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6.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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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奇是從今早小北子得到海兒的密告開始講起的。(燕奇為了保護海兒,並沒有報出海兒的名字, 隻是用一個奴才傳來的紙條代替, 至於誰傳來的卻沒有查到)。
雖然燕奇並不能夠立刻確定事情的真偽, 但想到小廚房內自己所做早膳並非隻有自己可以接觸到,為了避免最壞的狀況發生,於是就有了燕奇早膳時對郝貴妃“無禮”的一幕, 以及太醫的及時到來。
卻不料,用了早膳的郝貴妃並沒有異常,直到出了千雲殿的宮門, 才發生了郝貴妃意外昏倒的事情。
而燕奇在事發時, 就已經下令,著千雲殿的所有侍衛封宮。
然後, 燕奇特意請可靠的太醫來到千雲殿, 驗看了所有的早膳以及所用的食器, 甚至於連早膳用水的水井也都著太醫檢驗過, 但卻都沒有發現有所異常。
就在太醫忙碌的同時,燕奇還親自督著侍衛將所有千雲殿的奴才們都一一搜身, 侍衛之間也在小北子四人的監視下相互搜了身,結果,卻隻從禦膳房早上派來的兩個奴才身上搜出了不明出處的包過什麽的紙包兩個,想來是燕奇封宮及時,兩個奴才沒有來得及處理被捉了個正著。
不過,讓燕奇意外的是,那紙包上附著的粉末經過太醫檢驗, 卻不是什麽有毒的藥物,而隻是無害的糖粉。
“早膳中並沒有需要用到糖粉的地方,而且就算有用,何必要如此鬼鬼祟祟,這是妾身一直沒有弄明白的地方。除此之外,事情的一切緣由就都如妾身之上所稟。期間毫無任何妾身妄自揣測的不實之處,現在除妾身和貴妃娘娘的隨侍之外,今早所有有關的人等都依然困於封宮中的千雲殿,陛下可以隨時派人前去徹查,如妾身對陛下有任何欺瞞,甘願受罰。”燕奇對著景天奕如實而稟,毫無隱瞞。
“那兩個奴才手中的藥,是朕著人換的。”景天奕突然說到。
“什麽?!陛下……您?!”對於景天奕的忽然之言,燕奇非常的意外。
“上次的番茄炒飯時,朕就已經覺察有異,容小喜子上稟緣由後,朕知道是食譜被竊用,就一直著暗衛監視禦膳房的那幫奴才們。一開始暗衛上稟時,朕以為,這也許隻是一個無傷大雅的玩笑,卻不想還是有所疏漏……”景天奕一臉的萎靡自責,“舒兒,這一切不怪你,都是朕的錯……朕的第一個孩兒,是朕的錯失,才會……”
景天奕支肘而坐,雙手掩麵,燕奇雖然無法看清他此刻的神情,但是從他的語調中,卻已經將他此刻的心情完全了然於胸。
一瞬間,燕奇突然有了一種感覺,他想要就這樣上前一步,將此刻的這個悲痛的男人給抱在懷裏,然後好好安慰一番。
但是,燕奇立刻就察覺了自己這明顯異類的想法,他趕緊轉換念頭,將這個毫無來由的想法給趕到了角落裏。
之後,燕奇將另外一個疑點提出:“可是,陛下,早膳中並沒有被加入藥物,所以貴妃娘娘流產的原因,恐怕另有隱情。”
景天奕聽後徐徐將手放下,強自壓抑住內心奔湧的情緒:“太醫診出,景兒的體內的確有紅花的成分。”
燕奇思索後告稟道:“如果陛下允許,妾身願就此徹查。”
