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心機婊嫡女的反派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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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帝十三年,降了一場十年一遇的大雪。京都整整僵了一個冬日,到了三春月份,北風散了,被豔豔的日光晃著,天氣才慢慢回暖過來。
城西巷的西寧侯府裏,仆鬟簇擁著,一及笄少女穿著滾邊的窄頸鳳尾裙,披著雪白的狐裘大氅,往自個兒娘親——西寧候侯夫人院子裏去。
步子走動間,攏在那姑娘身上錦裘翻起一角,依稀能瞧見裙擺上繡樣精致的幾瓣桃花,在緞麵上徐徐綻開,乍暖還寒時候,桃花正開。偶碰見幾株,倒是應景地好看。
從園子裏折步過去,穿過回廊池苑,卻是不遠。
踏著侯夫人院子門前那座拱橋,被簇擁著的人不經意間多瞧了一眼底下魚池。
金色鯉魚躍起,在水空相觸的地方甩了甩尾,迸起四濺的小小一片水花,在熹微晨光下,漂亮至極。
如鬆如露的女子眸子眯起,緩緩地,綻開一抹笑來。
身旁的丫鬟瞧她駐足,低低喚了一聲:“姑娘?”
於羽籲出一口氣來,攏了攏身上狐裘:“走罷。”
*
侯夫人院子大氣,本就有整齊白石鋪成地麵,邊側又有通透青石鋪成一條道,徑直往兩邊暖閣通過去,一行人方過園子門口,中間的女子被擁著抬腳走了兩步,門前的婆子叫喚一聲,裏麵立即有穿紅著粉的小丫鬟歡喜著過來迎。
“誒,大姑娘到了。”
“快去稟,大姑娘來了。”
風吹麥浪一樣,一聲聲從小院門口通傳過去,於羽還未進正堂門,隔著門扉和垂著的簾子,都能聽見安靜規整的閣裏響起紛亂腳步聲。
幾個呼吸的功夫,正堂跟前,簾子挑起,西寧候夫人跟前的錦絮姑娘露了麵。
行了禮,她匆匆過來接了於羽身邊的空檔,一手便扶起了於羽的小臂,嘴裏的話連珠流水一樣泄出來:
“大姑娘今來的真早,夫人正準備去瞧姑娘,可巧姑娘先過來了,如今外頭還有些風,姑娘快進屋裏去,多吹一會兒,夫人該心疼了。”
於羽淺笑著被扶攘地往裏麵走,旁邊的錦絮姑娘眼睛一瞥,瞧了一眼她身上的大氅,又道:
“前幾天夫人還翻了箱籠,找出來一條霞紫色狐裘,整好今日給姑娘,姑娘身上這個,有些薄了。”
於羽順著她扶著的力道跨過門檻,聽著她這樣說,不由笑了。
這個月份,愛漂亮的京都貴女,有的怕是單薄春衫都穿著了。但她便是早起,裹得都是狐裘,不是披風。
已經極厚了。
但於羽仍含笑不語,並沒有去特意糾正她的意思。
進了屋在門角站定身子,被小丫鬟伺候著脫.掉大氅,於羽抿抿嘴兒,接過丫鬟捧過來的茶盞潤了潤唇,才開口問錦絮:“母親吃過早膳了?”
