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休上前一步，解釋道：“楊導，之前賈哥的助理的確去過我在的那個化妝間，想要請舒姐過去。但是那個時候我正好化妝化到一半，舒姐分不開身。等我這邊弄完了，她也去幫忙了。”

    楊導轉頭又問賈凱的助理小劉：“是這樣嗎？”

    小劉瞟著賈凱的臉色，支支吾吾說不出什麽來。

    說到底，這件事本身就是賈凱他們不占理，哪能怪沈休呢。

    賈凱卻是對沈休不滿很久了。

    他現在出演的角色就是沈休第一次試鏡時的那個，如果不是後來弘平法師的角色空缺，沈休就會出演這個角色了。可賈凱卻總覺得，自己離男四號隻有一步之遙，如果不是沈休在中間插一腳，現在受眾人關注的就該是他了。

    ——當然，實際上他膚色偏黑，五官不夠俊秀，根本不適合出演弘平法師。

    賈凱說：“我今天這身行頭比較複雜，平時幫我化妝的幾位化妝師來不及做，我才想先請舒姐過去幫幫忙，這樣速度比較快，不浪費時間。”

    “楊導您別生氣，”湯如帆插話，道，“大家都是同一個劇組的，這幾個月都要在一塊兒拍戲，平時都互相照應著點兒。組裏的化妝師也是為整個劇組服務的，以後人手分配按工作量來就是了。”

    楊導對她勾了勾嘴角，卻不想，他轉眼就衝賈凱訓斥道：“知道自己今天的服裝複雜，需要的準備時間長，怎麽不早一點兒來？開機前大家全都忙著化妝，你從哪兒借人？”

    賈凱低下頭，道：“是，楊導，非常抱歉，不會有下次了。”

    湯如帆的笑容有些僵硬，閉著嘴不出聲。楊導看起來是在罵賈凱，這其中何嚐又不是在警告她呢。

    陳舸離楊導的位置更近一些，他道：“哎，咱們劇組化妝師工作量也挺大的，下次哪裏人手不夠了，去找我好了。我可以讓我的化妝師給你們搭把手。”

    賈凱覷著楊導的表情，衝陳舸笑了笑：“那我先謝謝陳哥了。隻是那畢竟是您私人團隊，怎麽好麻煩他們呢？我以後還是早點來。”

    陳舸擺擺手表示不必介意，也對沈休說：“沈休你也是，舒姐也要負責其他演員，以後她忙的時候你也可以來找我。”

    沈休隻是回了一個微笑。

    聽到幾人說的話，陶然心裏暗罵陳舸虛偽。

    雖然大家不在同一個化妝間，但是距離可不遠，她才不信早上小劉來喊舒姐幫忙的時候，陳舸那邊會沒人知道。要是真有心幫忙，那時候怎麽不讓自己的化妝師出來？現在說這些話，不還是暗指沈休“霸占”著舒姐，沒有幫賈凱的忙，害得他遲到嘛。

    而且楊導都說了，遲到這事兒是賈凱自己的責任，陳舸這麽說，從某種角度來看，也是在拆楊導的台啊。

    她看了眼楊導，果然完全沒有高興起來的跡象。

    湯如帆倒是立刻對賈凱道：“我托大，勉強也能算是你同公司的師姐。今天的教訓你要記住了。”

    賈凱老老實實點頭：“帆姐說得對，是我沒有安排好時間，耽誤大家拍戲了。”

    楊導揮了揮手，把幾人叫到一起：“行了，抓緊時間，開始講戲。”

    講戲的時候，演員們會一邊看著劇本，一邊根據導演對這一幕的理解和分鏡頭的安排尋找自己的走位，燈光師和攝影師們也同時確定合適的打光和攝影角度。

    講完戲後，一般情況下演員們還會帶稿、脫稿都試上一兩遍，導演覺得滿意了，可以拍攝了，才會真正開攝像機拍。

    眼下要拍的這一幕是劇中比較重要的一個轉折點。

    當今皇帝一直對男主角安王爺相當忌憚，因為安王爺是先帝之子，身份比起他這個先帝的弟弟，更具有繼承皇位的正當性。隨著安王爺年齡漸長，他的忌憚越發濃厚，甚至不知從什麽時候起已經有了除之而後快的心思。

    這天是皇帝萬壽，安王爺與王妃——也就是女主角李華灼——按禮進宮賀壽，弘平法師名義上是他們特意請來的高僧，為皇帝祈福。在這次宮宴上，皇帝終於忍耐不住向安王爺發難，險些直接論罪。幸好有女主角機智應對，部分大臣在旁求情，以及弘平法師的好言勸阻，皇帝最終隻是降了安王爺的爵位，將他發配到南方蠻夷之地。

    這也是湯如帆第一次親自和其他演員合作。

    作為如今圈內正當紅的小花旦，湯如帆的演技比同期的其他女藝人好得多。尤其是和之前的替身相比，她的表情、動作都更加自然，台詞中也飽含感情，麵對皇帝時的緊張、驚懼、冷靜，都清晰地表現了出來。

