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跋扈公主的反派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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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著幾日,和睿公主的情緒都有些低沉,皇帝有些日子沒瞧見寶貝閨女,耳裏也聽了些風言風語,憂心著,便叫身邊的內侍朝公主府傳了旨意,召和睿公主進宮。
夏日本是孩子臉色般的天氣,一會陰一會晴,於羽這廂方坐上車駕,還沒至宮門口,忽的就下了場大雨,傾盆一般潑下來,又猛又急。
公主的車駕不得已停在了街巷一處茶樓前避雨,說來,這茶樓也是公主常青睞的一家。
這家店鋪前幾年方建,甫一開張便在京都迅速火了起來。名為茶樓,裏麵主賣的,除了各式稀奇古怪的茶品,還有樣式繁多的點心糕點,品貌皆屬上層,茶湯名類更是於國人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模樣。
但凡女子,似乎都抵抗不了裏麵模樣精美口味獨特的點心,和睿最是會享受的人,往年住在宮中時,嘴貪了,也會任性讓宮婢特意出宮來買。
既停這兒了,於羽身邊侍女念著自家主子喜歡,便下車去買了幾份公主常吃的回來。
於羽可有可無地準了,懶怠下去,便仍在車上等著。半響,侍女撐著油傘回來,在外麵車轅上瀝幹了方進來,於羽瞧著她小心穩妥地置著食盒,細細一瞥,卻見她麵色有些古怪。
侍女分明是欲語還休的模樣,於羽動了動身子,側著靠在柔軟的墊枕上,懶洋洋扶了扶鬢發,才起了一二分詢問的意思。
“怎麽了這是,有事便說。”
那侍女囁喏著,到底耐不住威壓地出了聲:“奴婢方才瞧見齊家……大公子在茶樓裏坐著。”
侍女不敢抬頭,隻能小心翼翼地用餘光掃著公主的麵色,果見公主方還算平靜的麵色空白一瞬,又迅速陰沉下來,侍女顫著手心,猛地跪下去:“公主恕罪……”
雖說齊家公子出現在哪都是正常的,但了不得的是,前幾日公主狠狠叫人查了那位白家姑娘,才驚異發現,這位白家姑娘同眾貴女相比卻是非同尋常……
白家姑娘這幾年借著白府的力量在京都開了許多店,這間茶樓便是其一。
雖不懂為何這麽一位大家閨秀為何對這般俗務感興趣,但如今齊家公子攪進來,可不是麻煩了麽。
就知道說了沒好事,但不說若是日後叫公主自個兒知道了,她也難逃一頓罪責……
外麵滴滴答答的雨水聲愈發讓人煩躁,侍女正心驚膽戰著,卻忽的聽見耳邊衣衫簌簌聲起,眼前一劃,那道嫩黃色便從她腳邊跨過。
一抬眼,便見和睿公主挺直脊背跳下了車廂,三兩步便湮沒在滂沱雨裏。那雨幕像是一張青白交錯的粗布口袋,囫圇一口,便將身姿瘦弱卻昂首疾步的公主噬了下去。
侍女惶惶忙抄起油傘撲追了過去,腳下慌的幾步踏進了泥水潭裏:“公主!”
……
耳邊驚呼聲此起彼伏,積水的滴滴答答聲伴著綿柔的腳步聲緩緩靠近。齊玄這才迎著明顯靠近的濕氣抬眸,一眼便看到渾身濕透,麵色卻愈加冷厲的和睿公主。
烏漆的長發濕黏地搭在肩上,那雙眸子卻亮如星子,她的麵上似蒙著一層水汽,白透而清冷。
女子在看到他旁邊人時麵色更加不好,噴薄的怒火壓在冰冷雨水下,卻也不知是因為他還是因為這滿廳的旁觀者而收斂了些。
齊玄為自己想到收斂這個詞而輕嘲了一聲。和睿公主懂得什麽叫收斂?真是笑話。
怕是被他前兩日極明確的拒絕壓著,才好歹知曉不要再惹他更厭惡。
他自然收回視線,而後恭敬而疏離地拜下去:“微臣見過公主殿下。”
和睿公主的怒氣顯然難消,隻生硬扯了扯嘴角,想是要保持在心上人麵前的溫和笑容,卻因著鬱氣在胸到底使得這表情有絲狠戾:“伯……齊公子為何在這?”