不等錦絮回,懸著的珠帳後麵,環佩叮咚,衣袂輕擦,侯夫人的聲音已經先人一步飄了出來:“……大姑娘愛吃的江米鮭魚,桂花八寶團子飯……叫小廚房快去做。再把昨日世子帶回來的藥材取了,單做個藥膳。”
吩咐著,一眨眼的功夫,一人影從簾子後麵走出來,於羽被走過來的侯夫人徑直擁進了懷裏。
那婦人看著她,滿是憐惜:“大姑娘這幾日好了,卻還是得好好補補。”
於羽抬眸,鳳眼裏倒影出妝容精致的侯夫人,婦人綾羅玉飾,描眉暈唇,滿是逼人的麗色和帶著銳氣的貴重氣勢,隻不過看她的時候極溫善,於羽勾勾唇,軟了軟眼眸:“母親,我身子好許多了。”
西寧候夫人出身世家,身份矜貴,入了侯府,育著一兒一女,於羽占了這嫡女的份,真算的上“綺閣金門,以安其宅,漿酒霍肉,錦衣玉食,可頤其形。”
如珠似玉的西寧候嫡長女啊。
於羽安靜站在侯夫人一側,侯夫人伸手拉過她,直接往閣裏一圓桌跟前走:“……還未用早膳吧,過來坐,我吩咐做了幾個膳食給你。”
轉過空木鏤刻的隔牆,於羽順從在侯夫人的安排下落座,點點頭:“嗯。”
侯夫人又開始心疼女兒近來的過於乖巧了。
小廚房的膳食迅速呈了上來,於羽並不大餓,隻用了半碗粥,就停了筷。
丫鬟迅速過來把一桌子東西撤了,於羽跟侯夫人換到了暖閣坐。
她捧了杯熱茶慢慢飲著,侯夫人坐在一旁,仔細瞧著她,又關切著她的身體問了若幹。
自嫡女落水將養之後,侯夫人是緊緊提了口氣,哪怕於羽現在已經快大愈了,她還是懸著一口氣放不下。
一通詢問,侯夫人麵上才放鬆了些,歎了口氣,卻似乎又突然想起了什麽,麵色一厲,轉頭問於羽:“最近都在閣裏做什麽?”
於羽心有猜測,停頓一下,便聽得侯夫人的茶盞磕在了桌上。
瓷器碰撞的聲音很清脆,但此刻卻顯沉鬱。
侯夫人的麵色也一點點沉下去。“聽丫鬟說,你準備去瞧瞧於秋?你去看她幹什麽,那個晦氣的丫頭,若不是她,你怎麽會落水裏去。”
她掐緊了塗紅了的丹蔻,柳眉一吊,切齒道:“就不該從莊子裏接她回來。”
這語氣不掩飾的冷漠和厭惡,於羽抬頭,保養得宜的貴婦人,正蹙著眉頭,那股子尖銳狠辣的氣勢都快泄開。
這話裏,頗有些尖酸刻薄的意味。
於羽微垂著眼睫,就忽然在心裏歎了口氣。
滿屋子丫鬟還在呢。除了心腹,還有旁的人……況且,接於秋回來是為了什麽。可是為了給她這個大姑娘擋災,為了替她聯姻啊。
那回落水……也還是大姑娘自己作的。
念著前因後果,於羽再度歎了口氣。“母親。”
她麵上的淺笑都未散,說出的話卻莫名帶著些肅穆和堅決。這股子氣場一出來,縱然無形,卻有些逼人,侯夫人呼吸都是一窒。
她有些陌生和驚奇地看著自己養了十幾年的女兒,於羽也看著她,倏忽彎了眉,再度清淺一笑。
方才忽而一僵的氣氛在這一笑裏又泯於無形。
快的甚至讓候夫人心生錯覺。
於羽道:“於秋是府裏的三姑娘。”
“正兒八經的三姑娘。”
少女的嗓音溫和,輕透如溪水叮咚,又婉轉清麗如鶯啼。落地的音階像是窗外和煦的春風,七分暖意,三分清冷。
侯夫人還有些失神在方才那一瞬女兒身上釋放出來的溫厚氣場裏,於羽已經捧起了茶盞,低頭嗅一口茶香,緩緩道:“我作為長姐,是該去瞧的。不然,說不過去。”
“三妹是父親做主接回來的,無論私下怎樣,明麵上,母親就是看在父親的麵上,也不該對她太冷薄。”
侯夫人直麵著大女兒愈加秀美妍麗的麵容,忽然心裏一頓。
