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你無所畏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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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眉見了寶玉, 心中五味雜陳, 實在不知開口, 倒是寶玉麵帶笑容招呼柳眉,“眉兒, 多謝你也來送我。愛玩愛看就來網 ”

    他來到柳眉身前, 低頭望著柳眉,眼中平添一份歡喜。

    “眉兒……”寶玉欲言又止,又見寶釵已經拭著淚退到一旁,終於下了決心,低聲問柳眉, “你最近,可有夢見過……林妹妹?”

    柳眉一怔, 沒想到寶玉與眾人別離之際,心頭念念不忘的,竟然是這個。

    她點點頭,抬起臉望著寶玉, 小聲道:“前兒個剛剛‘夢’見過, 她……很好。”

    寶玉聽見, 忍不住喜上眉梢, 眼中卻幾乎又要落下淚來。這位呆爺竟一伸手, 扶住柳眉的雙肩,低聲泣道:“這……太好了。”

    說實話寶玉此舉頗惹人側目。柳眉並不如何在意,她了解寶玉,在這個世界裏, 她與寶玉,可以算得上是共享了同一個秘密的人。

    她身旁的世清卻不知為何,低低哼了一聲,向前邁步,來到柳眉身邊,眼裏帶著少許敵意,望著寶玉。

    寶玉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忘形。他趕緊放開柳眉,退後一步,鄭重向世清躬身作揖見禮。

    “見過親王殿下——”

    世清見寶玉恢複了常態,清了清嗓子,一麵還禮,一麵開口道:“寶玉不須多禮,當日援手之情,本王還未當麵謝過。此去天柱山,路途多艱險,還望尊駕多多保重。”

    柳眉聽世清提起天柱山,她心念一動,突然開口說:“寶玉,其實你不必這樣,不必去天柱山的。”

    寶玉聽見她這麽說,隻當她在說孩子氣的話,便直起身,望著柳眉微笑:“不去天柱山,媧皇娘娘便沒有那麽快將天補起來。天下百姓難免多受幾日苦楚。”

    柳眉便道:“也許……天是能自行補回來的。”

    世清在旁,聽見柳眉說起這話,眼中立時精光大盛,想要開口說什麽,卻一時沒說出來,隻是張開了左臂,將柳眉往自己身邊一擁。

    寶玉疑惑地看了看柳眉世清兩人,他本有宿慧,此時一見,慢慢地便明白過來。

    “眉兒,”寶玉微笑地望著柳眉,柔聲道,“眉兒,當年你罵我罵得很對……”

    柳眉發怔:我啥時候罵過你?

    “你說過的,寶二爺那性子,幾時見他有真的有擔當過?事情臨頭,不過是一個‘躲’字而已。”寶玉眼看著柳眉在自己眼前窘了起來,一張小臉漲得飛紅。

    當年柳眉在病得懨懨弱息的晴雯麵前痛罵寶玉,想要將晴雯罵醒,不料這話一直被寶玉牢牢記在心中,此時重述出來,令柳眉尷尬不已。

    “所以,這一回,我再也不想躲了。該是自己去麵對的,終要去麵對。”

    柳眉聽寶玉說得真摯,心裏感動,眼眶又開始微微發酸。

    “我自知是個無用之人,難得得了個機會能有用一回,”寶玉望著柳眉,唇角的笑顯得越發舒心,“而且萬一派上用場了,這世上的人將來或許能記起,曾經有塊頑石,無材不堪大用的,曆經幾世幾劫之後,終於能派上用場……”

    “寶二爺!”

    寶玉正說得動情,忽然被一個清脆動人的女聲打斷。

    柳眉一扭臉,見到來人竟是柳五兒。隻見她早已改換了一身適合走遠路的裝束,足上也穿著厚底的布鞋,裙下的長褲之外用棉繩綁著褲腿,身上背著一個褡褳,手中還提著一個包袱。

    “二爺,時辰不早了,咱們走吧!”

    柳五兒徑直上前,伸手去攙扶寶玉。

    寶玉見這情形,也是頗為吃驚,訝然道:“五兒,你……”

    柳五兒一提手中的包袱,說:“我還給二爺特地帶了您最喜歡的路菜。”

    柳眉一驚,往前邁上了兩步,伸手拉住柳五兒,“五兒,你要陪寶二爺南下?你這般行事,你與爹娘商量過沒有?”

