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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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這聲音我之前就有聽到過, 不過那時候它非常嘈雜像很多人同時跟我耳語, 但現在卻....非常輕柔。”易邪像是怕吵到什麽一般,溫言輕語著, 他撥開江雲賦的手,往前踏了一步,似有所感的盯著一個方向。

    易邪又往前走了兩步, 江雲賦卻猛地將他拉回來,抓著他的肩膀斥道:“這霧很古怪,你聽到的很有可能是誘你上套的幻覺, 不要再亂走了!”

    “不是幻覺。”易邪篤定, 他指著一個方向道:“我聽得很真切, 它就是從那邊傳過來的,也許這是種提示也不一定?或許跟著這聲音走,我們就能出去。”

    “怎麽可能?那根本就是你的幻聽!”江雲賦皺起眉緊抓著易邪, 不讓他輕易離開自己身邊。

    “之前我被那個怪鳥抓住的時候,這聲音就出現過, 那怪鳥好似無法忍受這聲音, 這聲音剛出現時它就有所反應, 後來也是隨著那聲音漸大它才丟下我飛走的。”易邪解釋道:“所以,也許這聲音是出自善意也不一定——”

    “你跑出來也是因為這聲音嗎?”江雲賦打斷他,尖銳地問道:“它將你引到這霧中來?”

    易邪一愣道:“不是.....我是因為看到了.......”

    “幻覺。”江雲賦不為所動道:“你看到了幻覺,我不知道這死城裏有什麽怪異的東西,但無疑它此刻正在影響著你, 你的一舉一動都受著它的牽引。”

    易邪啞口無言,確實,他自從進入這死城之後就詭異不斷,幻覺一個接著一個,而江雲賦似乎從沒遇到過這些,而他明明要比自己進入這死城的時間更早,待的時間更長。

    “不要再去管那聲音,我們繼續尋別的出路吧。”江雲賦放開他的肩膀,轉而去握緊他的手,此刻他已經沒了什麽綺念,僅僅是為了讓易邪不要再受到什麽東西迷惑而突然跑走。

    易邪遲疑著剛想點頭,就突然感覺到什麽一般,微微後退一步,臉上露出驚訝之色。

    “怎麽了?”江雲賦問道。

    “聲音近了。”易邪指著那方向道。“它......好像過來了。”

    易邪最後隻來得及與江雲賦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中看到了自己不可思議的神色,緊接著,易邪眼前一花,在昏暗搖晃的光影中失去了意識。

    等他再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在一個溫暖的懷抱裏,男人一下一下撫摸著他的頭,動作溫柔至極,但卻麵無表情注視著前方,半眯著的眼中也未有任何情緒,隻有感到懷中人突然動了動,他才驟然收回視線,黑色的眸中頓時映出易邪的臉龐。

    “邪兒醒了?”

    易邪飽含憤怒的巴掌已經抽了過去,就聽到這聲無比熟稔的稱呼,頓時愣住。

    對方受了這一巴掌並未顯得太過驚訝或是氣憤,隻是壓了壓嘴角,半晌後才輕歎了口氣,眼色沉了沉,轉過頭來的時候已經神色無虞,隻是低聲問道:“可是我吵到邪兒了?”

    僅僅是這幾個簡單的神態,易邪卻再熟悉不過,他突然察覺到——眼前這個人並不是江雲賦。

    “邱....邱銳之?”易邪話中的驚訝大於感動,他不自覺地往後蹭了蹭,身下卻是溫軟又毛茸茸地觸感。

    邱銳之則在這時,把被他壓在身下的毯子抽了出來,重新裹在他身上。

    易邪難以置信地抱著懷中的毯子,縮成一團打量著周圍。

    他...他竟然回到了馬車上,易邪滿臉震驚,呆愣地瞅了邱銳之一會兒後,他突然從邱銳之身上爬起來,掀開簾子,就見外麵那清冷的景色赫然就是他們最後停下休息的那個小鎮。

    “怎麽回.......”易邪目瞪口呆。

    “邪兒!”邱銳之卻不是很高興地斥道,他把易邪拽了下來,摟住他的腰將他困在懷裏,同時將厚厚的車簾放下,擋住那一瞬吹進來的冷風。

    易邪頂在腦袋上的毯子掉下來一角,他甩甩頭將那要掉不掉的毯子弄開,然後依舊是一臉懵懂地發著呆,而邱銳之見狀又將那毯子撿了起來,重新把易邪裹住,隻留下個眼睛在外麵。

    “你...你幹嘛?!”易邪抗議,他拚命掙紮著喊道,難道這個幻覺裏的邱銳之另辟蹊徑,想捂死他嗎?