“該如何決斷,朕已經有了主意,舒兒,你還是不要再多趟這些渾水了。”景天奕神情沉重,立刻就否了燕奇的要求。
“陛下……”看著身處深深自責中的景天奕,燕奇思緒百轉,拿不定主意,他到底該不該告訴景天奕,這一切都是郝貴妃自編自導的計劃,隻是一切因緣際會,造成了這種後果。
“好了,舒兒,天色不早,你也該走了。”就在燕奇猶豫間,景天奕起身下了逐客令。
燕奇終究還是沒有能夠說出那句絕情的話:“是,妾身告辭了。陛下節哀,還請您一定保重身體。”
燕奇說完,衝景天奕規矩的行了一禮。
然而,就在燕奇轉過身去,正準備開門離開時,身後突然一陣風起,燕奇躲避不及之下,猛地被一個有力的臂膀給緊緊的抱住。
燕奇一愣,但是隨即從背後傳來的那熟悉的感覺和味道,立刻讓燕奇意識到,是景天奕突然從背後將自己給抱在懷中的。
“就這樣陪朕待一會兒,好嗎?”景天奕那沙啞的、透著滿滿疲憊和哀傷的聲音,在燕奇的耳畔輕輕的響起,那微熱的氣息,讓燕奇不禁心中一軟,最終放下了本想抗拒而舉起的雙手,任由他緊緊的抱著。
“原來他這麽喜歡孩子啊!”燕奇心中一歎。
就這樣,兩個人靜靜的站著,沒有人發聲,也沒有視線的交流,隻有兩人那並不同步的心跳,透過兩人緊貼的胸背,互相鼓動著對方的心緒。
終於,在不知道多久之後,燕奇被景天奕輕輕的從懷抱中放開。
“以後,不要再來玉陽宮了。”這是燕奇離開前,景天奕說的最後一句話,也是唯一的一句話。
接下來的一月內,景天奕一日也沒有再出現在千雲殿裏,而燕奇的近身隨侍差使,也被景天奕令小喜子轉告終止了。
但是,雖然景天奕沒有再過來,可小喜子卻每日都要來一趟千雲殿的,他用著取景天奕適用物件的借口,將景天奕每日的狀況用各種拐彎抹角的方式告知燕奇或者小北子們。
所以,雖然沒有再見麵,但是在燕奇的感覺中,景天奕留下的印象卻比天天生活在一起時更加深刻細瑣了。
甚至有那麽幾次,燕奇突然就湧起一種念頭,自己要不要去禦書房看看景天奕?!但是這念頭剛起不久,卻會被燕奇自己給找出種種借口從而打消了,於是,也就不了了之沒有了下文。
而就在事後,燕奇也曾特意著小北子去查過海兒的所在,結果發現,海兒現在正在正檀宮當值,是童昭儀的梳頭丫頭。
此時正值事兒的風口浪尖之上,再加上這敏感的地兒,燕奇立刻就打消了要謝海兒的念頭,大恩不言謝,更何況,這個恩,也許並不隻要放在海兒身上也說不定——童昭儀這次的相助之情,他是記下了。
燕奇思量,就不要給童昭儀那邊引來什麽不必要的麻煩了,以免那邊也被玉陽宮給盯上。
另外,燕奇發現自己魘著了。
因為自那天的那件事發生後,初時幾日,夜裏燕奇總會被同一個噩夢給驚醒——在夢中,郝貴妃要手撕自己的那一幕,總是不斷的重現著,就像有魔性般循環往複著,不得終止。
而那日郝貴妃那披頭散發,滿臉痛恨滿身殺意的瘋狂模樣,在這一次次的夢境加深之下,竟就這樣深深的烙印在了燕奇的心中。
雖然隨著時間的推移,那個夢漸漸出現的少了,乃至後來徹底的消失,但是那個夢的內容,燕奇自忖,恐怕自己是一輩子都無法從腦海中驅除了。
盡管已經不用在景天奕身前隨侍,燕奇每日自由的時間空出了大把,也沒有人來上門找麻煩,還有人舒服的伺候著,比起之前的日子,現在天天都過的跟天堂似的,但是不明白為什麽,燕奇總感到一種提不起勁兒的乏力感,精力怎麽都無法集中起來。