    她自己是注定要離開的,爹娘膝下便隻剩五兒一個閨女,若是柳五兒與寶玉一道南下天柱山,萬一有個什麽三長兩短,將來爹娘老無可依,這究竟該怎麽辦。

    柳五兒朝柳眉橫了一眼,瞅了瞅她已經換了的裝束發式,忍不住笑道:“眉兒,我早已聽爹娘說過了,倒是要恭喜你得償所願,得了佳婿。”

    “不過,隻許你嫁如意郎君,便不許我按自己的心意行事麽?”說到後來,柳五兒壓低了聲音,“我的身契在我自己手上,這是我自己選的路,不是旁人左右的。將來爹娘若是問起,你就替我這樣轉告吧!”

    柳眉趕緊去拉五兒的胳膊,“五兒,好些事你不知道……”

    柳五兒也笑道:“原來我們真的是姐妹,有好些事,你也一樣不知道!”

    正在這當兒,聖人遣來,“護送”寶玉的親衛已經在那邊催促起來。

    柳五兒甩開了柳眉的手,三步兩步趕過去跟上寶玉,仰起臉,對寶玉說了幾句什麽。

    柳眉依稀聽見她對寶玉說,“總還有我陪著你”。寶玉便也回頭,凝眸看了五兒幾眼,頗為動容,終於點了點頭,允了五兒陪在自己身側。五兒滿臉歡喜,伸手扶住寶玉的胳膊,仿佛終身有托,寶釵襲人等都比不過她。

    柳眉頓時憶起她的夢境,心中刺痛,卻放慢了腳步,沒有再去阻攔五兒。

    寶玉等上了車駕,由親衛們護送著,沿著向南而去的官道離去。

    在京城南門外送行的賈府親友望著寶玉一行遠去,終於收了悲聲,散開各自歸家。

    柳眉心中悵惘,亦不知該如何向柳父柳母解釋五兒之事,亦不知該如何向爹娘作別,一時心如一團亂麻,從中又摻雜著什麽別的情緒。

    一直立在一旁,靜靜不語的世清,卻突然一扭柳眉的胳膊,道:“我們走,去送送寶玉他們。”

    柳眉:這不已經送過了嗎?

    她突然一凜,見這男人的神情嚴肅非常,趕緊點了點頭。

    世清以親王之尊,在京城南門外下令調用馬匹,立時便有人牽了一匹神駿至極的,給他送了來。世清立即上馬,伸手一提,將柳眉帶上馬,擁在自己胸前。

    兩人一騎,在官道上疾行,不多久便趕上了寶玉所在的車隊。

    南下天柱山的行程很是緊張,寶玉等人原該日夜兼程地趕路才是,可是如今這車隊竟也停下,攔在官道正中,不再前進。

    柳眉心中無端端生出一種不祥的預感,確切地說,是恐懼。

    她身上莫名地發起抖,從心底生出冷意來。

    世清座下的駿馬也似乎遊移起來,放慢了速度。世清一提韁,打馬向前,兩人一騎,越過長長的車隊,來到寶玉所在的車駕跟前。

    柳眉至此終於明白了車駕停下的原因。

    遠遠地,在官道正中,有一人一騎,正緩緩地向這邊過來。

    馬,是駿馬,通體黑色,體長身健;人,則從頭到腳被裹在一件黑色的披風之中,兜帽遮著麵孔,看不清形容。

    隻是,這一人一馬慢慢行來,這邊人們身上的壓力便越來越重,心頭的恐懼也越來越強烈。

    柳眉目瞪口呆,抬頭看看世清,見他麵上神情嚴肅,緊緊地盯著來人,似乎在全神戒備。

    這邊護送寶玉出行的皇家親衛也開口發問:“來者何人,這裏是重要人物,奉聖旨南下公幹,爾等不相幹的,趕緊讓開,莫要攔住了去路。”

    對方完全不答,隻聽蹄聲的的,那一人一馬,似乎好整以暇地緩緩前來。可是柳眉卻莫名地感到害怕,手心裏的汗似乎能滾落下來。

    “到底是什麽人?竟連聖人所遣的特使也不放在眼中嗎?”