    “乖,別鬧。”邱銳之哄勸他道:“邪兒染了風寒,不能見風。”

    易邪的表情更加驚悚,原因無他,因為這句話,邱銳之曾在相同的地點相同的時間跟他說過。

    “寒露呢?”易邪問道。

    “在外麵。”邱銳之漫不經心地回道,他的眼梢微微挑起:“邪兒問他做什麽?”

    “我們沒有進奔雷峽穀?沒有遇到襲擊,沒有失散嗎?”易邪趁他放鬆,扯下罩在頭上的毯子,盯著他問道。

    “邪兒做噩夢了?”這一回邱銳之沒有製止易邪,但是他伸出拇指,用指腹輕擦了一下易邪的嘴角道:“難怪你睡覺時總是不老實。”

    易邪撥開他的手,連忙自己用手背蹭了蹭嘴角,結果並沒有想象中的濡濕感,登時怒道:“什麽也沒有!你瞎抹什麽!”

    “誰說沒有。”邱銳之撒謊眼睛都不眨一下,他笑道:“隻是夫君幫你擦掉了。”

    “你別鬧了!”易邪氣得拍打腿上的毯子,道:“我快要瘋了你知不知道!”

    易邪說著就憤恨地抬頭邱銳之那張不明所以的臉,撲上去掐住他的脖子,搖晃道:“你到底是不是真的邱銳之!!是不是又那鳥人變來騙我的!!是不是!!!!”

    邱銳之任他搖晃著也不反抗,易邪還沒發力多久,他自己就因為風寒未好而先頭昏腦漲起來,沒幾下就鬆了力道,而邱銳之就在這時候抓住了他的手腕,分寸恰好地將他翻轉過來箍在懷裏,兩根手指探上他的喉嚨輕輕按壓著道:“邪兒剛才太胡來了,弄痛夫君了,你知道嗎,恩?”

    “啊啊啊啊~~~~~”按理來說,易邪就算知道邱銳之隻是嚇唬他,但已經鬧到了這個地步也該歇菜了,易邪的小脾氣通常不會持續太久,但是這會兒卻出乎邱銳之意料的,易邪甩著頭一臉‘我不聽我不聽’的樣子,在他懷裏鬼叫著。

    “到底要幹什麽!沒完沒了了嗎,要殺要剮幹脆給我個痛快吧!別再來這種鈍刀子了行不行!”易邪放飛自我般地在邱銳之懷裏扭動撒潑著。

    邱銳之皺著眉頭抓著他兩隻手腕扣到一起,製住他不斷地掙動,同時朝外麵喊了一聲。

    “閣主,什麽事?”寒露的聲音在外應道。“夫人....這是怎麽了?”

    “不知道。”邱銳之麵色古怪,他覺得易邪好似燒糊塗了,但到這地步也實在太離譜了些,他對寒露道:“你去把榮懷雪叫過來。”

    “榮師姐?她也在嗎?”易邪停止了鬼叫,突然問道。

    “當然,我們是去尋鏡桑花,這一路都在一起,邪兒忘了嗎?”邱銳之耳朵暫時消停了一會兒,他立刻柔聲勸慰易邪道。

    “那涵楓也在嗎?”易邪如同魔怔一般,問道。

    “自然也在。”邱銳之說著就去探他額頭的溫度。

    易邪兩隻手都被邱銳之按住了不能用,於是他就在邱銳之手伸過來的時候,吭哧一口就要咬上去。

    邱銳之要是能被他這一口咬實在了,也就別在江湖上混了,他及時抽回手,終於有點不悅道:“邪兒幹什麽?”

    “別碰我。”易邪氣哼哼地道,還白了他一眼:“哼,都是幻覺,嚇不倒我的!”

    邱銳之:“...........”

    這時候馬車簾子被掀開,榮懷雪快速上了馬車,然後落下簾子,她坐在對麵望著被邱銳之裹成蟬蛹的易邪,問道:“易師弟怎麽了?”

