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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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已至此,多說無益。”邱銳之道:“你隻要今後管好你的嘴就行了。”

    “我還真就不懂了。”虞骨嘖了一聲道:“我不過說句實話值得你這麽再三提點?再說, 身懷六甲這種事怎麽瞞得住, 既是早晚都要知道的事,現在說了又有何妨?”

    “自有妨礙。”邱銳之說道, 但卻未與虞骨解釋有何妨礙,隻是搖了搖頭,用憐憫的目光看著虞骨。

    歎道:“不過與你說, 你也不明白。”

    虞骨:“........”

    不得不說,邱銳之那一臉‘你一個孤家寡人懂什麽’的表情,深深傷害了虞骨, 讓他沉浸在自我懷疑中竟一時間不能言語, 邱銳之卻毫無所覺, 撂下這句話便轉身進屋了。

    隻留虞骨一臉複雜的站在原地,一隻手無意識的將藥材抓起又放下,他此刻突然意識到一個可怕的事實, 那就是——邱銳之這種人竟然比他先解決了終身大事,不僅先娶了媳婦, 現在甚至連孩子都有了。

    再說兩人明明一同長大, 現今身份卻是雲泥之別, 一個是名門正派的掌權人,一個是鄉鎮上的窮大夫,這點他到還可以忍受,畢竟每個人的追求不同,他就是喜歡這種大隱隱於市的感覺。

    可一想到邱銳之這個黑心的在世人麵前衣冠楚楚, 背地裏卻惡事做盡,動不動總拿他當做不要錢的苦力,不道謝就算了,還跟他擺臉色......就是這樣的人偏偏有人死心塌地的跟他,而他一個及時懸崖勒馬,知恩圖報且平日裏救死扶傷積攢功德的年輕大夫,竟無人問津!

    這世道究竟怎麽了!?虞骨憤憤不平的抓起一把藥材扔進藥臼裏,格外賣力的搗著,他現在隻想盡快將解藥弄出來,讓礙眼的邱銳之趕緊脫離他的視線!

    托虞骨如此‘奮發圖強’的福,易邪兩人得以在第二天就上路了,臨走前邱銳之還不忘衝本就一貧如洗的虞骨要些銀兩,換了輛舒服些的馬車,以免他的邪兒受苦。

    “你回去之後一定要派人來把銀子還給我.....”虞骨站在門口,哆哆嗦嗦的將手中的銀兩遞到邱銳之手上。

    “看我心情如何吧。”邱銳之隨口丟下一句,就轉身上了馬車。

    虞骨頓時哆嗦的更厲害了。

    “那....那可是我一年的口糧.....”

    易邪聽不下去了,他白了一眼馬車內泰然自若的邱銳之,掀開簾子,衝虞骨道:“放心吧,魚大夫,他要不還你錢的話,我就替他還你!”

    邱銳之這時有反應了,他挑眉道:“邪兒哪來的錢?”

    “自然是我從我嫁妝裏拿了......”易邪轉頭對他道。

    “太感謝了!”虞骨聽到易邪如此說,頓時熱淚盈眶道:“你這麽善解人意、通情達理嫁給邱銳之真是白瞎了,以後你就不是我嫂子了,我管你叫大哥!”

    易邪默默的放下了馬車簾子。

    “你看看你都把人逼成什麽樣了.....”易邪對含笑看著他的邱銳之指責道。

    “你當他真缺這些銀兩?”邱銳之道:“當年他幫我弄倒邱世炎,我坐上閣主之位後可是把閣中庫存的現銀分了一半給他。”

    “一半!!”易邪驚的差點站起來磕到腦袋,好在他一抬身子就一陣眩暈,又坐了回去,揉了揉太陽穴道:“一半....那得多少銀子啊,你也真舍得?!”

    一個百年武林大派庫存銀子的一半,少說也要不下十萬兩了吧?那邱銳之剛跟魚骨拿的這點豈不是就連根毛都算不上?要不是馬車已經開始走了,易邪都恨不得再去魚骨家裏搜刮一番。

    邱銳之攬過他,幫他揉著頭上穴位,緩緩道:“我有什麽舍不得?他幫我坐上閣主之位,卻不想留在閣中掌權,那這些銀兩就當給他的報酬了。”

    “再說。”邱銳之微微一笑:“閣中庫房裏真正值錢的可不是那些現銀.....”

