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寵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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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本宮來看看雲妹妹。”強行調整好情緒,郝貴妃平靜的來到了景天奕的身側,說著就要側頭看一下床上的燕奇。
“貴妃,你該回去了。”然而郝貴妃的身子還沒有探出,就被景天奕突然伸出的一隻手給捉住了。
“本宮隻是……”郝貴妃想要辯解,但是景天奕的手勁是如此之大,抓的她根本原地無法前行哪怕一步。
“朕說過了,你該回去了。”自從郝貴妃闖過小喜子進入寢殿以來,景天奕第一次抬頭並看向郝貴妃,冰冷的眼神如冰似雪,刹那之間的視線交觸,郝貴妃不自禁的都是心兒一顫,然後微微後退了一步。
景天奕隨即單手一揮,將郝貴妃的手給輕輕扔下,隨即再度低下頭去,雙手合握著燕奇的單手,平靜而專注的看著床上仍然昏迷的燕奇。
看著那冷漠的背影,回想著那冰冷的視線,以及那雖並未用力,卻更加絕情的輕輕一扔,郝貴妃隻感到心中萬般的委屈匯於一地,恨不能一吐為快。
但是,又能夠向誰而吐呢?!
郝貴妃最終銀牙一咬,玉足一頓,頭也不回的轉身徑直離去。
一連串劈裏啪啦的聲音由近及遠的連綿不絕而起,幾乎不可聞的淡淡抽泣之聲已然遠去,而景天奕的頭,卻連回一下都不曾過。
“陛下,娘娘有孕在身,您實在不該如此的。”床前的老太醫終於給燕奇縫合完畢,一邊洗淨手上的血漬,一邊淡淡的說道。
“朕……自會有分寸的。”景天奕輕輕的抽動了下雙眉,繼而專注的看著老太醫追問到:“倒是羅老師您,舒兒他,不,雲昭容他,到底如何?”
老太醫用小喜子送上的白布擦幹淨手,淡淡的回應到:“皮肉傷罷了,雖然箭頭進的些深,不過沒傷到要害,半月就可以下地,月餘就能夠如常人一般了。”
“那……雲昭容他為何至今未醒?!”景天奕扭頭看了一眼燕奇,繼續追問老太醫。
老太醫微微一笑:“陛下,難道您忘了,雲昭容被老臣用了麻沸散,不會這麽快醒的。至於一開始的昏迷,應該是驚嚇過度,所以氣滯息寧所致,無妨的。”
“哦,那就好。”老太醫說到如此境地,景天奕那一直緊繃的心才開始緩緩的放了下來。
“不過,還是早些醒來些的好,久睡更易氣滯,要是鬧得脈息紊亂,倒是老臣的不是了。”說這話的工夫,老太醫抽出一根寸餘長短的金針,也不用景天奕讓開,就異常迅速的在燕奇的人中、合穀和巨闕穴下了如風三針。
老人家非旦認穴神準,動作更是輕靈如風,還不等景天奕反應,這三針就已經紮完,而老者的須眉都不曾動過分毫。
“啊——!”一直隱忍著疼痛的燕奇這下再也無法忍耐,一邊大叫著,一邊從床上坐了起來。
