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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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圍伸長了脖子看熱鬧的,被邱銳之陰鶩地掃了一眼後, 就紛紛灰溜溜地立馬結賬走人了, 最後隻餘他和肖尋兩人幹站在空蕩蕩的大堂中相對無話,過了有一會兒, 肖尋終是有些耐不住這沉寂的氛圍,率先開口道:“呃.....邱閣主.....此趟與夫人出行是要去往何處?”

    “關外。”邱銳之答道,他轉過頭, 瞬間便恢複了正常的表情,也從善如流地不提方才的事,微微笑道:“陪我夫人去看望他的外公。”

    “這倒巧了, 我也是帶妻兒回老家去探親。”肖尋道:“隻不過咱們行走的方向不同, 要不然還能結伴走一段。”

    邱銳之的笑意隻浮在臉上, 卻未進到眼裏,他帶有幾分敷衍地道:“是嗎,那還真是遺憾。”

    兩人如此強行寒暄了一會兒, 心下裏卻都裝著別的事情,所以隻嘮了兩句便沒了聲音, 臉色也都沉著下來, 氣氛再度重歸寂靜, 而邱銳之的眼神更是不時地便要向樓上望一望,顯然是人在這裏,魂魄卻早已經飄上去了。

    “邱閣主......我看,你要不要上去跟令夫人解釋一下?”肖尋試探著道,他其實心裏也有點愧疚, 畢竟還是自家媳婦惹出的禍端,到頭來還是要他來收尾。“方才內人口無遮攔地說了那些話,似乎是讓令夫人誤會了什麽.....況且令夫人如今有孕在身,思慮過重對孩子也不好,邱閣主若是擔心的話還是上去勸慰一番吧。”

    “也好。”邱銳之半點也沒有跟他客氣,立刻就回道。他剛才與肖尋談話間地心不在焉幾乎是毫不掩飾地,這也虧得肖尋脾氣好還是個有肚量的,換個其他人來怕是早覺得臉上掛不住了,但邱銳之又豈會在乎旁人的感受?他那狹窄的心胸光是裝著易邪一人就已經滿滿當當的了,再也留不出一點空隙給他人。

    可即使他現下心中早已煩躁不堪,恨不得立刻抽身,卻仍要做最後一點場麵功夫,對肖尋隨意一拱手道:“那我便先上去了,有空再與肖堡主好好敘敘舊。”

    說完這句也不等肖尋的回話,便轉身上了樓,腳步中頗有幾分急切。

    肖尋在他背後卻是若有所思,這個邱銳之,他與其初次見麵時,兩人都還未坐上一派之主的位置,隻是在一處荒野地段的酒肆中偶遇,便頗為投緣的喝了幾杯,此後也皆是些酒肉往來,並無深交。但他那時卻記得這個人行為浪蕩不羈的很,真正的視錢財如糞土,甚至稱得上是揮霍無度,可他一擲千金換來的紙醉金迷、酒池女色卻也沒見他有多稀罕,隻當個玩意兒一般圖個新鮮後就厭了,任憑那容顏絕色的花魁頻頻暗示或是追著倒貼,也不為所動,甚而還要惡言相向.......

    所以他初聽到邱銳之成親的消息,還以為這又是一樁涉及門派利益的姻親,可沒曾想到......邱銳之這個人,安定下心來竟然也是個癡情的,大約是那易大俠家的雙兒真的有什麽過人之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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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邱銳之一推開門,就見易邪趴在桌子上,下巴抵著桌麵正擺弄著幾個茶盅,聽見他進來連眼皮也不抬一下,但看著就似乎是在等他一般。

    邱銳之焦躁的情緒瞬間便被撫平了,他轉身關上門,走到易邪跟前坐下,便伸手去摸他的頭道:“邪兒,可是在等夫君?”

    易邪直起身子,偏過頭躲掉了他的手,哼道:“你哪隻眼睛看到我是在等你?”

    “當然是兩眼都看見了。”邱銳之笑道。

    “你還笑得出來?”易邪看見他嘴角掛著笑意,瞬間怒視著他道:“邱銳之,你是不是覺得我這輩子就栽在你手裏逃不出了,才這般跟我有恃無恐的?”

    邱銳之心中自然是這樣想的,但嘴上卻不能這麽說,否則今日之事定難善了了,所以他難得的沒有對易邪展露自己那絕對的控製欲,而是對這個問題避而不答,轉而問易邪道:“邪兒是在為我瞞著你那些流言蜚語而生氣嗎?”

    “除了這個你難不成還有更過分地沒讓我知道嗎?”易邪擺出一副冷淡的神情,道:“那你最好今日與我一同說了,省得來日東窗事發還要讓我受一番折騰。”

    “哪裏還有什麽更過分地。”邱銳之撒起謊來半分磕絆也沒有,他心中甚至還有些好笑——他的邪兒竟然也學會誘他的供了.....

    握住易邪的手,邱銳之的拇指在那光潔細膩地手背上來回撫弄著道:“隻是,夫君本以為邪兒該理解夫君的意思才對。”

    “你啥意思?”易邪沒有掙開他,高冷地樣子沒撐住多久就翻了個白眼道:“你能不能不拐彎抹角地說話?”