    這一句才是重點吧.......易邪就知道,邱銳之自己揮霍無度,視錢財如糞土,但卻絕不可能對別人那麽慷慨,至少那一半庫銀絕對不會讓他傷筋動骨,他才會如此輕易地送出去。

    “不對啊!”易邪又想了想,納悶道:“既然他有那麽多錢,怎麽還過得如此寒酸,你拿他幾十兩銀子,他都心疼成這樣?”

    “你就是給他一座金山,他也是藏起來不動一分,然後吃糠咽菜。”邱銳之道:“有些人,就是天生的窮人命。”

    易邪無奈,世上確實有這種人,家財萬貫卻連塊肉都舍不得吃,也不知留著錢是能下崽還是怎麽著。

    可易邪覺得邱銳之說的也過於刻薄了,怎麽著魚骨也是他的朋友啊,怎麽能在背後這麽說他?摸了摸小腹,為了下一代考慮,易邪覺得是時候對邱銳之進行一些思想教育了。

    “之之,我覺得你.......”易邪停頓了一下,本想說讓他嘴上留點德,可再以仔細思索,以邱銳之的脾性定然是不會改的,所以話到嘴邊就變成了:“我覺得你以後還是少說話。”

    突然被嫌棄的邱銳之一愣,隨即帶著一臉受傷的表情道:“我是哪裏讓邪兒不滿了,竟話都不讓我說了.....”

    易邪這才覺出自己的話是有幾分傷人,趕緊道:“不是不讓你說話,我的意思是你以後說話注意著些,畢竟.....畢竟....”

    “畢竟什麽?”邱銳之問道。

    邱銳之是確實不懂,可易邪總覺得他是在明知故問,登時紅著臉怒道:“畢竟我現在有孕在身,讓孩子聽見多不好!”

    “他能聽懂什麽?”邱銳之瞄了一眼易邪的小腹,很是不在意道。

    “當然能聽懂了!”其實易邪也覺得孩子這麽小,連胎動都沒有,怕是什麽也不懂的,可為了反駁邱銳之還是順口說出這句話,但看邱銳之一臉等著他說出個什麽所以然來,易邪憋了半天,搜腸刮肚也沒編出什麽靠譜的理由來,深感自己編瞎話的功力還是不夠,於是幹脆打岔道:

    “你說這孩子起個什麽名字好呢?”

    問出口易邪就有些後悔,邱銳之明顯是個沒文化的,侍衛名字都是照二十四節氣來的,不知道還以為是地主家的護院呢,他能起出什麽好名字來,萬一他起個‘狗蛋’‘狗剩子’‘二狗子’這樣的名字,他還自我感覺良好,而自己又因為怕傷害他的玻璃心而不敢反對該怎麽辦?

    比起易邪的苦惱,邱銳之的想法就簡單多了,反正這東西也是個不長命的,多半生下來就死了,就起個好記的名字方便邪兒每年祭奠一下就得了。

    “歡歡。”邱銳之想都沒想,脫口而出道。

    呃,這....這、這不就是傳說中‘在大街上一聲吼,就會有一萬條狗回頭看你’的名字嗎?

    不過...也、也好,易邪勉強樂觀的想著,總比二狗子要好,歡歡就歡歡吧.....不不,易邪又趕緊搖頭,他突然想起,雙兒生下的孩子性別隻能是男孩,隻是在於是不是雙兒的區別,那....一個男孩叫歡歡是不是不太好?

