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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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清晨,易邪是被一陣鐵鏈扯動的聲音吵醒的, 他躺在昨晚打的地鋪上, 蜷縮成一團咬緊了牙關。 www.. 其實這聲音在他耳邊響了許久了,可易邪卻仍舊窩在被子裏蠕動著, 在半夢半醒之間翻來覆去,總之就是不願意醒過來。

    終於將睡意全都折騰沒有了,易邪的腦袋這時才不情不願地從被子裏緩緩蹭出來, 柔和的陽光照射在臉上,霎時間竟有些刺痛人眼的感覺,易邪抬手遮擋了一下, 指縫之間漏出的光線映在他眼底, 將茶色的瞳孔折射出了一種宛若琉璃般的驚豔感。

    盡管有許多人都誇讚過易邪這副皮相, 可真正為這副皮相所迷的人卻少之又少。

    易邪的相貌大多半都是隨了尹恩仇,也自然有繼承自尹恩仇的冷淡和鋒利感,仿佛玄冰雕刻而成的假花般晶瑩剔透澄澈無比, 欣賞它的人趨之若鶩,但敢於伸手采擷的卻寥寥無幾。

    雖然這份錯覺總在易邪笑起來的時候消散殆盡, 但雁過留痕, 風過留聲......總歸是在旁人心裏留下了冰冷的影子, 叫人莫名地覺得,這個雙兒的性子或許並沒有他表現出來的那樣明媚開朗。

    易邪迷迷糊糊地坐了起來,無意識地舔了舔嘴唇,柔順的黑發隨著他的動作有幾縷垂到了胸前,整個上半身搖搖晃晃, 眼神更是迷離的很。易邪就這麽呆愣了半晌才猛然想起自己在哪裏,還有那惱人的鐵鏈聲究竟出自何處,他一點一點轉過頭,就見邱銳之坐在床邊,正一臉陰沉地注視著他,不知道看了多久了。

    易邪臨睡前把拴住邱銳之的鐵鏈給打了幾個結掛在了邱銳之夠不到的地方,這樣一來邱銳之即使比他醒得早,活動範圍也僅限床邊那一塊。

    可想而知以邱銳之的性子醒來之後發現這點有多憋氣,他死盯著地上那團隆起的被子,眼睛裏幾乎要結出冰碴來,但在裏麵的人鑽出來的一瞬他卻突然愣住了,緊接著又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下巴向上抬了抬。

    “過來,給我打開。”邱銳之直直看著他,雙手向前一伸,鐐銬隨著他的動作晃悠了一下。

    他此刻那宛若命令般的口氣,讓易邪沒有睡飽地火蹭一下子就上來了,他怒瞪著邱銳之,道:“你知不知道你在和誰說話?!”

    易邪剛怒完,頭頂豎立地一根呆毛就垂落下來,擋在了他眼前。

    邱銳之眼裏閃爍著不明意味的光芒道:“我知道。”

    易邪卻沒有因此放過他,而是激動地一把掀開被子,讓他看清自己隆起的小腹道:“知道你還跟我裝什麽高嶺之花,你當初自己爽快完就拉倒了,你知道我現在有多遭罪嗎?”

    邱銳之:“..........”

    “而且我還沒說什麽,你倒先對我腹中的孩子左一個不喜歡右一個嫌棄,你當我不知道嗎!我就奇怪了,都不用你來生你到底哪來的那麽多意見?就顯擺你會作妖啊!”

    易邪怒急攻心,光用語言攻擊邱銳之已經不能滿足他,低頭四處找了找,易邪忽然就拎起蕎麥芯的枕頭衝邱銳之砸了過去。

    鎖鏈頓時發出與床頭硬木撞擊的脆響,整個床似乎都震動了一下,灰塵撲簌撲簌地掉下來,可即便如此之劇烈的掙動,在沒有內力的情況下也仍未能撼動那鐵鏈分毫。

    邱銳之絕望地被拴在床頭避無可避,可以活動的鐵鏈隻有兩個拳頭那麽長,他隻能正麵被砸了個滿頭滿臉,他高挺的鼻梁首先就遭了殃,被砸了個實誠。沉重的枕頭慢慢從他臉上滑下來,他麵部肌肉隱忍地抽動著,可眼角卻不自主地滲出了幾滴淚水。

    而易邪撒完潑,那股起床氣已經差不多過去了,他繼續在被子上翻滾了幾圈後,就跟換了人一般軟濡地躺在被褥上一動不動了,宛若一條鹹魚。

    過了一會後他才突然抬起頭眨眨眼,看著擋住鼻子的邱銳之,問道:“之之,你醒了?”

    邱銳之似乎有些擔心他再扔東西過來,抬手擋了一下自己下半張臉,眯起眼睛道:“之之?你叫我?”

