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然還記得, 沈休去年拍攝《丁組》出了意外而住院的時候, 曾經有一個名字為“爸”的號碼給他打過電話, 卻一直被他拒接。

    如果那個人就是沈休的父親, 那麽沈休與父母的關係或許比他所說的更加緊張。

    陶然沒有“為了你好所以你應該聽我的”這種心態，知道沈休不快, 便很快換了一個話題。

    後來她也知道，這一次農曆春節, 沈休仍舊是一個人在公司的公寓中度過的。

    假期過後, 陶然揣著新鮮出爐的迷你日常向短劇《瑪麗不蘇》前三集, 帶著相應的劇情、人設介紹與宣介材料, 與牛緯一起來到陶氏下屬的桃子ntv。

    桃子ntv是目前市場上最大的幾家網絡電視台之一, 同時也是最受歡迎的視頻播放平台。它有自己專屬的網站, 和發展完備體係健全的推廣播出機製。再加上它是陶氏下屬的公司，提到為自己的劇集尋找播出平台, 陶然自然而然第一個想到它。

    看著陶然如同回到自己家一樣，徑自走到總經理辦公室, 而坐在辦公室外的小助理也熱情地對她打招呼，牛緯不禁覺得自己在圈內混的這二十年時間還是太短, 見識還是太少了。

    趁著總經理助理撥內線電話時，牛緯悄悄問陶然：“就這麽直接找總經理是不是有點不太合適啊？”

    陶然歪歪腦袋：“哪裏不合適？我有提前預約過的。”

    “預約的，是總經理本人嗎？”牛緯略感不可思議, 根據他本人的經驗，尋找劇集的播出渠道時，通常都是先和渠道方對外部門的職員聯係, 甚至大多時候，隻能先投稿。

    結果陶然點點頭，理所當然地道：“對呀，我直接給靈鬆姐打電話的，她說今天不忙。”

    牛緯瞟了一眼辦公室門上掛著的名牌：總經理——付靈鬆。

    ……好吧，他還是別瞎擔心了。

    助理那邊掛斷電話，起身對陶然和牛緯笑道：“付總現在有時間，請你們進去。”說著，她快步走到辦公室門邊，為兩人打開門，還問了句“要喝些什麽”。

    明亮寬敞的辦公室內，付靈鬆甚至沒有坐在椅子上，而是迎向兩人：“然然，新年好！”

    陶然笑眯眯給了她一個擁抱，道：“靈鬆姐也新年好！新的一年萬事如意，步步高升啊！”

    付靈鬆親昵地點了點她的鼻子，開了句玩笑：“果然工作鍛煉人，你都學會客套了。”

    牛緯可算是知道了，陶然和這位付總經理的關係不一般。

    他暗自慶幸，接著便聽見陶然為他和付靈鬆做了介紹。

    一番寒暄過後，三人坐在會客的沙發上，陶然便開始向付靈鬆說明她此行的目的。

    付靈鬆一邊聽，一邊翻看他們事先準備好的資料。牛緯也不時在一旁補充兩句。

    等將紙質的材料全部細細看完一遍後，付靈鬆沉吟了片刻，道：“這個項目的風險，你自己也是很明白的，也都一一分析過，我就不必再重複了。唯有一點，我還要提醒你，項目是否可行，公司是否會投入，這是有嚴格的審批流程的，不是我一個人說了算，哪怕是你操刀的項目也是一樣，不會有任何特殊待遇。”

    陶然笑容反而更深：“這是自然，我很清楚。現在我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製片人、投資人而已。”

    付靈鬆收起了那副鄭重的表情，道：“那好，那就沒有任何問題了。這些項目資料暫時先放在我這兒，待會兒就讓項目部的人拿去審。年節剛過，他們倒不太忙，估計一周內差不多就會有消息了。”

