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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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逍派的山腰處是一處陵園,雲逍派以往犧牲的弟子, 屍體沒有家人來領的大多都是葬在了這裏。早年這陵園裏有專門負責打更的, 便造了棟茅草屋在這裏,後來陵園裏安了機關便不需要人看著了, 這茅草屋也就跟著荒廢下來。
段風流如今便住在這茅草屋中。
他躺在破敗的床上,聽著林中空靈的鳥叫聲,久久不能安寧下來。
段風流當然是想跑的, 聞懷策把他丟在這裏,自己跑去了山上,他正好可以趁此機會逃出他的掌控, 可偏偏雲逍派在這山中布下人手來日夜巡邏, 他又不可能從山門光明正大地走出去, 隻能日日窩在這小屋中,憋屈得很。
要知道他曾經待在雲逍派的時候,可是從來沒有在山中巡邏這種規矩的, 想來是自他鬧了一場後,便加強了守備。
又在這破床上翻來覆去了一會兒, 段風流咬咬牙, 走了出去。他實在受不了這茅草屋中潮濕灰暗的氛圍, 可走到外麵也依舊沒有好多少,一場大雪後的陵園更顯得無比蕭瑟,齊齊聳立的墓碑都好像在盯著他的一舉一動般,讓他頭皮發麻。
除了風吹動樹梢的聲音,周圍便是一片死寂, 段風流沒來由地打了個寒顫,他身子本就不好,每到了冬天就要受一番罪,可就算如此,他仍不願再回到那個狹窄陰暗的小屋中去。
他從懷中掏出了一個竹笛,他之前特製的骨笛被榮懷雪弄碎了,這支笛子是聞懷策後來做出來送給他的......時至今日,他其實已對這個桀驁且自負的雙兒沒有什麽恨意了,他怪隻怪他出生不好,怪隻怪他沒有那個能力,便隻能任人擺布、欺淩。
段風流冷笑了一下,豔麗的臉上盡是嘲諷,將竹笛放到嘴邊,吹了幾個音節後,他突然察覺到在如此空曠的地方,這竹笛的聲音實在突兀,他立刻停了下來——還是小心些,別讓巡邏的弟子聞聲尋來了......
他想到這心中就突然不安起來,他向前走了兩步想查看一下周圍的情況,但就在此時,一道勁風刮過,段風流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這憑空而生的強風掀倒在地。
一塊青色的衣角翩然落在他眼前,段風流不輕不重地咳嗽著,他以為是聞懷策來了,剛要破口大罵,抬頭卻見是他意想不到的人。
——邱銳之。
眼前的男人看起來和在如夢山莊那會兒大不相同,他身穿著青色暗底雲紋勁裝,袖口領口都繡著銀白色的滾邊,如此明亮又顯正派的穿著竟還與他十分相配,尤其是他此刻要笑不笑的樣子,更顯得如什麽出塵的男子般,楚楚不凡。
但段風流再明白不過,這一切不過是表象,眼前這個男人的手段可要比他狠上百倍。
“邱銳之....你怎麽會在這裏?”段風流驚駭道。
他說完後便想站起來逃走,他不動還好,他一動邱銳之立刻如鎖定獵物的鷹鷲,拽起他的衣領將他單手提了起來。
“你認得我?”邱銳之歪著頭笑道:“如此看來,我沒有找錯,你就是那個在暗處擾我心神之人了,隻要殺了你,我就會舒暢多了。”
段風流大驚,剛要掙紮,他卻突然注意到,邱銳之似乎不認得他了,不然不會說出這種話。
隻餘須臾,段風流立刻就想通了這前後因果,之前他明明已經利用邱銳之心神大亂之際控住了他,卻被易邪強行打斷,而後來兩人跳崖,他便再未有機會接觸到邱銳之。
可他在邱銳之心神上留下的暗示還在,一直未解,照馭心決所說,強行脫離控製的人縱使當時無事,恢複了神智,事後也會因觸發心結而頭痛,長此以往便會日漸神誌不清,失心瘋癲。至於會到瘋癲那一步的時間完全因個人體質而異,意誌弱的幾日後便受不住了,而邱銳之堅持這麽久才爆發,已經非常罕見,而且多半也是自己這個源頭就在附近的原因,若不然他恐怕還可以堅持更久。
段風流看到掉到地上的笛子,他若是能趁此再將他控住——
不,不可能,他內力和邱銳之相差如同天壑,之前讓他心神大亂不過是利用裏易邪激他,現在易邪不在此.......
邱銳之的手驟然鎖緊,段風流呼吸一窒,連忙叫道:“邱銳之!你就算殺了我,你的症狀也不會有半分好轉,反而會變成瘋子,你敢動手嗎!”
“我為什麽不敢動手?”邱銳之笑了兩聲後,臉色驟然猙獰起來:“我就是要殺了你才覺得暢快,不光是你,所有惹我不快之人,我都要殺盡!你便是第一個!”
完了,段風流心頭頓時湧上一股絕望。
他本以為邱銳之還有些理智可言,沒想到他隻是表麵上看起來正常,實際內裏早已陷入瘋狂,他今天看來是逃不過去了。
“邱閣主?”