“你也喜歡吃這家糕點?還是白家姑娘又……”
白幼微狠狠蹙著眉,雖被於羽教訓過兩鞭子,但她耳濡目染了二十幾年的平權思想,還是無法對這個目中無人的跋扈公主生出敬畏,反而滿腔滿腹的厭惡和恨意。
好在齊玄直接站過來擋在了她身前,白幼微能看到和睿公主掐緊的指尖和滿眸子噴張的怒意,她揚起了手,齊玄卻也不怵,直接扣住了她的手腕。
白幼微心裏暖了暖,聽得齊玄用一種極冷的聲音警告和睿公主:“是微臣自己要進來避雨,公主差使得陛下宣旨,如何不差使讓天氣放晴?公主自來隨性,卻莫要把別人的底線想的太低。”
“公主,請不要再讓臣高看你了。”
他的聲音滿是譏嘲諷刺,和睿直被逼近她的那雙黑而寒的狹長眸子盯得後退半步。
捏著她手腕的大手剛勁有力,比前幾日還要冷酷無情的話從她的心上人唇裏吐出來,刺的她遍體生寒。
齊家公子在京都名氣不大,不過一個被鎮北侯妾室掣肘著的可憐嫡子,他對旁人也是冷淡而難以接近的,和睿喜歡他清冷孤高的氣質,更欣賞他內斂沉穩的德性。
但從未想過,有一日,他對一個女子,竟厭惡如斯,到了不顧君子之儀滿麵敵視,更出言警告的程度。
和睿是張揚無忌,但宮中十餘載,她看人心,從來精準。
公主緩緩勾起唇,苦澀笑了一聲,一向霸道桀驁的女子,一瞬間被打破了周身強硬氣勢,倏忽脆弱起來。
她垂下眼睫,纖長的睫毛濕漉漉地蓋在眼瞼上,被雨水浸潤過的玉白剔透的肌膚散發著淡淡清輝,清冷,卻還是固執的。
“好了,我跟白家姑娘開玩笑的,這家糕點很好吃,若是齊公子喜歡,以後可以邀我一同來品。”
她幾乎有些狼狽地扶住了來尋她的丫鬟,手捏在油傘上,仿佛找到了一點依托:“父皇召公子想必有極重要的事,我隻是進宮陪父皇用膳,即刻便走。”
“父皇等的急了,我先走了。”
說罷,和睿公主牽強笑著,跌跌撞撞地往外退,齊玄無意識地,又蹙了蹙眉。
……
於羽躺在車廂裏閉著眼,將自己完全攏入半邊黑暗裏,車裏的侍女靜悄悄跪在車廂邊角,一言不敢發。
意識海裏:“兒砸兒砸,怎麽樣,為父把一個為情所傷卻固執不肯放手的癡情女子演的像不像?!”
小八已然放棄跟這個智障宿主進行交流。
於羽自顧自興高采烈:“今這一出,女主和男主的感情該有些進展了,你瞧這男主多專情,隻對女主一個人好,麵對外麵的妖豔賤貨,半點都不心軟。”
“女主也很好啊,長得漂亮,會賺錢,還有從後世而來的高眼界和智商。嘖嘖嘖,一個獨立賢惠能幹還鬥得了後宅惡婆婆,一個腹黑內斂專情還不亂招惹女人,絕配啊!”
說著,又有些惋惜:“可惜本公主一時半會還下不了線。”
“誒誒誒,快查查,劇情進展多少了。”
小八隻想堵住自己的耳朵,卻到底被她扒拉著不得不去瞅了一眼進度,然後無奈回道:“……嗯,劇情進展到百分之三十五了。”
於羽歡快地抱著係統滿地打滾:“誒呀呀兒砸你說我怎麽這麽厲害!”