    “是啊,難道這屋裏還有別人嗎?”易邪若無其事地起身,一邊將身下的被褥卷成卷,一邊應付著邱銳之道。

    “以後不許再這麽叫我。”邱銳之說著就放下手,他英俊而略帶邪氣的臉上微妙地露出些許嫌惡道:“這稱呼黏膩的很,惹人生厭。”

    易邪手下動作一頓,話說邱銳之先前就有好幾次跟他提過,不喜歡自己叫他之之,隻是還從沒有這般直接表達過自己對這稱呼的厭惡,而如今.......易邪心裏琢磨著,邱銳之這怕不是是瘋後吐真言了吧?

    “真的嗎?可是你以前最喜歡我這麽叫你。”易邪信口胡扯道,他抬起頭用無辜的眼神看著邱銳之:“之之,你全都不記得了嗎?”

    “不記得了。”邱銳之幹脆地回答道,聲音卻打著一絲顫,他也說不上這是什麽感受,莫名地心裏就覺得煩躁,右手狠狠一錘床頭,鐵鏈頓時嘩啦作響,他頂著一頭的落灰,神情陰晴不定地問道:“你到底將不將我放開?”

    易邪見沒能唬住邱銳之,一撇嘴道:“看你呲牙咧嘴那出,我把你放開你不得立馬撲上來咬我啊!”

    然後他舉起自己被邱銳之咬過的那根手指,對他搖晃道:“嘖嘖,看看,我沒弄個鐵籠子給你裝起來你就感激我吧!邱之之。”

    “你敢?”邱銳之怒極反笑,像規劃領地一般盯著他道:“我是你夫君。”

    “我怎麽不敢?”易邪睜大眼睛,故作驚訝道:“你不都把我休了嗎?難不成你還想再休我一回?而且我叫你親昵了你也不喜歡,你之前還衝我狂吼,唉.....看來咱倆的緣分是就到此為止了,我也不強求什麽了......”

    邱銳之一下卡殼了,悶著頭不吱聲了,他眼睛垂下來,睫毛微顫著,似乎在思考著什麽。

    這邊易邪還在氣他,他抱起被自己裹成豆腐卷的被褥,站起來唉聲歎氣道:“你昨天腦子不清楚四處傷人,還對我父親動手,我夾在中間左右為難,你不體諒我也就算了還說要休了我,真是養條狗都比你強。”

    易邪瞥了他一眼,見邱銳之還沉默著,手卻是抓在床沿上收緊了,於是繼續裝模作樣道:“唉!可我如今卻還是顧念著往日情分在這裏陪你,免得你自己在這挨餓受凍,我這個下堂妻做到這份上,已經夠仁至義盡的了,你說是不是?”

    邱銳之頓了頓,抬起頭黑眸沉靜如水,竟然是出奇地放軟了語氣道:“我之前不過是氣你幫著外人對付我才會如此決絕,既然你還對我存有舊情,那我便收回那話也未嚐不可......”

    說著他嘴角綻放出一絲笑容,道:“你既然是我妻子,還不聽我的話,乖,過來幫我把鎖鏈解了。”

    易邪上次見邱銳之這麽對他笑,大概是在兩人初見的那時候,那種故意裝出來的溫柔笑意,想哄騙自己替他保守秘密,易邪至今都還印象尤深。隻不過,他沒想到,邱銳之神誌不清到了這份上還依然能想到要哄騙他,果真是本性難移。

    “現在不是了。”易邪站在原地紋絲不動,天真道:“你之前已經把我休了啊。”

    “你在鬧什麽脾氣,你腹中懷有我的骨肉,還能離了我生活不成?”邱銳之繼續誘導他道:“乖,把我放開,夫君定然會好好疼疼你,帶你.......”

    “帶我什麽?”易邪挑眉問道。

    “帶你去好好快活一番......”邱銳之說這句話的時候,像是抑製不住體內沸騰的血液,黑眸的顏色更深,濃烈地像是化不開了一般,隱隱透出幾絲猩紅。

    “嗬嗬,不用了,你就在這待著吧,挺好的。”易邪猜邱銳之多半是想去殺人,他體內暗勁一日未消幹淨,他就一日控製不了自身的殺欲。

    說完易邪就不理他了,自己找了個凳子坐下對著銅鏡梳起頭來。

    邱銳之安靜了一會兒,他看著易邪拿著白色的發帶緩慢地給自己係了個馬尾,就突然覺得心癢難耐,他自己也不知他心癢個什麽勁,總之他知道他想要碰碰這個雙兒。

    這個想法一出,邱銳之就驟然如同打通了任督二脈一般,柔聲喚道:“邪兒。”

    啪嗒一聲,易邪手中梳子落地,他在凳子上轉了個身,詫異地看著邱銳之,上下打量著他道:“之之,你......你難道......?”

    “我記起來了,邪兒,過來......”邱銳之對他伸出雙手,道:“不要冷落了夫君,邪兒過來讓我抱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