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6.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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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到小北子抽嗒得差不多了,燕奇這才扔給他條自己身上帶著的帕子:“說說, 到底怎麽了?”

    小北子想要說話, 但是抽泣聲讓他的話一段段的, 燕奇不耐,徑直讓他趕緊歇歇,看向了一旁站著的小東子。

    小東子眼見小北子沒有排斥的意思了, 這才壯著膽子,將發生的事撿著重要的說了一遍。

    原來燕奇被潑了一身汙物的同時,眼見無人相護, 小北子就立刻從燕奇身後的隊列中跳了出來, 衝過本就沒有盡全力的侍衛們,將那個瘋子給一腳踢倒在地, 可剛要將其製服, 卻隻感到頭上一沉, 就被侍衛們給連帶著那個瘋子一起捆了起來。

    小東子雖然沒敢跑出去, 但是在場的他還是分明的看到了,小北子頭上那重重的一擊, 明明就是侍衛們被郝大將軍眼神示意的結果。

    接下來,景天奕護著燕奇去衝洗的時候,太後似乎頗為不耐,也沒問過小北子哪怕一句話,就一臉嫌棄的讓侍衛把“這些不守規矩的奴才”帶下去處理了。

    小北子想要辯解,但嘴立刻就被堵住,耳邊隻聽到一疊聲的著人將自己給拉下去的令語, 然後就被硬拖了下去,在一個角落裏給捆住並蒙住了眼,緊接著就是一通明顯授意過的拳打腳踢。

    小北子連抱頭都不能夠,隻能硬生生的挨著。幸虧他們並不想要小北子的命,這才讓小北子留下了口氣。

    不過,要不是景天奕授意小喜子去牢裏問過那個瘋子的處理狀況時,碰巧看到了角落裏的小北子,並從權帶了出來,恐怕等到燕奇再見到小北子,就是一具連頭臉也辨不出的爛肉了。

    小北子嘴唇微微顫著,滿臉的心有不甘:“主子,小北子無能,要不是借您的光,喜公公去那牢裏多問了一句,奴才、奴才恐怕就沒法活著回來繼續伺候您了。”

    “是郝貴妃,還是太後下的令?”燕奇輕輕的拍著小北子的肩頭,想要說些安慰的話,卻感到自己喉頭也是一堵,想問的話,到了嘴邊,最後還是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問了又能夠如何?!無論郝貴妃還是太後,此刻的自己,又能夠耐她們何?!提出來,也隻是空讓小北子和自己難堪罷了。

    千雲殿的夜晚,就這樣來臨了。

    經曆了今兒的事,殿裏現在仍流淌著一絲微妙的壓抑和不甘,但是卻又沒有人主動提及,生怕掃了燕奇的興。

    卻沒想到,燕奇一個令下,千雲殿的宮門,早早的就閉上了。

    禦膳房被提前知會了,景天奕也不會過來了,今天就算發生什麽,也不會比白天更糟糕了,所以,燕奇也沒有了多少的忌諱。

    包括小北子在內,所有人都在燕奇的一聲令下,帶著準備好的飲食來到了偏殿的殿頂。

    “坐吧。”也不謙讓,燕奇當先在殿頂的瓦片上落座。

    盡管腳下七高八低的,小北子的體重也頗為困擾小東子三人,春蘭四人些許的畏高,但看到燕奇如此,小北子當先,其餘幾個人也還是依次坐了下來。

    燕奇一巴掌劈開了酒壇的泥封,將每個人麵前的碗都斟得滿滿的,也不多說話,自己抱著酒壇就一仰脖子,給自己灌了一大口。

    酒是女兒紅,入肚的一瞬,勁兒立刻從下麵泛起,騰騰的向上冒起。

    夜裏的風仍有些涼,但是吹在酒意翻湧的臉上,卻讓燕奇感到一陣的舒爽。

    燕奇猛地抱起酒壇,又是大大的一口灌下,口中順著如火般的酒勁,燕奇突然仰天大叫一聲,一把扔下酒壇,然後就這樣重重的在殿頂上四仰八叉的躺了下來。

    燕奇的大叫讓幾個人都是一愣,繼而發現燕奇並沒有任何事,這才稍稍放心。

    但是燕奇放浪形骸的舉止,卻讓春蘭四人頗為擔憂,想要開口,但是看著躺倒的燕奇一臉的滿足感,那話卻怎麽都說不出口了。

    這邊還猶豫著,而那邊最不該喝酒的小北子,卻已經也將身前的那碗酒一仰脖幹掉,然後學著燕奇的模樣,摔碗後躺了下來。

    小東子三人麵麵相覷,稍瞬,立刻有樣學樣。

    看在躺倒在地的五個大男人,春蘭四人似乎也豁了出去,一人灌下了小半碗,隨即不勝酒力,借著涼風的吹拂,也軟軟的斜躺下來。

    似乎沒有了身邊的一切,整個人想要升騰而起似的,眼前沒有了任何的遮擋,隻有那晴朗的夜空,隻要微微一抬手,就可以觸到一般。

    月初的新月並不甚亮,卻惹得星星們更加奔放璀璨,一閃閃的,生怕落在了別人的身後似的,像海卻更加深邃,像夢卻更加真實,酒意肆虐著身體內的每一個角落,暖烘烘的,勃勃然的,那些就在之前還讓人掛念的東西,無論好的還是壞的,都在悄然間漸漸的失了影蹤。