    領頭的親衛又是一聲大喝,說到後來,他的聲音竟也微微發抖。

    幾乎與此同時,對方突然驅動了座下駿馬,黑馬神駿,手中提著一枚式樣古老的重劍,迅速地衝著車隊衝了過來。

    “全員戒備——”領頭的親衛大聲號令。手下的侍衛們紛紛抽出武器在手。

    而柳眉的一顆心似乎提到了嗓子眼,她目不轉睛地望著那馬上裹在黑色披風裏的人——哪怕那人越奔越近,她還是看不清那人的形容,直到距離隻有數丈的那一刻,直到那黑色披風的帽兜之下,約摸是來人雙眼的位置,射出耀眼的紅光。

    “這根本不是人啊!”柳眉驚呼出聲。

    親衛們聽見柳眉的呼喊,心下也是一凜。

    來人,根本就沒有人形,若不是他身上披著的那件披風,世人根本就看不見來人的形體,這家夥在世間的凡人眼裏,幾乎是隱形的。

    說時遲那時快,疾奔而來的黑衣人突然張口高聲嚎叫——那聲慘烈的呼號是死亡的聲音,聞者無比顫抖,仿佛看見深淵。

    柳眉幾乎魂飛魄散,世清用力捂住她的雙耳,馬頭一撥,讓向一旁。

    那一人一騎,便衝入了護送寶玉的馬隊。

    首當其衝的親衛頭領瞬間被撞得飛了出去,正摔在世清坐騎的腳邊。

    柳眉見他雙眼發白,拚命揮動著雙臂,渾身顫抖,口吐白沫,似乎正掙紮在絕望的噩夢與恐怖的幻象之間。可這親衛頭領已經算得是幸運的,他身後的那些親衛們,或是身首異處,或是肢斷血流,放聲悲號。

    寶玉與柳五兒這時也從車駕中探出頭來,見到眼前的情形,都是傻愣在當地。尤其柳五兒——她本以為此去天柱山,不過是出一趟遠門,路途恐有艱險,可也不至於有性命之憂。待到見了眼前的情形如此慘烈,柳五兒雙腿一軟,癱坐在車板上,嚇得連話也說不出來。

    在寶玉現身的那一刹那,那黑衣人本已經越過了寶玉所在的車駕,可他似乎突然意識到了什麽,當即撥轉馬頭,朝寶玉那個方向催馬而去。

    柳眉在遠處看著,突然開口低聲道:“是戒靈,是戒靈……”

    這……真的是,異世界入侵了?!連中土世界到這世界都有了通道。

    可為什麽戒靈會出現在這個世界裏?戒靈難道不是應該是去奪取那枚至尊魔戒去的麽?

    她略一思索,當即反應過來,立即大聲開口道:“寶玉,寶玉快跑……他是衝你來的。”

    寶玉胸前所佩的那枚美玉,本也是有來曆的神物,曾得媧皇親自煉化而成,更兼已經通靈,可大可小,能除邪祟療頑疾知福禍,可謂是石中之石,這難道不就與那號稱“至尊魔戒”的戒中之戒相差仿佛麽?

    所以戒靈將寶玉的寶玉錯認做了魔戒,前來劫殺奪取?

