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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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時在馬車上,易邪扯著衣領, 不停地用手扇著風道:“這天也太熱了吧?”

    說著看向邱銳之穿著一身黑, 捂的嚴嚴實實,易邪隻覺得自己又熱了幾分。

    邱銳之伸手貼在易邪後頸, 那突如其來的冰涼觸感令易邪渾身一抖,就聽邱銳之問道:“邪兒可覺得好些了?”

    “你手怎麽這麽涼?”易邪驚訝道,他把邱銳之的手從脖子拿了下來, 當成冰袋般捧著揣進了懷裏,身子頓時又抖了一抖。

    邱銳之手觸到他溫熱柔滑的肌膚,倒是沒在他身上作怪, 而是貼近了他些, 換了個兩人都舒服的姿勢坐著。

    “隻可惜我現在用不了內力, 不然能讓邪兒涼快些。”他開口道。

    “這跟內力有什麽關係?”易邪聞言奇道:“你還能翻雲覆雨怎麽著?”

    “翻雲覆雨做不到,但凝水成冰還是可以的。”邱銳之淡定答道。

    易邪又靠近了他些,疑惑道:“可我外公內力也是極深厚的, 但我從沒見過他使出過凝水成冰這一手,你又如何能做到的?”

    他這話中帶著質疑, 邱銳之卻絲毫不惱, 換做是其他人有這麽一問, 他定是不屑回答的,可眼前偏偏是他最上心的人,於是耐心解釋道:“隻不過是修習的功法不一樣罷了,寒江閣的蚩靈決修煉出的內力便是陰寒,而邪兒的外公正相反, 我隱約記得黃泉門練得似是至陽的功法。”

    “是啊,所以我才練不好,因為雙兒大多體質偏寒。”易邪歎息道,不過他也誌不在此,他並不像大俠爹心懷天下,以懲奸除惡、維護武林安寧為己任,他修習武功為的不過是強身健體,再加上能夠自保就夠了。

    可這麽多年這身武功唯一派上用場的時候就是他遇到邱銳之的時候,可似乎也沒能成功‘自保’,都被邱銳之輕鬆鎮壓了.....

    易邪想著就哀怨的看了邱銳之一眼,默默把他的手從懷裏抽了出去。

    邱銳之還不明就裏,他隻以為易邪是為沒學好功夫而覺得惋惜,便道:“邪兒若想學寒江閣的功法的話,夫君可以教你。”說著抬起手,掌心上升起一團淼淼寒氣。

    易邪一驚,一把抓住他的手道:“你瘋了?不是說強行運轉內力會走火入魔麽!”

    邱銳之見他如此小心自己,眼帶笑意道:“邪兒莫慌,那毒這些日子也散了些,不複初時那般強勁,所以我才能稍稍運轉一下功法,不過....也是一時罷了。”說罷,掌心那團寒氣就幽幽散去。

    易邪鬆了口氣,放下他的手,接著他上麵的話道:“我不用你教,我對學武功沒什麽興趣,再說你教我寒江閣的功夫,你們長老能樂意嗎?”

    他不知寒江閣是何規矩,反正在雲逍派,武功無論招式心法都是不能外傳的,會被門規處置,廢除武功,逐出門派。

    “寒江閣是我說了算,管他們樂不樂意作甚?”邱銳之不屑道。

    “而且.....邪兒早已嫁給我,既是我的人了,有什麽不能學的。”

    “不用了.....”易邪連忙擺手,敬謝不敏道:“我資質不行,你還是留著以後教你兒子吧...”

    易邪隻是這麽隨口一說,沒想到邱銳之卻瞄向了他的小腹部。

    “你看什麽!”易邪低頭瞅了瞅自己的肚子,然後捂住,戒備道:“先說好啊,我可不想生孩子。”

    說完又覺得自己說的不對,怕邱銳之誤會他不願意為他生孩子,畢竟在這個時代,子嗣可是了不得的大事,於是改口道:“我隻是說...現在不要,以後也許...嗯...反正隨緣吧。”

    邱銳之盯著易邪的小腹,臉上辨不出是什麽表情,聽到易邪磕磕巴巴圓自己的話,像是怕他生氣,便抬頭笑道:“沒事,邪兒若不想要便不要。”

    雖然不想生是易邪自己說的,但如今聽邱銳之這麽從善如流,好像根本不期待一樣,他心裏又有點不高興,可是沒有表現出來,隻是嘀咕道:“你要是能一直這麽順著我就好了。”

    “邪兒這是什麽話,夫君自會一直順著你的。”邱銳之說完,頓了一下,又道:“如若邪兒也一直肯這般乖巧的話....”