    “我要贏,我一定會贏——!”盡管並沒有辦法喊出,但是燕奇的心中,卻已經在猛烈的嘶吼著……

    第二天一早,燕奇沒有料到,景天奕竟會讓小喜子在這時候喚自己去禦書房。

    雖然已經醒了一個多時辰,但是昨夜的宿醉仍然有些困擾著,盡管已經喝了幾碗的醒酒湯,不過燕奇卻覺得腦袋裏仍然像是在鑼鼓交加似的,稍微一晃動頭部或者腳下一個節奏不對,眼裏的世界就會瞬間來一個劇烈的晃動。

    小喜子似乎注意到了燕奇的不對勁,燕奇隻得找了個傷風的借口打發了過去,卻不想一下子讓小喜子找到了突破口,旁敲側擊的趕緊不經意間說到,景天奕今早也跟燕奇一樣的症狀,小喜子本想勸景天奕歇一天,但他好說歹說的不管用,景天奕隻是灌了碗湯藥就硬撐著上了朝,現在還不知道怎麽樣了雲雲,言語間一副看似不經意的神情。

    燕奇正頭疼著,雖然知道小喜子的意思,但是也就隻能不動聲色——景天奕肯定是因為昨天的事情,來不及將頭發晾幹就忙活,所以著涼了,見了他,多關心下總是沒錯的。

    更何況,景天奕那個日理萬機的工作狂,難道你小喜子的話他不聽,我的話他就一定會聽不成?

    今日的禦書房格外的安靜,小喜子送燕奇進入後,竟然就這樣退了出去並將門反關,這異常的一出,讓燕奇反而稍稍一愣:難不成,小喜子也被策反了不成?!

    燕奇用力拉了拉禦書房的門,卻發現門從外麵給反鎖了。

    這更加劇了燕奇的緊張,燕奇趕緊戒備著,用目光將禦書房內外掃了一遍,卻沒有發現什麽異常的或者隱藏的狀況,可是,他也沒有發現景天奕的蹤影。

    燕奇顧不得腦袋的生疼,趕緊讓它立刻飛速的運作了起來,隻是腦袋一瞬間轉變的有些快,反而讓他突然之間感到有些空空的。

    燕奇杵在殿中躊躇著。

    “是舒兒嗎?!”就在燕奇舉棋不定間,一個熟悉的聲音弱弱的傳了過來。

    燕奇一愣,趕緊循著聲音找了過去,這才赫然發現,在書架的角落邊上,有些蔫蔫的景天奕,正裹著一層薄被,坐在一盆炭火邊,全神貫注的翻看著厚厚的一摞褚色的條狀奏折。

    看到燕奇出現,景天奕放下了手中的折子,溫聲招呼燕奇靠過去坐下。

    “陛下,您……唉,您的身體既然不適,總該在寢宮裏歇歇也是好的。”看著這樣的景天奕,一時間,燕奇竟然怎麽都找不到一句合適的話來說。

    “沒事,隻是受了點涼,發發汗也就好了,咳咳……”景天奕強行振作了一下精神,拉著燕奇在遠離炭火的一邊坐下,然後,他將手邊最厚的一摞褚色奏折取過放在了燕奇的麵前。

    “陛下,這是?!”看著折子邊緣沾著的火漆殘跡,燕奇有些摸不著頭腦了,這些折子,應該是密奏一類的東西。

    但是,前麵無論是自己隨侍還是受寵時,景天奕可都不曾在自己的麵前提及過哪怕一點國事,更不要說涉及這些隻有景天奕一人可見的密奏了,難不成,這些折子的內容,都是郝大將軍找人提及自己或者家人的嗎?!

    燕奇想從景天奕的眼神中找到一點答案的提示,但是,除了些微的萎靡之外,景天奕的眼中卻沒有絲毫的波動。

    “你自己看看吧。”沒想到,景天奕卻並沒有立刻揭開謎題,而是示意燕奇到。

    “算了,既來之則安之。”燕奇微微躊躇之後,還是在景天奕眼神的注視下,將最上麵的一本折子給取了起來,並打開來細細看到。

    沒想到,這折子的內容,竟然是西北輔道今日送進宮來,用來參劾郝大將軍的密奏。

    燕奇抬頭看了一下景天奕,景天奕沒有說話,而是微微示意,讓燕奇繼續看下去。

    燕奇隻得再拿起第二本折子,內容目的相同,都是參劾郝大將軍的,隻不過這次密奏的呈上人,卻變成了北境的糧道都統。

    沒用到第三本,燕奇立刻就意識到,後麵的密奏上,應該都是類似的內容,而他更加明白的是,這些密奏的呈上之人,都是家中父兄的授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