而劇烈動作引起的傷口掙痛,又讓燕奇不得不本能的呲牙咧嘴,那一瞬間,讓燕奇臉上的表情要多難看就多難看,表情有多尷尬就多尷尬。
“不過為了雲昭容的恢複,每日著人按摩一下四肢也是好的,氣血鬱動順暢了,很多不是毛病的小礙也會無藥自愈的。”老太醫看著仍然緊握著燕奇手的景天奕,若有所指的同時,微微搖了搖頭:“陛下國事繁忙,老臣這個老糊塗就不再叨擾了。”
言畢,也不等景天奕起身,老太醫就自顧自的翩然而去,小喜子趕緊順著景天奕的示意,緊追著送了出去。
“舒兒,你的傷口感覺如何?”老太醫剛走,景天奕已經小心翼翼的扶住燕奇,並緩緩的放他躺平,神情舉止間關愛體貼,全然沒有了之前的冰冷漠然。
燕奇知道自己的那小伎倆已被老太醫給識破了,雖然他並不知道老太醫的身份,但是眼見景天奕對老太醫的態度,為了保險起見,燕奇還是趕緊見好就收:“謝陛下,妾身隻是傷口疼痛些,其餘的倒還好。”
“都是朕不好,明知雅雲錐如此挑主,還要強行令你與朕比賽。”景天奕垂著眼睛,按照老太醫的囑咐,開始輕輕的握著燕奇的手揉按了起來。
燕奇露出一臉“受寵若驚”的神情,趕緊想要欠身拒絕:“陛下,這些交給小北子……哎,嘶——!”可是,話未說完,卻不想又牽動了傷口。
“好好好,一切都依你。”景天奕無奈,隻得放脫了燕奇的手,生怕他再度亂動而更牽到傷處。
景天奕收回手後,燕奇就老實的躺在榻上,他觀景天奕眉間的褶皺,發現景天奕那裏仿佛醞釀著一團火,這讓燕奇稍稍有些吃驚。
說實話,除了剛剛被麻沸散藥昏的片刻也就罷了,然從他落馬到現在那中間裝昏的時間所發生的事情,以及景天奕所表現出來的緊張與怒氣,乃至怒氣所波及的範圍,他卻是不能摸著良心當做自己不知道的,所以他稍稍思量片刻,就忍著肩頭的疼,立刻用盡最大的努力開始滅火:“陛下,此次並不是雅雲錐的錯,隻是妾身實在過於貪功才有此事,倒是讓您勞神,還驚動了如此多的人,妾身真的惶恐不已。”
景天奕寬慰他:“你不用多說了,朕都明白。”這話讓燕奇稍稍的安心。
但是,景天奕接下來的舉動,卻讓燕奇剛放下的心立刻又升到了嗓子口。
“來人!”景天奕肅穆而坐,小喜子和禁衛統領總管早在門口候著,景天奕一個令下,兩人雙雙齊身而入,跪地請罪。
“陛下……”燕奇想要開口,卻立刻被景天奕的眼神給壓製。
“禁衛守護不周,令雲昭容墜馬驚傷,禁衛統領總管軍棍五十,罰俸一年,降一級留用。郝氏兄弟輕縱傲慢,無禮犯上,連降三級,罰俸一年,戴罪堪用!”景天奕看向小喜子:“小喜子督查不周,廷杖二十,但念在衷心可佳,處事得當,及時招至羅老師,廷杖暫寄。”
“臣謝主隆恩。”小喜子和禁衛統領總管叩頭接旨。
“至於雅雲錐……”說到那匹愛馬時,景天奕的語調明顯變得黯淡了不少。
“陛下,雅雲錐錯不至死,更兼隨侍您曾立戰功無數,就請您從輕發落吧。”小喜子鬥膽上稟。
“……就從你的上稟,雅雲錐暫押,沒有朕令,不可擅動。”景天奕長長歎了一聲。
“微臣遵旨。”知曉景天奕心意的小喜子趕緊謝恩,並追問到:“那,爺,接下來,咱們是不是立刻回京?”