    為什麽他現在就感覺氣不順呢?易邪出了口長氣,在內心勸慰自己,既然選擇接受了邱銳之,就要接受他的一切,包括他的幼稚、玻璃心、壞脾氣、狂妄自大、心地不善.....我靠,怎麽都是缺點?易邪欲哭無淚,他現在想反悔不知還來不來得及。

    邱銳之說了這句還嫌不夠,上手撫著易邪的後頸道:“在我心中邪兒便是最重要的,沒什麽能比得上,所以我也希望邪兒眼中能隻有我.....”

    “這怎麽做得到啊?我還不看別人了?”易邪趕緊抗議道,但見邱銳之皮笑肉不笑的看著他,他隻能又加一句道:“這個....實在有點困難,要不我心裏隻有你好不好?”

    邱銳之似乎真的認真思考了一番,才點點頭道:“可以....不過,作為補償,邪兒也要答應我,如果我將來又做了什麽讓邪兒生氣的事,邪兒要原諒我一回。”

    什麽補償!我根本沒欠你什麽啊?而且你這話裏話外都是像要在將來搞個大事出來的樣子啊!但在邱銳之像大狗一樣濕潤的目光下,易邪還是撐不住的答應道:“好、好..吧。”

    邱銳之頓時笑了起來,在易邪嘴角親了親,道:“邪兒真乖。”

    易邪隻能暗暗祈禱,邱銳之隻是隨便說說,萬一在他答應了邱銳之後,邱銳之要真弄出什麽天怒人怨的事,他不能出言指責他,還不得憋死?

    接下來一路易邪都提心吊膽,生怕邱銳之突然興起,殺人放火,為害一方,可直到了秋河鎮,邱銳之都沒什麽出格的舉動,倒是易邪一路精神緊張,疲憊、犯困的症狀就越發嚴重了,等到了虞骨醫館門口,他已經吐了五次了。

    邱銳之抱著易邪,一腳踢開了大門,呼喊虞骨的名字,本來是為邱銳之解毒,現在倒像是他要不行了,隻剩一口氣吊著前來求醫一般。

    易邪窩在邱銳之懷裏,有氣無力道:“沒有那麽嚴重,不要跟我要死了一樣行不行....”

    虞骨聽到聲音,鬢發散亂的跑出來,一副剛睡醒的樣子,易邪不禁疑惑,這都正午了,他居然還在睡?而且他這個醫館真的有生意嗎?易邪來了兩次,一次都沒見過有外人上門看病。那如果醫館沒人來,那虞骨究竟是靠什麽吃飯?

    易邪胡思亂想間,三人已經進了屋,易邪被放在以前邱銳之躺過的那張床上,不禁想起從前,那時他和邱銳之還彼此戒備敵對著,可沒想到時隔半年,重新回到這裏,兩人竟是以夫妻的身份,而他那時他對邱銳之滿心的畏懼,現在卻也變成了綿綿情意。

    手腕被鋪了一層絲絹,虞骨耷拉著眼皮替易邪診脈,易邪看著他腦袋時不時一點一點的,嘴角還有一絲可疑的液體,也不知是昨晚做了些什麽,睡到中午頭還這麽困。

    可剛搭上手腕一會兒,虞骨眼睛就突然瞪大了,張著嘴剛要說話,就瞄見邱銳之死盯著他,兩人一番眼神交流之下,虞骨到嘴邊的話變成了:“呃嗯....銳之跟我出來一趟吧。”

    誒?什麽!?這回輪到易邪眼睛睜大了,他掙紮著抬起頭,怎麽...怎麽就讓邱銳之跟你出去一趟啊?有什麽話不能當我麵說麽,易邪驚恐,難不成我真的了什麽不治之症?要先讓作為家屬的邱銳之有個心理準備麽?你先告訴我好不好啊!不要走.....!