    “嗯，謝謝靈鬆姐啦！”陶然也放鬆了一些，又和她閑聊了兩句，就起身離開。

    牛緯則忍不住在心裏琢磨，聽付靈鬆剛剛說的話中的意思，這陶然的身份還有些特別？不是他以前以為的一個普通的富二代？

    他跟著陶然走出付靈鬆的辦公室，走出桃子ntv公司正門，無意間回頭望了一眼，看見前台背景牆上碩大的公司標誌下方有一行字，“陶氏娛樂集團”，他腦中忽然有靈光一閃。

    陶氏娛樂集團的董事長姓陶，名存真。難道說，陶然的“陶”和陶存真的“陶”之間，有什麽關係嗎……

    牛緯心頭一震。

    他好像一不小心間，登上了一艘不得了的大船……

    陶然和牛緯將作品交到桃子ntv，等待公司審核回複時，沈休也結束了他難得的假期。

    王樂彬抱著兩個文件夾，一個裝著各色代言與廣告邀約，一個裝著各種娛樂節目通告邀請，攤開在沈休麵前。

    他自詡是一個極尊重手下藝人的經紀人，從不過分壓榨藝人身上的經濟價值，樂於對他們進行長周期的培養。

    但是他的耐心在沈休麵前，仍然受到了挑戰。

    “現在圈裏真的沒有像你一樣的藝人，”他有些發愁，表情顯得格外嚴肅，“就說跟你差不多紅的那些，哪個不是下了殺青了舊戲趕新戲，軋戲暫且不提，拍戲過程中各種代言、廣告、綜藝、真人秀、出席活動樣樣不少，哪怕身在劇組，也會時不時爆點大大小小的料。這些是為了什麽？為了維持熱度啊。”

    他又轉身翻出一張表，上麵列著很多藝人的熱度指標。這個指標是陶氏內部經過反複測試所指定的算法，可以大致估計藝人如今的關注度。這張表裏，沈休的曲線從八月份的高點緩慢下降，到十月份猛然回升，接著又繼續下降至十一月中旬，經過再一次的小幅上漲後，便一直漸漸下降。

    王樂彬很有幾分恨鐵不成鋼，道：“《何先生傳》這部戲，你的戲份開始前你就進了劇組，開拍後幾乎封閉拍攝，這中間滿打滿算差不多五個月，你幾乎完全沒有消息。你知道這對你的人氣傷害有多大嗎？我不是不支持你用心演戲，也不是要求你軋戲、找替身，但是你好歹也要關注一下自己的人氣啊。

    沈休眨眨眼，道：“這個問題……我還真沒想到。”

    王樂彬也知道，《何先生傳》是國家參與拍攝製作的，要沈休違背劇組的要求頻繁離開劇組參加別的活動，或者自己製造新聞或宣傳點，都是不大可能的。他之所以這麽說，主要還是出於擔心，也為自己接下來替他安排工作做個鋪墊。

    隻見他指著那兩本文件夾，對沈休道：“趁著現在你檔期不滿，趕快挑幾個廣告刷一刷臉，再挑兩個綜藝跑一跑，把人氣重新拉回來。你大概不知道，就因為一連幾個月沒什麽新聞，找你做廣告的人都少了。”

    沈休趕緊點了點頭，一頁頁翻看王樂彬整理清楚的各種活動邀請。

    一路看下來，高級的如品牌豪車、電子產品，普通的如各種遊戲、家電、酒水食品，他千頭萬緒，幹脆地將這項工作交給專業人士：“除了吃的東西我不敢接，其他的聽彬哥你的意見。”

    再看另一本文件夾中的各項綜藝，除了幾個長青的真人秀，似乎也都沒有什麽特別的。

    接著，他翻頁的手停住了。

    王樂彬抬眼一看，再望向沈休的眼神就有幾分複雜了。

    這一個唱歌類的節目。

    他知道沈休以前是以歌手身份出道的，現在轉型做演員最大的原因就是，他的聲帶出過問題，無法承擔歌手的工作強度。

    可是看沈休的樣子，他好像還很在意唱歌這件事。

    王樂彬不僅為他感到幾分心酸。

    他聽見沈休說道：“這個節目好像有點意思，是引進國外的模式吧？蒙住臉，僅以聲音作為比較的對象，挺好。”

    王樂彬問：“你有興趣，想要參加？”

    沈休抬頭看他，目光裏都是躍躍欲試。

    王樂彬心情十分複雜。

    他是想讓沈休參加節目露臉的，結果偏偏看中了一個不露臉的節目。

    他有心拒絕吧，但畢竟沈休沒什麽登台唱歌的機會了，他也不太忍心讓他失望。

    正在猶豫間，他又聽見沈休道：“彬哥，我覺得這會是一個很好的、洗清我過去黑料的機會。”

    王樂彬一愣，他完全沒想到沈休竟然是這麽想的，相比之下，自己反而不像是個專業的經紀人了：“我還以為，你是想重新唱歌。”

    沈休也怔了怔，笑道：“我已經做過歌手了，現在覺得做演員也很好。”

    王樂彬不再多說，他簡單考慮了一下沈休的思路，的確是有挺強的可操作性，點頭同意，不過又補充了一句：“你還是要先參加一個能露臉的節目才行。”

    至於這個名為《萬物唯聲》的節目要怎麽參加，之後如何操作，還需要和公司一起探討才能確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