    “邪兒這幾日脾氣是越來越差了,總是故意惹夫君煩擾。”邱銳之嘴上這麽說,卻並不顯得生氣,低頭溫柔地親了親易邪的手,他道:“.......夫君的意思是,邪兒懷著身孕,如何能聽得這些流言蜚語,夫君當然是要瞞著,讓邪兒安心養胎才好。”

    “你什麽時候讓我安心過?”易邪一聽他狡辯就更加來氣,尤其是他又拿孩子來做文章,便道:“你分明恨不得隔幾天就讓我受一番驚嚇,邱銳之你自己說,自我們相識以來,你有哪天消停過?”

    “若不是常有人在我與邪兒之中作祟,擾得我心煩意亂、不得安寧,我又怎麽會惹邪兒不快?”邱銳之這話中暗指的人可就多了,往近了說無非是邱從臻與葉涵楓之類,往遠了說就要追溯到他上門求娶易邪的時候,在雲霄山上所受的為難。

    邱銳之就是如此,他除卻上次因孩子之事而迫不得已向易邪低頭,平常他是斷不會承認是自己有錯的,也從不覺得自己有錯。

    易邪聽得出邱銳之是在指桑罵槐,更知道這個男人的心眼隻有丁點大,恐怕這江湖上再難找出比他還要無容人之量的掌門人了,正因為他早知道邱銳之的這副德行,所以易邪倒是沒有氣他這個,隻是看他理直氣壯的樣子莫名就是一股火道:“那你日日把我當傻子似的什麽事都欺瞞著,竟然連你何時許諾了要娶別人都不知道,你做下這個承諾的時候,也是旁人擾了你心緒,至你如此嗎?”

    易邪這話就有些吃醋之意了,他可能自己都未覺得,邱銳之卻是不易察覺的抬了抬嘴角,神情從容道:

    “邪兒該不會真信了那燕白所說吧?他不過是聽了江湖上的幾句風言風語,便以訛傳訛,在你麵前胡說.......況且,見他與肖堡主今日情狀,想來也是平日裏被肖尋寵壞了,以致講話做事不知輕重。”邱銳之在易邪麵前算是露出了本性,言語中再無剛才在樓下時對肖尋的客氣,冷嘲熱諷道:“這燕白看來是從未吃過教訓,肖尋竟也一直嬌慣他,怕是等著別人替他管教妻室,今日碰到我——”

    “不是他說也會是別人說。”易邪打斷他的話,邱銳之這種唯恐天下不亂之人要說什麽易邪用膝蓋都想得到,不想讓他再生事端,易邪於是轉了話頭道:“反正這事不是在江湖上傳的人盡皆知了嗎?就是不知道....我爹爹他們會如何看待這件事......”

    他真有些怕,他爹爹會在一氣之下把他帶離邱銳之的身邊,雖然他一直都想回家看看,卻也不是這個回法........

    易邪的口氣軟了許多,也不知是擔憂邱銳之遷怒他人,還是想起了自己父母而心生暖意,但邱銳之卻是因他的話,而突然想起來那日林又竹走後,雲逍派的弟子前來給易邪送的那封家書。

    那家書他是先看過的,信中前麵問了易邪近況和一些體己話,並無任何不妥,隻是後麵突然卻說讓易邪抽空務必回雲逍派一趟,語氣頗有些強硬的意味,他本來就不打算將這信送到易邪眼前,看到這話就更是不願讓易邪知道了......現在想來,之所以信中會如此焦急讓易邪回去,大概是因為知曉了那傳言之事,又怕與他當麵問責會讓他苛待了易邪,才會送信讓易邪回去,隻是這一去.......恐怕歸來之期就再難定了。

    邱銳之眼神暗了暗,隱藏起陰鬱的神情,對易邪柔聲道:“若是因這些無稽的流言而讓邪兒的父母誤會了什麽,那夫君自然也是有過錯的。”

    易留行和尹恩仇這道關他遲早都要麵對,邱銳之本就不打算逃避,於是順水推舟道:“所以夫君打算在這次尋藥之後,等邪兒的孩子安穩了,我再與邪兒一同去雲霄山上向兩位嶽丈請罪。”

    “請罪?所以那流言究竟是真是假?”說到這個份兒上,易邪是徹底憋不住了,其實流言中傷和世人的辱罵並不能真正傷害到他,他隻是擔憂他兩個爹聽了會替他擔憂或是連累了雲逍派的聲名,自己則是頂多是氣悶些罷了,可真正讓他內心動蕩難安的,卻是燕白那句斬釘截鐵的——邱銳之許諾要娶林玉軒的話。

    “當然是假的。”邱銳之毫不遲疑道:“我與邪兒自成親以來,哪裏分離過一天?夫君又怎麽會背著你跟別人有何不清不楚地關聯?”

    易邪默默抽回自己的手,微擰著眉頭盯著邱銳之問道:“你那天在如夢山莊的婚宴上,沒有答應過要娶林玉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