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將軍威武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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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見江俊這麽問,衛五挑了挑眉沒有立刻回答,他掃了一眼四周,道了一句:“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後,便抓著江俊幾個起落,來到了一處人跡罕至的開闊地境。
“你問千崇閣做什麽?”
千崇閣是近些年來異軍突起的一個神秘組織,據說此閣建在祭龍山之中,效仿六國亂世之時,也於祭龍山中建立西邸攬慕天下名士的竟陵王蕭子良:禮才好士、傾意賓客。
江俊問千崇閣,自然有他的原因。
竟陵王西邸攬慕天下文士,千崇閣則招攬天下奇人、高人隱士,甚至是江湖豪客、邊塞義軍,且耳目遍布天下,通曉世間事。就連駐守北地羽城之中的“白袍軍”都曾接到過千崇閣的警示,並因此成功防備了一次大戎的進攻。
此閣不屬於朝廷,亦並非單純的江湖門派,亦正亦邪,時而幫助朝廷、時而又操縱種種勢力與朝廷作對。因此,羽城的承宣布政使曾聯合“白袍軍”陳家意圖討伐,卻反被千崇閣力挫、铩羽而歸,之後,便再無人敢幹涉千崇閣事務。
“孟遇舟,就是皇帝指派的欽差大臣孟遇舟,如果這個案子他繼續這麽辦下去,隻怕要壞……”江俊麵帶憂慮地開口道:“孟遇舟為人確實剛正不阿,也是乾康四年兩榜進士之中的佼佼者,可他出生書香門第,又是江南人士,之前從未來過北地,在查羅飛、童興還有鮑方這件貪汙案之時太過一板一眼,隻怕,最終會操之過急、物極必反。”
“……”衛五眯了眯眼睛,“那這又同千崇閣有什麽關係?”
“咳……”江俊被衛五問住,他又不能直接告訴衛五他是穿書過來的,知道後頭的劇情,他猶豫了片刻,決心用一種衛五聽得懂的方式來說:“此事說來話長……”
“那就長話短說。”
“簡單來講就是,”江俊眨了眨眼睛:“如果現在我不找到千崇閣的人,那麽之後孟遇舟就會死,還會牽連到很多朝中剛正不阿的大臣,尹家會在朝中一家獨大。”
衛五皺眉,江俊這又說的太簡潔了一點。
其實羅飛、童興、鮑方這件貪汙案不過是幾個官員巧立名目,貪汙了大量的國庫銀糧罷了,這事可大可小,但偏偏牽扯其中的戶部尚書鮑方是禦史中丞尹正的嶽丈。
一旦牽扯到了尹家,這案子便不再那麽單純,而是朝中新貴如李吟商、孟遇舟還有內禦史侍郎呂濤之流對朝中存在已久的尹家勢力進行的一次衝擊。
李吟商、孟遇舟是同榜進士,又是同鄉好友,他們書讀得夠多,卻沒有尹正這樣在朝堂之中經略多年的老謀深算,他們拉攏的呂濤雖然在禦史台隱忍多年,卻還是不足以當尹正的對手。
人心不足蛇吞象,此舉無疑與虎謀皮。
羅飛、童興在地方的虧空,多半是聯合地方豪強大地主做下的,如今要追回錢糧非常艱難。但是此二人餘威尚在,又同駐守在化霑的安西將軍尹溫相互勾結,便假意向蘭陽此地的大小地主們借糧、借錢,實則是利用他們填補虧空、有借無還。
孟遇舟初出茅廬就位居朝廷欽差高位,對北地情況不盡了解:不察其中厲害,隻當這些地方富貴之家都與官府勾結,共同侵吞百姓的錢糧,誤把眾多富人當成是同案犯。加之嚴刑考訊裏頭又少不了屈打成招的,便一時牽連了蘭陽大大小小百來個家族,弄得整個蘭陽郡風聲鶴唳。
那些家業雄厚的地主倒也算了,隻苦了那些稍有積蓄的小富之家,經此浩劫,多半落得個家破人亡、人財兩空的下場。
此案初發之時,孟遇舟等人確實意氣風發,鮑方被革職,羅飛、童興死罪,甚至牽扯出了不少尹家的舊案,將不少尹正安排在朝中的朋黨下獄。
但隨著核查和追繳的步步深入,家破之人越來越多,更是聚集起來形成了流民,最終爆發成了民潮。民潮一起,燒殺擄掠、造成大亂,更有流民匯集意欲上京狀告欽差孟遇舟處置不當。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孟遇舟也知道大事不妙,但也隻能下命令要各地的承宣布政使攔截流民,但縱使布下天羅地網,流民還是被人暗中保護上了京城,甚至還告了禦狀。
能夠避開朝廷耳目,甚至助流民躲開官兵的,隻有祭龍山中的千崇閣。在原書中,江俊記得千崇閣和尹家一直不對付,能夠利用這個機會大力打擊尹家,也是千崇閣樂見其成的。
然而無論是孟遇舟還是千崇閣都沒有想到,流民上京,並沒有給尹家帶去毀滅之災,反叫尹家接機翻身、倒打一耙,奪得了這場朝堂之爭的勝利。
急流勇退,以退為進,若非江俊穿書進來成為了“江俊”,他也真要大歎尹正此役贏得漂亮!
