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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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邱銳之!”易邪後勁不足的吼道,腳步也慢了下來, 隨著冷風灌進脖子裏, 霧氣幾乎濃鬱到可以用皮膚感覺到的程度,他也差不多意識到了, 他所追逐的不過是個幻影罷了。

    想清這點之後,易邪腳下頓時失了力氣,一個趔趄就跪倒在地上, 冷硬的沙礫硌得膝蓋生疼,但是易邪卻沒多餘的力氣再站起來,他大口地喘著氣, 嗓子刀割般地難受。

    “喂!”遠處傳來呼喚聲, 易邪則閉上了眼睛, 耳邊全是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沒過多久,那聲音就到達了近前,江雲賦的氣息倒是絲毫不亂, 他試著拉易邪起來,可這個雙兒卻沒有半分要借力起身的意思, 被江雲賦撈起的胳膊, 綿軟的可怕。

    “你.....”江雲賦蹲下來, 猶疑了一下,還是撫上他的後背,問道:“沒事吧?”

    “.........”易邪一張口就發現自己的嗓音極度沙啞,發出的聲音也細不可聞。

    空氣中的濕氣越來越濃重,兩人衣物上甚至結出了細小的水珠, 江雲賦緊鎖起眉頭,從霧氣深處,隱約傳來一聲聲忽強忽弱的呼嘯聲,叫人分不清那是風聲還是——來自某種未知的東西。

    “能不能站起來?”江雲賦問道,說著就去扶起他,可易邪被他架著胳膊剛站起來,他一鬆手,就又軟綿綿地坐回了地上。

    江雲賦試了好幾次都是如此,卻還是樂此不疲地去擺弄他,易邪氣得不行,卻隻能無力地搖搖頭,他其實很想給江雲賦一個白眼,奈何眼前一片昏花,就連江雲賦在哪邊都不知道。

    “那就沒辦法了。”江雲賦狀似無奈道:“我們得盡快離開這裏,所以.....就算我逾越了。”

    說完,他就將易邪的胳膊繞到自己頸後,另一隻手臂穿過易邪的腿彎,將他打橫抱了起來。

    易邪一點也不想去摟江雲賦的脖子,但還是在被抬起的一瞬間,手指揪緊了江雲賦後肩處的衣衫,可這點力道卻微小的幾乎讓江雲賦難以感覺得到,他驚訝於易邪的重量,一個懷孕的雙兒,居然隻有這麽輕嗎.......

    隨著雙兒每一次的呼吸,他身體若有若無地起伏都能被江雲賦輕易地感知到,兩人身體相貼之處那細微的熱度似乎可以傳染,讓他的心口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地騷動。

    “我們先回去。”江雲賦平複了一下心跳,佯裝冷靜道。

    “別......”易邪卻抓住了他的胳膊,他喉結上下蠕動著,半天後才艱難地說出一句話:“那屋子......不對頭。”

    “哪裏不對?”江雲賦心不在此,隻是順著他的話問道。

    易邪有氣無力的瞪了江雲賦一眼,這小子怎麽回事?自己現在像是能跟他長篇大論地解釋原因的樣子嗎?

    雖然這一眼包含著各種不耐煩,但是卻還是讓江雲賦有一瞬呼吸停滯。

    他勉強找回自己的聲音道:“那也....先往回走吧,這裏太空曠了,一旦發生什麽,連個可以暫時藏身的地方都沒有。”

    “好吧。”易邪不太情願地應道,他似乎恢複了些力氣,說話的同時又拽著江雲賦的後脖領子將自己身子往上提了提。

    他指尖不經意劃過自己後頸的動作讓江雲賦差點一個哆嗦將人扔下來。

    但這點顫栗卻還隻是開頭罷了,易邪在他身上極不安分,每隔一會兒就要動一動,江雲賦感覺自己的外衫都要被他拽掉了,雖然他心中並無不悅,甚至還有丁點他自己都不願承認的享受,但還是咳嗽了兩聲,欲蓋彌彰地訓斥道:“你能不能老實點?”

    “你身上硌得慌。”誰知易邪還惡人先告狀起來,他不知想到了什麽,語氣中包含著無奈道:“行了,那你放我下來吧。”

    這話聽起來倒像是情侶之間的鬧別扭,可配上易邪那語氣就好似一個嬌氣的主子和不中用的轎夫之間的談話,話外之意滿滿的都是‘我還能要求你什麽’,弄得江雲賦既莫名其妙又鬱悶不已。

    但他氣悶的同時又有些後悔,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後悔什麽,總之當那個雙兒離開自己懷抱,腳尖一沾地便迫不及待地退到了他五步以外的地方時,他心中便有些說不上的酸澀。

    “唉!”易邪撣掉膝蓋上沾的沙礫,重新直起腰的時候,望著茫茫大霧歎息了一聲。

    他雖然什麽都沒有說,但是江雲賦卻知道他在歎息什麽。

    這個雙兒跑出來的時候,嘴裏喊著他夫君的名字。

    江雲賦心中突然冒出一個他自己都無法相信的險惡念頭——要是那個男人......死在那截殺中就好了。

    這種念頭剛從他腦海中冒出,江雲賦就狠狠咬了自己舌尖一下。他究竟在想什麽?肖想一個有丈夫的雙兒已經夠齷齪的了,現在竟然還在期待他的丈夫死在這裏,這樣的話,他還跟那些他所唾棄的道貌岸然之輩有什麽區別?