小八:……那你很棒棒哦。需要鼓掌掌嗎
#閣下何不同風起,扶搖直上九萬裏
……
跟在於羽身邊的暗衛不是擺設,該說的自然都告訴皇帝了,是故於羽陪著皇帝用完膳獨自休息片刻,便瞧見借由去批個折子的皇帝一臉冷然又帶著怒氣地回來了。
於羽佯作不知地迎上去,從榻上起身,推著皇帝坐下,又體貼地捧了盞茶給他。
在皇帝麵前,和睿其實是極親近溫順的,深宮裏,是皇帝一力護著她長大。沒有母妃護持,和睿這麽多年,卻當真沒有受過半分苦。
和睿在外人麵前驕氣蠻橫作天作地,心裏卻極赤誠熱忱,她唯一的軟肋,其實是皇帝。
哪怕癡戀如向齊家大公子那般,在皇帝麵前,和睿也統共也隻提過搬出宮並建府在齊家旁邊這一個要求。
齊玄所說和睿以私事求皇帝召見他,看著像和睿公主驕縱的風格,其實卻是如何也不會發生的。齊玄,或者說天下人,其實一點也不了解和睿公主。
於羽想到後續,不由低低歎了一口氣,手指搭上皇帝的肩頸,按著合適的力道敲打起來:
“聽聞父皇這幾日忙於國事,晚間都臥於朝政殿,國事固然重要,但父皇也要當心身子。”
皇帝放鬆了肩部任由她敲敲打打,麵色緩和了些,嘴裏卻忍不住嘮叨教訓:“還說我呢,羽兒也是,我聽你府裏的侍衛長稟告了,你這幾日都沒好好用膳,夜裏也不好好休息。”
“今日還淋了雨,也不怕感染風寒。”
對女兒,皇帝連朕都不自稱了,隻絮絮說著,他便愈發鎖了眉,擰著眉頭,一臉苦大愁深:“你說,你搬出宮就是這麽個模樣,我怎麽放心你住在宮外。”
這句話幾乎每回和睿公主進宮皇帝都會說,於羽都習以為常了,便隻打趣:
“父皇派這個侍衛長在我身邊原來都是盡心給父皇的,竟然連我吃什麽幾時休息都探看著,倒辛苦他了。”
皇帝聽著,回頭看了一眼穿著一襲紅裙的女兒,目光從她眉眼逡巡下,直確認她沒有帶一絲不滿,才在心裏鬆了口氣。
為人父哪有那般容易,他不插手和睿的事情,卻不能不了解她的動向。自和睿單辟府邸,他便從禁軍調去一隊人去護衛公主府,更派了心腹去照看和睿。
那侍衛長算是他的眼線了,他先前還有些擔憂和睿叛逆反感於他的安排,現在看,和睿知曉,卻也默認了。
又叮囑一番,皇帝到底沒有在於羽麵前提那齊玄,便放她回府了。
和睿自搬出去後,便再未在宮裏留宿過,侍衛長說,公主每夜盯著隔壁鎮北侯府大公子書房的燈火,才睡的下去。
是夜,據守宮的內監說,皇帝看著朝上遞來的折子發了一通大火,將龍案上多年的墨硯都磕壞了一角。
次日,皇帝身邊的內監總管去清理桌案,竟瞧見一封鎮北侯親自遞去的求娶和睿公主的折子。
內監把這事爛在心裏了,絲毫不敢朝外人言說。
隻到底,還是在心裏將那鎮北侯罵了個狗血淋頭。
他得多糊塗啊,在侯夫人去世後受妾室蒙昧對嫡子多番冷淡誤會也罷了,如今在皇帝最厭惡他府上嫡子的時候,竟主動求娶。
也不用腦袋想想,那齊玄多番冷待公主,憑著皇帝對公主的疼愛,能在這種情況下將公主許給他嗎?
若是能許,在公主這一年的苦求不得之下,早就不忍心地準了!何必等到現在!
更何況這鎮北侯安得什麽心思,齊玄是個有本事的,看著就是打算在朝上留名的,鎮北侯想要讓嫡子這個時候去做駙馬,便再不能入朝擔任重職。
這是跟自個嫡子多大的恩怨!更把堂堂和睿公主當什麽了,這多大的臉!
作者有話要說: 大概以後更新都放到十點整~這樣小天使們就不用一直刷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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