流民上京,告的是欽差孟遇舟為官不當。尹正則借機棄卒保車,丟掉鮑方、羅飛和童興,再借題發揮,說孟遇舟造成了流民之禍、與兩位貪官沆瀣一氣。
加之民憤難平,皇帝不得不判孟遇舟死刑,將呂濤流放西疆。尹正更得了機會在朝中進行一場大清洗,將那些暗中與他作對的人都給一一驅逐。
朝堂新舊之爭,尹家反敗為勝,孟遇舟卻無辜賠上了一條性命,甚至牽連了禦史台之中不少為國為民的好官,李吟商大受打擊,而禦史台——這個朝廷的監察機構,也就此徹底落入尹正之手。
監察言路一斷,那江家離日後那場傾覆的災禍也不遠了。
念及劇情之中江家慘烈的下場,防患於未然,加之和尹家的新仇舊恨,江俊無論如何要阻止這一切的發生:“總而言之,你看剛才那個義塾被查封,孟遇舟雖然是出於好心,可是卻因此惹怒了一部分百姓和小富之家,這樣下去會成為民禍的。”
君為舟,民為水,水能載舟亦能覆舟,這個道理淺得很。
隻是江俊沒有注意到,在他說出“民禍”二字的時候,一直沉默的衛五眼中陡然閃過了一絲淩冽的殺意,幾寒近冰。
“而且,你知道我那個繼母對我恨之入骨,我好不容易假死逃生,不想那麽早就和朝廷的人接觸,所以我隻能求助於千崇閣。”
衛五聽著,想了片刻後開口道:“今日天色已晚,我們先找個客棧投宿,明日再從長計議。”
“也是。”江俊點點頭同意,他推算來看,孟遇舟此刻應該是已經核查了不少的錢糧,民憤已起,但是並沒有到不可挽回的地步,所以還有時間。
而且,這幾天來跟著衛五趕路,他也確實有些累了,到了客棧之後,他便早早洗漱睡下。殊不知在他熟睡後,伴隨著醉人的北地月色,有一個身著碧色羅衫的身影突然從天而降,帶起一陣香風朝他撲來——
江俊重傷未愈,睡得很沉,來人指尖閃著藍光的利器眼看就要貫穿他的喉管,突然,又有一柄閃著寒光的寶劍破空而來,穩穩地接住了來人的攻擊。
緊接著,有人出手如電,利落地點住了江俊的睡穴。
然後,屋中的燭火就亮了起來,衛五麵無表情地持劍架住了一個絕色美女的手,美女手中捏著一支漂亮的金步搖,上頭卻淬著劇毒。
“二姐你這是做什麽?”衛五道。
“來看看這個讓你樂不思蜀的人啊——”女子戲謔地看了床上昏睡的江俊一眼。
衛五好笑,無奈地搖搖頭,道了一句“胡鬧”便放開了手,抽身回劍入鞘,然後坐到了桌旁。那女子埋怨地瞅了他一眼,也跟著過來,將步搖重新插到發髻上:
“老五,你為何要改道?那日你和我們約定,你會從歲錦過問月鎮北上,可最終你出了歲錦之後,卻帶著這個人走了水路到鳳台渡。”
“為什麽?”女子收斂了臉上的戲謔,矮下身去捉住衛五的手,“大哥很擔心你,你知道嗎?”
“因為水路比較快,而且,”衛五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江俊,“他當時受了重傷,要從京城離開,還是走水路比較穩妥。”
女子立刻露出了一幅“果然如此”的表情來:“你看,還不是為了他。老五,他是何人?”
“一個可能和我一樣的人。”
“一樣?!”衛五說的平淡,可那女子卻大驚失色,一下子從凳子上跳起來:“老五你的意思是,這個鎮國將軍府的長公子也是重生的?!你怎麽知道的?”
想起江俊那日在吟香樓裏頭的做派,還有剛才一番對孟遇舟的分析,衛五便有此猜想,他看了看躺在床上的江俊——
窗外的月光正好灑落下來照在江俊的臉上,氤氳的淺白月光更映襯得他的眉目出挑。挺俏的薄唇蜿蜒就好似北地延綿不絕的群山,危險又神秘,在月色下卻顯得有些柔軟。
在歲錦密林之中,長亭之內,那雙薄唇……下意識地,衛五抿了抿嘴,有些不自然地別開了視線:“他好像能夠提前知道一切,他知道孟遇舟眼下的行徑會造成百姓的暴|亂,甚至,他知道千崇閣要幹預此事。”
聽了衛五這話,女子眼中也閃過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淩冽殺意,之後又變成了漫不經心的脈脈柔情:“那——是敵是友?”
“還不知道,但他曾是大……咳,”衛五頓了頓,繼續道:“他曾是太子舊部,對太子忠心耿耿,總不會是我們的仇人。”
“也罷,你自己看著辦吧,”女子起身,自然地撩了撩長發,“大哥讓你放心,王府那邊一切有他。”
衛五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哦,對了老五,”女子走到了門口又停下了腳步,喚了衛五一聲,等衛五回頭看向她的時候,她又意味深長地笑了:
“隻是不知,若這位江公子知道你就是那千崇閣的五當家,會作何反應呢——?”
作者有話要說: 《我把你當兄弟你卻想睡我 第二部》by江俊