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認識男神的第五十八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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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休有生以來, 第一次感覺這麽手足無措。
陶然的腦袋低著, 看不清表情。他隻見眼淚滴落, 在她手上濺開, 像一朵朵透明的花,一開即謝, 刺眼刺心。
他腦子亂成一團,一邊想弄明白她為什麽會哭, 一邊又急於知道自己該怎麽做。
他曾演過的戲裏也有女角色哭的情節, 是因為生氣也好、難過也罷, 他隻需要按照劇本所寫的內容, 配合表演就行。
他現在仿佛是身在考場的學生, 看到題目後才發現, 平日隻埋頭抄答案,自己實際上什麽都不懂。
沈休環視了一圈辦公室, 沒看到任何紙巾,心裏越發慌亂。
他想伸手拍一拍她, 可右手才探出一點,又因為擔心動作太過唐突, 縮了回去。
他舔了舔嘴唇,以他所能發出的最輕柔的聲音開口問道:“陶然,你、你怎麽了?”
陶然的身體微微顫抖, 右手飛快抬起,抹掉眼中湧出的淚水,使勁搖了搖頭:“沒事。”
她是真的說不明白自己在哭什麽。
到底有什麽好哭的呀!
她恨不得變出另一個身體, 狠狠搖晃自己,讓眼淚止住。
當那一瞬間冒出的情緒消散後,她現在隻能感受到滿滿的尷尬。
當著沈休的麵,莫名其妙開始哭鼻子,還能有比這更丟臉的事情嗎?
她此刻無比希望時間可以倒流。
或者擁有消除沈休記憶的超能力。
沈休不知她在想什麽,指尖撚著衣角,渾身肌肉繃緊,一點多餘的動作都不敢有。
他想,要不要去將許翼成喊來?
這個念頭剛一升起,又被他自己否決。
喉結上下滑動,他幹巴巴地說:“陶然,別哭了,好不好?”
陶然一瞬間覺得淚意洶湧,趕緊揉了揉眼睛,胡亂“嗯嗯”地點著頭。
沈休好似得到了承諾,無聲舒了口氣,轉身從會議室飲水機中找了個一次性紙杯,先放了半杯熱水,又加了點冷的。他摸著紙杯外壁覺得溫度合適,雙手小心翼翼地端到桌上,推到陶然麵前,縮回雙手。
“喝點水?”
陶然左右手互相抹了抹手背上濕潤的淚跡,捧著杯子,抿了兩口,抬眼看向沈休,難為情地一笑,道:“謝謝。”
“不用!沒事!”沈休的肩膀放鬆下來,手掌在褲子上擦了擦。
“第二次了。”他忽然出聲。
“什麽?”
“這是我第二次看見你哭。”
“好像,是呢……”陶然也想起來,上一次是因為在《丁組》的劇組,沈休出了意外。
其實,自己那個時候對沈休的感情,就已經不單純是普通的粉絲對愛豆的感情了吧。
她還記得,沈休那次還說過,“不會再讓你哭”。
可她還是哭了。
陶然臉上有些發熱,心裏別別扭扭地好像有些埋怨,嘟囔了一句:“反正,我就是淚點低嘛。”
沈休的眼神柔和:“那是因為你心地善良。”
陶然側過臉看過去,正與他對上。
兩人不知為何,都淺淺地笑起來。
陶然耳朵開始發燙,有些慌亂地移開視線,將紙杯放回到桌上,道:“那個,你找我是要說什麽事的?如果沒什麽了,就回去吧,你最近也忙呢。”
說著,好像就要站起來了。
“等等,”沈休心頭一緊,眼前再次出現許翼成和陶然肩並肩走在一起的畫麵,“那個許先生……你們……他是你男朋友嗎?”
“誰?許翼成?”陶然眨眨眼,一臉不可思議,“怎麽可能,我們隻是從小認識的朋友而已。”
“那就好……”沈休喃喃。
陶然覺得自己好像聽錯了,側耳追問:“什麽?”
沈休眼神躲開,摸了摸鼻子,道:“我隻是在猜,你是不是因為有男朋友了,才沒有時間和我聯係。”
一說到這,陶然就免不了心虛:“我沒有,也不是因為別人……”
沈休看著她紅通通的耳朵,看見那顏色還有向臉頰蔓延的趨勢,腦海中忽然蹦出一個非常大膽的想法。
這個想法一經出現,就無可遏止地占據了他的全部思緒,讓他的心髒瘋狂跳動起來。
他喉嚨有些發幹,用盡全力保持平靜地說道:“那以後,我們還可以像以前一樣,偶爾聊天嗎?我很喜歡和你說話。”
“真的?”陶然抬起頭,因為剛剛流過淚還有些紅腫的眼睛彎起來,可憐又可愛。她點點頭,清脆答應道:“好呀!”