    “他好像燒糊塗了。”

    邱銳之話音剛落,就聽易邪再次掙紮起來,叫道:“啊啊啊啊~~~~~~你們都是幻覺,我要出去啊啊啊啊~~~~~”

    榮懷雪也沒見過這陣勢,頓時也懵了,愣了半晌才道:“呃.....要不然,我給易師弟把把脈再說吧。”

    “好。”邱銳之如此答應著,就想將易邪的手腕翻轉過來,但他手上力道稍微一鬆,易邪立刻就開始拚命掙動起來。

    邱銳之因為怕用力過大了而傷到他,竟也被他掙出一隻手來,頓時一爪子就呼到了臉上,臉頰傳來陣陣銳痛。

    榮懷雪就這麽眼睜睜地瞧著邱銳之臉側多出了三道爪印,想笑但又覺得不適時宜,表情霎時十分奇怪。

    邱銳之也一下子就沉下臉,他的耐心告罄,捏住易邪的下巴,嗓音壓得十分低沉道:“邪兒,聽話,好不好?”

    易邪低頭看了看指甲裏的肉絲,已經開始慫了,被邱銳之一恐嚇更是老實下來,弱弱道:“好...好吧。”

    邱銳之這才轉過頭示意榮懷雪診脈。

    榮懷雪臉上帶著淡淡地笑意,在邱銳之看來分外刺眼,但也未說什麽,他擼起易邪的袖子,把易邪的手腕遞了過去。

    易邪就像是被家長帶著去打針的小孩子一樣瑟瑟發抖,他生怕這些“幻境”中的人對他做出什麽喪心病狂的事來。

    “怎麽樣?”榮懷雪探完脈後收回手,邱銳之立刻追問道。

    “沒有大礙,燒已經退了,頂多是有些體虛。”榮懷雪也有些不解道:“易師弟除了說胡話,沒有其他症狀了嗎?”

    “他剛才說咱們進了奔雷峽穀,遇到襲擊失散一類的怪話。”邱銳之一邊替易邪放下衣袖,一邊蹙眉道。

    “也許是易師弟夜裏發熱的時候夢到了些什麽。”榮懷雪道:“其實易師弟年歲還小,夢裏被嚇到了,而分不清幻覺和真實也是常有的事。”

    “我沒說胡話。”易邪委委屈屈地道,他竟然被幻覺裏的人質疑是產生了幻覺,不能再悲憤了:“我們接下來不是就要去奔雷峽穀嗎?在那裏我們中途遇到了一夥黑衣人截殺,我在馬車裏,你們在馬車外,馬車受驚了,我就和你們失散了。”

    “隻有寒露跟著我,他帶著我跳車以後,我們為了躲雨就進了一處山裏的夾縫,那下麵是一座死城,進去之後寒露就不見了,四周都是一片大霧,我還在那裏碰到了變成之之模樣的怪鳥,它要把我抓走......之後.......”

    榮懷雪和邱銳之對視了一眼。

    “咳咳。”榮懷雪輕掩嘴角,道:“易師弟想來是夢裏受驚了,應該多歇息一下就會好了,邱師弟你就多安慰他一番吧,我和涵楓去買點吃食。”

    “這鎮上有人?”邱銳之問道。

    “自然是有的,隻不過.....很少罷了。”榮懷雪說道,這地方的荒涼遠超她的想象,她開始有些擔心她們帶的那些補給夠不夠用了,而易邪眼下的情況還甚是不妙......榮懷雪微微搖搖頭,她低頭跟邱銳之告辭後,便下了車。

    易邪泄了氣,他鬱鬱寡歡地耷拉著腦袋,如果這一切都是幻覺,那他說這些又什麽用呢?

    “邪兒想吃些什麽嗎?”邱銳之自然感覺到了他的消沉,縱使剛被易邪幾番打臉,此刻依然耐著性子道:“夫君幫你買回來。”

    易邪抬起頭,眼神木然,這句話,也與之前的場景一模一樣。

    作者有話要說:  那一天,易邪終於回想起來,曾經一度被邱銳之支配的恐怖,還有麵對強權各種委曲求全的那種恥辱。

    易邪內心os:什麽鬼?幻覺也敢這麽囂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