    沈休心裏對湯如帆的演技相當認可，湯如帆也對沈休的表現感到驚訝。

    在圈裏，大家會“以貌取人”的對象可不僅僅是女藝人，長相優秀的男藝人中也不缺少“花瓶”。

    她本以為沈休也是那種靠臉吃飯的類型，隻需要刷刷帥，就能引得粉絲們嗷嗷叫，演技什麽的並不重要。

    然而隨著楊導一聲“a”，沈休迅速進入了弘平法師的角色，周身莫名產生了一種世外高人的氣場。

    尤其是他的眼神，讓她打心眼裏覺得自己在他眼中與身邊的桌椅、路上的貓狗也沒什麽區別。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湯如帆的心裏下意識地冒出了這麽一句話。

    這才是真正的弘平法師！

    沈休在這一幕的前半段甚至沒有幾句台詞，除了拜見了皇帝念了些經文外，就一直坐在自己的坐席。

    然而，卻沒人能夠忽略他的存在。

    當安王爺與安王妃、多位大臣和皇帝之間的氣氛慢慢尖銳起來，又是弘平法師簡單幾句，舉重若輕地改變了皇帝的想法。

    僅僅一幕戲，湯如帆對沈休的看法就完全變了。

    相比而言，穿著鎧甲本應氣勢非凡的賈凱，卻沒什麽存在感。哪怕是男主角陳舸，或許是因為台詞更多，需要表現的情緒更複雜，也不如沈休的弘平法師那麽圓融。

    “cut！休息一下。”楊導喊了一聲，眾人齊齊鬆了一口氣。

    “剛才不錯，小湯表現得很好，要繼續保持下去。”楊導對湯如帆點了點頭，轉向沈休道，“沈休也非常好，情緒把握很對，細節也有了，就是要這樣。”

    他走到場地內，沒再評價其他人的演技，直接開始安排補拍其他角度的鏡頭。

    拍戲的過程有時候就是這麽枯燥，同一個場景、同一段對話、同樣的表情，可能會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一遍又一遍地重複。成片中五分鍾的戲份，實際上可能會拍出十倍時長的素材，為了這些素材，演員們可能還要重複表演數遍才能得到。

    各個演員的助理都趁這個時候給自家藝人送水，化妝、服裝部門需要給演員補妝、調整衣服，道具也要盡快將表演過程中發生變動的物品回歸原位，以防鏡頭前後不一穿幫。

    “賈凱，你剛才出場的時候氣勢還差一點兒，等一會兒補拍要注意了。”楊導對賈凱解說鏡頭的時候，叮囑了一句。

    賈凱點頭，右手不由地握緊了掛在腰間的佩劍。

    他瞟了一眼沈休，卻見他正和湯如帆說話，湯如帆的臉上竟還帶著頗為親切的笑，看得他眉頭緊皺。

    另一邊，男二號鄭軒湊到陳舸耳邊悄悄說道：“陳哥，你說楊導對沈休的態度是不是有點不一樣？難不成沈休是靠著楊導的？”

    陳舸搖了搖頭：“我確定他和楊導沒關係。你就別瞎猜了，好好演戲，沈休那兒不是還有賈凱嗎？”

    鄭軒聳肩：“成，我不摻和。我隻不過替陳哥覺得不值罷了，明明那小子比你差遠了，光服裝就夠堵心的了，這回楊導還這麽偏著他。”

    陳舸低頭看劇本，不再接鄭軒的話。

    他比鄭軒出道早，現在也更紅，打聽消息自然也方便些。

    據他所知，沈休背後除了陶氏，沒別的人捧著。今天楊導看起來好像是在幫沈休，但實際上和沈休或賈凱一點關係都沒有，隻是借了個由頭壓一壓湯如帆。

    湯如帆如今正紅著，身上背了不止一部戲，還接了不少綜藝節目、廣告代言，能在劇組拍戲的時間全部加起來，說不定連一個星期都沒有。但凡有點追求的導演，都不會樂意自己組裏的演員軋戲。

    賈凱和湯如帆來自同一個公司，湯如帆還幫他說話，楊導自然會在賈凱和沈休的矛盾中選擇沈休。

    對於楊導和湯如帆之間的這點矛盾，陳舸樂見其成。

    他們簡珊工作室才是整部劇的製作核心，不可能任由楊導一人主導全片的拍攝製作。而湯如帆又是這部戲中最大牌的演員，壓過來自簡珊工作室的女二號侯芸不說，也壓過了他這個男一號。

    至於沈休？光憑一件戲服，還不至於讓他感到威脅。鄭軒那一點挑撥離間的小心思，他一清二楚。

    作者有話要說：　　準備節目一直到晚上八點才回家，哭泣

    第一次知道還有年會不管晚飯，隻會準備一點零食……這還是年會？已經不想參加了呢……

    而且時間又從周四改到了周五……真是善變的公司ov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