沈休仿佛能聽見自己的心髒撞擊胸腔發出的咚咚聲。
他臉上也露出無意識的笑容:“要是《何先生傳》也能在新浦拍就好了,我們還能多些機會見麵。”
陶然也有些惋惜,皺了皺鼻子,應和:“是啊……”
兩人對視,一時間又沒有人說話。
會議室忽然變得狹窄,空氣裏翻騰著莫名的熱。
陶然緊張起來,她的呼吸放得很輕,雙手重新攥成拳頭放在腿上,牙齒輕輕咬住下唇,時常笑意盈盈的眼睛也睜圓了。
沈休雙手交握,緊緊捏著,眼睛牢牢盯著陶然不放。
時間似乎在此刻停滯。
他雙唇顫了顫,聲音有些幹澀:“陶然,其實……其實我——”
“咚咚咚”,三聲敲門聲響起,“陶然,你在嗎?”
室內兩人齊齊望向緊閉的深褐色木門。
是許翼成。
沈休險些直接罵出聲來。
陶然猛地站起身,理了理衣服,拉開門:“在呢,有事?”
許翼成立刻聽出陶然的語氣不好,細細看了看她的臉色,又滿臉防備地看了一眼沈休,笑眯眯道:“沒有沒有,就是來看看。”
“有什麽好看的!”陶然臉色發紅,又嬌又怒地頂了他一句。
“好好好,那現在是?……”許翼成好脾氣地笑著,等她安排。
陶然鼓起臉頰,眼神往沈休那兒飄去。
沈休此時臉色已經恢複正常,道:“既然許先生有事,那你們就繼續忙吧,不用管我。”
陶然低低“嗯”了一聲,轉頭看向許翼成時又瞪了他一眼:“走吧走吧。”
“陶然。”沈休在後麵小聲喊她。
陶然回頭。
沈休擺了個打電話的手勢,在耳邊晃了晃。
陶然展顏一笑,用力點頭。
許翼成斜眼睨她,等走出一段距離後,見她臉上笑容仍經久不散,不由“嘖嘖”了幾聲。
陶然瞪他。
許翼成忍笑:“少女情懷總是——嘶——”
陶然伸肘狠狠撞了他一下。
“我錯了、我錯了,”許翼成捂著“受傷”的胳膊,改口道,“春天來了,草原上又到了——”
“許翼成!你閉嘴!”
一個人留在會議室中的沈休坐回椅子上,看著桌上剩下的半杯水,忽然伸手將它移到自己麵前,手指摸索著外壁的圖案,笑起來。
同一時間,新浦市另一棟大樓某間辦公室內,李文騏一不小心將手中的紙杯捏變了形,微涼的純淨水從杯口漫出來,在他手下的玻璃桌麵上緩慢擴散,沾濕了攤開在他麵前的報告頁角。
坐在他對麵的經紀人眼疾手快將報告拎起來,抖了抖放到一邊,抽出好幾張抽紙塞到李文騏手邊。
“好了好了,先別激動,這不算什麽大事。”
“這還不算大?”李文騏手中不自覺又多了分力氣,紙杯中又“噗噗”地擠出幾股殘餘的水。
經紀人輕歎一口氣,道:“冷靜,冷靜點。”
“我很冷靜。”李文騏深深呼吸,再開口時有些咬牙切齒,“花了我好幾個月時間,為了它推掉了無數的通告,結果上映了才給我這麽一點戲份?放在誰身上都有脾氣!這個吳四易,媽的……”
經紀人心道,換成別人,能在吳導戲裏露幾次臉,也值得開心了。當初爭取這個角色的時候,不也是覺得隻要能演就滿足了嗎。
不過,他隻在心裏這麽想想,李文騏正在氣頭上,他可不會這麽沒眼色地瞎說大實話。
“……還拍個文藝片,真是見鬼了,光叫好不叫座管什麽用?”李文騏仍舊不滿。
他們麵前的報告中,詳細統計了他出演的這部電影上映這一周內的票房,結果唯有“慘淡”二字可以形容。
電影視文藝片,主題還是關於家庭新老兩代人之間的衝突,完全不是普通電影觀眾會喜歡的類型。
“看看我當初還為了它臨時毀約的《無雙》,弘平這個角色火成了什麽樣?再看看我現在,恐怕都沒人知道我演了部電影。”李文騏冷冷一笑,“這個沈休,也不知道走了什麽狗屎運。”
“說到沈休,我還有件事忘了告訴你。《何先生傳》裏的角色,最後被他拿到了。”
李文騏猛地扭頭,死死盯著經紀人:“給他了?給沈休了?”
經紀人點頭。
李文騏張了張口,臉上忽然湧起血色。
愣了幾秒,他狠狠將手中的紙杯砸向牆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