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凱“借用化妝師不成”一事，將劇組幾位主演之間看似一派和睦的關係表象徹底撕開。

    他在劇組時，除了拍戲時要念台詞，平時徹底不與沈休接觸。哪怕兩人迎麵撞上，他也像看不見對方一樣。

    而鄭軒除了繼續和同公司的陳舸來往以外，也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已經和賈凱稱兄道弟起來。

    而女二號侯芸，常常在拍攝間隙和他們倆聚在一起。

    他們三個都是還沒什麽資本的新人，各自有一些粉絲，隻是知名度還不夠高。不過在劇組開機後，他們就常在微博上頻繁互動，粉絲群也漸漸相互融合起來，甚至開始有了cp粉，尤其以侯芸和賈凱兩人的cp為主。

    他們兩人像是受到了鼓勵一般，微博互動和日常相處時也越發曖昧。

    當然，在陶然眼裏，這兩個人的表現都叫“戲太多”。

    自從賈凱當眾把遲到的責任往沈休身上推，陶然就看他不爽了。連帶著一開始幫他說話的湯如帆，她都不大喜歡。

    湯如帆的態度其實在第一天就改變了。她在戲後還主動找過沈休，和他聊過各自對劇本的理解。畢竟沈休有紅起來的資本，她能走到如今的位置，自然懂得不輕易與人交惡。

    而陳舸就常常一副忙於拍戲的樣子，和誰都沒有特別親密，也沒有特別疏遠。

    湯如帆在劇組拍了整整兩天的戲。第二天夜裏，甚至因為先前的進度慢了一點，整個劇組一起加班到淩晨。

    隔天早上，陶然險些沒爬起來。

    “真是年紀大了，想當年上大學的時候，刷個夜眼都不帶眨一下。”她一邊說著，一邊又打了個哈欠，淚眼朦朧道，“結果現在稍微熬點兒夜都撐不住。”

    沈休閉著眼睛讓舒姐替自己遮蓋住臉上的倦意：“當著我們的麵，說什麽年紀大呢？實在困的話，待會兒你就在這兒眯一覺。”

    陶然搖搖頭：“不了，我撐得住！隻是下午要請半天假，要回去一趟。”

    沈休頓了一下，沒有問為什麽，直接準了假，反倒惹得陶然看了他幾眼，仿佛有些失望似的。

    午飯過後，小鄧送她離開劇組，回來時說，在東山影視基地的大門外，有一輛車專門等著她。

    沈休想，大概是她家裏有什麽事情，應該不用擔心。

    唯一一點讓他不習慣的地方，就是平時由陶然做的事情，像是陪他對台詞、幫他遞水擦汗之類的，這天下午隻能全都交給小鄧。雖然小鄧做事甚至比陶然還要細致，沈休卻莫名覺得少了點什麽。

    陶然一直到淩晨一點多才重新回到影視基地外小鎮上的酒店。

    劇組這天準時結束了一天的拍攝任務，客房走廊裏這個時候安安靜靜，一個人都沒有。

    陶然穿著運動鞋踏在走廊地毯上，仍特意放輕了腳步，悄無聲息。

    就聽“哢噠”一聲響，她前方的某個房間的門打開，一個長發女人從那間房裏走出來。

    房門在她身後輕輕關上，又是“哢噠”一聲，被人從裏麵反鎖上。

    陶然被那一頭幾乎齊腰的黑色長發嚇得不輕，待那人抬起頭，她認出是最近在《無雙》劇組做群眾演員的人之一，才緩過勁來。

    那人看到陶然也是一驚，然後甩了甩頭發，衝陶然嫣然一笑。

    在劇組裏時，女性角色大都穿著層層疊疊的古代服裝。尤其是路人角色，包得嚴嚴實實，有時候衣服甚至都不合身，更加看不出身材。

    她剛剛卻穿著條高腰迷你裙，上身是件寬鬆的白襯衫，手上拎著件小風衣。雙腿纖長緊致，腰肢不堪一握，襯衣領口微敞，隱約露出些細嫩的胸部皮膚，整個人看起來風情萬種。

    陶然回了她一個笑容，悄悄看了看自己的腿……目測是人家的一點五倍……

    她暗自搖頭，走到自己的房間，掏出房卡正要開門時，突然想起來——

    群眾演員都是在影視基地內現場招聘的，好像不和劇組一起住啊，為什麽她會在這個時間從屬於劇組人員的房間裏出來？

    她下意識地回頭，那人的身影已經消失在走廊盡頭，她隻記住了房間的號碼：1720。

    一覺醒來下樓吃早飯時，陶然遇到小鄧，便隨口問了一句：“你知道1720住的是誰嗎？”

    “應該是牛導吧。”小鄧道，“怎麽了？”