    寶玉聽見柳眉的呼喝,立即將柳五兒往車廂之中一推,自己往車下一跳,轉身便跑。

    戒靈果然是衝著寶玉而來的,他輕易便放過了柳五兒,反而撥轉馬頭,緊跟在寶玉身後追去。

    寶玉勉力奔跑,可是哪裏跑得過戒靈座下的神駿。眼看著寶玉便要被追上,他忍不住伸手用力握住了胸前五色絲絛上係著的那枚通靈寶玉,整個人著地一滾,將寶玉死死護在胸前。

    戒靈毫不容情,高舉鐵劍,當頭朝寶玉的天靈蓋劈下。寶玉萬念俱灰,隻得閉目待死。

    這千鈞一發的當兒,隻聽“錚”的一聲,不是別個,是世清出手,拔劍出鞘,自下擋住了戒靈的一劍。

    戒靈萬萬沒想到這世上竟有人能擋他一劍,怒喝了一聲,高舉重劍,又要向世清當頭劈下。寶玉聽了那戒靈如亡靈一般的呼號,也渾身顫抖,倒在地上無法起身。

    世清覷了個空,突然將手中長劍一橫,隨即便又是一聲錚響。隻聽戒靈座下坐騎一聲痛嘶,腿上已經掛了彩,鮮血長流,再度奔行起來,已經是一瘸一拐的了。

    剛才世清按那“射人先射馬”的方略,先斫馬腿,若不是戒靈反應過來擋了一下,這匹黑馬已經是廢了。

    這時候柳眉忍著恐懼,拚著老命催著世清那匹坐騎趕到,世清翻身上馬,順帶手將寶玉一提,護在身後。三人一起,與那戒靈對峙著。

    時間一點一點地流逝。

    也不知過了多久,那戒靈駕著坐騎,慢慢地向後退去,退了數十步之後撥轉馬頭,駕著那跛腳的馬匹緩緩離去。

    柳眉長長地舒出一口氣,幾乎直接癱軟在世清懷裏。

    這時候車駕裏響起哭聲,“二爺……”

    是柳五兒連滾帶爬地趕過來看寶玉的情形,寶玉也回過神來,“五兒,你還好麽?我沒事,多虧了眉兒和親王殿下……”

    柳五兒這才知道一直杵在柳眉身邊的這名錦袍男子竟然是個拿錢也買不到的親王,怔了片刻,才又哭著去看寶玉的情形。

    “好二爺,這衛隊都死了那麽多人,此去危險,這天柱山……您是不是就不要去了?”

    世清柳眉等人連忙去看隨行親衛的情況。隻那麽一個照麵的功夫,宮中親衛竟然死傷過半,親衛頭領直到此刻,依舊癱在地上打冷戰。柳眉揣度,這應該是適才吸入了戒靈呼出的氣,中了那黑暗吐息的毒。

    寶玉靈機一動,將胸前的通靈寶玉取了出來,放在那親衛頭領的口鼻之間,足足有一刻鍾之久,那親衛頭領才漸漸地醒過來。

    “寶二爺——這裏的死傷之人,京中會有人來處理,我這就去招呼還能行動的人,我們即刻南下……”

    那親衛頭領剛剛複原,便去檢視。他見了屬下傷亡慘重,卻死撐著不肯放棄南下的計劃,“這是聖人下的死命令,三十天內,無論如何,都一定要護著您趕到天柱山。”

    柳五兒在旁聽了,哭求道:“這位差爺,剛才那鬼怪你能抵擋麽?一時去了,過一時來更多人又怎麽辦?”

    柳眉在旁聽見,趕緊問世清:“你能感應得到麽?從中土世界到這個世界的縫隙,過來了多少戒靈?”

    “目前就這一個,正在趕回縫隙處接應其餘八人!”世清凝神片刻,隨即補了一句,“其餘的正在過來的路上!”

    柳眉扶額,不知該說什麽。

    柳五兒遠遠地聽見了,趕緊去求那親衛頭領,“太危險了,剛才那妖怪離開,分明就是去搬救兵了。您就算是繼續往南,您能保住我們二爺平安地到天柱山麽?”

    柳眉轉頭問世清:“餘下的戒靈……額,妖怪們聚攏在一處,還需要多久?”

    世清答道:“不過一兩天的功夫。”

    柳眉轉述給寶玉知道,柳五兒更是痛哭苦求,死死拉著寶玉,不肯放他向前。

    豈料那名親衛頭領開口對寶玉說:“寶二爺,我答允您——隻要我們之中任何一個,還有一口氣在,都會保護你毫發無傷地南下。哪怕我們所有的兄弟都死光了,待到前麵的州縣,自會有人來補我們的缺兒。”

    寶玉聽了動容,拱手對那頭領說:“草民一介賤命,何至於差爺們如此?”

    豈料那親衛頭領麵帶沉痛,放低了聲量,說:“我那家鄉遭災最重,說是鄉民十停裏已經沒了五六停……若是再等,哪裏還等得了這許多時候?”