    但在易邪滿帶懇求的目光下,兩人還是一臉沉重的走了出去,易邪抬起的身子頓時倒了回去,有點想哭。

    到了外麵,兩人走到院內的石桌前坐下,確定易邪聽不到後,虞骨這才沉吟了一會兒道:“他有身孕了,大概已經快兩個月了。”

    邱銳之點點頭,麵色陰沉。

    虞骨見他一點都不驚訝,問道:“你知道?”

    那你還叫我診脈?

    “之前隻是猜測,並不確定。”邱銳之道。

    “那現在確定了,你想怎麽辦?”虞骨忍不住問道。

    若是換個剛得知自己妻子懷孕的丈夫聽到這麽問,肯定會覺得奇怪,還能怎麽辦?當然是生下孩子啊!

    可虞骨知道邱銳之不同,他不會對自己將有孩子這件事感到期待也不會欣喜,雖然邱銳之恨極了邱世炎,也從未受過邱世炎一絲教導,但不得不承認,血脈這東西是非常奇特的,正所謂打斷骨還連著筋,在對待孩子的態度上,邱銳之與邱世炎驚人的相似。

    邱銳之的手在石桌上無意義的敲打著,看得出他心煩意亂,沉思了半天才道:“有沒有辦法拿掉它,又不傷邪兒的身子,還讓他察覺不出?”

    “若是有這種方法,我早就拿到宮裏去販賣了......”虞骨攤手道。

    “.....那要如何是好?”邱銳之看了一眼關緊的門,輕語道:“如果用尋常的墮胎藥,邪兒必會察覺,到時恐怕會與我翻臉....”

    “廢話,擱誰誰不會翻臉?”虞骨拍桌道:“要我說你就別犯艮了!留下這孩子算了,你看你不也是被你那沒心的娘生下來,沒人疼沒人管,也一眨眼長這麽大了嗎!”

    “哼。”邱銳之冷笑道:“邱世炎會讓她生下我,隻是以為要個孩子便能留住她,可惜.....”

    邱銳之頓了頓,不欲再說,卻轉而道:“我與邪兒兩情相悅,又怎麽能一樣?我根本不需要一個孩子來分散邪兒的注意力。”

    “那你就一輩子不留後了?寒江閣誰來繼承?你想便宜那些老不死的?”虞骨連珠炮似的發問,活像他是孩子的爹一般,比邱銳之考慮的還周全。

    “你覺得我會想給姓邱的留後!?”邱銳之反問道。

    “你也可以讓他姓易,我想你嶽父那邊肯定沒意見,正好給他那邊留後了。”虞骨接道。

    “那更不可能,邪兒嫁給我就隨我姓氏了,我斷不會讓他再與那邊多接觸。”邱銳之斬釘截鐵道。“所以....我想最好在邪兒肚子瞞不住之前就解決掉這孩子,否則消息傳到雲逍派那邊,恐怕更不好動手了。”

    虞骨看他鐵了心的不想要這孩子,便歎了一口氣,把自己一直憋著的話說出口:“不用了,你就算不動手,這孩子最後也保不住,足月了生下來也是個死胎,到時你隻需好好安慰你的小夫人,讓他不要太過傷心就好。”

    邱銳之聽了卻是臉色突變站了起來,手攥的指節發白道:“為何會這樣?!”

    “你不是不想要這孩子麽,那還這麽激動幹嘛?”虞骨以為他開了竅,到底還是對自己的骨肉有些憐惜,卻不想邱銳之如此說道:

    “我如何不激動?邪兒若懷胎十月,隻生下一個死胎,以他那般軟的心腸,怎能受得住?”

    虞骨聽他還是隻在意大的那個,便道:“那也沒辦法,這個孩子隻能足月生下來,不然打不掉,要不你以為你們又是受傷、又是落崖,這孩子還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