    牛副導演是劇組負責選角的副導演。陶然猶豫了一下，搖搖頭，沒有多說，隻是心裏隱隱有了猜測。

    等他們吃完飯到達片場時，所有的群演早已經到齊，戲服和妝容也都準備得差不多了。

    陶然這次一眼就看見了先前在酒店見到的那個女群演。

    她穿著一身青灰色的戲服，沒有像大多群演那樣坐在台階或地上，而是環抱著胳膊，倚著屋外回廊的紅褐色柱子。

    陶然能看出來，她在那些女群演中不是很受歡迎。其他人都是三五個聚在一起，唯有她獨自一人。可她臉上還一直保持著淺淺的笑意，眼神柔軟，在那群人中尤為顯眼。

    女群演也看見了陶然。她略微抬起下巴，彎起嘴角，衝她眨了眨眼。她的動作看起來像是練習過無數次一般熟練，恰到好處地凸顯出她從側臉到下巴、再到脖子的線條，既嬌且媚，看得陶然作為一個女人都隱隱覺得臉熱。

    陶然撓撓臉，小幅度地揮了揮手。

    女群演像是看見了什麽好笑的事，笑臉擴大了些。

    這時候群頭來了，喊了聲：“集合！”

    群頭是群眾演員中自發出現的組織者，他們是劇組和群眾演員之間的橋梁。當劇組有需要時，他們會根據要求招募和組織群眾演員。對於群演們而言，群頭幾乎是他們獲得表演機會的唯一來源。

    女群演笑容一收，站直了身子向前邁了兩步，率先走到群頭麵前。

    陶然看見那個皮膚黝黑，看起來痞裏痞氣的群頭笑眯眯地在她臉上摸了一下。

    “嗤，不要臉。”

    陶然回頭，說話的是另外兩個姑娘，看起來年紀不大，像是還在上學。見被陶然聽見，兩人的表情都不是很自然，立刻加快腳步趕過去。

    群頭會帶著所有群演先一步前往拍攝地點，幾位主要演員準備好後才會陸續抵達。

    陶然之前都沒怎麽關注過這些人，今天卻總忍不住看向他們。

    群頭已經離開，牛副導則在協助楊導安排群演的位置和動作。看他的表情和動作，對那個女群演並沒有特別之處，好像她隻是最普通不過的一個小群演似的。

    陶然幾乎都要懷疑自己淩晨時見到的那一幕是自己的夢了。

    隻是兩天之後，那個女群演換下了不合身的戲服，拿到了薄薄一頁紙的劇本。

    陶然幾乎能感受到其他女群演投向她的凶狠目光。

    這是個有台詞、露正臉的角色啊！

    就多這麽幾句話，她就從普通的群演變成特約群演了！成為群特，不僅僅是拿到的錢不一樣，更意味著距離成為演員更近了一步！

    這個角色是個花魁，角色戲服的外衣隻是一層薄紗，能看見演員兩條胳膊和胸口以上的部分。

    時至十月下旬，早晚已經有些涼意。那個女群演換上戲服後，便在角色的位置上坐下，靜靜等待。

    她的妝有些濃，顯得妖豔性感。拍戲時，她和其他主演們一樣投入，哪怕同一個鏡頭一再重複，她也不曾有一絲不耐或疲憊。

    “餘菁是吧？”這一段結束後，楊導看了她一眼，道，“不錯，留個聯係方式吧，回頭有戲還找你。”

    餘菁的眼睛裏爆發出一團光芒。

    陶然之後卻又聽到其他群演聚在一起謾罵，指名的或不指名的都有，話很粗，陶然都說不出口的那種。大意是說餘菁這次是“本色出演”，在影視基地睡遍群頭混上來的，這次肯定也睡了導演之類。

    說實話，這些天以來，陶然對不少群演都很麵熟了，她見過他們笑嘻嘻玩鬧，見過他們為了多一點點出鏡的時間而在鏡頭前、導演背後推擠，可從沒見過他們像這樣將眾多惡毒的語句通通砸在一個人身上。

    她甚至覺得餘菁也挺可憐的，被副導演潛規則不說，好不容易有了個好點的機會，還要被人在背後辱罵。更何況這樣的角色也演不了幾次，之後餘菁又重新演起普通群演的戲份。

    有意無意地，陶然在劇組裏見到餘菁時，偶爾也會對她笑笑，遞一瓶水。關於那天看見她從牛副導演房間出來的事，陶然也默默保守著秘密。

    然而沒過幾天，牛副導演卻忽然避開了眾人，單獨找上了她。

    陶然打心底裏反感他的作為，和他說話時便也隔了些距離。

    牛副導端著一臉長輩的笑，話裏繞了好幾個圈，終於暗示她，不要說出他和餘菁之間的事。

    陶然看著他起著毛邊的褲腳，微微不耐道：“您和餘菁怎麽了？我和她不熟，不清楚。”

    作者有話要說：　　姨媽到訪仍然堅持更新的我好棒！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