景天奕微微頷首:“剩下的,都交給你了。”
小喜子和統領得令退下。
景天奕下令時的聲音並不大,但是那股氣勢卻令燕奇感到無從插嘴,所以便沒再多說。
隨即,原本計劃三日的狩獵之行,因為一個意外,就這樣草草結束。
當天夜中,景天奕親自將燕奇送回千雲殿,千叮萬囑之後,這才不放心的離開。
而也是從那天開始,在燕奇養傷期間,每日的早朝之後和晚膳時,景天奕都一定會來千雲殿探視一次,從膳食到用藥,從睡眠到是否無聊,事無巨細,都要不厭其煩的一一問到。
總之無論國事如何繁忙,景天奕是一天不斷風雨無阻。
這令燕奇感到壓力很大,加之他本心也是有些抗拒的,他想拒絕,改變這種現狀,所以不遺餘力的做了各種嚐試,一開始是托小喜子旁敲側擊,發現無用後又自己主動提及,說是不讓景天奕如此擔心,但卻都毫無用處,就算是燕奇提議將這每天點卯的事情交給小喜子代勞,景天奕也不肯。
最終用盡了招式的燕奇無奈之下,隻能做出了最無奈之舉。
於是,第二天早朝退時,景天奕剛要轉行至千雲殿,卻不想被小喜子給告知:燕奇已經傷勢大愈,等不及向景天奕報喜,所以今日就已經到禦書房開始繼續隨侍了。
其實小喜子被燕奇強逼配合時,本心是非常抵觸的,但是架不住燕奇不厭其煩的再三勸解,燕奇說隻有這樣,才能夠令景天奕以國事為重,否則再這樣下去,他燕奇不就成了別人口中傳出的禍國之兆,他本人倒是不在乎,但是於景天奕卻是明君之恥,難道小喜子要看著事情往這個方向發展嗎?
小喜子思量再三,這才勉力答應。
而就算這樣,在跟景天奕說那番話時,小喜子心中還是十八個吊水桶,非常的沒底,不期然的就會去小心窺視著景天奕的反應。
果然,當景天奕聽到小喜子如此說時,臉上神情忽明忽暗,令人非常難以捉摸。
就在小喜子心中最後一根線即將崩斷前,景天奕突然轉向,直奔禦書房而去,小喜子這才吐出積在心頭的那口氣。
及至近處,抬眼一望,就見禦書房門開處,燕奇一身宮裝,與往日無恙的,正在等候景天奕的到來。
景天奕抬目看了他一眼,眼神飄忽幾下,似乎要說什麽,但還是沒有出口,隻是徑直在膳桌旁坐了下來。
一看景天奕坐下,禦膳房的奴才們趕緊忙活起來。
但是今日的早膳,景天奕卻突然一反常態的,不再讓小喜子挑菜,而是下令讓燕奇來。
燕奇一愣,但是還是立刻上前待命。
景天奕今天的早膳吃的是異常之廣,幾乎每一盤都要來一筷子。
這對景天奕來說可能不算什麽,但是對於眼下的燕奇來說,這可真要了燕奇的老命。
燕奇傷的是右臂,慣用的本也是右手,對他來說,左手根本無法靈巧的使用,所以隻能用右手來布菜,而這樣造成的結果就是:右肩上剛剛愈合的傷口很快就疼的鑽心,並徑直牽動到骨頭裏麵,他每夾一筷子,都要經受一次類似長針徑直刺入骨髓的感覺。
燕奇隻一會兒就疼出了一頭的汗,他心中後怕,不知道是不是傷口又裂開了,想要看看傷口到底如何,但是卻又無法開口叫停,畢竟這次是自己主動來隨侍的。
委屈加劇烈的疼痛,心底一口倔氣上來,燕奇竟就這樣咬牙堅持了下去。
“夠了!”終於,看著燕奇強自忍耐的神情,還是景天奕首先繃不住了,一拍桌子,將燕奇手上的筷盤一把搶過擲下,然後直勾勾的瞪視著燕奇,臉色難看至極,幾乎有些咬牙切齒道:“為什麽?!朕到底做錯了什麽,竟會讓你如此排斥?!難道你就這麽痛恨朕,非要這樣糟踐自己,難道隻有這樣做,你才會開心嗎?!”
“不,陛下,妾身隻是……”燕奇被景天奕這突如其來的氣勢給瞬間壓得一滯,連解釋都沒說完,就一口吞了回去。
景天奕呼吸起伏,他狠狠看了燕奇一瞬,最終一字一句道:“朕就不相信,就沒法讓你明白朕的心意!”景天奕恨恨的甩下這句話之後,立刻拂袖而去,隻扔下麵麵相覷的燕奇和小喜子。
“爺……爺,您等等,等等奴才——!”小喜子好一會才回過神來,趕緊拔腳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