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舊事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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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易邪的身體頓時僵住,有些不敢去看邱銳之的表情, 心中暗暗叫苦。

    葉涵楓這話也太直白了些, 這不是擺明了有事要瞞著人倆嗎!以邱銳之心胸之狹窄,自己稍在細枝末節的地方忽視了他, 都會招來怒火,更何況如此直接的回避,他還不得當場發瘋?

    易邪緊繃著一根弦, 手按著桌麵,目光在葉涵楓和邱銳之中間來回掃著,心裏想著, 邱銳之若是一旦要有動手的意思, 那他就直接撲到他身上死活不下來。

    葉涵楓話音落地片刻後, 邱銳之嘴唇便動了動,易邪見他開口立刻神情緊張,蹭的一下站起來橫在邱銳之麵前, 如臨大敵的看著他。同時,卻聽邱銳之口中緩緩吐出兩個字:“可以。”

    啊?易邪呆若木雞一般愣在原地, 可以....邱銳之竟然說可以?他一時有些轉不過彎來, 盯著邱銳之一臉質疑, 好像如此通情達理的邱銳之辜負了他對其‘人品’的信任。

    而此時房中三雙眼睛都齊齊的看向突然拍案而起的易邪,皆麵帶疑惑,空氣竟比剛才還要沉靜些。

    “邪兒怎麽了?”還是邱銳之打破了這尷尬的局麵,關切的問道。

    易邪卻並不買賬,他上下掃視著邱銳之, 驚疑不定道:“你....是不是假的邱銳之?”

    假的邱銳之:“.......”

    榮懷雪在一旁突然笑出了聲,掩嘴道:“易師弟不愧是雲逍派上下捧在手心的明珠,這性子當真是惹人喜愛。”

    易邪一聽有人誇獎他頓時精神了,搭錯的那根筋也恢複了原位,也知自己說了傻話,隻能摸了摸鼻子,幹笑道:“一時失態,榮師姐見笑了。”

    榮懷雪衝他盈盈一笑,倒也不再打趣他,微微頷首,十分得體的道:“無妨,既然你們有話說,我與邱師弟就先出去逛逛,你們師兄弟慢聊。”

    說罷,悠悠看了葉涵楓一眼,便轉身離開了,而邱銳之則是還在原地,易邪對突然如此大度的邱銳之還存有幾分疑惑,但同時心底也有種奇怪的失落感,於是默默打量著他,儼然一副欲語還休的模樣。

    邱銳之以為他是不舍自己,上前揉了揉他的頭發,道:“夫君一會兒過來接你回去歇息,邪兒如今身體不比以前,需好好養著,莫要與葉師姐聊太久,讓夫君等急了。”

    邱銳之在旁人麵前表現與自己如此親密,還是讓易邪略感不自在,於是板著臉道:“知道了,你退下吧。”

    “好,夫君聽邪兒的話。”邱銳之聞言笑眯眯的在易邪臉上親了一下,才轉身走出去。

    待人走後,易邪退了兩步,指尖觸到椅子扶手,不同邱銳之扶他入座的小心翼翼,易邪一屁股坐了回去,斜靠在椅背上,背著葉涵楓搓了搓臉,才轉過身來看向對兩人互動毫無波動的葉涵楓。

    “為何邱閣主說你需靜養?”葉涵楓問道:“你可是受傷了?”

    “沒什麽,就是在崖底的時候受了些風寒.....”易邪搖搖頭,直接把邱銳之唬弄他的理由拿來忽悠葉涵楓。

    “你該不是想讓我寬心才如此說的吧?”葉涵楓說著去抓他手腕,想要探脈,他多年在江湖各處行走,略懂些醫理,像風寒這種小病小災也能夠診出來。

    易邪連忙抽回手,他一點也不想聽到從別人告訴他:‘你這是喜脈啊!’尤其是從自己的發小口中說出這句話,他會更加淩亂。

    於是在葉涵楓狐疑的目光中,易邪連忙打岔道:“不用了,真的沒有大礙,倒是我看你的樣子,像是受了內傷似的,不會是段風流的手筆吧?”

    葉涵楓見他不願說,便也停了動作,在他旁邊坐下,手拿起桌上的杯子,將裏麵不知是酒水還是白水的東西一飲而盡,看著空的杯盞,半垂著眼道:“他所練那邪術確實霸道,但效果也是因人而異,我本就抵觸他叫我做那些惡事,再加上他早前重傷未愈,即使想用功法強行驅使我,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所以也隻是一直製著我罷了,倒沒真讓我做了什麽傷天害理之事也未曾傷我.......至於我這個樣子,不過是多日未曾進食,傷了元氣罷了。”

    “他居然不給你吃飯?該不是見驅使不了你,所以就想活活餓死你不成?”易邪道,這樣的話段風流比他想象的還有更惡毒些,如若起了殺心,給個痛快便是,何必這樣鈍刀子割肉?不過若真是這樣,葉涵楓也算因禍得福,撿了一條命回來,就是吃了些苦頭。

    “誰知道呢?”葉涵楓苦笑一下:“也許他是覺得餓我幾日,我精力不足後,他就好控製些了?”