    嚐到自己嘴中的鐵鏽味道,江雲賦餘光中還能看到易邪仿佛朝這邊看過來,心頭又是不可抑製地狂跳起來,他一咬牙便快步朝前走去,他......必須冷靜。

    於是,易邪就見那個神似他夫君的小子麵色陰晴不定地在原地站了一會兒後,就突然一言不發快步走遠,跟他連聲招呼都不打。

    怎麽回事?家族遺傳精神病?易邪一頭霧水。

    在這霧裏一不留神便再也看不到人影,易邪不敢怠慢,雖然江小弟並沒有那麽邱銳之那麽讓他安心,但好歹也是個可以做伴的活人,易邪趕緊顛顛地追了上去。

    “誒!小江,等會兒.......”易邪追到江雲賦身邊,邊走邊抬頭望著他道:“你走這麽快幹嘛?”

    雙兒清澈又好奇的眼睛盯著他看,江雲賦卻對原因羞於啟齒,他目光一與易邪相對,便好似被灼傷般移開臉,目視前方冷聲道:“我們要快些離開這裏,你太磨蹭了。”

    “哦。”易邪點點頭道。“那就快些走吧。”

    說著,易邪就小跑兩步,走到了前麵。江雲賦突然冷淡的態度非常莫名其妙,讓易邪想起了曾經的邱銳之,於是默默地遠離了這個可能也會‘犯病’的危險源。

    江雲賦心裏則更不是滋味,這個雙兒隻是看到了或聽到了些許幻覺,便忘了之前那羽衣鴞騙他的事,傻傻地衝進大霧中尋他虛無縹緲的夫君,而自己實實在在的在他眼前,卻被毫不留情的‘丟下’,眼下更是......自己突然態度不對,他卻連問都不問,在前麵走的腳步輕盈,隻留給一個瀟灑的背影,若是他夫君不高興,他也會如此嗎?

    答案必須是否定的,江雲賦忿忿不平的想著。

    易邪若是知道江雲賦的想法,必然要很肯定的告訴他:他會,而且會更過分的無視。

    因為邱銳之他絕不會自己憋著不高興不說,他心裏要是有不痛快肯定當場就跟易邪發作了,就像他對葉涵楓的不滿,不知道磨嘰了多久,他不煩易邪都煩了。

    於是兩人就這麽一前一後的默默走著,誰也沒有再開口,易邪在前麵走的腳步痛快,江雲賦卻是越發猶疑了起來,這四周空曠一片,他過來時雖然也走了不短的路程,可也沒像此刻仿佛永遠都走不到盡頭一般,讓人心中發慌。

    “怎麽回事?”江雲賦終於停下來,環顧這四周:“走了半天卻還是一樣的路?我記得過來的時候,這一路有不少碎石堆,還有倒下來的石像,現在卻什麽東西也看不見。”

    “是不是.....”易邪也停了下來,他啞著嗓子道:“你走的方向不對?咱們這都走多久了.....我記得我沒有跑太遠啊?”

    “大哥,那是你以為!”江雲賦嘴角抽了抽道:“我追著你跑了差不多一炷香的時候才追上你,而且你跑的比兔子都快,你想想咱們都跑出去多遠?”

    “老弟,就算這樣,咱們現在也在這霧裏磨嘰差不多半個時辰了吧?”易邪道:“要是方向對的話,應該早就走回去了!”

    “就算方向不對,走這麽久也不該都是一樣的景色。”江雲賦腳跟點了點地上道:“別忘了這裏是山底的空洞,怎麽會有如此廣闊的平地?而且這死城可沒有那麽大。”

    “那你的意思是......?”易邪抬頭望了望天,霧蒙蒙的一片,根本看不清頭頂是什麽樣。

    “先換個方向走走看吧。”江雲賦內心不安,他多少察覺出這地方的詭異,但麵上還是鎮靜道。

    雖說是換個方向,但其實也隻是憑他們的感覺調轉個頭罷了,這四周根本沒有任何參照物,也許他們是一直在其中打轉也說不定。

    就這麽沉默的繼續在霧中行走著,不知過了多久,兩人不約而同的停了下來,倒不是看見了什麽特殊的東西,正相反的是,他們什麽都沒看見,走了這麽久,眼前仍舊是一片白茫茫的大霧,他們就好像身處一片虛無之中,無論往哪邊走都走不到盡頭。

    江雲賦沒來由的湧上一股煩躁,他正要開口,卻感覺袖子突然被人抓住,他一轉頭,就見易邪靠在他身邊,小心翼翼道:

    “你有沒有聽見?”

    江雲賦仔細聽了聽,除了一開始那種忽遠忽近的呼嘯聲,他再未聽到過任何聲音,而此刻即使是兩人都噤聲豎耳,這霧中也是絲毫聲響都沒有,空氣仿佛凝固了一般,寂靜的可怕。

    “沒有。”江雲賦搖搖頭,他眼中醞釀著說不清的情緒,問易邪道:“你聽到什麽了?”

    “有人.....說話的聲音。”易邪猶豫著道,這聲音像是那時他跟怪鳥在一起時聽到的那種聲音,隻不過此刻不像是在他耳邊,而是從很遠的地方傳過來,空靈而縹緲。

    “我沒有聽到。”易邪神神叨叨的樣子,讓江雲賦心中的不安感更重,他手掌伸到易邪臉側,虛扣住他的耳朵道:“你是不是耳鳴了?”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無意間點開一篇文,然後就沉迷其中....無心寫文_(:3ゝ∠)_,所以今天會有第二更,補上昨天的。

    而且我會盡量快點讓之之出現的,畢竟是親兒子#滑稽,跟外麵那些口是心非的攻二不一樣= ̄w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