於羽眼睫輕動著,琥珀色的瞳仁靜的像湖,在那雙琉璃般的眸子裏,她輕易瞧見了一種極幹淨的平靜寧和。這是一種沉澱多年才能有的氣場。
西寧侯府大姑娘在京都風頭頗盛,是貴女,是才女,還有極美的容貌。
但侯夫人如何不知,西寧侯府大姑娘外麵所傳溫柔寬和的名聲,真假幾分。現在這份篤定沉穩的鳳儀,又真假幾分。
侯夫人心神顫了顫。
……
被綠蕊扶著,於羽沒有直接回自己院子,病中幾個月都拘在自己閣裏,有些悶了。嗅到了前方的些微花香,她轉了腳步,直朝府裏的小花園去。
在侯夫人那裏待了一個時辰,日頭愈加偏向正中,空氣裏肆肆的涼意都沒了,於羽曬著日光,險些舒服地伸個長長的懶腰來。一聲口哨都到了喉間,差點吟出來。
但到底,氣質全靠裝·暫時磕了藥·潛在精神菠於羽隻是闔上了眼瞼,長長舒了口氣。
她的麵色有些悵然,半抬著眸看著蔚藍天空,十分憂傷:“小八,在後世生活太久了,改習慣真難啊。被人看著,我連伸懶腰都不能做了。”
腦海裏立即有人回她。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明明是平滑的電子音,於羽卻聽出了一絲嘲她的意思:“裝逼不易,且裝且珍惜。”
於羽:“日。”
那邊的聲音緊隨她的聲音響起,很是平靜:“我就當你是在誇讚這輪太陽了。”
“畢竟您文言文滿分。”
頓了一頓,那聲音似乎想起一件極為重要的事,音調都止不住越來越高,甚至幾近咆哮:“話說你休息三個月了,至今還連這個世界的女主都沒看上一眼,你到底準備什麽時候開始工作?!”
於羽又恢複了麵無表情:“我今天懟侯夫人是為了什麽,兒砸,看不到我在為我們父子倆的美好未來而奮鬥嗎?!”
“沒看到。”
“哦,我忘了,你的卡姿蘭大眼睛已經瞎了。為父回頭一定幫你治好。”
“……”
與腦海裏的聲音互懟完畢,於羽才正經起來:“劇情完成度多少了?”
那邊惡狠狠地咬著字,回:“於秋回府是劇情的開始,拖著你落水完成,收服身邊丫鬟完成。劇情完成度百分之五。過幾天郡主設宴,然後再有皇子入府,劇情就真正展開了。”
“好噠,麽麽啪兒砸。”
“……滾。”
於羽來到這個世界整整三個月了。她降落的時間點,就在原身設計於秋落水結果被於秋拽著也掉下去撈起來之後。
小八是跟她綁定的係統,上一個時空穿梭任務結束之後,她被調配到古言世界,小八也跟著她來了。
被選中流浪,能延續無盡壽命,是她的榮幸,不過能有小八,似乎更為難得。
當然這並不妨礙她們互相更加努力地把對方懟的連親爹都不認識。
#哦對,小八這種生物有親爹?嗬嗬嗬嗬嗬
*
於羽在園子裏停頓了會,便在一堆丫鬟的勸諫之下回了自己閣裏。
用罷午膳,於羽轉身吩咐身邊丫鬟去給於秋院裏遞個話,瞧瞧三姑娘有沒有精氣神見人。
春日了。皚皚白雪化了,漫京都的淒冷寒絕褪了。落水後在閣裏養傷養了一冬日的兩位小姐,身子該大好了。
——於羽朝著府裏夫人和老夫人處請安都去了一兩回,但那位三小姐,卻似乎病的極重,至今還臥在榻上,閣裏近乎閉門謝客,誰也不見。
她也是該去見見這位女主了。
作者有話要說: 萌新絞著手指頭不知道說些什麽,那,那就小小聲賣個萌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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