    他的眼中已經泛起淚光,續道:“再者,就算是京城眼下尚且安好,可是拖久了誰知道又會怎麽樣?有些事,終要有人去做的。”

    寶玉聽他提起京城,忍不住也轉身回望,看著遠處綿綿陰雨之中那座已顯晦暗的城池。終於他轉過臉來,衝那親衛頭領點點頭,說:“差大哥,這就請吧!我等速速動身為上。”

    他說著,回頭對柳五兒說:“五兒,你的一番心意,我很感激,有你陪伴,我亦很歡喜。此去艱險,不是你一個女兒家應當經曆的。不若你……你就此跟著眉兒回去,從此忘了我,當這世上從來沒有過我這個人吧!”

    柳五兒聞言,哭得越發凶了,死死拽住寶玉的衣袖,道:“二爺莫要拋下我,我既出來了,就矢誌跟著您一輩子。自那日您幫我頂下玫瑰露之事起,我就已經隻剩下這一條道,無論您去哪裏,我都會這一條道走到黑的啊……”

    五兒哭得淒慘,餘者無不落淚。

    寶玉卻皺眉,道:“可是我此去天柱山,卻是,卻是……”

    他此去,就再也沒想過會重回人間。

    柳五兒卻不哭了,伸手拭了淚,過去拉了寶玉,“不管怎樣,二爺去哪裏,我去哪裏便是。”說著便扶著寶玉,要重新回到車駕之中,隨著那餘下的親衛們一起前行。

    柳眉在旁看著,並不說話。

    她能相信柳五兒對寶玉是懷著些許真心的,可是這真心,卻是建立在對未來人生的憧憬之上的。無論柳五兒的出發點,是為了錢還是為了情,她總希望將來能比現在過得更好。可是她卻不知道,不能理解寶玉所想——無材可以補蒼天,終有一日能夠派上用場了,卻是以犧牲自身為代價。

    這時候柳五兒勉強振奮精神,扶著寶玉,繞過那些死傷的親衛,重新登車。

    親衛們的首領則轉身向世清拱了拱手,道:“多謝殿下出手相助!小人們這就去了。聖人若是問起,殿下請代我等回報聖人,即便是粉身碎骨,我等也會將寶二爺和他的玉一起送至媧皇那裏的。”

    世清隻點點頭,鄭重拱手相送,隨即與柳眉讓到一旁。

    不多時,隻聽車轍聲隆隆,所剩的幾名親衛護送著車駕重新啟動,往前行進。柳眉與世清隻在道旁目送這一行人遠去。

    走了約有裏許,隻見那車駕複又停下,一個女子身影從車中下來,在道旁跪倒,向那車駕連連拜了三拜,最後終於耐不住,伏在道旁哀哀痛哭起來。

    柳眉便知寶玉已經向五兒坦露了實情,而柳五兒也終於做出了她最後的抉擇。

    ——柳五兒放棄了寶玉。

    感情這種事,不是堅持下去就一定會有結果的。柳五兒如此選,也不失為明智之舉。

    隻不過這一放棄,此去經年,天上地下,八荒**,隻怕再無緣相見了。

    柳眉心裏暗暗地道:五兒姐,你自己的選擇,隻要你不後悔便好。

    她看著一地的狼藉與漸漸遠去的車駕,癡了片刻,突然歎道:“寶玉悟了。”

    世清自後,將柳眉輕輕一擁,靠在她耳邊輕聲道:“是!”

    寶玉曾經擁有,也曾經失去,如今他終於一無所有,所以無所畏懼,能為了天下蒼生,在這世間孑然一身,獨自向前。

    “我若也能像他那樣勇敢就好了!”柳眉歎息一聲。

    世清卻將她擁得更緊一些,在她耳邊低低地說:“我卻盼你永遠也不會像他那樣勇敢。”

    作者有話要說:  目測全文還有一萬字,就完結了。最遲後天完結。

    藍後,新文會下周二(22號)開,嗯,就是撿了這麽個特別“二”的日子開坑,霍霍。新文會是一個不走尋常路的清穿……其實算不上傳統意義上的清穿,開篇就可能會很雷……總之希望你們相信作者的腦洞夠大。

    某喬其實是個很懶的人,寫文算是為數不多的能堅持下來的事,謝謝你們的一路陪伴,某喬下一本會更加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