    “......我其實如今還是想不明白。”易邪有些低落道:“他怎麽變成現在這樣?我還記得他當年瘦骨嶙峋的,明明比我大好幾歲,看著卻和我一般大似的,就那樣麵無血色的昏倒在黃泉門附近,還是我發現了,讓菅蝶背他回去的呢,雖然門中安排人照顧他之後,我就有幾年沒再見過他......”

    “後來直到我十三歲那年回外公家,他才突然出現在我麵前,懇求我帶他走,我還記得外公那時臉色不太好,可最後我回雲逍派時還是帶上他走了.....怎麽說來我都算是助他良多吧?可在斷崖那時,我卻感覺他好像很恨我,而且這恨意並非全是因為我爹重傷了他,而是...而是...”

    易邪也講不明白,段風流那種惡意十分明顯,就好像必須親眼看見他被遺棄、被毀滅的悲慘下場,他的人生才圓滿,才高興的起來一樣。

    “他本就心術不正,已經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隻是你一直不知罷了。”葉涵楓手指摩挲著杯壁,緩緩道:“我那時隻以為他是因為年少經曆了太多波折,才會對人防備,所以在他來雲逍派後總是帶著他,處處幫襯著他,想消解他的戒心。後來看他一天天溫順起來,不再像初來時那般帶著刺,也知為人著想,我還以為他是改了......現在想來,他隻不過是故意做個樣子給我看,倒是把我的戒心消解了.....”

    “至於他為何會如此恨你.....”葉涵楓沉吟片刻,抬眼問道:“他在黃泉門的那幾年,你就從未聽聞關於他的事嗎?”

    易邪搖搖頭,道:“沒有......把他帶回來之後,外公就沒讓我再見過他,隻有.....”

    易邪說到這便停住了,接下來就吞吞吐吐的,說不出個完整的句子來。

    “隻有什麽?”葉涵楓卻是追問道。

    易邪有些煩躁的捋了一把垂在額前的發絲,不知道要怎麽說。

    葉涵楓卻沒有讓他為難太久,突然說道:“救走段風流那人,我雖不認識,但他那形似彎刀的武器,上麵的刻的紋路,倒是眼熟,與阿邪外公常贈與你的一些小玩意,甚是相似。”

    那家夥....幹這種事也不知遮掩一下,怎麽說也算是從親家手底下搶人了不是?竟還這麽明目張膽,也不知是蠢還是肆無忌憚。易邪歎氣,聽大雪描述的時候他就知道,劫走段風流的人八成就是黃泉門的右護法——聞懷策。

    段風流在黃泉門那幾年,他一麵也沒見過,唯一有時聽到他的消息,便是從聞懷策的嘴裏,但也不多,但易邪聽他話裏,好像和段風流玩的很好,因為說起段風流時他一向冷著的臉,總是罕見的帶著些炫耀,好像得了什麽了不起的寶貝。

    見易邪不語,葉涵楓也沒再繼續下去,隻是意味深長道:“本來段風流背叛門派,傷害同門,罪無可赦,必是要將其趕盡殺絕的,但是如若有貴人偏要保他.....那隻要今後他不再踏進中原一步,放他一馬倒也無妨。”

    放過段風流,葉涵楓自是不甘心的,可也不能因小失大,黃泉門與雲逍派也算是有了姻親,若真是易邪外公要保他,那為這個叛徒傷了情分,使兩邊生了嫌隙,就真不值當了。

    易邪聽了卻是慚愧,作為兩邊姻親的‘結果’,他自然是夾在中間,兩頭為難,隻能點頭道:“段風流絕不會再來中原的.....我回去便立刻修書一封送到關外。”

    可是聞懷策可能根本不會聽他的話,易邪苦惱,沒辦法,隻能先把保證立下吧,到時候再給菅蝶去一封信,他總有辦法勸動聞懷策。

    “阿邪不用如此著急,我並沒有逼迫的意思,而且我想那邊也自有分寸的。”葉涵楓道:“你眼下還是將身體養好,不然叫易師叔他們兩個擔心,我也更是心下愧疚。”

    “若不是我將你從如夢山莊帶出,你也不會被鬱飛舟打傷,甚至落崖了....雙兒的身子本來就不好,這一番折騰你定然.......”

    葉涵楓神色悲痛,易邪剛才躲閃她診脈,她就更有些認定易邪是被傷了底子,易邪看她萬分自責的模樣,欲言又止了半天,才終於支支吾吾的道:

    “我那時隻是受了些輕傷而已,落崖也有邱銳之護著我,所以我沒有什麽大礙.....”易邪停頓一下,然後別開眼道:“其實.....他叫我好好休養,是因為....是因為我...我有....”

    葉涵楓似乎預感到了什麽,猛地抬頭看易邪。

    易邪在她強勢的目光中更為狼狽,聲如蚊呐道:“我有....孩子了。”

    ‘咣當’!葉涵楓手中的杯盞落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