段風流剛閉上眼,就聽到這聲呼喚,睜眼一看,就見聞懷策站在不遠處,撿起地上的笛子,被麵具遮擋的臉看不出神情。
聞懷策給段風流的那支竹笛上動了手腳,隻要段風流一吹動,他就這邊就會有所察覺。
他暗暗打量了眼前兩人的情形,手負到了後麵,對邱銳之笑道:“邱閣主,難道你此時不該陪著阿邪嗎?怎麽閑逛到此處來了?”
阿邪,這個名字好耳熟啊......邱銳之眼神迷茫了一瞬,但察覺到手上人的動靜,他立刻又回過神來,對聞懷策冷笑道:“邱閣主?你叫誰,邱世炎嗎?”
聞懷策一愣,不知道邱銳之葫蘆裏賣哪門子的藥。
段風流卻在此刻吼道:“他瘋了!根本就講不通道理,你快去找易邪過來,快去!!”
易邪。
這個名字讓邱銳之心頭一跳,他如死水般的內心突然蕩起一層漣漪,仿佛有隻柔軟地羽毛撩撥著,他想抓住那羽毛,將它捧在手心裏,可那感覺卻偏偏一閃而逝,再也抓不住。
“你在我麵前耍什麽花招?!”邱銳之隻能將這一切怒火歸咎到段風流身上,將他一掌打飛,段風流滾落在地上,不斷嘔出鮮血。
“喂!”聞懷策一急,身形卻未動,他還站在原地看著邱銳之道:“我知邱閣主因為落崖的事對他懷恨在心,但你打他一掌出了這口氣就好,還求邱閣主萬不要取他性命,我這朋友其實也是個可憐人,他對邱閣主無心冒犯,他常年身心受我折磨,痛苦之下才會去鑽研邪道........”
“你......”段風流捂著胸口,抬起頭來,嘴角流著血看著聞懷策,心緒複雜。
“哈哈哈!!!”邱銳之突然狂笑起來,他伸出一隻手,手掌向上道:“想解苦有何難!我這一掌下去,殺了他!他多年的痛苦自然就解了!”
看來是與他說不通了,阿邪,不要怪我......聞懷策眸色一暗,背在身後的手抽出三根閃著毒芒的銀針來。
邱銳之驟然神色一厲,嗬斥道:“你背後拿著什麽!”
“邱閣主!小小心意,不成敬禮!你便收下吧!”聞懷策說著身形就暴起,三枚銀針角度刁鑽地射向邱銳之。
邱銳之揚手打掉前兩個,最後一個眼看要避閃不及,但在千鈞一發之際,他居然反手在眼前夾住了那枚銀針。
居然用反手,還是在最後一刻!故意做給他看的?!聞懷策麵具下的臉一猙獰,抽出腰間的彎刀,腳尖一點就朝邱銳之擊去。
“邱閣主,得罪了!”聞懷策嘴上如此說,手下招式卻半分不放鬆,一抬手便是殺招。
“哈哈!來吧!”邱銳之扔掉那銀針,針尖刺入樹幹上,頓時發烏腐爛,邱銳之卻半分懼色都沒有,反而大笑道:“你的那點功夫,想傷我還差得遠呢!”
邱銳之手無寸鐵,便空手接了聞懷策這一招,他掌中裹挾一道寒勁與刀刃對上,聞懷策刀鋒一偏,身形也不穩,邱銳之又是一道掌勁襲來,那勁道肉眼瞧不見,聞懷策確實能感覺到,他身子矮下去,在地上一滾想脫離邱銳之的掌控範圍,同時又有幾枚細小的銀針從他身形轉動之間射出去。
邱銳之屈指一彈,輕微的破空之聲響起,銀針應聲而落,聞懷策也同時心有餘悸地從邱銳之近前脫身。
“有兩下子,再來!今日你,還有他!”邱銳之指了指地上的段風流,邪笑道:“便用你二人的鮮血為我助個興,以消我心頭鬱結!”
聞懷策一開始的銳氣已經消減下去,隻是方才一交手,他就已經清楚的明白自己絕不是邱銳之的對手。
麵對邱銳之此時的張狂,他有苦說不出,手中彎刀握得死緊,若是再來一次的話,他不保證他還能成功脫身.....
說來聞懷策此時麵對的困境,便是江雲賦曾經麵對的,隻是聞懷策還好些,從那密不透風,一招緊接一招如急雨般密切地攻勢中脫身出來,江雲賦卻是直接被打亂了章法,應接不暇,被邱銳之幾招輪下來,就再無還手之力。
“怎麽,你怕了?”邱銳之一眼就看穿了聞懷策的退意,手掌憑空一抹,周圍的溫度瞬時下降的驚人,而一道冰劍就這麽在他手掌下凝結而出,邱銳之將劍刃在掌心一轉,便直指聞懷策道:“但是已經晚了,你懺悔的話便留著在九泉之下跟閻王爺去訴說吧!”
“敢招惹我的人,明年的今天便是他的祭日,你也不例外!”
作者有話要說: 不會虐噠,一切的糾結都會化為日後的甜甜甜,再說也不會有人能傷到邱銳之的~
恩....應該把之前欠的字數都補上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