“為什麽那天的早膳中明明沒有下藥,郝貴妃的體內卻會有紅花的成分呢?”這個未解的謎團,一直蕩悠在燕奇並不能集中的腦海中。
不過,答案卻一直沒有出現。
這一天的清早,燕奇起床時,突然腦海一片空明:“之所以會如此,恐怕是因為郝貴妃為了陷害他而下了雙重的保險,一方麵安排了奴才在飯食裏下藥,另一方麵又想了法子帶了些紅花來保底,發現第一計不成之下,就在接下來的時間內尋機親自將保底的紅花吞下,以保證自己能夠在千雲殿裏出事。以此達到陷害的目的。”
“而且,”燕奇繼續想到:“如果自己沒有在第一時間立刻封宮徹查的話,恐怕他那碗已被郝貴妃品嚐過一口的燕窩粥,或者她曾用過的茶杯,都會在事後‘恰巧’被查出紅花的成分也說不定。”
“而之所以自己一直沒有意識到,一是自己最近無法集中的精神,另外,更是因為自己並沒有料到,郝貴妃竟然會那樣刁毒與步步為營。”意識到此,燕奇突然一身冷汗出透:“無論自己如何仔細小心,但是麵對如此瘋狂而不顧一切的對手,相對‘軟弱無力’的自己,真的有足夠的自信,可以輕鬆的保住自己的小命直至任務完成嗎?!”
想到此,燕奇十分頭大,他實在是不想繼續這樣下去了:【九姑娘,我現在的任務完成度是多少?】
係統:【百分之五十。】
燕奇抓狂:【什麽?!竟然才剛剛完成了一半?!我之前明明已經經曆了那麽多的難關,為什麽卻隻完成了這麽點?!】
係統:【……】
“不行,自己不能再繼續這樣渾渾噩噩下去了,無論如何,他都要竭盡全力,趕緊從這個不正常的世界裏脫出去,否則的話,鬼知道後麵等待自己的,會是怎樣更加bt的突發劇情!”
燕奇明明有了這樣的覺悟,但是,具體到該如何觸發下麵的劇情,他問過九姑娘,卻被它以沉默給一筆帶過。
無奈之下,燕奇隻得將九姑娘曾經說過的主要劇情從頭到尾理了n多遍,但最後,卻都隻能找到一個他並不算情願的突破口——任展舒與景天奕,漸漸的產生了感情。
也就是說,無論如何,總不過就是這“感情”二字。
看來,自己隻能認命了。
這日的早朝過後,燕奇掐準了時間,在小北子四個的隨侍下,攜著準備的早膳,一路來到了禦書房外。
禦書房的大門緊閉,外麵守衛森嚴,似乎有什麽重要的事情在裏麵正發生似的感覺。
燕奇見狀,微微沉吟後,否了小北子的提議,決意要離開,稍後再來。
而就在這時,小喜子也不知如何得到了消息,特意從禦書房內悄然撤出,給燕奇告了個罪:原來西北部剛打了勝仗,但是因為之前的蝗災影響,勝仗卻不勝糧,景天奕正在為了如何調糧到西北地區而每日忙碌,此刻正與大臣們商議中,尚不知何時結束。
“如果雲主子您有意,不妨奴才給爺事後傳一聲?”小喜子陪著小心對燕奇道。
“不勞煩喜公公了,本宮有閑自會再來。”燕奇謝過了小喜子的好意,轉身準備離開了。
小喜子恭送燕奇:“雲主子,待爺有了空,奴才立刻就會派人知會一聲的。”
燕奇不勝感激:“倒是讓喜公公上心了,本宮感激不盡。”
與小喜子叨擾完畢,燕奇轉身而走,可是還沒走出幾步,就聽見禦書房外遠遠的長廊上,突然傳來一陣微微的騷動,燕奇聞聲駐足,轉身下望,然後就見及遠至近的,所有侍衛們立刻肅然而立,紛紛屏息凝神,整齊的分立於道路兩旁,沒有一人例外。
然後,就見一個高大威猛的身影,披著一身的征風,裹挾著明明不可見卻迫人於百步之外的威勢,就這樣徑直的沿著走廊大步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