麽說那種話,是故意找茬想和我一刀兩斷嗎?”

    邱銳之說這話的時候音調有些高,讓易邪抖了一下,倏然抬起頭來,觸及邱銳之的目光,頓時到嘴邊的底氣十足的話就弱了幾分下去,重新低下頭道:“我不是....”

    “什麽都不是,那到底是因為什麽?”邱銳之語氣平靜,卻仍顯得咄咄逼人。

    易邪:“..........”

    “讓我猜猜.....”邱銳之緩緩靠近易邪低垂的臉,在他耳邊輕語道:“邪兒是因為....愛我嗎?”

    易邪突然覺得自己喘不過氣來了,邱銳之呼出的氣息離他如此之近,但那份溫度卻遠不如邱銳之那最後近乎囈語的聲音讓他瞬間心如擂鼓,就好像什麽天大的秘密被拆穿了一樣,他有些不知所措的抓住椅子的扶手,卻抓到了邱銳之的手,剛想抽回,就被邱銳之反握住。

    邱銳之抓著易邪的手摸向自己的臉,他輕輕蹭著易邪的手心,道:“邪兒不用非要回答我.....”

    易邪提緊的心瞬間稍稍放鬆了些,不得不承認,他是有些怕邱銳之非要逼問出一個結果來,就像那時在月滿樓一樣,他若是不答或答的不合他意,就又要折騰一番。

    可邱銳之隨即露出一個堪稱危險的笑容,然後緩緩地極具情/色的舔了一下易邪的手心道,最後含著笑意意猶未盡的道:“因為我已經知道了,邪兒‘必須’是愛我的....”

    邱銳之這絕對是威脅吧?易邪臉上紅暈散去,他抽回自己的手,在衣服上蹭蹭道:“對對,你說的都對.....”

    “以後你說的算,我都聽你的,你說砍誰咱就砍誰。”

    邱銳之又笑了,他摸著易邪的頭道:“邪兒怎麽總是這般可愛,叫夫君不得不歡喜。”

    也不知邱銳之的手是不是有什麽妖法,易邪被他揉了兩下就犯困,剛打了個哈欠,就突然被邱銳之打橫抱起來。

    “幹什麽?”易邪問道。

    邱銳之抱著易邪把他放到炕上,替他蓋了層薄被,道:“邪兒這幾日照顧夫君也未曾睡好,現在就多歇息會兒吧。”

    易邪剛一沾到枕頭就一股倦意襲來,多日來的擔心、不安此時終於可以放下心來,他最後強撐著問了一句:“那你呢?”

    “我去外麵幹些活,這屋主既救了我們,總不能一點回報都沒有不是?”邱銳之道。

    “唔.....”易邪迷迷糊糊想,邱銳之還有點良心,然後就閉上了眼睛。

    過了一會兒,沒有動靜,易邪以為邱銳之已經走了,卻不想突然聽到聲音,易邪一下子驚醒。

    “邪兒......”

    易邪猛地睜眼道:“什麽?!”

    “我若是真中毒徹底成了一個廢人,邪兒可還會跟著我?”邱銳之問道。

    “不會。”易邪直截了當道,眼睛半睜不睜的。“我會馬上回雲逍派。”

    邱銳之:“.........”

    “所以你還是好好珍惜你的一身武功......”易邪用被子把自己身子裹成一個蠶蛹,隻露個腦袋道:“它是決定我去留的關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