    易邪陷入了深沉的思考當中,完全忘了給予起名的邱銳之肯定,不過邱銳之也不關心這個,倒不如說一聽到與這孩子有關的事他就覺得煩,易邪沒有繼續提下去正合他意。

    於是這麽一路上,易邪已經從孩子起什麽名字想到了.....孩子將來該學什麽武功?拜誰為師?能不能找到媳婦?是繼承家業好還是讓他自己外出闖蕩好?萬一長歪了跟邱銳之一樣最後為禍一方,鬧得江湖不得安寧怎麽辦?那時候要不要大義滅親.....等等問題。

    “唉!”易邪歎了口氣,“我覺得殺死他我還是做不到,不如就廢掉他的武功,讓他遠走塞外吧.....”等馬車快行至寒江閣時,易邪突然沒頭沒腦的冒出這麽一句。

    邱銳之:“???”

    等下了馬車,易邪還在為這事糾結,邱銳之看他走路不看著腳下,怕他摔倒,隻能牽著他走,一路上都非常平靜,寒江閣似乎還跟他們走時一樣,並沒有發生什麽大事,連丫鬟也是如從前一般,低眉順眼,見到兩人皆停下恭敬行禮。

    “榮懷雪現在何處?”

    易邪聽到邱銳之說話這才從自己的思緒中醒過來,就見大雪不知何時已在兩人身旁了。

    “回閣主,榮小姐現在內宅西院。”大雪道。

    “我記得那不是她的住處吧?”邱銳之道,內宅是女眷住的地方,邱世炎雖隻有他一個兒子,但邱世炎自己還有一些兄弟,也就是他的叔伯之類。他們卻不止一個兒子,這些人都住在邱府,住在內宅的大多是他們家中女眷或者外來做客的女子。榮懷雪身為閣中弟子,她的住處不在內宅甚至不在邱府中,而是在寒江閣主樓下麵的弟子房。

    “榮小姐是在照顧葉....葉小姐,已經一連多日都休息在那了。”大雪答道。

    易邪一聽,連忙問道:“葉小姐?可是葉涵楓?!”

    “回夫人,正是。”

    “她不是被段風流控製了麽,怎麽會在寒江閣?”易邪驚喜道,涵楓沒事就好,不然他也不敢回雲逍派,沒臉去見葉師叔了。

    大雪看了看邱銳之,邱銳之自也疑惑,他根本不知道葉涵楓被段風流所控之事,他抬了抬下巴,示意大雪繼續說。

    “事情是這樣,屬下將消息傳回寒江閣,將閣主提醒的話與榮小姐說後,榮小姐便開始替閣主打理閣中事務,她似無意間向屬下打聽閣主在如夢山莊時的詳細狀況,屬下隻挑些無關緊要的事說了,其中就提到了雲逍派的葉小姐。”

    大雪頓了頓,麵色有些怪異道:“榮小姐聽到我口中描述的葉小姐似乎很激動,向我詢問葉小姐容貌特征,屬下覺得無妨便說了,之後榮小姐便問她現在何處,屬下自然不知,可恰逢雲逍派送了書信過來,信中詢問夫人....還、還有閣主的狀況。”

    大雪說到這不自然了一下,繼續道:“.....又提起段風流正在如夢山莊一帶流竄,榮小姐聽了不知聯想到什麽,便要追尋這段風流。”

    “哦?”邱銳之臉上顯露出些趣味來,道:“你繼續說。”

    “是。”大雪應了聲,接著道:“屬下擔心閣主安危,自是同意配合她尋找段風流下落的,這一尋便是半月,屬下無能,一眾玄衣衛都未能找到段風流蹤跡,最後竟是榮小姐不知用何方法找到了他,並將其擊敗,救下了葉小姐.....”

    邱銳之聽到榮懷雪抓住了段風流,臉色一變,眯眼道:“那段風流現在何處?”

    “閣主恕罪。”大雪低頭道:“榮小姐救下葉小姐後,便突然出現一人劫走了段風流,那人武功奇高,善使一彎月狀武器,臉戴玄鐵麵具,身法奇特,屬下未能阻止,便被他將人帶走了.....”

    邱銳之聽的皺眉,正在尋思江湖上哪有這麽一號人,一旁的易邪突然倒抽一口氣。

    “邪兒,怎麽了?”邱銳之以為他哪裏不舒服,趕忙問道。

    “沒....沒什麽。”易邪訕笑道,撫了撫喉嚨。“我...我就是打了個嗝...”

    作者有話要說:  何以解憂,唯有碼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